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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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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广一带朔山镇

    “前面的胖大叔,等一等,您的荷包掉了,等等我呀!”一声娇脆可人的嗓音在朔山镇的福德大街上清亮地响起,过往的行人莫不被这般黄莺出谷的音符给迷住了,待回首想看看究竟是谁发出这种嗓音时,嫌恶之情却唐突地跳上每张回头的脸庞上

    天啊!居然是个小乞丐。

    大街上,就见一具娇小的身子急速地往前奔跑,原本挺拥挤的行人见着小乞丐靠近时,神奇地让出一条路来给他通过。原来人人都害怕得退避三舍、纷纷走避,就深怕沾染到这小乞儿身上的落拓之气。

    “胖大叔,您别走,别走呀”小东西无视众人嫌恶的眼光,依然追了上去。好累!好累!他咕哝地直喘。瞧他人比猪肥,走起路来竟比鼠儿快,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但他似乎没当一回事“等等我,胖”

    “你到底吼够了没有?”秦观山终于止住了步伐,忿怒地回首瞪着身后人。这辈子他最痛恨人家说他胖,即使它是一件事实,但也不必在大庭广众下嚷得众所皆知吧!

    他板起脸孔的架式的确惊人众人必须知道,他秦观山在江湖上可是个赫赫有名的煞星,虽说对这个小东西摆出这等阵仗有损他的威名,但在情非得已下,他也不得不为了。

    只是小乞儿却对他笑眯眯地笑了开来,一点都不被他的样子所慑,甚至还开心地道:“哇!你嘟起脸儿的样子好可爱,简直像团肉球。”

    肉球?秦观山傻眼!这一辈子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称呼他。他的威名

    “喂小子,说话可别口不择言。你可知晓我是谁?”秦观山觑他,这也才把面前这个小东西仔仔细细瞧上一遍。

    一张小小的脸蛋乌漆抹黑的,除了眼睛之外几乎分辨不出另外四官在哪里,而身上那件褴褛的衣物就更甭提了,破烂到仿佛这辈子不曾换过衣裳似的,虽说他全身上下狼狈不堪,但奇异的这个肮脏透顶的小表竟无一点难闻的臭味飘出。嗯,再打量高度只及他胸膛的身子,矮小又弱不禁风的模样倒叫他又不禁产生一股莫名的怜惜,尤其是他仰望直视自己的那对眼眸,真的好美,不仅盈圆澄澈得恍若人间至宝,还会闪耀精灵般的色彩,当真眩惑人也。

    “唉呀!你叫我到底有什么事?”秦观山原本高涨的怒气转瞬间突然整个消散无踪,这又带给他一项震撼!从来没有人能够有这等本事,轻易地撩起他甚少出现过的温柔心情,而这小子,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办到了。

    小东西露出洁白的牙,说出了他追赶他的原因,脏透的手指拎了只小布袋。

    “大叔,您的荷包掉了。”

    秦观山看着他手上那只麻布制成的小布袋,抓了抓硕大的脑袋摇摇头。“小兄弟,你弄错了,这个荷包袋子不是我掉的。”

    “不是吗?可是我明明看见它从你的腰带上掉下来。”小乞儿一副讶异状。

    “但它的确不是我的。”秦观山嘉许地望着他。“小子,不过你的精神实在令人赞佩,我喜欢。”

    “多谢胖大叔您的夸奖。只是这又会是谁掉的?”小乞儿烦恼地道着。

    秦观山好心地盼顾四周,也想替他找找失主,但他专注的结果却叫他忽略了眼前的小东西他的眸里闪过一抹狡猾的波光。

    “嗯看情况,好像没人掉钱。”他没辙地。

    “这就奇怪了?啊,算了!那我自个儿再找找看,大叔,不麻烦您了,您请自便吧!”小乞丐拱手一揖后,转身就想走

    只是小乞儿轻灵的步伐才迈了三步。忽地,脸上突然拂来一阵诡异寒风,眼睛紧接着也一花,当他回神时发现自己的双脚居然还腾了空,原来原来他的身子让人给整个拎起来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欲挣扎的手瞬间又被制伏下来!

    “哇!”他一放声就是大嚷!“放开我!好痛呀,痛死人了,快放手啦,哇!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救我呀,强盗来了!杀人喽,坏人出现啦”不管三七二十一,小乞儿惊逃诏地先嚷嚷,这等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惹得街上行人个个吓得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

    “少爷,你这是”秦观山恭谨一唤,却不解地睇视这名乍然出现的年轻男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这名小乞丐。

    “你还不知道吗?如果他有心,你早就死上一百次了。”柳随风无视尖锐呼救的刺耳噪音,依然紧紧抓住呼天抢地的小人儿。

    “我不懂!”一个小孩儿能做些什么?

    柳随风剑眉一挑,锐利的眼瞄向他的衣袖。“瞧瞧你袖口里少了多少银票?”

    袖口?秦观山把头一低,骇然一震!他的袖口何时出现一道裂痕,他竟浑然不觉?

    也难怪他会如此震惊!凭他的本事,居然会有让人玩弄的一刻。

    “是这个小东西干的?”秦观山老脸一羞!威扬江湖的声名,这回竟栽在一个小东西的手上,这要传出去,不知会笑死多少人。

    “真是太平粮吃多了。”柳随风简单一句,秦观山的胖脸更红,满腔怒火欲出,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管道。而吊在半空中的始作俑者反倒是先发作了。

    “喂!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快点放我下来。”小东西见他的乱叫神功丝毫造成不了他们的分心,居然还闲聊了起来,小子邬一扁,插着腰,昂首指责道:“我这样子很难受的。”

    “难受?”柳随风凝起眉心。“的确!你所做的行为是叫人痛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小乞儿满脸的无辜。

    “那你该懂偷盗之罪是必须入狱的吧?”精明锐利的眸子直盯着他瞧。

    “你说我偷盗?喂!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够乱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胖大叔的衣袖是我割破的?”浑圆的眸子凝出沉重的波光,他不畏地一顶。

    柳随风听他不慌不忙地反问,倒有些钦佩起他的勇气来。尤其与他那双闪烁美丽光彩的瞳眸相对时,心头竟飘过一丝淡淡的异样之感

    “你要证据是吗?”他轻问,却低沉得可怕。

    “是是呀!”他不禁打起哆嗦来。“若是没有证据的话,就放放我下去我我很很忙的。”小乞儿又开始左晃右扭,试图想逃出这只铁箝似的大掌。

    “你忙些什么?拐、盗、蒙、骗。”柳随风目光如剑。

    “你你你说这什么话?”小乞儿没来由的心更慌,强掩心虚情绪,大眼睛忿忿地怒视这名长相俊逸、气质卓尔不凡的公子哥儿。讨厌!难不成他会卜测之术?“喂!你不要胡言乱语,什么拐、盗、蒙、骗的?你可别冤枉我。”

    “冤枉?我就拿证据给你瞧瞧!”大掌一翻,快如闪电般探向小乞儿的领口,修长的手指触着了银票的一角,也触着了一层柔滑的感觉。“这是什么?你”柳随风的瞳孔猛地一缩,提住衣领的指头也随之一放。

    秦观山瞪大牛目瞧望自己主子闪过的惊骇莫名!这位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少爷、性情向来沉稳的主子,竟然也会有吃惊的时候!

    “少爷,怎么回事?”秦观山忙问。

    “你怎么搞的嘛?”小乞儿也哇哇大叫!突然被他一放,身子掉了下去,重心一个不稳,连连往后退倒,眼看就要摔成四脚朝天了

    柳随风的袖袍无风自动,及时轻拂了小乞儿的细腰,助了他一臂之力,免除了他跌跤的命运。而这一刻,古灵精怪的小乞儿立即把握住好时机,一个转身就想溜之大吉,没想到腿才奔了五步,又让一股奇异的力道给牵引住,小身子不由自主地让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强拉至柳随风跟前。

    这人难道身怀绝技?还是会巫术?小乞儿杏眼圆睁,不敢置信?

    而柳随风在震惊过后,又恢复淡漠表情。刚才的出手,他竟触着滑嫩的肌肤,当下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小乞儿可能是个姑娘家,因为这种凝脂玉肌般的柔滑感觉是不太可能出现在正常男孩身上,以至于他才

    “少爷?”秦观山不明所以,他的主子今天反常得很。

    “你叫什么名字?”他没管秦观山的迷惑,将所有心思放在小乞儿身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子邬一扁,她掉开眼神。

    “看着我!”柳随风强硬地托起她的下颔,沉重问道:“你几岁?父母呢?带我去见他们。”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胸臆为何凝上怒焰,更不想去探讨,只知假若她真是名女子,那她的父母未免太不负责任了。非关抛头露面这档子事,事实上对压制女子的严苛教条同样深感不屑。他想上门质问的,是为何要任由她流浪街头?甚至做起偷窃拐骗之事?为何不负起教养之责?

    柳随风乍然而现的凛然并未骇着了她。奇怪地,她似乎也可以感受到眼前人绝无恶意,他只是出于一片关心。似乎受着牵引,在他冷冽瞳眸的侵略下,她不禁娓娓道出了她的一切。

    “大伙儿都叫我元元。,我不会写这两个字。应该有十六岁了吧,我并没有算过,总之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人到处流浪,天地为家,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日子。不过你不必可怜我,我的生活过得可好的很,身旁伴着一堆好兄弟,开心极了。”她揉了揉微翘的鼻子,顺口气后又道:“我这种无忧无虑的清闲日子,恐怕你也只有羡慕的份。”

    看得出她强装的坚强与傲气,柳随风同情心又泛滥了。

    “你身边连一个长辈都没有?”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没有!”虽故作潇洒,其实她就快哭出来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留在这个地方了。”柳随风唐突说道。

    “什么?”她眨了眨明亮的眸。“这里是我的地盘吔,我不留在这里,要上哪儿去?”

    他柔和地看着她。“我带你去个地方。”

    喝!小乞儿倒退了好几步!

    “哪里?不会是官府吧!”她自行演绎他的意思,突然大叫一声。“我才不要呢。”脚底一抹油,像只泥鳅般地窜进人群中。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柳随风身形一晃,不费吹灰之力就捉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放开我呀!”她连声尖叫,却没人敢理睬,接着就听见一声清亮的长啸扬起,两匹毛色为黑、肌肉如粟、雄伟高大的骏马如风般地从远处奔驰而近,还深具灵性地躲开一堆看热闹的人群,各自停在主人面前。

    “不要!放开我”

    “秦叔,走!”柳随风二话不说搂住她的纤腰,足尖一点,带着她飘逸地飞越骑坐马鞍上。

    “少爷,你真的要带他走?”一直弄不清状况的秦观山完全迷惑于柳随风的唐突作法,那根本不像他所熟悉的人。

    柳随风没回话,只用力将缰绳一抖,马鸣震天!如风而飞,快速地起程疾驰而行。

    秦观山也随后紧追上去。

    然而柳随风怀中的小乞儿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一路就听她大嚷大叫。

    “你会后悔的,不放开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

    快马飞驰疾奔,耳畔只能听到飒飒风鸣,景物快速地从眼前晃荡而过,什么都来不及细看。

    被柳随风强行从福德大街扯上马背,一路被掳着跑的元元,两只手只能紧紧环抱住柳随风的腰身,丝毫不敢松放,没办法,谁叫这只高大骏美的马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千里名驹,跑起来的速度快得吓死人,她可不想从马背上跌下去,摔成肉饼。况且她还想找个机会逃出这个怪人的魔掌心,重获自由呢。可是可是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呀?经过几个时辰毫不休歇的狂奔,快跑、又攀山、又越岭、又涉水的,他却一点也不嫌累,反倒是她自己,这一路的高声尖吼、哇哇叫嚷,什么歹毒恶话都全数说尽,本是企图狠狠刺激吓他,让他在一怒之下放走她,没想到这位公子哥儿的定力却好得令人难以置信,居然完全不为所动,结果自个儿嚷到声音沙哑,疼痛难当后,再也没法子了。才乖乖闭上嘴巴投降。

    哦!口好渴!四肢百骸简直快散了,他到底还要奔驰多久?

    老天!快停下马吧!不然她怎么溜呢?

    “再撑一下!”低沉浑厚的嗓音突地从那掳人头子的嘴?*党隼矗写殴鼗常鹄从行┡婧娴亍?br>

    停!倏然一愣!小乞儿连忙甩头,她岂可忘记,这个人现在是要送她进官府治罪的,她怎么可以被他的一句话就给蛊惑了去。

    她连忙仰起肮脏不堪的脸蛋,故做一副虚弱状。“不行!不行!我撑不住了,骨头都快散了,休息一下好不好?”

    柳随风低垂眼睛看了她一眼,缰绳又一抖,反而加快马的速度,对付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一点都大意不得。

    “再忍一会儿,就到了!”

    “到了?”小乞儿眼神一变,两排白色小贝齿开始抑不住地颤抖!衙门快到了,就近在眼前,她完了!完了!

    缰绳在下一刻钟猛地一扯,马鸣高扬一声!马身左晃右晃了一会儿后,平稳地停住了步伐。

    “前头就是了!”柳随风手一指。

    元元愁眉苦脸地将眼瞳一抬,完全骇住!这座衙门官府,也未免太、太、太大了点,也太、太、太过雄伟了吧!是吗?潭州的衙门,有这么壮观的吗?

    你们看,还有几十尺的路程,但它雄伟的气势已令人倾倒。她从马背上翘望过去,就能见着两只巨大威猛的青铜狮子端坐在石阶左右两旁,直挺挺地护卫着朱红色的大门。就在大门前,还有身着同一款式,黑色劲装的十数名侍卫,昂扬直立地排列在大门两旁,雄赳赳、气昂昂地守护这座城堡,好不威武。再看看那两只雕凿龙凤飞翔图案的石柱,高得快耸上天,而顶端上,则横托着中间一块镶有金色字体的竹匾,在竹匾上头,提着四个豪迈的字迹,那字就叫做叫做

    元元目不识丁,小手遥指竹区上,颤巍巍地说:“潭州衙门。”

    “你不识字?”秦观山脱口而出。

    她受创地一颤!

    “是呀!我是不识字。”一对大眼睛回首瞪着秦观山,用以掩饰自心窝处涌上的自卑感。“碍着你了吗?”

    “元元!”那总能安抚人心的嗓音又再次来到。柳随风和言悦色地对她道:“上头写的不是潭州衙门,是柳莹山庄。”

    “什么?柳莹山庄?”她更是骇得差点跌下了马,幸亏柳随风及时扶住了她。她看看柳随风又瞧瞧秦观山,贝齿颤得更厉害。“你你们是柳莹山庄里的人?”

    “没错!”秦观山骄傲地将头一点。“我们是柳莹山庄的人。”

    “完了!”她哀嚎一声,差点泪涟涟,好死不死,她谁不去惹,竟然瞎了眼睛惹上柳莹山庄里的人。这个人人畏怕的组织,早让山寨贼穴、江洋大盗都因慑其威名,而不敢捋其虎须,东南方一带,早就全遵奉柳莹山庄的庄主为武林盟主,她居然会去惹上他们。

    若问她一个小小的偷儿,怎么会知道这些有关江湖上的事迹,这当然是有管道的。在客栈营生的说书人,一向最爱讲述柳莹山庄的丰功伟业,她几乎日日在客栈里穿梭、寻找目标,理所当然就将柳莹山庄的故事,一五一十记在心中,甚至都倒背如流。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流浪来到朔山镇,占据福德大街为地盘,也才短短一个月光阴,竟然就犯上这个煞星。她又曾听说书人道过,山庄里的成员个个身怀绝技、嫉恶如仇,若为非作歹者,一旦被捕到,必然重罚,而且手段比起官府制裁犯人的方法狠绝上千万倍。她这回落入这些人手中,不就得惨死了!

    不!不!不!

    “这位公子,您大人大量,饶恕我这个小乞丐吧,小的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为非作歹,从今以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就放过我吧!”元元连连惨叫,哀声震天!

    柳随风剑眉一拧,对她道:“进去!”

    “不要!我不想死呀!”她死命攀住马脖子,怎也不敢下去。

    无奈下,柳随风只好先跳下马鞍,再扳开她脏兮兮的小指头,抱她下马,强行接住她的手。“进山庄去!”

    “不成!不成!”元元两条小脚钉在地面上,死都不肯动;忽地,还突然露出一抹谄媚无比的笑容。“这位公子,您听我说,小的我出身卑微,绝对没有资格踏进这座正义凛然的宅子里的,你们的庄主要是看见你带了个偷儿进门,一定会加罪于你,为了你自己好,千万别把我带进山庄,会出事、会出事的。”

    容不得她再发一语,柳随风轻轻使力,轻而易举地把她拔离地面,踏进气势磅礴的大宅里。

    而随后赶忙将马匹交给专司照料的秦观山,也一溜烟地跟进,等着看这出令他百思莫解的好戏,接下去该如何发展。

    原本抵死不走的元元,在进入内院后,尖锐的惨叫声瞬间化做无形。一对黑白分明的杏眼用不敢置信的波光呆望山庄内院的景象,她看傻眼了

    瞧,红墙竹瓦、画栋雕梁、回廊飞旋,美得惊人。左方那高翘的屋檐还正对着万紫千红的花栏。一阵风儿适巧拂来,吹得柳条垂枝依依难舍,也吹得人造清湖波光潋滟、闪闪不息,而万千株齐放的花儿也因这风拂而柔弱得轻曳摇动,荡出绝美波浪来。再见右方水泉,一袭薄薄水雾正慢慢袅绕住这片宛若仙宫府邸的山庄,益彰显更特殊的美态来,两种奇异韵味相缠,令人疑心此地已非尘俗世间,而是梦寐以求的脱俗仙境。

    从未见过这等景致的元元,当然讶异地张开子邬,忘了刚才的挣扎。

    “江嬷嬷!”柳随风召唤一声,随即在面前站立了一名满头银发、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带她去好好梳洗一番。”

    “是!庄主!”她恭谨地对他道。“这位这”她表情突地一愣!完全不知如何称呼眼前人,这小东西怎么好像刚从泥泞里翻滚出来的样子,实在脏得可以,脏得让她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庄主是从哪里捡来这个小家伙的?

    “哇!”元元再次放声惨叫!吓得正在打量她的江嬷嬷骇退好几步。“你你你”小子邬张开的弧度足够塞进一颗大鹅蛋。“你、是、柳、莹、山、庄、的的庄庄主?”

    “江嬷嬷,带她下去!”

    “不要!我不要去,不要把我关起来,我怕黑、我怕暗、我怕鬼魅魍魉,这位嬷嬷,您千万别听他的,放我下来、放开我,我要是吓死了,一定变成厉鬼来找你们,哇哇哇”尖锐的惨叫声在江嬷嬷死命拖拉下才愈飘愈远,直到回廊转角处时,才渐渐消散。

    双手置于身后的柳随风兴味盎然地看着小乞儿的挣扎、尖锐吓人的高吼、语出胁迫的喊叫,不禁抿嘴一笑!

    他的反应,再次看得秦观山目瞪口呆!好半晌之后,他才有能力找回自己已混沌的理智。

    “我不懂、不懂、真的不懂。”一颗硕大的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般,秦观山嘴巴呢喃不敢相信的自语。

    “秦叔不懂些什么?”柳随风不明他的反应。

    “那个小乞儿呀!”秦观山问道。“你该不会想收留他吧?”

    “秦叔不喜欢她吗?”他反问。

    “也不是!虽然他偷了我的银票,但这个小乞儿一看便知道是个聪明过头的小东西,只要加以训练,也许可以造就出一个奇才来。”说到这里,他总算恍然大悟了。“原来少爷打算收他做随侍书僮,亲自教导。”

    “随侍书僮?”柳随风反而讶异地凝视他。“秦叔难道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他仍旧一头雾水。

    柳随风不禁摇头了;也难怪,小乞儿那一身的破衣烂布、口中所吐的粗俗言辞、举手投足间的表现样样都叫人难以消受,难怪连身为老江湖的秦观山都看不出破绽来,这小妮子,根本不能用?砺鄱稀?br>

    “秦叔,那小乞儿是个姑娘。”柳随风终于替他解开迷惑。

    “姑姑娘?”他吃惊地连子诩合不拢“没有搞错吧?小乞丐是个女娃娃?”

    “是的!”

    “噢,可是她的德行老天,这太不可思议了”秦观山摸着发烧的脑门怪吼怪叫!他仓皇地道:“既然她是个女娃娃,把她带进山庄里,妥当吗?”

    秦观山的顾虑源自有因,即使这个流浪女娃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处在宋朝这个极端封闭保守的社会风气下,谣言的杀伤力向来远比洪水猛兽还要让人恐惧得多,倘若他们在朔山小镇强行掳走这名小女娃的事情传扬开来,肯定会在江湖掀起狂波巨涛,又倘若让有心人加以渲染,可想而知,那一些嫉妒柳莹山庄、嫉妒柳随风的一干窝囊废,必然又会胡诌瞎掰出一些不堪入耳的恶毒话来。这也难怪秦观山要对此事存着保留态度。

    “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我心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看出秦观山的心思,柳随风却用坚定语气告诉这位柳家二代的元老,他的决心。

    面对柳随风凝肃谨慎的表情,秦观山不免再一愕!

    “为什么?”他问。

    “很奇怪吗?”柳随风的表情、说话的口吻、坚定的意念,都全散发着仿若磐岩般的气势。

    “当然奇怪。少爷,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走样了?”

    自看着他懂事、成熟、接下柳莹山庄庄主之位的秦观山,理所当然对他有着一份深刻的了解。向来,他所做的每一项决定,从不让人怀疑是否有可议之处,但面对这名陌生的小姑娘,他所表现出的反常做法倒很值得玩味,这代表什么意义?

    被秦观山这一问,柳随风也不禁为之一震!

    若让人家知道,柳随风是被一双眼瞳所迷醉,不知会是如何?

    “庄主”见他瞬间失神的恍惚,秦观山正欲再开口,蓦然,那耳熟的聒噪尖吼声又重新降临耳畔,刺进耳膜。

    “别捉我”

    “姑娘,你等一等!哇!别跑”江嬷嬷气喘吁吁地在后头追呀追地,却怎也捉不着这个滑若泥鳅的小人儿。柳随风俩人就见一个披挂着山庄小厮服饰的小东西,甩着来不及整理而散乱的长发四处乱撞,而跟在后头的江嬷嬷追得脸色惨白,都快晕了。

    柳随风见状,连忙将身子一提,足点几步,纵身飞掠到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小妮子身前,捉住了她。

    “别捉我、让我走、我要离开这里”她哇哇大嚷。

    “元元!”柳随风低喝!她骇得不敢再动,小身子微微颤着。

    “让我走嘛!”她改变姿态,哀哀请求。

    “不行!”他摇摇头。大掌也伸前拨开垂挂在她脸庞上的发丝,让她露出那张洗尽污垢后的脸庞,然而当她绽现出那张惊世骇俗的真实面目时,竟让在场的人看傻了眼。

    嫩若凝脂的细致粉脸白里透红、弯弯的眉宇如远山、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正无辜地对他眨呀眨地、红似玫瑰花瓣的朱唇更是可怜地轻颤着。虽然一副哀凄样,但她绝俗的容颜,美丽的形貌,却是柳随风毕生所仅见,这小乞儿美得惊人。

    “你你怎么了?”这个柳莹山庄的庄主怎么在发呆?

    柳随风闻言惊醒,暗骂自己的失态,连忙收钦心神。

    “元元,不要再逃跑了,听我一句话好吗?”柳随风那不曾荡漾过的心弦,为她开始拨弄了。

    “我不想听,你也不用说了,我只求你放过我就行。”她哀哀祈求。以为自己洗一次澡、饱餐一顿、接着就要上断头台。

    “元元,你难道不想拥有一处栖身之所,而要继续流浪吗?”他再道,也当下决定,要将这块尚未雕琢的璞玉留在掌心之中,细细呵护、塑造。

    “栖身之所?”她不解地低喃。

    “对!就留在柳莹山庄。”

    “留在柳莹山庄?”她混乱地思索后,突道:“不!我不会上当,这世上不会有这种好心人的。”对嘛,谁会傻得让个陌生人住进这幢大宅子里,太奇怪了!

    “小姑娘,庄主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你不必怀疑。”惊讶于她容颜的秦观山也说话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姑娘,若被恶人察觉她拥有绝俗姿容,不被卖进妓院里才怪。

    “你们说的全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看待他们。

    “你不用怀疑。”

    “可我还是不要。”她晶莹般的眸子闪动着防备。“我听小傻子说过,有些大户人家收留我们这些弃儿之后,尽是欺负我们、虐待我们,让我们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柳莹山庄不做这种事。”秦观山解释道。

    “是吗?”她宛如一只刺猬,全身长满针刺。“我还是不想留在这里,因为你们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施舍收留我,谁晓得弄个不好,你们哪天不高兴,就又要把我赶出去。”

    “不会的!”柳随风柔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受到这种待遇的。”

    “我才不信!”

    “那你住下来,印证我的承诺会不会实现,你敢不敢?”他激将法一出。

    “谁说不敢!”她果然马上上当。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说完后,她立即知道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