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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出去了,很快从隔壁捧回了一只小瓷罐儿,用温水兑了一壶摆在桌上,曼春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多言,陪着喝了些,捡些清爽可口的凉菜叫人摆在唐曼宁跟前。
曼春在自己房里时就已经吃了七八分饱,这会儿也只是略动动筷子,唐曼宁更是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些,倒是那玫瑰露甜丝丝香喷喷的喝了半壶,葛嬷嬷就叫人又去弄了些新鲜好果子来摆在屋里,随吃随拿。
姐妹两个小声的说说话,没想到这么晚了,外头却来了个管事婆子,号称是林夫人叫她来的,要看看大姑娘和二姑娘这里有没有需要裁换掉的人手。
王氏叫韦嬷嬷传话,带那婆子去见了唐曼宁,韦嬷嬷道,“太太有些没精神,叫大姑娘看着办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连介绍一下来人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笑而不语站在一旁。
唐曼宁还不认识眼前这婆子,便开口问道,“不知嬷嬷怎么称呼?”
那婆子个子挺高,略有些瘦削,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姑娘客气了,奴婢夫家姓肖,大伙儿都叫我肖家的,一向管着这一摊事,姑娘们才回来,身边服侍的难免有不趁手不中用的,说与奴婢,奴婢自去安排好的来。”
她又道,“我听人说姑娘们身边有几个说不好官话的,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姑娘身边,还有那做事偷奸耍滑的,姑娘和小爷们都是金尊玉贵的人物,可不能叫这起子人胡乱摆布。”
曼春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说不好官话”也能和“做事偷奸耍滑”相提并论了?
见小五站在门口,她趁人不注意叫了小五进来,假装叫小五给她整整头上的簪子,吩咐她去把童嬷嬷叫来,又问,“你娘在不在?”
小五道,“在哩,刚给姑娘送水来。”
“叫她也来,看看这怎么回事。”
小五看了一眼正大声说话的肖家的,低声道,“姑娘少待。”
唐曼宁心里叹了句这婆子好一张利口,客客气气的道,“却是我有眼不识了,嬷嬷请坐。”
肖家的却不肯坐,“姑娘在,哪有我们的座位?可不敢逾越。”即便葛嬷嬷叫人搬来了凳子,让了又让,她也不肯坐。
这肖家的果然是个难缠人物,在这儿待了不过一两炷香的工夫,就洋洋洒洒说了半车话,就把她带来的人给夸了个遍,个个好的天上有地上无。
唐曼宁虽说脾气大了些,却不是个不识时务的,她客气地笑笑,“有劳了,不过我和妹妹身边的都是用惯了的老人了,如今刚回来,有些地方难免不熟悉,过些日子就好了。”说着,给葛嬷嬷递了个颜色,葛嬷嬷便拉着肖家的去一旁说了几句话,侧着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她袖筒里掖了个东西。
肖家的低头和葛嬷嬷说了几句,葛嬷嬷扭过头来看了一眼。
葛嬷嬷又跟肖家的小声说了几句,肖家的袖子又动了动,过了一会儿,肖家的过来,说话和气了许多,“既然姑娘们身边都是妥帖人,奴婢便告退了,姑娘们有什么吩咐的,尽管打发人去跟奴婢说一声。”
等肖家的走了,韦嬷嬷也告退了,唐曼宁嗯嗯两声,也不起身送她,只对葛嬷嬷道了句,“嬷嬷替我送送。”仍旧坐着跟曼春说话。
曼春猜测这肖家的八成是看长房这一房在侯府不受宠,便仗着职权来敲竹杠,看葛嬷嬷的样子就知道这回恐怕是被敲走了不少银钱,尤其是后来那一次,动作太明显了,虽有袖子挡着,可也能看得出来是葛嬷嬷给了她什么东西。
曼春叫童嬷嬷去屋里取了一支一两半的赤金镯子,对姐姐道,“今儿多亏了葛嬷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多谢她了。”
唐曼宁见妹妹拿出个赤金的镯子,虽说瞧着份量不重,到底也是真金的,便道,“你要赏,赏银子便是了,何必这么破费?”
曼春笑道,“葛嬷嬷是个好的,往日里也时常照应大家,姐姐就不要客气了。”这镯子少说也值十几二十两银子,给了葛嬷嬷,既是谢她,也是补偿她刚才送出去的银钱,若不是塞足了银子,只怕那肖家的没那么容易打发。
到底是自己的乳母,听见人说她好,唐曼宁心里也舒坦,便笑着允了。
葛嬷嬷回来接了镯子,笑着谢过了,道,“这肖家的是夫人的陪房,除了好些小钱财,倒不是个难说话的。”
“以后在这府里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夫人叫她来不过是要敲打敲打咱们,倒是另外一位,”唐曼宁伸伸下巴,往上房的方向看了眼,“也不知她存的什么心,挑唆得我们母女不和。”
今天韦嬷嬷明显是存着为难人的心思来的,她明明认识肖家的,却不肯在中间说一句话。
唐曼宁心情不好,屋里寂静无声,曼春觉得有些不自在,就换了话题,“我早对二婶婶没印象了,她以前也是这样么?”
唐曼宁闻言,终究忍不住道,“怎么可能?我也纳闷呢,几年不见,她倒好似变了个人,以前她在母亲面前哪里敢大声说话?如今却……敢跑到这边闹,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只怕是咱们长房几年不在京城,四叔又是个不爱跟人计较的,倒让一些人生出妄想来了。”
她心里仍旧有气,看看曼春,道,“欺软怕硬的小人!她这是想把咱家压下去呢,以后见了她们,可不许堕了咱们长房的名头!”
“只要占着道理——倒也不必怕她。只是她这个样子……总要图些什么吧?要不然何必平白得罪人?”
唐曼宁翻了个白眼,“还能为什么?靠着府里吃穿不愁,有祖父在,二叔的官印拿得稳稳的,她又儿女双全,你想,她还缺什么?”
曼春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爵位?”
虽然妹妹猜中了,可唐曼宁并没有感到高兴,“妄想罢了,可笑,二叔的出身满京城里谁不知道?何况她也不过是个小七品官儿的女儿,也敢妄想敦本堂?哼!”
敦本堂是侯爷和林夫人的住处,即便是将来承袭爵位之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觊觎,何况唐二老爷既非嫡又非长,贤德二字更谈不上。
曼春道,“韩姨娘可还在外头住着呢,她也不怕人笑话她。”
也不怪曼春提起这人来,二老爷和三老爷的生母韩姨娘出身极不体面,她原籍出身已不可考,养父母蓄粉头为业,是专作瘦马生意的,韩姨娘自小学得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至于打双陆、抹骨牌等百般巧活儿更不必说,长到十几岁上已是行里有名的美人,被人千金买来转赠给唐侯爷,唐侯爷爱如珠玉,将她养在外宅,给唐侯爷生了二老爷和三老爷两个儿子。
算算年纪,韩姨娘少说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却依然将唐侯爷紧紧拢在手心,要不然,就凭二老爷那文不成武不就的,侯爷凭什么顶着太夫人的责备和林夫人的怨念把两个儿子弄进府里来?还想法子给二老爷谋了出身。三老爷比二老爷强些,有举人功名在身,但他却不爱仕途,只爱读书养鸟,府里不也照样好吃好喝的供着?
就因为这位韩姨娘,太夫人对二老爷三老爷颇为不喜,动不动就责骂一番,三老爷在府里不怎么出头,三太太也是个不管闲事的,风评还好些,至于二老爷嘛……不说也罢,也只有侯爷会觉得他好。
妾室还有良妾贱妾之说,何况韩姨娘至今未能进得侯府的大门,有韩姨娘这样的生母,不论活着死了,二老爷外室子的出身是实打实的——漫说上头还有林夫人的两个嫡子和唐辎这个庶长子,就是这些人都死绝了——有朝廷法度在那里摆着,也不会眼睁睁任由他承袭爵位。
唐曼宁嗤笑,“利欲熏心之人还能讲什么立法规矩?”她招招手,让曼春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听人说,她刚嫁进唐家没出三天,就被曾祖母给大骂了一顿,险些把她休回娘家,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葛嬷嬷听不下去了,轻轻咳了两声。
唐曼宁只当没听见,继续说道,“因为二叔不等三朝回门就带她去给韩姨娘敬茶去了,转回来还说什么曾祖母和祖母给的见面礼不如韩姨娘给的好——你说可笑不可笑?”
曼春哑然。
唐曼宁似乎是要把心里的怒意都排遣出来,她拿起扇子呼哧呼哧的扇了起来,气哼哼的,“一个不知分寸,一个见钱眼开,这样的家风,你道唐曼锦能是什么好人?那丫头从小就是个没脸皮的,见着谁有个什么好东西,就要千方百计的弄到手里,跟她计较吧,没得让人说小气,不跟她计较吧,她倒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葛嬷嬷上前给唐曼宁茶盏里添了水,捧起来道,“姑娘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