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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骥的手一扬,一巴掌便落在封昀的脸上。他半眯着的眼中闪烁着杀机。“朱承曦呢?”
封昀没答腔,一贯保持着缄默,只是定定地站在盛怒之下的欧阳骥面前。之前,为了报恩,他舍弃多年的朋友之义;之后,又为朋友之义,他再度背弃恩情。不是他想这样翻来覆去,只是夹在中间的他很难在对立的两方找到一个平衡点,所以当他决定回来时,就没打算会再活着出去;他不要背负永远的遗憾与亏欠。要是欧阳曦杀了他可以泄恨,他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我再问一次,朱承曦人呢?”杀机更重。
欧阳骥原以为能用恩情来压住这个人,到头来还是枉费心机,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过,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封昀,你行!你以为不答腔就可以把你将朱承曦带出去的事实撇得一千二净吗?他会无缘无故地平空消失?除了你敢动手脚之外,还会有谁?没想到我棋差一着,养了个不知感恩图报的禽兽!”
“爹地,你就别再跟他废话了!留下这种人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杀了他倒还干净点。”欧阳虹虹气得在一旁帮腔。她现在所担心的是,不晓得封昀会不会把朱承曦送到了楚楚身边,要是朱承曦被她唤醒了,这下岂不前功尽弃!
欧阳骥同意地点点头“没错!留下你反而坏事。而照这样看来,金石那一次莫名其妙地被捕,南疆老妇的不告而别,大概也全是你的杰作吧?吃里扒外的家伙不配活着,活该下那十八层地狱!”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精致的灭音手枪,瞄准了他的心脏。
“少爷回来了!”段中的突然叫喊声暂时替封昀解了危。
当一派木然的朱承曦站在门外时,欧阳骥与欧阳虹虹全松了一口气,而愣在当场的封昀,一颗心却顿时跌落谷底。
欧阳骥绝对猜不到这个坐在他面前、被他一手操纵的傀儡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朱承曦一直保持着被控制时的举止行为,静静地坐在欧阳骥面前,现在的他正在回想柳应之以前曾批评过欧阳骥的一句话,他说:欧阳骥的才干令人不敢小觑,但他的狂妄却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柳叔的话一点都没错,欧阳骥骄傲地认定了宇宙天地均在他的掌握之下,自以为拥有翻云覆雨的本领,结果反而大意地忽略掉一些要命的小节。
这里是位于山区的名胜风景区,林立了大大小小的度假犀,而这也是欧阳骥会选在这里完成此次交易的主要用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虽是句老话,却也非常地真实;再则,为了怕走露消息,也为了那批可以赚进难以估计利润的毒品,事先的安排与联络,只有他和朱承曦两个人知道,其余的手下亲信全在最后一刻钟才被告知,而这些人员的一举一动也全在他的监控之下,是任谁也无法搞鬼的。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今天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十分清爽宜人。或许在印象中,那种见不得光的勾当都应该是在暗沉的黑夜中进行,那也就来个反其道而行;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像在祝福着他马到功成。
欧阳骥调整一下坐姿,看看腕上的表:那些从金三角地区远渡重洋而来的朋友也该到了吧?
果然,不多久,房门上就响起规则的敲门声。欧阳骥露齿一笑,门一开,进来四位皮肤黝黑、轮廓甚深的东方人,这四人欧阳骥全都熟识。为了搭上这条线,他们可说是卯足了全力,花费不少心血,除了小心躲过两国警方的严密监视之外,还得打点想分一杯羹的各方角头,他们如此地煞费苦心,为的当然是其可观的报偿。
“还顺利吧?”欧阳骥呵呵笑道。
“有大哥出马,哪用得着担心。”对方操着硬邦邦的中文,笑容满面地说道。
“这些美金你们清点清点。”他二话不说,立即将四大箱子的钱递交给他们。
“不必点了!我们当然信得过大哥;况且,我们还要长期合作的。”四位大毒枭相当满意这种不拖泥带水的交易方式,但接着警戒地看向一直门声不响的朱承曦。“他是”
“自己人,我的女婿。”
朱承曦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微微点了一下头。
警戒一松,其中一个毒枭立即说道:“那些东西就放在一六五、二七三、三一六、四二二这四号木屋里。屋内一直住有我们的人,待会儿就可以交由你们接手了。”
欧阳骥点点头。
“合作愉快!”两方握着手,带着愉悦的笑容将门打开。
但门外的景象让他们全身僵硬得一如雕像,笑容急遽地冻结在脸上毕竟被几十枝枪管对着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这时候大概任谁也笑不出来了吧。
不过,想要他们乖乖地束手就窃粕办不到。在一瞬间的呆滞后,他们马上恢复了正常,并且十分默契地一一回屋内,关上木门,手一抄,一颗手榴弹立即从窗口飞出去。
“轰!”火光冲天。
在警员争相闪避的同时,他们也打算趁乱逃逸。但就在这时,却传来数声枪响和惨叫声。只见四名大毒枭和欧阳骥纷纷倒卧在地上,大腿上的血洞让他们无法称心如意地自由行动。
欧阳骥看着开枪的人,不可思议地嚷道:“朱承曦!你”“骥叔,到此为止,都结束了!”
欧阳骥本欲开口说话,嘴半开,又咽了回去,他叹口气,沮丧地猛摇头。他有什么好说的?他提防了所有人,就是没想到要去提防他!他可是有满满的自信,一直确定自己是个驾驭者,没想到万万都没想到!
“把他们全带回去!”楚扬和邵南星冲进木屋,命令警方人员将那些伪装成游客的毒贩和欧阳骥的手下全都带走。
在朱承曦的情报和楚扬及邵南星的精心布局下,成功地破获了可谓警史上最大一宗毒品走私案;而那一直令警方头疼、神秘无比的日月教也就此算是彻底瓦解了。会留下来的,将是那些一直正派经营的公司。
“等等,我有话对承曦说。”眼见大势已去,欧阳骥倒一点都不紧张,反而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楚扬没有拒绝,因此除了欧阳骥以外,所有罪犯全都被带了出去。在法治社会里,就算他是个重刑犯,也有说话的权利。
“你还有脸说话?你还想说什么?”岳宁苍白着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欧阳骥面前,那仇恨的视线足以将他杀死。
这次的行动,岳宁倒奇迹似地听任楚扬的话,没有去参与主要的行动,而是先去救出被软禁的封昀和柳应之等人。她不会让自己再去坏事,可是当她见到欧阳骥这个毁她全家、害死无数条生命的罪魁祸首时,她如何也不能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激动且抑制不住地准备扣下扳机“岳宁,你是个执法人员,怎么可以以身试法?动私刑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楚扬在她身旁低吼着。他知道她恨,也知道她很想手刃仇人,但现在是民主社会,可不能让她任性而为。
“你开枪呀!无所谓的。”欧阳骥轻笑起来。
“你这人渣!”岳宁大吼一声,就要扣动扳机。
“岳宁!”楚扬叫道。
“等一下。”朱承曦突然挡在欧阳骥面前,制止她扣下扳机。“岳小姐,我能想象日月教一定曾带给你一段残酷的过去,也知道你想亲手报仇的决心。我不是要阻止你开枪,我也想让你完成心愿,可是”他苦笑着“你的仇人并不是他。”不顾欧阳骥和岳宁瞪大了眼睛,他自顾自地说着:“岳小姐,我才是你真正要找的仇人。日月教的领袖是我,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全是我的过错,是我领导无方。你开枪是天经地义的,我更无话可说;不过我要求在场的所有人能给我一个保证,谁也不许将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就当我是在激烈的枪战中死亡的,那岳小姐就没事了。”
岳宁的手抖动着,在一路上,她早就听过封昀及柳应之的解释,日月教之所以会搞成这样,全是欧阳骥的野心所造成的,根本不关朱承曦的事。怎可以把帐算在他头上呢?
“岳宁,你应当明白承曦是无辜的,如果你真想报仇,就应该找我!所谓子债父偿,你就让欧阳骥接受法律的判决,由我来代他受过,你开枪吧!”封昀又挡在朱承曦的面前。
他们的义气令人感动,岳宁不禁为之动容,顿时,只觉得自己好傻:她为什么就傻得执意要亲手报仇,却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她缓缓放下枪,泪流满腮。
楚扬轻轻拥着她,轻轻为她拭泪。一瞬间,她好像又找到了那可以让她遮风避雨的港湾。这个安全的港湾,曾经因为她自己的倔强和固执而失去过,如今又再度找回,她何其有幸!
没有嫉妒,封昀也替她高兴。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枪声乍然响起,在众人措手不及之下,欧阳骥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射穿一颗子弹。他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停止了呼吸。
但他究竟是因为羞愧,还是自知难逃法律的制裁而自杀?这些问题都随着他的死亡而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对不起!总让你担心。”岳宁依偎在他怀里,不想再看那具罪有应得的尸体,她现在只想表示她诚心的道歉。
“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但我现在想请求你给我个从新开始的机会。你愿意吗?”明知现在这种场合讲这些话不太合适,但她忍不住,她好害怕一转眼他又会离她而去了。
楚扬不舍地紧紧搂着她,这是他的回答。
岳宁放心地笑了。
而当朱承曦不知该用何种态度面对欧阳骥的死亡时,他更不知道该对随后也赶到而站在门口的楚楚讲些什么。他只能确定,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都是紧紧相连在一起的。
欧阳虹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突然冲了进来。她一进屋,首先就看见她父亲没有气息地躺在地上,又看见朱承曦和楚楚那种互相爱恋的眼神。
“都完了!就这样全毁了是不是?”欧阳虹虹红着眼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朱承曦的襟口“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他?他是你的岳父,你的岳父啊!还有,我是你的老婆,你怎么忘了?你是我们的人,怎么可以背叛我们?那个苗疆的老太婆呢?她那什么鬼魔术!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叫她来!”她语无伦次地狂喊着,疯了似地大吼着。
“欧阳虹虹,你镇定点!”不管她怎么闹,朱承曦实在不愿意再伤害她。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已自杀身亡,他不想再添上一笔。
“你叫我镇定?好!好!我听你的,我镇定!我镇定”看情形,她真的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剧烈的喘息声、混乱的眼神,在在显示出她的不正常。她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站在一旁的楚楚猛瞧,突然弯下腰,抄起了一把遗留在现场的手枪,对着楚楚喊道:“不许动!谁动我就开枪。”她大声警告:“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是你!是你“她狰狞地吼着:”你几次该死都没死成,今天你逃不掉了!你给我去死!去死“
靠她最近的朱承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但同时她也扣下了扳机,子弹直冲一望无际的天空。
“你疯了?”
“该死!她该死!我要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欧阳虹虹拼命地挣扎着。
“谁都抢不走你!别想抢走你,你是我的!哈哈!是我的!我的”她神智不清地放声尖叫,刺耳得吓人。“我欧阳虹虹不会失败的!不会的”
“我看她得进疗养院,她神智不清了。”封昀协助朱承曦一起捉住了她,让随后赶来的医生打完镇定剂后,再把她带上救护车。
事情好像都结束了,朱承曦百感交集地迎向同样也心情复杂的楚楚,轻轻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楚楚,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不是现在,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真的只是一会儿,让我和你大哥把事情全部结束后,我再去找你。”
“这是你的承诺?”她很低、很柔、很醉人地问道。
“是我的承诺!”
“那你会不会又爽约了?”
“绝不会!”
“真的?”
“用生命保证!”
“我等你。”她同样也许下诺言。
大哥说事情都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可是他的人却不见了。没有道理!真的完全没有道理!他不会不来找她的。楚楚左手支着额头,看着自己不断地在笔记簿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朱承曦”这三个字。
“楚楚,上课了。”
“哦!”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同学的话,但姿势依然不变。
十分钟后“楚楚”坐在她后面的同学轻轻踢着她的椅子,唤着她。
她现在没空理会这些,她全部的精神全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他为何没来找她?
懊不会该不会她差点惊呼出声:该不是苗疆老妇所下的迷咒没有完全解开,所以他又把她给忘了吧?对!一定是这样!是的!哎!这怎么得了?她要去找他,亲自再去找他
“啊!”不顾一切奋力站起来的结果是椅脚一歪,重心不稳,她的身子往后栽倒,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
她半张着嘴,呆着木鸡地看着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她没跌下来的原因是,她的腰正被他那强而有力的手臂给环抱住。
“这位同学,上课时间不好好仔细听讲,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情人吗?”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我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敢回答说是。这时已经有好几个女同学在窃窃私语了,因为他们的姿势很暧昧。
“你不打算毕业了,是吗?”他的脸贴得更近。
“我我这”她全身软绵绵的,就是站不起身。
“你请假次数最多,上课又不专心听讲,成绩烂得一塌糊涂,我看你今年别想毕业了。”
“那那怎么办?”她哭丧着脸问。
“教你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他附在她耳旁温柔地说道:“花钱请我当你的家庭老师,有我这个天才来教你,每个夜晚陪你读书到天明。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包管让你的成绩突飞猛进,如期戴上方帽子。”紧接着,他的嘴一扬,露出个邪气的笑容来。
他怎么又像变了个人似的?眼前的人真的是他吗?还是她赃做白日梦了?
“不用怀疑,就是我!你不是在做梦。楚楚,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要让你真正了解朱承曦这个人所有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
“记得。”她小小声地答道。
“那从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起,好好的看着我,不许眨眼,我会让你明白真正的我。”他用脚尖把横倒在地上的椅子勾正,再将她放回椅子上、走回讲台。“大家专心听课,脑子里别胡思乱想的,听到了没有?”冷峻的表情又回到他的脸上,天生的王者威仪把那些议论纷纷的女同学吓得个个噤若寒蝉。
她真的忍不住要轻呼一声!他到底有几种表情、几种样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管他是怎样的人,她都喜欢、她都爱。
她用清澄分明的水瞳眨也不眨地痴痴望着他直到永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