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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魔修范炎今年不过三十余岁，在修仙界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而且世人都知道他恋慕云天池的若水仙子岳绾天，曾经更是放下豪言此生非若水仙子不娶。可是不曾想，岳绾天却爱上了上川的大弟子俞子期，更是在争斗时将范炎打伤，导致羞愤交加的范炎潜上上川预要杀死夺爱之人，却阴差阳错下带出来了两个人，伊天画和扈飞白。
范炎修为高深，所修功法又很奇特，若非撞见了俞子期，在整个修仙界也算是难逢敌手，可偏偏他就遇见了俞子期，被俞子期打伤肺腑不说，还不怕死的潜上上川，甚至胆大包天的烧毁了上川的藏书阁，让千年门派的传承毁之一炬。
看着熊熊大火在上川燃起，心情大好的范炎一念之差便没有杀死被他掳来带路的扈飞白，更是为了羞辱上川将扈飞白和不小心撞上他的伊天画带下了山，一路折磨。
他们最终来到一处荒山，正得意洋洋的范炎突然眉心一簇，脸上浮起一层黑云。看着前方出现的破庙，他心中一动，动作粗鲁的将伊天画和扈飞白连拖带拽的拉近了破庙内……
“卡！”
曾建修打板：“这一幕重来，伊天画的表情再痛苦一点。”
“各部门准备，三、二、一！”
时光被范炎的扮演者粗鲁地丢在了地上，飞扬而起的砂砾扑了他满头满眼，他痛苦地吐出嘴里的泥沙，眼睛浮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意。因为这路上范炎的折磨让扈飞白惊惧交加，哪怕摔了个狗吃屎，第一个反应也是神经质的撑起自己，快速的向一侧躲开，免得挡住了范炎的前路，再被踢上一脚。
“卡！”
曾建修蹙眉：“伊天画动作表情再打开一点，别像个木头似得，看看时光怎么演的！”
赵涛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时光。时光浅笑着点了一下头，既不想让自己太张扬，也不想让自己太羞涩，平平淡淡的一个表情，甚至还内敛了几分。赵涛的眼睛色泽沉了几分，然后扭头看向曾建修，虽然点了一下头，可是眼底的情绪并没有收敛干净，还带着浅浅的郁色。
曾建修贵人事忙，懒得搭理这些配角们的情绪，和身边的副导演说了几句话后，然后挥了挥手里的报纸：“来，各部门准备！”
扈飞白重重摔在地上，钝痛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可是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马上掐住了嗓子。他努力忽视身上的疼痛，向一侧躲开，惊惧地看着大步迈出的范炎。漆黑的眸子看似闪烁不安，实际上却又沉沉地压着更多的东西，好似不甘，好似愤怒，小小的火苗让他哪怕在这样的逆境中都带出蓬勃的生命力，被巨石压垮的种子不会夭折，早晚有一天，哪怕扭曲着也会破石而出。
“卡！”
曾建修的脸色沉了下来：“时光到一边休息会，伊天画这一幕再单独拍。”
赵涛的脸色一下就沉了。
曾建修像是看不见一样地说：“这样吧，伊天画你过来看看时光的镜头，你找下感觉。”
时光扬眉，很好奇在曾建修镜头下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便跟着一起过去了。
小小的屏幕里将现实和想象彻底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在那古香古色的画面中，被人丢弃的两个人虽然同是倒在了地上，分别却是那么的明显。一个要死不活的好似癞皮狗，另外一个却充满了生机，即便蓬头垢面落魄如斯，也没折辱了正道第一门派上川的名头，就像一柄折不断的长剑，无论如何的肮脏，内里都锋利坚硬，傲骨铮铮。
如此明显的差别，也难怪曾建修一而再的叫停了。
“看懂没有？”曾建修对赵涛说，“这才是我要的感觉，记住，虽然伊天画是最大的反派，但是在这之前他是上川的弟子，是天下第一大派的弟子，他们自傲、自持、自信，他们目下无尘，他们品性高洁。哪怕伊天画最后背叛上川，也是被*、被现实逼迫，上川的一切还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里，明白了吗？”
赵涛垂下眼眸，点头：“知道了。”
当赵涛上去后，曾建修看向了时光，对着他点头笑了笑：“不错，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时光赧然地笑了笑。
其实，时光虽然是所谓的学院派，但是这样的演技也算是出类拔萃了，更何况他还是在校学生，在曾建修的眼里已经算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终于，再一次的拍摄，赵涛终于找准了伊天画这个人物的定位，一次过了。下来的赵涛对着时光挑衅笑了一下。
时光从容的移开目光，当自己没看见。真心不知道这人在嘚瑟什么。
不过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下一幕开始……
可惜范炎到底高估了自己，他受伤未愈，又连夜奔波，再加上心情在极悲和极喜中来回转换，终于在两人眼中露出了自己有伤的弱点。在他意识到自己暴露弱点的瞬间便想杀了伊天画和扈飞白，可是不成想这两人的反应极快。在意识自己有机会逃脱的瞬间，伊天画和扈飞白不约而同地用出了上川给每位内门弟子准备的保命符箓。
既然是保命符箓，威力自然不弱，再加上范炎轻敌，竟然被符箓的雷击炸瞎了眼睛。
“噼啪！”一声炸响，范炎捂着眼睛惨叫了一声。
伊天画和扈飞白见一击得手，同时取出了飞剑，一前一后扑了上去。
扈飞白的修为到底太差，轻易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瞎了眼的范炎听风辨位地一掌打飞。
可也就是这一掌分散了范炎的注意力，伊天画就像是蛰伏的毒蛇一般，迅猛的出手，一刀割破了范炎的脖子。
范炎的存在就像是伊天画头上的那把刀，是心里的恶鬼，他近乎残忍的又在范炎的身上补上无数刀，直到范炎再也没有半丝活气，伊天画这才手脚发软地站了起来，看向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扈飞白。
“卡！”
当了半天壁花的时光站起了身，和赵涛一起期待地看向了导演。这一幕已经拍了五次了，每一次都是赵涛的表情不到位而重拍，时光也在墙角躺了半天。临近午饭，他有些饿了。
曾建修看了一会屏幕，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一条过了。”
“yes！”赵涛兴奋地握了一下拳，挑衅地看了时光一眼。
“……”时光囧囧地看着赵涛，不明白五次才过有什么好得意的。
剧务送来盒饭，摄影棚里都是饭香，时光的口水开始在嘴里蔓延了，不想拿过饭盒吃了两口的曾建修却摆摆手说了句：“你们三个等下再吃，先把下面那条过了。”
“……”时光吞了口口水，红烧卤肉饭，今天早上太兴奋没吃饭，饿的头晕眼花了肿莫破！我说曾导，咱们先吃饭不行吗？
曾建修显然听不见时光的心声，摆了摆手，一边侧身看着屏幕一边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块的红烧肉：“找好机位，各部门注意了，争取一次过。”
呵呵，曾导您想多了吧？红烧肉吃上头了吧？我们连排练都还没有排啊！你信得过我们我们还信不过自己呢！
“！”
杀死了范炎的伊天画愣神了很久，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将匕首往地上一丢，扑到了扈飞白的身边。
“师弟！？师弟！！”
扈飞白睁开眼，虚弱地笑了一下，想要说话，却咳嗽了一声，吞下了喷到嘴边的鲜血，缓缓撑起了自己，“没，我没事。”
伊天画掏出疗伤丸给扈飞白喂下，转身便在范炎的身上搜了一圈，找到了不少灵石，以及一本材料极为特殊的书本，上面写着《般若幽诀》。
伊天画的眼睛一亮，捏着书的手猛地一紧，这可是闻名天下的修炼功法啊！
“师兄……是什么？”这个时候，扈飞白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般若幽诀？”
当那四个字在耳畔响起的瞬间，伊天画像是才反应过来了什么。上川素来以正道自居，门下弟子各个出生干净，且行狭义之事，这种光明正大的一个门派绝不允许弟子修习魔功。可是从他看见《般若幽诀》这一刻起就移不开目光了，想炼，想修炼出绝世功法，想要成为人上人，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便深深的在脑海里扎根，拔之不去。
只是这一瞬间的千回百转，浓浓的杀意便在伊天画的心中升起，他转过身去，以雷霆不及迅耳的速度拍向了扈飞白的胸口。
扈飞白向后一退，轻飘飘退开，方才不久还险些丧命的伤势好似消失无踪。他双目闪亮地看着伊天画手中捏着的功法，重复了一句：“般若幽诀……”
对于他们这些上川的普通弟子而言，这本闻名修仙界的功法绝对是他们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原来，只是一瞬间，两人就都对对方起了异心。
这本功法，只能是自己的！
“你竟敢骗我……”看到这里，伊天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从心起，五指成爪，直直向着扈飞白的脖子爪了去。
扈飞白虽然留了个心眼，可是修为到底太弱，勉强闪躲了几次，最终还是被伊天画抓住了脖子。他仰着头，嘴唇瑟瑟地抖了抖，艰难地开口：“师……兄，饶，饶命。”
占尽了上峰的伊天画冷笑：“凭什么让我饶你。”
“求，求你，我求你……”
“求什么？我听不见！”伊天画狰狞地笑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扈飞白抠挠着脖子，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他瞪着因为缺氧而血红的眼睛，大声喊道：“求你饶我，饶了我一条狗命……”
这样的答案让伊天画感到满意了，他出手“咔咔”两下扭断了扈飞白的手腕，然后笑道：“跪下，像狗一样跪下求我。”
扣在脖子上的手指一点点的收了力度，扈飞白无力的滑落，然后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他的背脊无力的弯曲着，低垂着头，垂下的眼眸带着刻骨的恨意，却逼迫自己开口说：“求你，主人。”
“卡！”
曾建修终于打了板，他将吃空的饭盒放在一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眉心越蹙越紧，突然抬头指着赵涛说：“伊天画你的表情有问题，最后那一段重拍。”
最后那一段？时光想了一下，不就是自己跪下的镜头吗？他抬头扫过赵涛，果然看见赵涛嘴角没来得及掩饰的笑。
艹！
时光心里的火气一瞬间就升腾的燎原了。
“！”
伊天画毕竟比扈飞白早入门了两年，无论是修为还是体力都比扈飞白高出不少，即便扈飞白用尽了全力，依然被伊天画一爪扣住了脖子。
在自己落入伊天画手中的那一刻，扈飞白的内心就出现了巨大的挣扎。他会死，可他不想死，但伊天画绝对不会放过他，怎么才能活下去……忍辱负重。
所有的挣扎不过方才浮起就马上尘埃落定了，扈飞白干脆的低下了头：“求你饶我，饶了我这条狗命……”
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只为了活着。
不甘，愤怒，嫉妒都被狠狠地压在内心的深处，蛰伏着，只为了某一日，为了某一刻。
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挺直的脊背弯曲着，他低下自己的头颅，眼眸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光亮，所有的想法都被遮挡，这一刻的他就如同傀儡一般，跪下的只是一个空壳，跪下的正是那蠢蠢欲动的野望。
“卡！”
曾建修的眉心蹙紧，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涛一眼，“最后一幕，重来。”
时光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拍着膝盖的上的灰尘和稻草，闻言顿了一下，又看了眼曾建修，然后笑了一下，转身走回到了机位前。
赵涛这一次显然已经克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了，嘴角清晰的勾起，斜眼看着时光的动作，虽然很快就遮掩了下来，还是被一直看着他们的曾建修收入了眼中。
拍戏的时候挤兑人，这种手段曾建修其实见多了，他当然不喜欢这种做法，但是通常不太耽误时间他大多数都选择视而不见。不过这一次因为他对时光的印象很不错，就有些生气了，忍不住沉声开口：“赵涛，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你不饿别人还饿呢，一次过了。”
赵涛连连道着对不起，视线一斜，就看到了时光完全不一样的神情。完美俊朗的容颜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狭长斜挑的桃花眼冷凝下来之后犹如万年的寒冰，当四目相交，寒冰之内映照出绝对的傲然，好似王座上的王者一般，虽然被折辱了身体，却损伤不了内里半分的傲骨。这场平等的相视不知道何时起变成了居高临下的淡漠，眼前的人成了那个再自取其辱不过的跳梁小丑。
赵涛脑袋一热，原本的决定瞬间就变了。
过了三分钟。
曾建修把帽子扯下来一把丢在了地上，指着赵涛骂道：“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演戏啊，这么简单的镜头都拍不好！你特马上瘾了是不是？被人跪着你就舒坦了对不对？你特么有毛病啊！从小被欺负大的啊你！还能不能拍了！不能拍给我滚！”
“我不……”赵涛想要争辩。
“曾导没事的。”时光突然插话，笑得很单纯，“拍戏而已。而且刚刚那一瞬间对伊天画挺重要的，到底是放人还是杀人，到底是放任自己的自信心膨胀，还是选择一劳永逸，想要在短时间内表现出来本来就不容易，要不这次不开机，您休息一下，我再陪赵哥搭两次戏，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曾建修听完后火气不光没降，反而还升了起来，冷眼看着赵涛，“你还行不行，剧本都背完了没？看过上川原著不？知道伊天画是什么样的人不？你说一下。”
赵涛愣了下，说：“心里扭曲的一个人。”
曾建修怔怔看了他两秒，眼珠子一瞪：“就完了！”
“不，那，不是。”赵涛被吼得脑子一空，支支吾吾地答着，“很，特别厉害的一个人？大反派，武功超高。”
曾建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你理解的角色，啊！厉害就完事了！武功超高！还特么心里扭曲！整个一神经病是不是！合着我特么就拍了一部神经病大闹天宫的片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