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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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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十分钟。

    无欲计算着时间,今天交通状况出奇的好,让平常需要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只花十五分钟就到了。

    下想浪费这十分钟,无欲下车,首度走进时骏就读的华渊高中,穿过校门,就是一条左右分列木棉树的宽广大道。

    这个时节,绿叶落尽,橘红的木棉花开,夕阳映照下,更是橘红得发亮。

    无欲漫步着,不自觉地停下,扬掌朝天。

    一朵木棉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飞落至她掌心。

    无欲似有所感地闭上眼,细心倾听夏风穿过树梢、草丛时所带出的声息,那是天使才能听懂的语言。

    蓦然间,她才想起自己是天使,不是人类。

    以人类的时间算法,她住进时家已经四年多,这段时间她不断在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包括工作、吃饭、睡觉让她都快忘了自己天使的身分。

    啧,为什么人类老爱没事找事做?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好吗?偏偏喜欢为了那些货币勾心斗角、你争我夺。

    在她看来,那一点价值都没有。

    烦啊!一天工作的结束,又是另一天工作的开始,想起明天一场又一场的会议,她就觉得烦。

    “我干嘛为时骏做这些压根儿就不喜欢做的事?”这个问题她在这四年里不断自问,却一直找不到答案。

    她大可不必留在这里,但就是走不开。

    每当一想到这儿,左胸就会莫名地抽痛,痛得她揪眉。

    好烦哪!

    “无欲!”一声惊慌的呼唤,引开无欲对自身痛楚的注意力。

    说来奇怪,痛楚随着这声音消失泰半,张开眼,看见约莫五十公尺外,有个人影由远而近朝她奔来,没几秒就停在她面前,可见速度之快。

    垂眸扫了眼手表,无欲不解地道:“时间还没到,你不必用跑的。”还有三分钟才四点二十五分,他急个什么劲?

    然而,时骏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睁大双眼仿佛在确认什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她一遍,才吐出胸臆间的紧张闷气。

    时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那一瞬间在他远远看见肖似无欲的身影独立在木棉道上的那一瞬间,他竟有种她要消失的错觉。

    而当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跑到她面前了。

    奇怪的错觉、奇怪的举动、奇怪的紧张情绪总之,一切都奇怪得无法明确说出口。

    “时骏?”这小表该不会是前几天跟人打架,脑子受伤变傻了吧。“喂,时骏,你还活着吗?”无欲单手拍上他脸颊,他额角因奔跑渗出的汗,夹带着体温一颗颗转移到她触颊的指腹。

    脸颊感到冰凉触感,时骏如梦初醒,上身向后微倾,拉开距离。“干嘛碰我?”她的碰触让他忆起几天前夜里她怪异的举动,脸颊绽出青涩红晕。

    无欲看见他颊上的红云,直觉问出口:“又发烧了?”伸手作势要探上他额头。

    时骏缩了脖子躲开。“你、你才发烧哩。”

    “奇怪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困窘加恼火,他最气她说他是小孩。

    “奇怪的少年。”这总行了吧。

    “我不是”抗议的话在她凉冷的手指捏住他下颚,将他的脸往上托时,再也接不下去。

    这个女人在做什么?!

    想喊“放手”却被近在眼前的凝视给逼回喉咙里,在身高上仍不如无欲的他,只能乖乖被“俯”视。

    乌黑柔滑的黑发随着无欲低头而沿两颊垂落,就像两道黑色窗帘,断绝两人左右的视野,眼中只能容下彼此太过靠近的脸。

    这一刻,时骏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应该抗议无欲摆明小看他的态度,但他说不出来。

    尤其是在看见她唇角向上弯起,绽露少见的笑容之后,他只能像块木头似的张大嘴直盯着她。

    他厌恶她老是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却无法讨厌她少之又少的笑容。

    甚至,他记得她每一次的笑容什么时候、为何而笑、笑了多久、怎么个笑法他都记得!

    “还好嘛。”无欲淡淡地说出观察后的结论,将时骏游走的神志拉回现实。

    “什么?”他还有些恍惚地问。

    无欲缩回手,主动拉开两人距离。“你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那又怎样。”可恶,他为什么要脸红?!时骏十分恼火。

    “这样杨延亭就不会一天到晚想着要以死谢罪。”这几天快被那个资深律师烦死了,成天拜访她的办公室,说是要“子债父还”“杨应龙跟你道歉了吗?”

    “为什么要?”他受伤不轻,杨应龙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不过是打架。”

    “他让你受伤生病,你也不计较?”她平静无波的眸微亮,闪烁着意外的情绪。

    时骏没有注意到,径自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多痛,他就有多痛,没有道歉的必要。我学了这么久的柔道和空手道,不是白学的。”话声乍停,他望向无欲,恍然大悟。

    如果没有她当时的冷言冷语,激得他咬牙忍受刚开始学习防身武术必经的痛苦过渡时期,他早就放弃了。

    事隔多年才了解她的用意,突然间,时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感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张口开开合合好一阵,最后还是咬唇打消念头。

    “为什么这样看我?”察觉他眼神有异,无欲疑惑地问。

    “你还要穿这种衣服多久?”一时找不到话题搪塞,时骏索性拿她的打扮做文章,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难道你要我不穿衣服?”她眉心微拢,眼神像是写着“果然是奇怪的小孩”这样的讯息。

    闻言,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他,脑海中无法避免地浮现春色无边的画面,窘红双颊。

    “我不是这个意思!”奇怪的女人!“我的意思是,还有很多颜色和式样的衣服适合你。”

    “你也是,但你只穿深色的衣服。”

    “那是因为”他突然闭口不语。

    双亲的早逝,对他来说是永远无法消除的痛,他只穿深色衣服,是为了守丧,但她没有这个必要。

    “跟你一样不好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时骏启唇欲问,不远处一声叫唤闯入两人世界,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

    “杨应龙?”时骏认出朝自己跑来的人,浓眉拢出皱痕。

    他找他做什么?

    才刚这么想,杨应龙那张仍留有几处瘀青的脸已出现在眼前。

    “我说时骏,我刚刚叫你,你没听见哇!你长得好漂亮!”杨应龙立刻被无欲令人惊艳的外表引走了全部注意力,大脚转向,停在无欲面前,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猜测对方身分:“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我老爸说的时骏的监护人。还以为我老爸乱盖,没想到你真的长得跟他形容的不不,你比我老爸说的还漂亮,不不不!是美丽,很美很美的那一种美丽。”

    时骏挪动双脚,移身到两人中间,挡住杨应龙的视线。

    “你是来找我的吧?”他问,口气不悦。

    “啊?对厚。”杨应龙一怔,不说他都忘了。“对,我找你。”

    “找我做什么?如果是道歉就不用了。”不同于与无欲对话时无法掩藏的情绪,对其他人,时骏的口气一律冷淡疏离。“你没必要听你爸的话向我道歉。”他猜他来是为了应付杨延亭的要求。

    因无欲的美貌恍神的杨应龙火大地瞪他。“去你的!我为什么要听老爸的话跟你道歉?!我有错吗?啊?!”

    “不然你找我做什么?”

    杨应龙火大的凶相换上了想起正事的困窘。他找他是为了“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果然。时骏不悦的眸光添了一丝不屑“不必。”

    “我可不是因为我爸在时氏工作,才来跟你道歉的。看到这个伤没有?就是因为我不肯听老爸的话跟你道歉,他一气之下揍我,被他的结婚戒指划伤的。”杨应龙指着颧骨处一道红痕说道。

    他可不想让这个富家公子误会他这铁汉道歉,是因为他家仰他鼻息、靠他吃饭。呸!打死他也不可能为五斗米折腰。“我早就想扁你这个道貌岸然、装成熟的臭家伙,只是找不到名目而已。”

    “你确定你是来道歉的?”为什么听完他的话之后,他只想再跟他打上一架?时骏恼火地回瞪他。“我没看过像你这么嚣张的道歉态度。”

    “那是你见识浅薄,怪得了谁。”哼!“我问过了,小六那票人的确用我的名义在学校狐假虎威,向同学勒索金钱,我是为了这件事才向你道歉,跟打你无关,更和我老爸在时氏工作无关,你不要自抬身价。”

    原来如此。时骏的火气顿消,冷淡的声音多了一点温情。“我接受。”

    “啊?!”这下换杨应龙愣住。“喂,我还没说对不起耶。”

    “你已经说了。”时骏微笑。既然不是迫于杨延亭的要求,他接受。

    “哇靠!你会笑?!”见鬼了!

    时骏的笑容迅速消失,冷眼瞪他。

    被两名少年冷落在一旁的无欲,观察两人许久,终于开口:“你就是杨延亭的小儿子。”

    “呃?嗯是。”听见美人嗓音,杨应龙突然变得像小学生一样,吶吶回应,黝黑的肤色成功藏住瞬间烫红的双颊。

    “看样子,你们两个交情不错。”

    “谁跟他交情好啊!”两个少年同时回嘴。

    “挺有默契的嘛。”

    “谁跟他有默契啊!”再一次异口同声,时骏和杨应龙恼火地互瞪。

    “不错,开始眉目传情了。”

    “谁跟他眉”同时闭口。

    “应龙。”无欲这突来的亲昵叫唤,引发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时骏忿忿不平地瞪视她,杨应龙则是目瞪口呆。

    “你跟时骏会做好朋友吧?”她难得的笑容再现,加重了时骏的火气,同时也眩惑了杨应龙的神志。

    飘飘然的,杨应龙重重点头,撂下保证:“呃,对,当然!我很高兴交时骏这个朋友!”

    ----

    “我一定是神志不清才会答应交你这个朋友!”捧着一迭资料夹走路,身高破一百九十大关,且拥有媲美运动员健硕身材的杨应龙摇头,夸张地感叹自己当年的愚行:“我怎么会因为一个笑容就把自己给卖了呢?唉”想当年,真是满腹辛酸泪。

    同样捧着资料夹,可相较之下,一百八十四公分高的时骏却是俊挺斯文,神态举止也给人一种早熟内敛的感觉,他沉默地与杨应龙并肩同行。

    两个年轻人的出现,吸引许多时氏员工的目光而不自知,其中尤以女性员工占绝大多数。

    杨应龙径自说个没完:“大学最重要的无非是逃课、恋爱、玩社团,结果我呢,课没得跷、爱情没着落、社团没玩到就罢了,没课的空档还得到时氏,跟在我老爸屁股后面实习,我怎么这么倒霉!”他都十九岁了,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怨天尤人啊,他杨应龙好可怜,呜呜好不容易考上法律系,大学生涯竟然如此惨淡!

    “法务室快到了。”听完杨应龙的抱怨,时骏只有这个结论。

    “那又怎样?”

    “杨伯伯在门口等你,而且”拨空转过脸朝他一笑,时骏很有“义气”地提醒:“你刚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哇咧!“你!”杨应龙看看他,再看看前头,果然!他家老头就站在法务室门前等着宰他。“死时骏,你算什么哥儿们!”这句话,当然是凑到时骏耳边低嘶的。

    “是你自己一张嘴说个不停,我没办法插话。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去你的力不嗨,老爸,我把资料搬来了。”话说到一半,两个人的长脚已踏入法务室大门,也难怪杨应龙会见风转舵。

    “杨伯伯。”与杨应龙的交情使然,时骏对杨延亭的态度除了敬重,还透着一股人情味。

    “这小子又给你惹麻烦了?”要他到数据室找数据,竟然一找就是两个小时!杨延亭气恼地瞪着么于。“你又给时少爷惹麻烦了?”

    “杨伯伯,请别再叫我时少爷了。”他并不喜欢被人这么称呼。“我叫时骏,现在是时氏的工读生。”

    得体的响应,说话时严谨的态度,更让杨延亭对这位未来将入主时氏的年轻人寄予厚望。

    代理总裁将他教育得很好,真的很好。杨延亭暗忖在心。但想起时家其他亲族的反应,喜悦的心不由得一沉,可碍于代理总裁的交代,他又不能说,真是为难。

    “杨伯伯有事交代?”察觉到对方神色有异,时骏探问。

    “啊?”这孩子很懂得察颜观色。杨延亭赞赏在心。“没,没事。”

    “如果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指点一二。”

    “哪儿的话,你比这小子强了不知多少倍。”啪!大掌拍上自家幺子的宽背,毫不留情。“你的表现很好,真的很好。”所以,也很危险。

    “谢谢杨伯伯的夸奖,如果没事,我先回总裁办公室。”

    名义上,十九岁的时骏是总裁特助身边的工读生;事实上,他大部分时间都跟在代理总裁身边。

    起初,由于时骏的身分特殊,员工们对他的态度都唯唯诺诺,一副见到顶头上司的戒慎表情,无不战战兢兢,或是带着某种企图接近他。

    只有无欲不把他的身分放在眼里,经常当着员工或主管们的面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要他替她送咖啡、茶水,而时骏也像一般员工做着这些工作。

    久而久之,员工都习惯公司有个叫时骏的工读生,把他当后生小辈看,而非他们未来的老板。

    还记得时骏身分的,除了一些有心人士外,就是杨延亭了。

    “时少时骏。”杨延亭叫住才走了两三步的时骏。“你快二十了吧?”

    基于礼貌,时骏点头答道:“过了七月就满二十了。”

    “过了七月啊”真快。

    时骏转了脚跟,走回他面前。“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只是嗯希望你继续加油,还有,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清楚,另外就是跟在代理总裁身边,要多多向她学习,记得要注意她和你自己的安呃,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杨伯伯?”直觉事有蹊跷,时骏并没有依言离去。“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对啊,老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讲话吞吞吐吐的?”

    “死小子!耙这样说你老爸!”姜是老的辣,杨延亭立刻扭转话题,往自己儿子开炮“走,不罚你译完一份德文契约,我就跟你姓!”

    “爸!就算我不翻译,你也会跟我姓啊好痛!别拉我耳朵,痛痛痛”

    痛呼声中,杨氏父子走进法务室开始工作。

    也因为这样,时骏无法继续追问细节,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

    “真的对不起,小姐。”李伯手上的动作未停,又是内疚又是懊悔的说着“又让你面临这样的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又不是你伤了我,干嘛道歉?”无欲看着他为自己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表情不见动摇,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做错事的人才需要道歉,你没错,用不着跟我道歉。”

    “我是替少爷说的。从小姐担下照顾少爷和接管时氏的责任之后,他们就把目标转移到小姐身上,这几年来,小姐不时受到攻击,又不准我告诉少爷,我实在”

    “不必内疚。”无欲打断他的自责,语气平淡地说:“这些伤不关你的事,也不关时骏的事。”

    “但”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时骏知道。”瞒过这么多年,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她跟他相处太久,想不了解时骏都难,心高气傲的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被她保护多年而不自知的事实。

    “叮嘱征信社的人,要他们密切注意时家其他人的动向,一有异常状况,立刻向我报告。”

    “小姐”

    “再过几个月,时骏就满二十岁了。”无欲的语调回异于平常,有些无力。“时间过得真快。”

    李伯讶然抬眉,头一遭听见无欲这般感叹的语气。

    “少爷二十岁之后,小姐有什么打算?”

    “将时氏集团还给他,之后再帮他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找到属于少爷的幸福?”李伯完成包扎的工作,挺身站在一旁。“那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无欲侧首抬眸,从老管家眼中读出浓浓的关切。

    “小姐有其他打算吗?”

    “打算?”

    “小姐似乎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他看过不少人,一双眼练就了看人的功夫,直觉很准。“小姐给人的感觉很奇特,仿佛不属于任何地方我知道这样说很怪,可就是这么觉得。”

    “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她只能这么说。

    “小姐有想要去的地方?”

    “不是想去的地方,而是想见的”话语顿住,她不知道要如何说另外两位天使同伴。

    被派下人间的无情,和留在天堂的无求,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天堂,他们“三无”鲜少分开,老管家的关心引发了她近似乡愁的情怀。

    “小姐有挂心的人。”李伯肯定道。

    “算是吧。”

    “少爷要是知道,一定会难过的。”

    “别开玩笑了,李伯。”她可不认为自己在时骏心中占有这么重要的地位。“我敢说,他巴不得我早点走。”

    “小姐应该最清楚,少爷只是嘴硬,真到分离的那天,少爷会是最舍不得小姐的人。”少爷有多依赖小姐、在乎小姐,他看得一清二楚。

    “也许吧。”她挥手,表示不愿再谈。

    李伯适时退下,顺手带上房门。

    无欲独留在自己的卧房中,陷入沉思。

    老管家的话提醒了她一件事,或许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离开这里如果在这段期间能替时骏找到属于他的幸福的话。

    环顾使用了七年多的房间,对于这个地方,她并没有一点不舍,天使本就不属于这个人界,自然不会对人间的一切产生眷恋。

    “这里并不是我该存在的地方。”无欲低喃,不断重复,像在提醒自己似的。

    完成任务,穿过时光之门再回天堂,等着天使长清算未经许可私下穿越时空的帐这是时光女神误将她送回时骏十二岁那年起,她就已经打定的主意,没什么好犹豫的。

    然而,当脑中瞬间闪过时骏的脸时,她不禁感到一丝迟疑,左胸也在这时传来一阵疼痛。

    莫名微疼的痛,像是被什么细小的针状物轻扎般刺疼着。

    ----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时惠玲首先发难,想到今天私下聚会的原因就一肚子气。“我们把大半的青春岁月奉献给时氏,当初是因为三哥的能力最好,我们才愿意屈居三哥底下,不争取总裁的位子。”

    “就是说啊。”时岷紧接着抱怨“但是没想到三哥那么自私,只想把时氏占为己有,竟然在遗嘱里指定将时氏交给时骏,这教我们怎么能服!”

    “没错!”时岩也附和“二哥,你也说句话啊,大哥全家住在南投深山不管事,现在你就是我们时家最倚重的人,只要你说一句话,我跟四哥、小妹都听你的。”

    “是吗?”时达轻声反问“这几年你们有听过我的话吗?”

    此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

    “一再地利用自己派系的人马,暗地做出不利于时氏的小动作,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谁教那个无欲欺人大甚!”说到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时家的女人,时岩一口气就忍不下。“她到底是谁?我雇用不少家征信社,就是查不出她的来历。”

    时达严厉的目光定在五弟时岩身上。“所以你就雇人狙击她?”

    “是我提议的。”时惠玲抬高下颚,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她莫名其妙出现,介入我们时家的家务事,这几年看她做事的手腕就知道,要是哪天她想夺走整个时氏集团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不能不防。”

    时达正要开口,四弟时岷却在这时插嘴

    “先不管无欲是什么来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骏快成年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满二十岁了,这才是我们今天聚在这里的原因。”

    这话让在场的每个人表情凝重,心思百转千回,各有各的打算。

    他们都记得,时骏的父亲,也就是他们的手足,在遗嘱中写得很清楚

    时骏成年后将正式接管时氏集团,在成年之前,由无欲代理。

    “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时氏集团落在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毛头手中!”时岩低咆。要他把整座金矿让给一个小表,打死他也做不到!

    “我也是!”时岷跟着说,转头看向老二时达。“二哥,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有又如何?”时达迂回道“这几年我们都试过自己的方法了,不是吗?明里暗里花招百出,结果呢?都被无欲一一化解。”

    那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时达。

    早年社交圈盛传她是三弟的情妇,但他很清楚三弟和弟媳鹣鲽情深,不可能有外遇,再说,当年的无欲怎么看也只有二十几岁

    灰白的眉突然一皱,回忆起前天在商务会报上见到的美丽脸孔,还是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一如初见时。

    这七年,他汲汲营营于争夺公司的主导权,倒是忽略了这个明显的细节。

    不过很快的,时达将之归因于现代保养品的神奇,让一个已经年过三十的女人依然能保持二十来岁的皮相。

    “如果不能针对无欲的话,我们”

    从恍惚中回神,时达只听见这断断续续的话,看见弟妹一脸凝重,他细问,却没有人回答他,只是以一句“二哥就别管了”搪塞他的追问。

    唉,这场家族产业争夺战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老实说,他已经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