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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蹑手蹑脚的进入老董事长的办公室内。
抬眼一见老董事长坐镇在内,随即将头压得低低的,唯唯诺诺的开口:“报报告董事长。”
“情况怎么样?”沙哑慵懒的嗓音,自办公桌后方响起。
韦应龙,一个叱吒商场的老企业家,头发泛白,脸上满布沧桑和历练的皱纹。
自从他接受了爱情诊疗室胡心仪的爱情处方后,精心过滤了好几名淑媛,为他那个受伤却自负的独生子韦子鸿,偷偷安插了一个美女当他的贴身秘书。
郑苡莉正是他前女友的大学同学,外型美艳,气质娇媚,和子鸿前女友的style相近,三个礼拜前韦应龙一看到她,如吃到一颗定心丸,乐不可支。
本以为凭着郑苡莉的美貌相对他儿子的熟悉,应该可以抚平他的伤痛,未料
“郑苡莉小姐黏少爷黏得太紧,被少爷识破,她现在已经被少爷调到另一个部门去了。”
“什么!?又一个出局!”
他精挑细选的女秘书,又让他那精明的儿子给识破了。
一个月不到,郑苡莉马上遭淘汰,被调至其他部门当顾问,那下场,如同被送入冷宫般凄凉啊!
“她不是对子鸿很熟悉吗?怎会都是驴蛋,没一个用脑筋的!”含着菸斗的韦应龙,气得七窍生烟。
“董事长,我们有交代郑苡莉小姐要慢慢来,可是她心急,贴少爷贴得太近,反而让少爷起疑心”
“算了算了!堂堂摩典表厂的接班人,还怕找不到媳妇吗?”他按了按太阳穴,瘫坐在办公椅上,表情像泄了气的皮球般。
难道就没一个女人能再打动他儿子的心吗?
看着桌上一叠应徵女秘书的照片和档案,他气恼地撇了撇嘴,抑下怒气道:“请少爷进来。”
“是。”男子马上按了分机,吩咐助理秘书找人。
摩典表厂,是二十年前韦应龙转投资的公司。
早期摩典表厂的表款,以时尚名家和精致简雅的设计结合,表款典雅、质感精致、价格高昂,一向深受上流人士的青睐。
十年来,位居钟表界龙头地位的摩典表厂,每每一推出新系列的女性表款,便热销狂卖,成绩斐然得令业界眼红。
于是韦应龙趁胜追击,将企业的触角延伸至海外,没想到扩张太快,销售成绩突然急转直下,连续亏损超过五年。
年迈加上身体不适的韦应龙,眼看即将面临转让股权的危机,只好要求留在法国的独子,回来接管他的事业。
准备在法国开发汽车事业的韦子鸿,在他苦口婆心外加动之以情下,终于搁下自己的梦想和女友,回台撑起他父亲的钟表事业。
韦子鸿专注于抢救事业危机,却没料到和他论及婚嫁的女友,竟担心他被岌岌可危的钟表事业拖垮,从此一蹶不振,加上敌不过法国上流社会花花公子的猛烈追求,她便毫不犹豫的转投别人的怀抱。
得知此消息的韦子鸿,愤恨、痛苦的程度自是不在话下;然他除了压抑自己受伤的情绪,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外,他也告诉自己,绝不再轻易相信女人。
虽然那女人不值得他眷恋,可是韦应龙见儿子镇日为事业打拚,不再打开心扉接受新恋情,他心里老觉得过意不去。
韦应龙自认欠儿子一份情,因此他也没敢闲着,成天积极替他找儿媳妇试图抵债。当然这么做,也是因为他抱孙心切。
他老罗!
现在整个企业交给子鸿管理得有声有色的,他这老年人虽然挂名董事长,但实际上是个嗑牙的闲人,因此不替他那优秀的儿子找门媳妇,还能做啥?
不过,他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料到他老爸打着“假寻贴身秘书之名,行找儿媳妇之实”的歪主意。
明里,韦子鸿是压根儿不想戳破他的幻想;暗地里,却和他斗智,屡屡让他碰软钉子。
碰久了,他老人家开始烦躁了,终于想找他聊一聊。
人说一卷在手,希望无穷嘛!
他手上抓着一大叠高学历、有背景、有秘书经验的美女资料,她们个个是巴望着进入摩典当子鸿的贴身秘书,他不怕找不到递补的人选,就怕没一个能讨他儿子的欢心哪。
真不知他儿子到底喜欢哪一型?他翻看了好几张履历表,突地
嘟嘟桌上的分机响起,韦应龙眼明手快的接起。
“喂!”
“董事长,你找我?”按了电话上来,韦子鸿沉稳的嗓音透着公私不分的严谨。
嗟!还跟老爸客套“我说儿子啊!你能不能上楼来?老爸想跟你共进午餐,顺便讨论下一个秘书人选。”吐出一口烟圈,韦应龙咧嘴笑着,期待他那忙的无法分身的儿子,愿意抽空陪他用餐。
“董事长,我现在很忙,午餐时间有个年度会议要开,如果你有空,可以一起加入百货公司热卖会的研讨方案。”他的声音冷冽中带着公式化。
这兔崽子!一工作起来,完全六亲不认咧。
好,即然他儿子来硬的,那就公事公办吧!韦应龙抑下恼怒,改以上司对下属的命令口吻道:“那晚餐跟董事长吃一顿如何?”
“对不起,董事长,晚上我约了广告公司的涂总见面,明天开始准备拟定下一季的表款设计。”
反了反了!儿子总经理竟不理老爸董事长这位高权重的身分!
位高权重!?嗟!他老糊涂了?他只是挂名,他儿子办的才是正事啊!
“好好好,我知道你忙,那秘书的事,老爸再帮你留意一下如何?有一个姓”看着手上一叠的希望,韦应龙也忙得不亦乐乎。
“董事长,我已经托人力银行帮忙了,不劳你费心。”
韦应龙愣了一愣,继而一想
呵!如果能让他找到自己喜欢的也好!
他乐得轻松、省得费心!
“子鸿,你是说秘书你要自己找?”
“当然。”做事一向有主见的他,怎甘于受老爸控制。
韦应龙在电话这头,喜孜孜的咧子邙笑,为免狡猾的儿子敷衍了事,先给他预告一番:“好好好,不过,你如果一个礼拜内找不到,我还是会帮你找。”
“谢谢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得去开会了。”冷静有礼的口吻中,仍可听出他急于结束话题。
“慢点!”
“还有事吗?”
“你不是要我加入热卖会的研讨吗?热卖会的主持人找到了吗?如果没找着,我心里倒有一个人选。”他这挂名董事长成天没事做,若要他寻才找人,效率一流。
“可以。”
嘿!提议受到尊重,韦应龙脸上露出愉悦笑容。
“我想推荐佳声电台的胡心仪小姐当主持人,她的声音甜美又感性,一定会吸引许多人来抢购,而且我也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你觉得如何?”
说着说着,满布皱纹的脸,突地红了起来。
他每晚收听她的节目,胡心仪已被他视为偶像情人,加上她帮他想了一个“爱情处方”治疗他儿子,他早想找个机会当面谢谢她。
韦子鸿沉思半晌,听得出寂寞三十年的老爸,对主持人怀着崇慕之意,随即开口:“行!”
唷呼!他儿子总算采纳他这老人家的意见了!
币下电话,韦应龙含着雪茄咧嘴笑着。
这下子,他极期待能见到胡心仪小姐一面,又期待看他儿子能找到什么样的秘书。
嘿嘿!韦应龙嘴角漾着笑意,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闷了!
***
“我回来了!”提着一堆超市食品进屋,杨之琼拉开嗓门喊着。
“之琼,你回来了。”胡心仪边擦手,边从厨房跑出来点收食品,脚边跟着一只像球般毛绒绒的白猫它是胡心仪的宠物“辛苦你了,谢谢。这儿一共多少钱?”
“不用钱,今天我请客。”
“你请客?不、不,你住我这儿,应该由我请客,怎么可以让你破费?”
“唉呀!有你和小球为伴,我酬谢你们也是应该的。”杨之琼笑得灿烂。
“喵喵”小球发出饥馋的抗议声。
“噢,小球真聪明,你也有份。”拿出猫食,打开罐子,杨之琼蹲下身凑在小球身旁,抚抚它。
猫食当前,小球活像饿死鬼投胎,兴奋地伸舌舔舐;胡心仪和杨之琼看了禁不住发出笑声。
“小球真不懂得含蓄,好歹也给主人留个面子嘛!”胡心仪道。
“好可爱。”
杨之琼是胡心仪在大学时,同一社团的学妹。
杨之琼就读广告设计系,生性乐观开朗、个性善良耿直;胡心仪就读广电系,内敛灵慧、思维细腻。两人个性虽大不相同,但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也许是她和杨之琼的童年境况相当,两人自幼就培养出独立坚强的特性,才会如此契合。
胡心仪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后长年居于国外,胡心仪则寄住在母亲一个好友的家庭下长大。
失去父母照料的胡心仪,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她比同年龄的孩子要懂事许多,独立自主和凡事包容的个性,也在寄人篱下的生活中孕育而生。
比起杨之琼在一夜之间痛失双亲的命运,胡心仪也许幸运许多。但杨之琼乐观开朗的天性,却令她佩服。
原本,杨之琼有个甜蜜美满的家,五岁那年,她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意外丧命,此后,她便和外公相依为命。
据说肇事者是个开跑车载美女的富家子弟,肇事者的父母送来三百万的慰问金试图为这场意外画下句点,然再多的钱,也唤不回曾经疼爱她的双亲;再多的抱歉,也找不回她曾经美满甜蜜的家庭。
上中学后,外公病逝,杨之琼办完后事三百万也用罄,她几乎仰赖半工半读才能继续升学。
早年失去亲人的杨之琼,比同龄的孩子要勇敢坚强,对命运的安排,她一向认命承受;多年来,乐观坚强的处世态度,一直是她面对困境时最大的支撑力量。
“我住在这里已经给你和小球添麻烦了,怎能让你包伙食?你已经成为我的爱情治疗师,患者付点诊疗费也是理所当然的。”杨之琼展颜欢笑的表情,让人很难联想到,几个月前,她曾经陷入失恋的伤痛中。
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一向阳光的杨之琼,突然顶着一双红眼睛来按她家门钤,当时真把胡心仪吓坏了!
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疲惫,然后一言不发的抱着她痛哭。
胡心仪看见她手上还抱着一堆和曾佑民去垦丁带回来的贝壳、t恤和合照的相片,一边怀念,一边哭着。
“他跟我一起规画未来,说要给我永远我一直信任他会给我一个美满温暖的家,我们合买了一部车,还去订预售屋,结果”杨之琼抽起一张面纸,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惹人怜。
胡心仪像姐姐般的哄着她,她知道杨之琼渴望拥有一个家,已经很久了。
一度,胡心仪还欣羡她终于找到幸福,觅得一个愿意疼惜她的好男人;未料,交往两年,她们口中的“好男人”竟背着她和其他女人幽会。
在杨之琼即将出差的前一晚,她去他家拿车时,意外听见红色的轿车内传来一阵交欢的喘息声。
没想到走近一看,她的他,正和另一个女人演出“车床族”的火热镜头!
霎时,她有如被闪电击中脑门般
他怎忍心这样对她?怎可以在她以为找到依靠以后
那部车,她甚至还在分期付款
他怎么可以?
揭露事实后,虽免不了痛心,胡心仪给她的关怀、心理建设,加上自我安慰,让她庆幸自己提前看见他的虚伪。三个月来,杨之琼已经想开,心痛已不再强烈。
后来,她理智的提出分手,并主动和他谈判动产和不动产的分配。
担心耿直善良的杨之琼会在谈判时吃暗亏,胡心仪关切的问着:“对了,之琼,你和他谈得如何了?”
她的脸上绽出胜利的笑容“那天,我把憋了好久的气,一次宣泄个够,他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呵呵!”
“之琼,我是问你们的财产分配得如何?”胡心仪知道杨之琼刻意顾左右而言他。
“心仪,你不用太担心啦,那车子被他弄脏后,我们说好归他,戒指、项链和一支名表,还有两支高尔夫球杆,凡是他送的,我统统都退还给他了。”
坐在美味的佳肴前,胡心仪越听眉头越紧蹙。
“那重点呢?你得到什么?”
杨之琼知道心仪不但倾听她的苦、体会她的痛,还好心收留她,所以迟迟不敢对心仪泄露谈判后的结果。
可是,纸包不住火的,心仪关心的催促,令她无所遁逃。
颤巍巍地,她终于道出:“一红金鱼、两只乌龟,还有我们从垦丁带回来的贝壳、人头t恤和两本相簿”
?着心仪紧拧的眉头,杨之琼话说得越来越小声。
胡心仪表情微愠的反问:“就这样?”
“不用担心哪,心仪,他还是很为我着想的,他留给我两副名家的画虽然还没裱框,不过,他知道我喜欢书,愿意送一个大书柜弥补我,那个书柜价值二万块喔,里面可以放很多书”
“等等,之琼,你都和他分手了,还要他的大书柜做啥?”胡心仪意识到不对劲,狐疑的盯着她看。
“因为,以后我就有一个家了。画和书柜,他说要给我乔迁用的”一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失言,猛地捣住嘴。
“什么!?”胡心仪差点被一口青椒呛到。“房子,那房子给你!”
松手,杨之琼咧嘴一笑,安慰胡心仪往好处想“没关系啦!心仪,你不用担心了,以后我就有个家了。”
胡心仪胸口似燃起一把火“之琼,当初我要和你一起去找他谈判,你就执意不让我去。唉你有一个家,我也为你高兴,可是这个家出现的不是时候,它现在给你的不是快乐,而是负担”
“心仪,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有一个家的。”杨之琼压低嗓音,心中的渴盼尽现眼底。
胡心仪无奈的吁了一口气,为她抱不平“之琼,你有没有想过,那房子的贷款有多少?他愿意拿多少钱出来帮你分担?你为何不替自己多争取一些权益?”
杨之琼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他说房子如果给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退我头期款了,而且那房子已经登记在我名下,如果再过户给他,还要花一笔费用,我想想算了,即然房子是我的,我会想办法保住它。”
天啊!真是无可救葯!
之琼太念旧情、太善良,难怪被曾佑民吃得死死的。
“房屋贷款多少?”胡心仪抑下不平,沉着气的喝了一口莲子汤。
“七百万。”
“七百万!?”胡心仪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七百万不是小数目,之琼,你一个月要缴多少利息?”
扒了几口饭,杨之琼一抬头,嘴边还沾着饭粒。
“大概将近五万块吧。”
“五万!?你一个月的薪水不是才三万五?”
“所以,我现在需要再找一份兼差。或者,能换掉工作最好。”
曾佑民是她的主管,如果不是碍于需要缴房贷,她真的希望能不要再看到他。
鲍司上上下下的同仁都知道他们不对劲,第三者正好是跟她同部门的一位女同事,同事们对三人起了变化的关系,个个是心存看戏的好奇心态。
杨之琼现在是处于要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窘境,每天上班面对曾佑民和同事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真比她中学半工半读时,难熬上百倍、千倍。
胡心仪最了解她的窘境,她真的希望能帮她解决问题。
“把那房子卖了如何?”
“我买一千万,有人出六百万要买。”这招她试过,但房子没想像中好卖。
“之琼,你确定真要那房子?”胡心仪的眉头再次蹙起。
“心仪,没关系啦,虽然我跟佑民已分手了,但那房子跟我有缘,我会努力工作的。”杨之琼安慰着她,然后像没事的继续低头扒饭。
看来,之琼挺认命的!
胡心仪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就是省去她租屋的负担了。
“你就住我这儿,如果钱不够缴,我这边”
“心仪,你让我住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嗯如果可以,帮我留意工作机会。”杨之琼坚强的笑了笑。
她清楚自己现在没有悲伤的权利,只能积极的处理和男友决裂后留下的问题。
自幼是孤儿的她,什么苦没吃过,失恋也没什么了不起。
胡心仪太了解她的个性,她在人前,从不轻易表现自己的脆弱。唉!当初若不是曾佑民掩饰出身富家的身分,她根本不会和他交往。
杨之琼自幼痛恨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他们一时的逞快爱现,让她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而今落此下场,杨之琼也不敢再发半点牢騒;相反的,她必须以此为戒,并激励自己还清贷款,绝不让曾佑民笑话她!
胡心仪拥住她的肩,给她一记友情的鼓励,虽失去圆家的冀望,但最大的幸运是在婚前,她认清了男友的背叛和虚伪,也保住身子,换回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