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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错体了?”被元瑛的仆役匆匆请至敬谨亲王府的宣慈贝勒,凉言凉语的看着男不男、女不女的芙蓉及元瑛。
“干嘛找他来?”芙蓉不太爽宣慈这个人。
“你等一下。”元瑛的灵魂附在芙蓉的躯壳内,步履优雅的走向外厅关上门。“现在状况不比以往,若不找宣慈来帮我们,我俩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有元卿啊!虽然他还看不见东西,可是他给我们的帮忙绝对比这家比宣慈贝勒强!”好险没说错话。方才宣慈眼角扫来的一道寒光,冷得她心头发颤。
“你还不知道?”元瑛颇感意外。
“知道什么?”
“元卿这段期间不会在府内,他得赶去承德会见边关的朋友。”芙蓉替他挨板子的那天,元卿把亭兰与宣慈约在府里聚会,就是为了向大家交代这件事,以及他暂时抽身后的查案事务的处置。
“承德?”他什么时候不去,为什么偏在大伙又是一团乱的时候走?
“我不管你们在玩什么错体游戏,只想知道下周的狩鹿庆典到底谁要出席?”宣慈对别人的事才没兴趣,他只关心必要的问题。
“我现在只想找个法子换回灵魂,哪有心情管你什么庆典不庆典!”找宣慈来帮忙,根本就是个错误!
“芙蓉!”元瑛赶紧阻止芙蓉的气焰,看宣慈的眼神就知道,芙蓉惹毛他了。“你得以‘元瑛贝勒’的身分出席庆典才行,这是元卿离去之前,大家瞒着亭兰做的决议。”
“‘大家’之中并不包括我,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更何况她才不屑听宣慈造家伙指挥。
“可是亭兰有危险啊,你难道连朋友的安危也不顾?”元瑛苦口婆心的劝着。
“兰儿?”她排斥的态度果然转而变得热切关注。“兰儿有什么危险?”
“宣慈和元卿正在调查的案子的幕后凶手要对她不利。因为对方已经知道宣慈他们的秘密查案行动,三番两次暗算宣慈,阻挠他的工作,现在连亭兰也有危险。”
“那怎么办?快叫兰儿撤手啊!”芙蓉焦急起来。
“你想亭兰那么悍烈的个性,一旦告诉她真相,她会愿意撤手吗?”元瑛一想到这儿就浑身提不起劲。
“不会。”她很了解好友的脾气。“可是兰儿怕鬼,你们可以针对这一点去吓她,让她撤手这件案子。”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亭兰,可是芙蓉不得不以生命安全为优先考量。
“话是没错,可是”元瑛十分为难的瞟了宣慈一眼。
“你和元瑛负责保护好亭兰就对了。”宣慈大刺剌的敞着两修长腿,慵懒霸气的坐在大椅上撑着俊脸发号施令。
“这可是攸关兰儿生死的大问题,你凭什么替她擅作决定!”也不想想他算老几,哼。
“就凭我是她的男人,这理由够充分了吧?”宣慈阴阴的扬起一边嘴角,睥睨一脸愕然的芙蓉──虽然她外表看起来完全是元瑛的德行。
“你你跟兰儿”他们俩什么时候凑成一对了?
“好了好了,这些都不是重点。”元瑛赶紧拉回主题。“重点是,芙蓉,你得在狩鹿庆典上看好亭兰,提防她周遭的动静。”
“你使了什么卑鄙手段拐走兰儿的?”她的兰儿一定是不小心中了宣慈的奸计,否则已有未婚夫的兰儿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投入他的怀抱。
“你认为我会使什么手段?”宜慈淡淡地说,微眯的双眼却杀气四射。
“芙蓉,你冷静点。”元瑛夹在两人的火气中求生存。“别人感情的事咱们不要多问,只要好好保护亭兰不遭人暗算就──”
“什么感情!”芙蓉转过头来就对元瑛开骂。“要郎有情、妹有意,两情相悦才配谈‘感情’。宣慈根本只是一相情愿,就以兰儿的男人自居,随便处置她的安危,这我怎么看得过去!”这对兰儿太不公平!
“宣慈不是”
“怎么不是!兰儿和元卿从小便订了亲,若说保护兰儿是出于元卿授意,我绝对帮忙。可是宣慈有什么立场左右兰儿?”
“芙蓉,其实亭兰她”
“不要以为你们男人可以自以为是的妄下决定!你们光会以自己一相情愿的看法替别人安排一切,有想过兰儿的立场、兰儿的想法吗?啊!”“这些当然有”
“你不要罗唆!”她越吼越火爆。“你居然还帮着宣慈拐骗兰儿,陷她于危险之中。你到底是在帮人还是害人,元瑛?”
“我当然是在帮人。亭兰那么喜欢宣慈,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气死人也,芙蓉这女人为什么老爱把他的脾气逼到爆破边缘!
“兰儿她喜欢宣慈?”她简直不敢相信。
元瑛重叹。“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连看不见的元卿也感觉得出来,只有亭兰一个人还在嘴硬的死不承认。”
“你怎么知道,元瑛?”她是兰儿的好友,为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
“瞧你这‘好友’当得有多差劲!”连这点小事也不清楚。宣慈嘲讽的在一旁冷笑。
“你!”芙蓉恶狠狠的瞪视宣慈,转而又向元瑛开炮。“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兰儿真的喜欢宣慈?”她才不信!就算兰儿真的喜欢宣慈,理当是她这个好友率先得知才对。
“是亭兰私下亲口对我说的。”元瑛被逼得不能不说。
“兰儿她”不知为何,芙蓉的脑中一片空白,呆愣得无法反应过来。
她亲口对元瑛说的?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兰儿喜欢宣慈?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她是兰儿最好的朋友,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问问元瑛你就明白,亭兰的安危早在我顾虑之中。”宜慈趁着芙蓉自尊最脆弱的时候再予以一击。
芙蓉受创的眼神询问着元瑛,令他局促不安。
“宣慈他自从知道我们错体的事之后,就请我多在亭兰身边关照些,替他留意亭兰的安全与一举一动。”
而这件事芙蓉竟然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人跟她说。
“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包括元卿?”一种强烈的被排斥感充塞着芙蓉,她是被孤立在大家之外的局外人。
“一开始元瑛就努力的向你解释,不过我看你这种毫无理性的反应,看来不说也罢。”宣慈从容的潇洒起身,看都不看芙蓉一眼就笔直离去,只在擦身而过之际撂下一句话──
“狩鹿庆典你要不要替元瑛守护亭兰随便你,能保护亭兰的人不独你一个!”
芙蓉的自尊与信心被完全击溃。
“宣慈!”元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骂也来不及。他说得未免太狠。“芙蓉,你别把宣慈的话放在心上。”他连忙在芙蓉魁梧的身躯旁坐下,轻拍她厚实的臂膀。
“大家不都是朋友吗?不是要同心协力的帮助查案吗?为什么我老是被排挤在外头的人?”芙蓉两眼茫然的垂着头低喃。“这些事情你们为何要背着我商量?”
“没有人排挤你啊,你别想太多。”看她沮丧的眼神,着实令元瑛担忧。
“我什么事也不知道。元卿远赴承德的事不知道,亭兰有危险的事不知道,她和宣慈两情相悦的事也不知道”她的双眼忍不住一片迷蒙。“就连我在你们之中,只是个无足轻重、自不量力的人也不知道”
“芙蓉”虽然元瑛凝视的是正在哭泣的自己的躯体,可是她发自灵魂深处的创伤,明确的传入他心底。
“我知道我比不过你们。我的家世没有你们好、气质没有你们好、才华不好、容貌不好,可是我一直都是真心待你们的我是很认真的为你们尽我所能、帮助朋友难道我的真心很廉价吗?有形的地位、名望才有价值,无形的真心和付出就一文不值?”她忍不住两只拳头贴在眼上,低咽而无助的喃喃自问。
“没有人这么认为,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们并不需要我”她的话语一再被哽咽声打断。“我对你们来说可有可无,凡事不用告诉我也没关系。你们把我当成什么?我真心拿你们当朋友,而你们只拿我当少爷小姐们身旁的下人──有事就吩咐一声,没事就搁在一旁?”
“不是的”元瑛这才切实明了到芙蓉受创的真正原因。
一个人再有骨气、再开朗达观的面对世俗的贫富差距、阶级地位,也有最脆弱、最不可攻击的底限:自信与尊重。
而宣慈正是又狠又准的打击在这一点上。
“能保护亭兰的人不独我一个”芙蓉捂着泪湿的眼苦笑。“我看能帮元卿查案、整理资料的也不独我一个,能够关心你、了解你的人也不是非我莫属。”她算什么?活像一个存在于少爷小姐们施舍下的寄生虫,永远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或真心的坦诚相待,只能被排拒在外头。
“你不要被宣慈的话影响!不管足亭兰、元卿,还是我,没有一个人不把你当真心的好朋友看待。”他现在后悔刚刚怎么没及时赏宣慈两拳。
“够了,随你们去吧。你们决定我该怎么做、要做什么,一切依你们的意思就是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也不必知道。”她抹掉眼泪吸吸鼻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她心底已有了结论。等这些事情过去后,她再也不要接触这完全不属于她的领域。
她宁可孤独,也不愿让自己的热诚真切被人践踏,让自己最宝贵的真心被别人视做可有可无的玩物。
“等一下!”元瑛赫然制止芙蓉落寞起身而去的步伐。“你话说完了,现在总该轮到我发言了吧!”
他严厉的态度令芙蓉微微一愣。
他语气刚硬是因为他的恐慌。他在方才的一瞬间忽然感到芙蓉的决定:她打算逃避朋友,打算在心门外开始筑起厚厚的墙。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和她心灵相通,可是这个念头令他心慌──
他不希望芙蓉改变,他喜欢坦率开朗的芙蓉。
“元卿急赴承德,丢下我们的事是我不对,我应该记得跟你说,我道歉。可是对于你其他的指控,我完全不服!”
芙蓉愣愣的眨巴眼睛,任凭元瑛像连珠炮似的开骂下去。
“你认为你在朋友们心目中的分量还不够重吗?你有没有想到,亭兰一有感情困扰,是先跑去找谁倾吐?是你,左芙蓉!只不过当时你的躯壳里装的是我的灵魂。”
“可是我”
“你不要说话!”现在换他发飙。“你以为元卿会随随便便任人接近他,甚至踏进他的书房吗?我告诉你,就连我,没有他的允许都无法随意进去,而他却让你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进入他的个人领域。他对你的信赖和尊重还不够吗?”
“那是因为元卿是好人”
“元卿是好人没错,但他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好!我坦白说,尊贵如皇亲国戚子弟、一等公侯高官望族,只要他看不顺眼的,就算对方再怎么巴结笼络,他连瞟人家一眼都不屑!而你,小小一个内秘书院大学士之女,不仅随时可以自由进出这王府,还能让瞎眼的元卿为灵魂错体的你处处关照,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这个我”芙蓉现在真是百般愧疚。
“你对我又该如何交代!”这才是真正最令他恼火的一点。“你居然敢说能关心我、了解我的也不独你一人?你以为我是来者不拒,可以任人随意搭上的男人吗?”
“可是你错体之后在我家不是照样吃得很开,成天高朋满座?”这可是她亲眼看见的。
“因为对方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所以我愿意接纳他们,坦诚以待。可是他们哪一个人对我的了解有比你多?”光这一点,他就足以称之为芙蓉专享的“特权。”
“我我只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最了解元瑛的人吗?她突然觉得方才沮丧濒死的细胞全活跳跳的蹦起来。“元卿也很了解你啊!”“他是我弟弟,当然了解我!”气煞元瑛。她也不想想元卿当了他二十几年的弟弟,而她和他才认识多久!
“我也没有很了解你,像你和宣慈他们这次商量的事,我全都不知道。”她嘟起嘴,像小女孩似的喃喃抱怨。
“亭兰不也和你一样,对案情的行动细节知道没多少。”她还有什么好念的?
“可是你和宣慈现在又来要求我,在狩鹿庆典保护兰儿,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好像只是个备用品。对你们的事不必过问太多,只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声令下就得听命行动。你们当我是什么?我想当的是你们的朋友,患难相助的朋友,而不是下人!”
“我从没有把你当下人!”元瑛雷霆万钧的一吼,吓退了芙蓉两步。
元瑛首次气到咬牙切齿,他真的快被这个小女人逼疯,他凶恶的瞪着芙蓉,两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俩沉寂的对峙着,芙蓉怯懦得冷汗直流。
“为什么要说我们是像使唤下人似的操控你?为什么不说是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才来恳求你?”
“走投无路?”
“当上回宣慈、元卿和我达成协议由我来看照亭兰在狩猎场的安全时,我是个男人。内在外在都是元瑛贝勒!可我怎么知道我们又灵魂错体,弄成这副不男不女的局面?”
“你你不要吼那么大声嘛!”虽然元瑛目前占的是她的身子,用的是她的嗓子,可是她却觉得她面对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气势逼人的男人。“我刚才听你和宣慈的口气,一点都不像是在拜托我、恳求我,倒像是高高在上的使唤人”
“是谁使唤你?是我还是宣慈?”如果可以,他真想掐着她的脖子晃死地。
“呃好像是宣慈”对喔,元瑛好像从一开始就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你到现在才搞清楚!”他都快气翻天。“宣慈本来就是那副傲脾气,向来狗眼看人低。可是我呢?我有这样吗?我会拿你当下人似的使唤吗?”
“元瑛,你不要生气嘛。”她开始装乖讨饶,可是没想到元瑛发起脾气来,挺性格的。
“你说!我有吗?”
“没有没有,对不起嘛。”她突然转念又想到一点。“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又错体回来,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的秘密守护行动罗?你们是打算像瞒着兰儿那样也把我蒙在鼓里?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女人嘛!
“是我决定要大家瞒着你。”
“你说什么?”芙蓉的火气霎时全卯上来,他这么做对她简直是种污辱!“为什么要瞒我?你不相信我也有本事守护兰儿吗?”
“我之前已经说过,这案子的真凶已经掌握住我们查案的一举一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情况相当危急──”
“再危急我也不怕!我有自信可以做得很好。”
“我就是不要你冒险!”
“为什么?”要凶大家一起凶,她可不是从小被吓大的。
“因为──”元瑛盛怒的脸突然出现尴尬的红潮。“就跟宣慈不希望亭兰有任何危险,是一样的道理。”
“是什么道理,你给我讲明白!”说不出个她能信服的理由,她绝不善罢甘休。
“我已经讲得够明白了!”难道她的死脑筋就不会转一转吗?“反正现在已经非得由你参加狩鹿庆典、护卫亭兰不可,我们没什么好争的。”
“你这样跟宣慈使唤我的态度又何什么差别?我老实告诉你,我最不喜欢人家有事瞒我。就算是出于善意,欺骗就是欺骗!不要拿什么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