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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娘的行径固然令人侧目,不过曼春也顾不上理会她,她叫了宋大家的来,“我想让你和童嬷嬷一起出趟门,行不行?”
宋大家的想了想,“倒是有个旧识跟后门门房上的能说上话,托她帮个忙,出去倒也不难。”
曼春点了点头,“咱们好歹顺顺利利的到了京城,早先十七舅母就嘱咐过,等咱们到了一定得给她去个信儿,也不知王勤那儿办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捎带东西出去?”
宋大家的迟疑了一下,说实话道,“还不知门房上是个什么情形,照规矩需得查验搜检,可要是熟人的话,多半也就做做样子,只是听人说,如今夫人手下和世子夫人的手下有些不合,只怕这其中的规矩不好拿捏。”
宋大家的说的意思曼春心里明白,不就是林夫人和世子夫人这亲婆媳两个纵着底下人相斗么?在这个时候谁要是犯了规矩,只怕两边都不能轻饶了。
她便说道,“那就罢了,叫王勤准备吧,你们早去早回,回来的时候给我捎些好丝线。”
既然童嬷嬷和宋大家的要出门,就把姚氏叫了来,叫她跟着伺候,又□□波把两只鸟笼提了来。
曼春知道姚氏是个闲不住的,女红也不错,就叫她指点几个丫鬟,教她们织布裁衣。
连春波这个粗手粗脚只会缝补丁的都在一针一针的给衣裳圆边,丫鬟们嘻嘻哈哈的,倒也快活得很。
今天韦嬷嬷跟着太太出门了,留在家里的是不怎么“爱管闲事”的李嬷嬷,因此大家都放松的很,好像过节一般,连头上的花儿都多戴了两朵。
兴儿灰头土脸的捧了一帕子花儿回来,又被陈姨娘支使着做这做那,好容易等陈姨娘打扮妥当了,陈姨娘却不叫她跟着,骂道,“我不过是找从前的小姐妹说说话,你跟去做什么?不够碍事儿的,做你的活儿去,那鞋不是还没绣完?”单单把兴儿留下了,还把门给锁了。
兴儿耷着嘴角,孤孤单单的坐在倒座房前的石墩上。
几个小丫鬟互相使着眼色,最终还是素兰起身去招呼了兴儿一声,“姐姐怎么称呼?这大太阳晒着,不如去我们那边儿坐坐,好歹还有个屋檐挡着。”
春波是这群小丫鬟里年纪最长的,今年十四了,兴儿比她还大一岁,只是她身量小,又是个圆脸盘儿,看着比实际岁数还要小些,素兰和林晏不知道,别人却是知道的,都纷纷招呼。
曼春在屋里养神,听见外头的笑声,也不以为杵,叫小屏从屋里端了盘瓜子给她们嗑着玩。
唐松今天一早出门,却不是去学堂,而是与朋友约好了去拜访一位丹青名家,不料对方临时有事,他们略坐了坐,喝了盏茶就回来了。
回来听说母亲带了妹妹去了外祖家,他以为大妹妹和二妹妹都去了,就招呼了朋友请去自己屋里坐坐。
谁料西厢房廊下却坐了六七个小丫鬟,嘻嘻哈哈的说笑。
这些人一见唐松和他身后陌生的年轻男子,都赶紧起来行礼,唐松见她们大多是曼春屋里服侍的,他能叫得上来名字的也没几个,就问小屏,“你们姑娘呢?”
小屏道,“我们姑娘在屋里。”
唐松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问曼春怎么没跟着去,想了想,摆摆手道,“你们在外头闹哄哄的,还不散了?”便引了他那朋友去了自己屋子。
姚氏悄声让小丫鬟们都散了,各忙各的去,小屏和小五进屋服侍,门口留了她自己和春波、素兰。
唐松让人找了两套骑马的衣裳,又取了些银子,趁着客人去换衣裳的空档,他问丫鬟,“太太出门,二姑娘怎么没跟着?”
自从原先的连翘和栀子被唐曼宁处置了,新来的两个丫鬟便是选的老实听话的,这会儿唐松问话,她便道,“太太说二姑娘身子不好,叫在家歇着,等大姑娘回来了再一起去学堂。”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眼下又有客人,唐松脸上有些不太好看,只是也不好再去找妹妹问话,便摆摆手,叫丫鬟下去了。
唐曼春却惬意得很,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还有人给扇着凉风,别提多舒适了,她并不将王氏的冷遇放在心上,要是哪天王氏突然对她热情起来,那才要小心呢。
宋大家的的人脉比童嬷嬷强多了,她带着童嬷嬷先去仆役群房找了熟人的闺女领路,又走夹道去了侯府后门,很快就出了侯府,在街上雇了辆车,先去有名的绸缎铺子买了些丝线,出来重新雇了车,便一路直奔王勤他们所在的客栈而去。
到了地方,王勤手底下的几个伙计说王勤一早就出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却不好说,好在账房杜万留在了客栈里,他原就是青州王家的人,童嬷嬷也不避讳他,直接问他,“十七老爷的事可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杜万答道,“老爷如今正在南边剿匪呢,太太住在一条巷胡同里,如今也不怎么出门,昨儿掌柜的去请安来着,知道咱们到了京城,太太还发了赏钱。”
“又剿匪?可曾打听到是去了哪儿?”
杜万道,“这倒是不曾提起,我们也不敢多问。”
童嬷嬷直等到了快到中午,宋大家的也着急起来,王勤才回来,见童嬷嬷和宋大家的来了,他赶紧吩咐小伙计长福去订几个菜,宋大家的忙道,“时辰可不早了,咱们不能在外头多待。”
童嬷嬷就把二姑娘惦记着给十七老爷和太太请安的事说了,“姑娘如今出来一趟不容易,意思是让我代姑娘给十七老爷和太太磕几个头,问个安,偏你到这个时辰了才回来,究竟做什么去了?”
王勤赶紧道,“这不是遵着姑娘的吩咐,找房子去了么。”
“有消息了?这么快就找着了?”
“多亏了家里头,”王勤说的家里,还是指的青州王家,“早前十七太太刚一进京,就叫人找房子来着,听那意思,像是打算买下来给咱们姑娘做嫁妆的,我昨儿去给一条巷胡同请安,就说了这事儿,十七太太听说姑娘打算再开个针线铺子,就说要帮着找,我寻思着十七太太虽是好意,姑娘却未必会受这样的重礼,好说歹说,才打消了那边儿的念头,今儿一早一条巷胡同那边儿就引了牙人来带我去看房子。”
童嬷嬷面上露出几分轻松,“房子是什么样的?”
“那地方僻静,与翰林胡同隔着几条巷子,周围都是读书人家,三进的宅院,有井水,没有花园,只是房子有些破旧,需得修缮一番才能住人。”他今天一去到那里,就觉得那边儿位置不错,即便房子破些,大不了推到重建,花不了太多银钱,哪怕京城挑费高,三五百两银子也尽够了。
“要多少钱?”
“正谈着价钱呢,房主要一千二百两,我给还到了八百两了,那房主说要考虑考虑,我让他想两天,最多再添五十两,毕竟那房子太破了,不行就换别处。”
童嬷嬷不了解行情,也给不了什么建议,见儿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嘱咐了几句,便和宋大家的离开了。
王勤送了母亲出来,忽然又想起一事,道,“我前两天路过翰林胡同,遇见那位蔺老先生了,似乎蔺家的老宅就在翰林胡同,只是房子破败的厉害,比我看的那宅子还破,根本不能住人。”
童嬷嬷想了想,“如今他不教姑娘们了,听说专给两位少爷讲课,好歹也是教过姑娘的,你抽空备几样礼送去,别叫人觉得咱们失了礼数。”
“我知道了,娘。”
曼春睡了一上午,等童嬷嬷她们回来才慢慢转醒,听了童嬷嬷转述的,曼春道,“是这个理,多亏有你们为我想着。”
曼春看了新买来的丝线,“这线倒是不错,只是还是没咱们的好。”
王氏和唐曼宁不在家,唐松觉得妹妹也不小了,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他索性跟朋友一起去城外爬山,在山上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回城便直接去了学堂。
倒是棠哥儿,听说王氏带了姐姐回了外祖母家,却没有带他去,气得跟乳母闹了一场,到底还是没能如意,曼春听着棠哥儿的哭声,心里也有些心疼他,就叫小丫鬟们在院子里踢毽子,引了他出来玩,他年纪小,丫鬟们都让着他哄着他,不多时便破涕为笑。
棠哥儿玩累了就睡下了,他的乳母还特地过来一趟跟曼春道了谢,曼春只受了她半礼,道,“你是棠哥儿的乳母,我是他姐姐,都是心疼他的,以后他再这样,多哄着些,不要一味苛求,长大了就好了。”
乳母也不敢说别的,毕竟二姑娘身份尴尬,她也是个机灵人,便道,“二姑娘说的是,今儿真是多亏了您,要不然哭坏了嗓子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