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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崭岩和安彩衣闹到分房睡的事自始至终都瞒着安老爷,所以安老爷还以为他们夫妻俩和乐融融,令他每天乐得带着女婿出门打理生意。
也就因为这样,彭崭岩白天都躲得不见人影,就连晚上,从他在书房过夜的那天起,他也没再回过房间。
他既然打定主意不回房,那她也不会低头去求他回房。
“小姐,姑爷已经回来了。”翠儿探得消息后,立即回来禀告给安彩衣知晓。
“嗯。”安彩衣点了下头表示有听到。
她每晚一定要知道彭崭岩的行踪,知道他回来了,她才会放心。
她并不是和他鹣鲽情深,或是担心他的安危,她只是担心他在外头和别的女人胡搞,丢了她的颜面。
“小姐,你不见姑爷吗?”翠儿见安彩衣这么关心彭崭岩,以为她会先低头认错。
“我有说我要去见他吗?”虽然她的气焰已经收敛了大半,可她的骄傲依然,丝毫没有半点折损。
现在回想起以往种种,她也知道自己那时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完全没有留给他一点男人的自尊,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知错归知错,要她先低头认错,打死她她也不会做这种事。
“是没有说。”翠儿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
安彩衣思索了下,才决定开口问她最想知道的事。
“他还好吧?”怕翠儿误会她在意彭崭岩,她立即改口解释:“我是说,他刚接触到我们安家的生意,不知他做得如何?”
翠儿没有发现安彩衣的欲盖弥彰,只是老实地回答安彩衣的问话。
“听说姑爷的表现还不错,很得老爷的赞赏。”
安彩衣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到翠儿话似的,净顾着沉思;而翠儿知道她正在思考,也不敢出声吵她,直到她回神。
“我要去找我爹。”有些话,她必须和她爹谈谈。
“可夜深了,老爷说不定睡着了,小姐明早去见老爷会比较妥当。”
“有些事若是等到明天再说,那么一切就来不及了。”她想到就做,才不会去管现在是什么时辰。
若是不趁着现在和她爹谈谈有关彭崭岩插手安家生意的事,她怕迟了,整个安家的产业就已经交到他的手上。
“小姐!”翠儿想要劝阻安彩衣,却怎么也劝不了。
唉!只得由着她去,毕竟她只是个小小奴婢,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打着灯笼在前方为她引路。
行经书房,见书房灯火通明,里头的人似乎还没睡,安彩衣打消了去见安老爷的念头,转而走向书房。
一想到他只和她隔了道门,她就忍不住想要见他,之前高傲的决定在此时全部消失殆尽。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正在更衣的彭崭岩听见开门声,他恼怒地转身,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知礼数,竟然连敲门也省了。
“是你啊!”一见是她,他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像她这种不知认错的人,他就算和她吵也无用,因为她永远会有理由证明自己没错。
“怎么?我不能进自家的书房吗?”安彩衣一开口语气就非常冲。
不是她不懂温柔娴淑为何物,而是一看到他似乎不怎么想见到她的样子,她就一肚子的气。
“没人说不可以。”彭崭岩将褪了一半的外衣重新穿回。
“说话这么不情愿,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啊?”她实在不想这样,可每每和他交谈,她就无法克制地摆出高傲的态度。
彭崭岩知道不能老是容忍她,否则她会食髓知味,一味地欺凌他,他现在要拿出男子气概,恢复他的本性。
“我是不怎么想见到你。”他负气地说。
“你、你实在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才不过几天的光景,你就以为安家是由你作主,不将我这个正主儿放在眼里了。”
他睨了安彩衣一眼,对她那示威性的话根本就不以为然。
“安家是由你作主没错,可是安家的事业现在却由我接掌,你要是惹得我一个不快,我只要三两下的工夫就能让扬州首富在一夕之间负债累累。”
他一脸的得意,很显然地,他已经不是昔日任人使唤的妻奴。
“你敢?”安彩衣一脸狰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她真是引狼入室,当初若不是被他俊美的外表吸引,现下也不用落入他的手中,任人宰割。
“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彭崭岩轻松地说。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安彩衣实在不明白他为何想这么做。
她现下是满腹的后悔和懊恼,气恼聪明一世的她竟会在紧要关头看错了人,选错了夫婿。
“是对我没有什么好处。”他实话实说。
安府是彭家起步的助力,两家相辅相成便能如鱼得水,他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安家的事业倒闭。
会说这种话只是为了威胁安彩衣,要她以后说话收敛点,别老是发千金小姐的脾气。
“对你没好处的事你还做。”
“但对我也没有任何坏处啊!”彭崭岩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又不是安府的人,你们安家的人有什么下场,又与我何干?”
他话一说完,安彩衣立即发火。
“你既已嫁入安府,你生是安府的人,死是安府的鬼。”
她说的话是不无道理,可是他的心中亦有自己的想法。
“我要是能偿还那一万两的聘金,就没理由要成为安府的人或鬼,且随时都能说走就走。”
那一万两聘金是场及时雨,救活了彭家仅存无几的家业,再加上安老爷这个教他做生意的贵人,他预估不用多时,他定能还清那一万两,让自己脱离寄人篱下的痛苦。
“你想要走?”他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是他的娘子,而他未来的生活里却没有她,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她和他共同的未来。
“没错!”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渴望。
见他去意已决,安彩衣知道她无法留住他,为了安府的将来,她心中渐渐凝聚了一个想法。
她不能再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了,她若是再不插手安府的生意,那这庞大的产业就将断送在她的手上。
当初是自己识人不清,现在她要弥补这个错误。
“从明天开始,我要插手家中的生意,我会跟在你的身旁监视你。”
决定这么做是有她的用意的,一来,他若是真的要走,那么没有他,她也能一手撑起家中的生意。二来,跟在他的身边也多点和他相处的机会,这样他说不定就不会想离开了。
她说的是什么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出去抛头露脸!
听到她的决定,彭崭岩原本想要拒绝,可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要他点头应允。
她若是不学点做生意的手段,哪天他要是离开,这安府的家业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像他那时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事业断送,然后再找个有钱人攀权附贵来救家中的生意?
不!他绝不会允许他的女人出卖自己。
“可以!”他点头应允。
安彩衣感到非常奇怪。她是坚决要插手管生意,但说出来可不是要征求他的同意的,她只是告知他一声罢了,他点头应允未免太过奇怪。
“不过”他可是有条件的。
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可好奇极了,于是她随口问:“不过什么?”
“你得遵守我开出的条件,否则没有我的同意,我相信爹是不会让你出门去抛头露脸的。”
他以为拿她爹来压她她就会屈服了吗?他实在低估了她在安家的地位。
“什么条件?”她倒想听看看他会开出什么条件。
“第一,除非我跟在你的身边,否则你不准出门上安府的商行。”她的美貌可是有目共睹的,若没有他在身边,她定会招来一堆觑觎她美色的登徒子。
这正合她的心意,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我同意,那第二是什么?”
“第二,一到晚上就要回府,不准参与应酬。”夜晚应酬不外乎是上妓院酒楼。她一个女人家上那种地方总是不妥。
不用他说,她也会自动回府,她才不想当青楼女子陪客。
安彩衣点头表示同意。
“好!”彭崭岩对她的爽快感到高兴。“第三,不准过问我的去向及决定。”他是要教她做生意,而不是找个人来碍手碍脚的。
必于这一点,安彩衣就不怎么苟同了。
“为什么?”
“你若是不同意就请回房,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并不一定要答应他开出的条件,可她若是不同意,那她就只能乖乖在家当个千金小姐。
听他的口气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安彩衣知道她不必再问为什么要他解释清楚了,她只有答应一途。
“好,我同意。”就先暂时同意,以后再视情况决定该怎么做。
“那好,你明天就跟我一同出门,现在若是没事,你就回房去吧!”
安彩衣转身想要离去,可心中却悬挂着一件事想要开口,却又难为情地紧紧闭上嘴。
她想问他要不要回房睡,可这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还有事吗?”见她不走,彭崭岩以为她还有话想要说。
“没事。”安彩衣赶紧跨过门槛,离去时还不忘替他将门带上。
望着她的背影,彭崭岩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懂她为何有话不说。
当彭崭岩跟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同出现时,周遭的女人相形之下立即为之逊色,而男人们则个个睁大双眼直盯着她瞧。
她变成众人注目的焦点,令彭崭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开始后悔答应教她作生意。
像她这样的美人应该养在深闺中,而不是在外头抛头露面。
“相公。”见他不发一语,安彩衣轻声唤他。
他看来像是不很高兴的样子,可她从出门后就安安静静的没有惹他生气,她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变了张脸。
她的轻唤拉回彭崭岩飘远的思绪,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才勉强开口说:“跟我进来。”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她存有不该有的情绪呢?
对于方才的失神,他感到异常地懊恼。
他的思绪不该被她牵着走,他不该有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强烈占有欲。
占有欲!他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占有欲?他是着了什么魔啊?
他不在乎她,他不在乎她像是要催眠自己似的,彭崭岩在心中一直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安彩衣默默无语地跟着他进了安顺钱庄的书房内。
为了摆脱失常,彭崭岩一进门就拿了帐册垂首猛看,好像书中真有传说中的美人颜如玉或是黄金屋似的。
她不愿这样呆立在一旁看着他,于是她开口询问:“我要做什么呢?”
“你先看看以前的帐册,了解一下钱庄的营运。”语毕,彭崭岩扔了本帐册至她的面前。
他的态度没有转变,这让安彩衣有点受伤。
昨晚她想了好多,她知道自己以往是太过于任性,他和她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彻底改变自己的个性,可他却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她。
唉!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拿着帐册到一旁的小几上翻阅了起来。
一条条有朱砂批注的帐款是那么地条理分明,可在第一次看帐册的安彩衣眼里,这些密密麻麻的帐款就有如小蛇一般地令人感到恐怖。
过了一刻钟,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啊!”天啊!看这些东西真会要了她的命。
听见她的叫声,彭崭岩抬起头来望着她。
“怎么了?”
“没事。”她嘴硬地逞强。
她可是堂堂的安府大小姐,怎么能说自己看不懂帐而让人看扁。
她继续埋首苦读,绝不因为这小小的挫折而屈服。
见她如此逞强,彭崭岩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她还是有可爱之处,并非完全那么骄蛮不明事理。
云雨楼内歌舞升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和宾客们嬉戏着,满楼春色在黑夜中展开。
楼内最偏僻的院落烛火摇曳,里头静悄悄的,完全没有谈笑或唱曲弹筝的声音。
一名身穿薄衫的女子,站立在门外,踌躇了许久才举起纤纤玉手敲门。
“滚!”里头的男子发出咆哮声。
“大爷,让梅香伺候你”为了求得进入服侍的机会,梅香忍住恐惧,对着里头的人轻声软语。
这位大爷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前些日子来到云雨楼,就要求老鸨给他一间僻静的房间,每次一来就关在房内,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来到青楼要的却不是美人儿的软玉温香,这种人实在很难不引起众人的好奇。
何况他出手阔绰,又长得俊美无比,楼内每个花娘都盼望能攀上他,好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当凤凰。
梅香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才会大著胆子前来敲门,结果却落得和众人一样的下场。
“不必!”他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冷然。
“大爷”她仍是不死心。
“滚!别让我再说第二次。”他忍无可忍地威胁。
梅香可是打着誓死不回的决心,她才不会这样就退缩。
凭她的身段、面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男人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她相信他不会是个例外。
“爷,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壮着胆子动手推门。
门没有锁!
这个大爷还真是奇怪,他若不希望有人打搅,就该将门锁上才是,没有锁门分明就是他心中也有意。
现在的男人就是喜欢欲擒故纵这一招。
正当她兴匆匆地踏过门槛之时,一枝沾了朱砂的笔朝着她飞来。
她一时没有躲过,一张精心点画的脸就这样多了个颜色。
“爷,你”她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幸好他手下留情只扔来一枝笔,要是他心狠了点,丢来一本厚书或是砚台,她的头就不保了。
“滚!”彭崭岩转过头怒瞪着她。
梅香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施展她妩媚的绝技。
她拉下身上薄纱外衫,香肩微露,对着他猛抛媚眼。
纵使他是个柳下惠,铁定也逃不过她的攻势。
冷眼地看着她不知羞的勾引,他冷哼在心底。
他放着家中的美人都不碰了,又怎么可能会碰眼前这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青楼花娘。
一想起洞房花烛夜的缠绵,彭崭岩不禁全身一震。
他想念安彩衣的身体及她的美丽。
梅香以为他被她引诱住了,立即上前想要抱住他。
发觉她的行动,彭崭岩一个闪身,躲过了她的身子,害她跌倒在地。
“爷?”她实在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若再不滚,我就叫嬷嬷来,看她怎么跟我交代。”
谁不知他现在是老鸨眼中的大金主,他若是唤她来,轻者免不了一顿责骂,重者可是一顿毒打。
“我走就是了。”
梅香不情愿地自地上爬起,再度睨了他一眼,随即拉上外衫,扭着腰、摆着臀离去。
见她走了,他这才甩上门,拾回落在地上的笔,重新坐回位子上,继续他之前看帐的工作。
会躲在青楼看帐册就是为了躲安彩衣,生怕帐册放在家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翻出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才会来到青楼。
白天他处理的是安府的生意,而夜晚,他则处理他彭家的家业。
躲在这儿则是想图个清静,猜想她一个女人家不会上青楼寻夫,没想到才不过几天,每天就都有花娘来烦他。
他并不是对女人无动于衷的大木头,被梅香那么一引诱,属于男人的欲望便立即觉醒。
懊死!他恨不得能将方才那个不长眼的花娘给千刀万剐。
无端将他的欲望挑起,这简直会要了他的命。
彭崭岩平心静气地让脑中净空,什么也不想,为的就是要让这股欲望退去。
但不管怎么不去想,他的欲望仍是持续高张,他干脆合上帐册,收拾妥当后便由云雨楼的后门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