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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就好像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小奶猫毛茸茸的爪子抓过似的,整个人都有点儿懵。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这世间最幸运的事情便是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薛衍有些抑制不住的弯了弯嘴角,他从不否认,自己对魏子期是抱有好感的。从初次见面的那一种惊艳,之后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让薛衍有一种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能像魏子期这般好的感觉。只是碍于薛衍身负重任,他是知道自己不能永久的留在这里的,所以薛衍并不曾奢望将来,也不敢对魏子期表露出自己对他异样的好感。
他把自己和魏子期的关系定义为兄弟以上,恋人未满。更觉着只要在他还留在大褚的有生之年,能够保证这样的关系就已经很好了。
然而他从未想过,让他这么喜欢的魏子期也对自己抱有同样的好感。这种感觉……就跟无意间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张彩票,结果却中了特等奖一样……让人开心的都不敢置信了。
薛衍越想越是开心,坐在马上看着身侧的魏子期,脸上露出的笑容傻兮兮的。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回应什么,只听身后陡然传来声声呼唤,薛衍与魏子期回头看时,却是卫国公府的昆仑奴家将策马而来,只说卫国公薛绩与平阳长公主都在找寻薛衍。
薛衍与魏子期面面相觑,只是现下人多口杂,倒是不好再说什么悄悄话。只得随着卫国公府的昆仑奴一路回城。
将将赶至家中,只见卫国公薛绩站在月台上紧张兮兮的来回踱步,一双拿惯了兵器的大手相互摩搓,双手交握时用力攥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薛衍看着好笑,忙上前问道:“阿耶这是怎么了?竟叫家将去城外寻我,母亲呢?”
卫国公薛绩看着儿子回来了,不觉眼睛一亮,拉着薛衍说道:“你母亲方才腹中作痛,我派人去上清观请缥缈真人并孙真人过来,因想着你向来知道些旁门左道的知识,所以也叫家将们寻你回来……你快去瞧瞧你阿娘,究竟是怎么了?”
薛衍闻听此言,心下也有些慌了。忙的三步并作两步的窜进内室,只见缥缈真人并孙仲禾都跪坐在床榻前替平阳长公主诊脉。平阳长公主一只手搭在脉枕上,一只手捂着硕大的肚子哎呦个不停,疼的满头满脸的冷汗。
瞧见薛衍回来了,仍旧开口问道:“你不是同子期出去了么,怎地这会子就回来了?”
“我回来瞧瞧母亲。”薛衍一面说着,一面跪坐在旁,询问缥缈真人与孙仲禾,平阳长公主究竟是怎么了。
两人相互诊脉数次,又研讨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不妨事。实乃平阳长公主年岁渐长,况且早年间征战沙场,身子颇留下些暗伤,自然比不得年轻小娘的身子健壮,所以孕中时有不适之感,也属寻常。再者临盆之日就在近期……”
薛衍听了一会儿,又一长一短的将心中担忧全问个明白,这才知道原来这样的表现都是正常的,不觉大送了一口气。平阳长公主也笑道:“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偏你父亲多事,不但叫了缥缈真人与孙真人,连你也叫回来了。”
薛衍闻言,嘻嘻的笑道:“这也是阿耶在意阿娘的举动。”
说话间卫国公薛绩也匆匆的进入房中,薛衍特别留意了一些,卫国公薛绩的身后并无魏子期的踪影。不免开口问道:“子期兄呢?”
卫国公薛绩没留意到薛衍的神情,随口应道:“陛下宣他入宫,只说要商议行军之事。他如今已入宫了。”
薛衍听不出情绪的“哦”了一声,
之后几日,魏子期一直忙着大军开拔之事,薛衍也被紧张兮兮的薛绩留在家中作伴,两人竟然再无单独见面的契机。之前魏子期告白一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直至朝廷讨伐吐蕃的大军启程离京,赶赴边塞的次月,平阳长公主于家中安然生下一个足有六斤六两重的小子,喜讯传出之后,朝野上下为之大喜,前来登门道贺者络绎不绝。就连宫中圣人皇后太上皇与诸位皇子皆亲至卫国公府向平阳长公主与卫国公道贺。太上皇更是以外祖父的名义,亲自给外孙子起名为泓,意为君子当如水,澄澈深远之意。
卫国公薛绩也给自己老蚌生珠小儿子取了个小名儿——就叫彘奴,也就是小野猪的意思。
平阳长公主中年得子,自然把彘奴看的比甚么都重。又有薛衍在旁时不时的提些后世的育儿经,更叫平阳长公主珍之重之,每日里只要有暇,就将彘奴抱在怀里,甚至连喂奶等事也亲力亲为,倒是把早先预备好的几个奶母撂到一边。
薛衍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何况薛泓自打满月后,便生的又白又漂亮,一双大眼睛黑黢黢的,每次见到薛衍的时候都会大笑,伸出一双藕节似的小胳膊要抱抱。喜欢的薛衍那一颗心就跟化了水儿似的,就连晚上平阳长公主与卫国公歇息后,命奶娘将彘奴抱走睡觉时,薛衍也常常的半路截胡,将小彘奴抱回自己的房间,与自己同睡。那番如珠似宝的模样,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并且还向平阳长公主与卫国公薛绩几次三番的提出要将卫国公世子让给彘奴。吓得平阳夫妇倒把放在彘奴身上的心抽回了一半儿,忙的向薛衍嘘寒问暖,还检讨是不是自己太过在意小儿子了,疏忽大儿子了,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眼见平阳夫妇如此自责不安,薛衍一时倒有些苦笑不得。他不好明说自己的身份,只得向平阳夫妇解释道:“阿耶阿娘千万莫要多想了。常言道好女不穿嫁时衣,好男不吃分家饭。我如今在朝为官,且又屡屡立功,说句托大的话,即便是我现在没了卫国公世子的爵位,只要继续效忠陛下,为朝廷效力,想要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倒是弟弟生的这么白白胖胖的,我可舍不得他去沙场征战。不瞒阿耶阿娘,彘奴虽然是我的弟弟,可是比我小了那么多,我倒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的。如今我将卫国公世子让给弟弟,也是想他将来能过的轻松惬意,不必吃苦的缘故。至于我自己……”
薛衍说到这里,不觉自得一笑,开口说道:“我身为阿耶阿娘的儿子,又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外孙子,陛下最喜欢的外甥,何况我又有能力,想要自己因功封侯,也不是件太难的事儿。难道阿耶阿娘以为,我薛衍没了卫国公世子的头衔,就必定一事无成了么?”
平阳长公主与薛绩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是骤然闻听薛衍所言,不免想到了薛衍“走失”那么些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如今会想到这些,只怕也是切身之痛。一时倒是更为自责了。平阳长公主更是搂着薛衍哭道:“这都是我们当父母的错。倘若当年没有弄丢你,就不会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衍儿你为什么要这么懂事,我不想看到你这么懂事。你越是贴心,我越是心疼……”
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当初就被他们弄丢了。还好苍天眷顾,让他们能够一家团圆,再次重逢。否则那等锥心刮骨之痛,叫他们如何承受。
薛衍最受不得平阳长公主的哭声。眼见阿娘如此,连生性刚强的阿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长吁短叹,只得笑言哄劝。
好在薛衍生性活络,妙语连珠,嘴皮子磨了一下午终久哄得阿耶阿娘再次展颜。只是不论薛衍如何舌灿生花,两人仍旧不同意薛衍要让贤于弟弟的决定。
事情一时间僵持住了,薛衍无法,只得暂且歇了说服平阳夫妇的心思。每日除上朝点卯处置汴州事务外,便是回到家里逗弄彘奴,偶尔则去兴庆宫给太上皇请安,或去立政殿探望魏皇后及太子青鸟。
太子于永安六年四月份的时候行了加冠礼,如今正式入朝参政。所以每日同薛衍见面的次数便多了。又因接触朝政繁务聆听圣训的缘故,倒是比先前成熟多了。不过青鸟同之前相比,性格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唯有身形变得更为圆润的。仍旧是不爱读书不爱习学喜好口腹之欲,甚至在宫中还着实挑选了几个厨子,就为了按照自己的奇思妙想去做吃食,颇有些创新美食家的做派。这点倒是同薛衍越来越有共同之处。两人见面后也越发有的聊。其谈话内容大多是深夜美食档一类报社色彩浓重的交流。魏皇后和太子初听时还不适应,后来次数多了,一见两人碰上了开聊,索性吩咐宫俾端来各色吃食点心以果腹。
这么一个举动原本有些“望梅止渴”的意思,却不曾想倒是吸引了九皇子的注意力。九皇子庄烈今年只有三岁多,正是还没断奶却喜欢吃东西的年纪。平日里魏皇后考虑甚多,并不许九皇子暴饮暴食,因此对点心瓜果一类的进食控制的比较严格。如今有了青鸟和薛衍这么一对一搭一档的实力逗硍,连魏皇后自己都掌不住了,哪里还管得了庄烈。所以不下两三个月,九皇子庄烈便吃的越发肥壮起来。叫永安帝瞧见以后,反倒称赞不已,只说男孩子就该这么壮壮的才好。
不过薛衍这般点卯摸鱼带孩子的悠闲日子并没有享受多久,因为朝廷几十万大军开拔边塞讨伐吐蕃之事,朝廷需要调发粮草军备以配合前线作战。刚刚休养好了身体反朝当班的户部尚书许晦又被累病了。永安帝派御医前去诊脉看视,御医回来时只说许尚书需要好生静养,不可耗费神思,否则将有性命之忧……
永安帝向来爱重臣子们,听了御医这样的回禀,自然不好叫许晦带病上朝。只得另外选拔能臣干吏接手户部之事。然永安帝又向来器重许晦,更认为户部尚书一职除许晦外,旁人再无法胜任。所以这工夫选人接手户部,一来要有威望能服众,二来要有能力能担重任,三来还要不恋栈权位……
永安帝思来想去,且在心腹朝臣的建议下,想到了薛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