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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屋龄已近一甲子的老旧砖造两层楼房,突兀地矗立在高楼林立的市区精华地段中。好在有着前庭后院的老房子占地宽广,白天阳光还不至于被一栋栋商业大楼遮蔽,看来还有几分乡间气息。
可是一到夜晚,数十坪杂乱庭园后的砖房变得阴森森的,左看右看,那味道最贴切的形容就是鬼屋。
“这就是你家?”
已经下了车,人都站在这都市中的“荒凉野地”里了,宝蓓还是很难想象这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开着宾士名车,看来身价非凡的男人,竟然住在这种“古迹”里。
“不然呢?”
四海淡淡地斜瞥她一眼。问这不是废话,车都停进庭院里了,不然现在他们俩是明目张胆闯空门喔?
“你家很有味道。”嗯,很有发霉的味道。
“进来吧。”
四海没细究她的话一息,开门按亮了灯便示意她先进屋,宝蓓这才发现屋里、屋外还真有天壤之别。
屋外看来老旧不堪,墙上的白漆大半斑驳,有些红砖都外露了,屋内却是崭新光亮的乳胶漆、简洁俐落的纸纤家具、一尘不染的原木地板。外在像是流浪汉,内在却是都市雅痞,好奇怪的屋子!会把屋子搞成这样的屋主更是个怪胎。
“为什么你的房子”
“屋外看起来破烂一点才不会被小偷光顾。”
几乎每个来过他家的人都有这个疑问,所以宝蓓话还没问完,他就给她解答了。
“原来如此。”她认同地点点头。“你还满聪明的嘛!”
“够聪明就不会让你缠上了。”一提到这他就气虚。
她悄皮地吐吐舌。“你有女人恐惧症吗?干么那么怕我?我真的不会把你怎样啦!”
她的话让他又头痛了。
“别跟我哈啦,我只准今晚让你暂时借住,明天你再想不出来能投靠谁,我就载你去警局,让警方安置你。”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只是个小小的上班族,才没那份闲钱养你。”他故意装穷,调开视线不去看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不然他又要心软了。“就这样,我带你去客房。”
他说完就迳自上楼。宝蓓抿着唇跟在他后头,边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求他继续收留,没留意他已经站定在一扇门前,差点一头撞上他宽厚的背。
“叽”
木门开启时的刺耳怪声直教宝蓓手臂上爬满鸡皮疙瘩,月光透过房里的木窗隐约照入,一张搞不好有百年历史的红眠床几乎占去了室内一半空间,里头还摆了两张太师椅、一个五斗柜,全是“古物”热爱古董的人或许会有如获至宝的感觉,可是在此刻的黯淡光线下,宝蓓只觉得阴气森森,教人打心底直发毛。
“电灯开关在哪里?”他迟迟不开灯,她干脆自己问了。
“在你右手边。”在她手伸过去的同时;他又补上一句。“不过灯泡十年前就烧掉了。”
“十年前?!”她无法置信地杏目圆睁。“灯泡坏了十年你都没换?”
四海唇一撇,一副她大惊小敝的表情。
“所谓的客房,不就是有人借住时睡觉的地方吗?既然进来就是要睡了,干么还开灯?反正是用不着的东西,何必浪费钱去换?”
想了三秒,她还真是无言以对,不过睡这种房间还不准开灯,她睡得着才有鬼!
“至少给我支手电筒总行吧?不然我半夜醒来想上厕所怎么办?”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偷愉把手电筒开整夜吧!
四海没回答她,转身走进别间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铜制烛台,还有一根烧过的红腊烛。
“手电筒太耗电了,这是拜拜用的腊烛,你就用这个吧。”
宝蓓从他手中接过烛台、腊烛,和一个她以为早就绝迹的阿嬷级火柴盒,差不多觉得自己是跟古人借宿了。
“记得,省着点用,这一根是我半年份拜拜用的量,别给我用光了。”
“噢。”
她看着不到十公分长的腊烛,有些欲哭无泪。在这种房间点腊烛不是更吓人吗?
不懂她思绪的四海自顾自地继续交代她:“还有,明天早上最迟七点我就会叫醒你!你最好在那之前想好去处,晚安。”
他说完便快步回自己房里,不给她求情的机会。不能说他无情,不这么做,明天一早八点钟,他雇用的钟点女佣一出现,装穷的事就露出马脚了。
“怎么这样”
宝蓓撅起小嘴,这男人好像把她当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她有那么恐怖吗?
吧咽了一口气,她先在门外点燃了腊烛才进房。这么短一根,大概撑不到几小时就会烧光了吧?竟然还要她省着点用,根本就是不够用好不好,真不知道他是穷还是抠?
把烛台放在床边的五斗柜上,她立刻爬上床,一把抖开折好的棉被钻进去,告诉自己一定要在腊烛烧完前入睡。
“咻咻”
说是这么说啦,不过当风吹过窗缝的凄厉声音不断出现,明灭不定的烛光又将房里的阴森气息加重十分;只要她一动,老旧木床就会发出“咿咿呀呀”的恐怖怪声,宝蓓越是叫自己别去在意,全身的听觉、视觉、嗅觉越是清晰敏锐,一点睡意也没有。
“吱。”
她竖直耳,那是什么声音?
“吱、吱。”
吓,那该不会是
“吱、吱、吱”
宝蓓立刻坐起,迅捷地取来烛台往周遭一照,一只又黑亮又肥大的老鼠,就在离她不到两公尺的地方,一副“你敢奈我何”的跩样跟她大眼瞪小眼,完全没有钻回鼠洞的意思。
“砰!”“啊”在身上的鸡皮疙瘩全站起来的同时,宝蓓下意识地把烛台往老鼠扔去,继而嗓门一拉,一声媲美世界第一女高音的尖叫响彻云霄,足够把刚进入梦乡的四海惊醒兼吓飞了三魂七魄,让他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
睡眼惺忪的四海一下床按亮灯,随手抓了门边的铝棍便往外冲。不会那么衰吧?真那么倒霉到家,才头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就遇上了闯空门还想劫财劫色的贼吗?
“金宝蓓!”
他扭开门把直冲进门,已经准备好要硬着头皮“英雄救美”了,结果贼没见到,倒是瞧见窗帘烧起来了。
“不会吧?!”
他只愣了一秒,便立刻抓起宝蓓身上的棉被扑打窗帘上的火,好不容易才扑灭了火势。
“你干么放火烧我房子?!”
看着烧毁的窗帘和焦黑的棉被,屋里的火是灭了,但四海胸口的怒火可是正炽烈。
“有有老鼠啦!”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还没消,一脸苍白地比手画脚告诉他。
“你不知道,你家养了一只好肥的老鼠,一直绕着我的床吱吱叫,我一吓就拿烛台丢它,结果它边叫边跑去撞墙,然后就不晓得钻到哪里去了。等我一回神,窗帘就着火了,我也不晓得会变成这样,好恐怖喔!”
瞧她快吓得魂不附体,不像是在编故事唬他,四海的怒气才渐渐平复。还以为她发起神经那么狠,自己的房子烧了,还恩将仇报,连他家也要拿来作陪呢!
“不过就是一只老鼠,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敝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叼欠。“没事了,那我回房睡喽。”
“不要丢下我一个!”宝蓓一把扯住他。“我不要睡这里,我要换房间。”
他皱了皱眉。“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其它房间都没放床,除非你想打地铺,不过那样子被老鼠咬的机会更大喔。”
她眼珠子一转,马上心生一计。“那我睡你房间,你的房里总有床可睡吧?就这么决定。”
“就这么决定?!”让她登堂入室还不够,竟然连他的房间都想霸占!“不行,我不习惯让陌生人睡我的床。”
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不过她也没那么容易放弃。
“难道你真忍心留我一个人在房里,被可能会再跑出来的老鼠吓得尖叫一整夜吗?”她捂着胸口,无限哀怨地浅叹一声。“唉,真的不行也是我的命,我的心脏一向不是很好;万一吓死了,就麻烦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收尸了。”
喝,真的还假的?
四海头皮一阵麻。她要是真在他家出了事,有几个人相信他是做善事、收留陌生人借住?他肯定会上各大报的头版头条,更甭提如果真要他支付后续那些丧葬费用,那可是会让他有被“割皮削骨”之痛呢!
“我真是输给你了—”女人果然是祸水!“好啦!我跟你换房间就是,不用说些死不死的话吓人了。”
宝蓓忙不迭地摇头。“不是换房间,我们睡同一间,这样有人壮胆,我就不用再怕老鼠和鬼了。我们快走吧!”
她像逃难似的抓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这间房,就怕慢一步又见到老鼠来“送行”
“金宝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男的?”他终于憋不住问。
“有啊。”她边走边上下打量他。“你怎么看都像个男人呀!你这么问,难不成你是变性人?”
“我”他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百分百是个正常男人!我才怀疑你是不是女人哩?正常女人会硬赖着住进一个跟她不熟的男人家中,还主动拉着人家要同睡一间房吗?”
“不会。”她答得斩钉截铁。“不过你是好人,又不会把我怎样,没关系啦!”
怎么她的答案总教他有股很想去撞墙的冲动呢?他什么时候被归类为无害的好男人了?
“咦,你睡单人床啊?”
走进他亮着灯的房间里,映入宝蓓眼帘的是一间约莫有十五坪大的房间,里头却只摆了一整排的书柜、一张单人床、一张电脑桌、一个衣柜,再没其它东西,看起来空荡荡的。
“没错。”他甩开她的手,走到床沿一坐。“喏,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这么窄的床你真要跟我挤?那我们得抱着睡才不会摔下床喽。”
她走到床边左看、右看,不由得蹙起双眉。“嗯,真的耶。”
“是吧!”他故意说:“你长得又不像恐龙,我也不是柳下惠,如果抱在一起睡,十之八九会出事,你应该不想发生那种事吧?所以你睡这儿,我还是去睡客房比较好。”
对别的男人来说,这也许是飞来艳福,但四海自认无福消受。这女孩是熊是虎还不知道,他最好跟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所以他话一说完立刻起身往外走,就怕继续跟她共处一室,早晚出事。
“等一下!”宝蓓又一把揪住他衣角,笑嘻嘻地说:“还有一个办法,我睡床、你打地铺,这样你就能保护我了。”
他额际浮现淡淡青筋。“嗳,你不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了一点吗?我房间让你、床也让你了,还要我打地铺保护你?你付多少钱请我呀?”
“钱?男生保护女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朋友之间谈钱太伤感情了,再说,是你家的老鼠吓到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跑来这间,你身为土人,保护我也是理所当然啊!不然我要是又被老鼠吓得心脏麻痹挂掉,你早上才发现也来不及了,所以”
“够了。”四海双肩一垂,一副斗败公鸡的沮丧模样。“反正我说不过你,打地铺就打地铺,我去抱棉被过来就是了。也不晓得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他边走边嘀嘀咕咕地回客房拿棉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车祸错不在他、她家也不是他放火烧的,可是只要她一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就是没办法狠下心撵人,真是伤脑筋!
明天,明天就算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用,他一定要恢复“单身生活”!
清晨不过六点多,宝蓓就醒了。
她坐起身要下床,还好探下床的脚缩得快,差一点她就一脚踩扁四海那张俊脸。
蹑手蹑脚地按掉闹钟,她小心翼翼地蹲在四海身边,手捧着双腮,挂着甜甜笑出忌端详着那张孩子气的睡颜。
“早、安。”
她语气轻如柳絮,淡淡掠过他净白容颜,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羞涩笑意。
其实,这个男人还算不错呢!
虽然他又抠、又小气巴啦的,非但是开车撞她的凶手,还三番两次想丢下她落跑,而且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好像她身上有稀世病毒一样,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巴不得把她送上火箭射向外层空间,今生都别再相见。
不过,他表现的是这样,做的却不是如此。表情凶、放话狠,骨子里却还是挺心软的一个人,咕咕哝哝得再不甘不愿,依旧是任她“于取予求”明明就是个好人嘛!
再怎么说,他终究是没有肇事逃逸,住院时每天去看她、还替她付了所有医葯费,昨天也是他死命拦着失去理智、一心想抢救财物的她,才没让她做出傻事;倚在他怀里大哭时,他轻拍着她哄慰的温暖感觉,也还留存在她心底。
再瞧他卷着棉被在地上呼呼大睡,一整晚君子得连她一根头发也没碰,这年头这么正派的男人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把他的优、缺点加加减减一番,宝蓓还是觉得他的优点多一些,而且他清秀斯文的长相又正好是她喜欢的型,如果他喜欢她、追求她,她可能真的会心动噢!
母亲生前老告诫她,看男人眼睛要睁大些,花言巧语、只想骗她上床的男人有多远踢多远;未婚又规矩的好男人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遇上了,一定要主动将人据为己有,免得迟一步就成了别人的。
难不成这个钱四海是母亲显灵,硬牵来她面前给她“捡去配”的?
嗯,倘若她跟他真的凑成一对,那她不就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白吃白住”?
呵,这样好像也不错耶虽然现在想这个还太远了些,不过要是真能让她找到个又帅、又体贴的好老公,对她百般呵护,还供吃供住、解决她的困难,那她只要努力去赚弟弟的医葯费,其它的民生问题都不用烦恼了,多好啊!
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卧房,先找着了厕所、借了他的漱口水一用、掬水冲洗了脸,然后便下楼找厨房,打算亲自做好早餐再叫醒他享用。
嘿、嘿,这么一来,搞不好他一时感动就答应收留她暂住,然后日子一久,真有机会让她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边想边傻笑,经过客厅时,眼尾馀光突然瞥见茶几上那本杂志的封面。嗯,她怎么觉得封面人物熟悉得很,越瞄越像是
“钱四海?!”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拿起杂志看,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如果不是楼上那个三番两次在她面前哭穷的死家伙,就是跟他同名、同姓的复制人了。
“可恶亏我一直那么相信他!”
一股被欺骗的怒火让她气得牙痒痒,翻到杂志内页一看,他非但不穷,还是赫赫有名的“环宇百货”董事长,身价惊人,绯闻对象尽是名模、影星的钻石单身汉呢!
奸诈!这么有钱还在她面前装成没钱的铁公鸡,一直嚷着好穷,但算盘打得可仔细了!朋友知道她出事,劝她没钱还不乘机以“精神慰问金”的名义海削他一笔,她还心软地说不可以a好人的钱,太没良心了,现在看来,是她太有良心了!
明明那么有钱,却连暂时收留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都不肯,什么时代了,还要她用腊烛取扁,也不晓得这是不是他装穷的伎俩之一,一切全为了唬她?
她咬着下唇想了又想,分不清他之前对她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有一点她可肯定了,那就是他不是自己声称的“小小上班族”能养她的“闲钱”更多得是。既然他欺骗在先,就别怪她在口袋空空之下只能耍赖喽!
棒了一个小时左右,四海也醒来了。
“哈啾!”
他打了个喷嚏、睡眼惺忪地卷着棉被站起身,一看见原本该睡在床上的天命煞星不见了,顿时眼睛一亮、睡意全消。
“不会吧,难道不用我催,她就自动走了?”
四海自言自语着,笑意明显地挂在他脸上。要撂重话撵一个女孩子离开,实在不是很好开口,现在她自动走人,可就省了他一个大麻烦了。
他心情愉悦地梳洗、换装,抱着棉被回客房时,却不由自主地对着那烧焦的窗帘怔仲起来。
“话说回来,她不是说无处可去吗?一大早的,她身上连一块钱也没有,能去哪呢”
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担心她,还在那自言自语的,四海连忙闭起眼、用力摇头,非把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从脑海中挥去不可。他本来就没义务收留她,她走她的,他干么觉得良心不安?
但就在他走下楼,要到门外拿早报时,却发现石阶上坐着一个在发呆的女人。
“原来你还没走啊!”四海心底有点五味杂陈。看见这讨债鬼还在,他应该是难过得想哭才对,可是又觉得有点安心,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心态。
“早安。”
宝蓓站起身,让站在纱门内的他能走出庭院。一见她甜美的笑靥,四海的无力感又冒上来了。
“早安。”他轻咬一声,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虚。“你想好要去哪了吗?”
“嗯,想好了。”
没想到她会那么干脆地回答,四海还顿了一下才接着问:“想到能收留你的亲友了?”
她笑而不答,转身走到庭院右侧,仰望着一株大树。
“这棵树种得真不错,又粗、又壮,应该有几十年了吧?”她伸手拍拍树干,回头问他:“这种树干应该很结实吧?”
“当然结实。”他走到她身边,得意地摸着老树告诉她:“这是我曾曾祖父那时候种的檀木,在建好这间房子的时候,我爷爷特地从老家移植过来的,算是我们家传老树了,有上百年喽,你眼光还不错嘛!”
“这样啊,那正好。”她突然朝他伸出手。“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皮带?”
“皮带?做什么?”
“有急用,借一下就是了。”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她笑脸开口,四海想她也不可能抢了皮带就跑,便真把皮带解下来借她。却见她拿着皮带双头拉了拉,然后左手帅气又俐落地往头顶上一根粗壮的树枝干一挂,有些吃力地用双手扣好皮带扯了扯,像在试试牢不牢靠,再踮起脚尖,将纤纤玉颈往皮带圈内送
“你干么?!”
一系列的分解动作之后,白痴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寻短!四海吓得厉声一喊,立刻将她一把抱离。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气急败坏地骂:“这是我们家的风水灵树,你别乱来好不好?它长那么牢靠又不是为了让你上吊轻生用的,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早在宝蓓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敛眉垂睫,马上换上一脸既无辜又委屈的表情,轻咬着唇,眼中还泛着薄薄泪光。
“我想了整晚,还是无处可去,你一早醒来就急着问我要去哪,摆明了绝对不再收留我。现在我受了伤不能工作,你给的那张支票得留着付下次医葯费,全身上下仅存的全部财产就只剩这套衣服,我想我只能去当游民了。”
她语调哀凄地接着说:“现在治安这么差,我要去流浪街头十之八九会被欺负,那我一定生不如死,还不如在这里解决,死得干净些。你放心,我不会怨你铁石心肠、见死不救、逼死一个穷苦无依的弱女子。不过你一定要记得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给我,别让我死了还当个可怜的穷鬼,不然我一定会每晚到你床头哭穷,缠着你一生一世!”
四海倒抽了口凉气。
虽然他向来不介意别人开玩笑说他家很有鬼屋的气氛,但那可不代表他也不介意真养个鬼跟他长相左右啊!
他松开她,搓搓手臂上直竖的几根寒毛。不管她是死在他家还是横死街头,良心还没被狗啃光的他肯定都不会好过,看来,他只能举白旗投降了。
“唉,我知道了!”他一副被人拿枪抵着脑袋的痛苦表情,捂着胸口说出有生以来最让他槌心肝的话。“我收留你、我收留你就是了啦!”
“真的?!”她立刻笑逐颜开。“谢”
“慢着。”四海制止她道谢,拧眉说:“光说好,我只收留你到右手复原为止,最迟最迟一个月内你就得搬走。而且你不准乱动我的东西、不准接我的电话、不准随便应门、还得负责做早餐”
“不管你说什么全ok!”宝蓓赶在他念完“十诫”之前打断他的话。“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喽!”
她微笑伸出左手。实验证明,他人还是不坏嘛!这下她总算不必流浪街头了。
四海无奈地伸出手唉,这就叫“破财消灾”吗?他上辈子到底做了刊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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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按时来打扫的钟点女佣拉到一旁,交代好别把他的身分告诉宝蓓后,四海便随口扯说钟点女佣是好心每天免费来帮他打扫一下住家的“亲戚”
早猜出对方是钟点女佣的宝蓓也不戳破他的谎,反正这个有钱人有装穷的怪癖,看在他收留她的分上,她也配合着让他继续装穷到底喽。
只不过,有些事她就无法如他所愿了。
“为什么我非得载你川门不可?”
准备去上班的四海,没好气地瞪着自己开车门说要搭便车的宝蓓,这丫头是打算把他这辈子可用的耐性一次磨光才甘愿是不是?
“因为我要去买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呀。”
“你买?又是我付钱吧?”精打细算的他马上摇头拒绝。“你又不会住很久,日常用品跟我共享就行了,至于衣服嘛反正你都在家养伤,穿我的衣服随便套套就行了。”
宝蓓闻言,马上以恶心又狐疑的眼光看着他说:“共享?可是用你的牙刷,我怕染病,用你的毛巾我怕怀孕,穿你的衣服是可以啦,但你有女生的内衣吗?难道你是喜欢穿女用内衣的变态?”
“我当然不是!”“真的吗?”她揪紧衣领,继续用怀疑的眼光瞅着他。“还是你这个色狼存心让我没得穿,等着看我春光外露?”
四海额头上的青筋狂跳。她真该庆幸她是个女的,不然他肯定一脚把她踢到火星去!
“过了昨晚你才担心这个会不会太迟了?”他没好气地提醒她。“我要是色狼,你早就失身了!”
她吐吐舌。“好吧,就算你不是色狼,可是连夫妻都少有人共享牙刷、毛巾,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而且我也不是豪放女,要我每天不穿内衣在家里晃来晃去,就算你可以做到思无邪,可是你那个每天来打扫的亲戚会怎么看待我们两个的关系?如果她出去到处跟别人说的话”
那他就完蛋了!
四海实在不想承认她说的有理,但想想又是真的有些不妥。别说钟点女佣的嘴紧不紧,她长得又不恐龙,真的穿成那样整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可不确定自己能像柳下惠那样无动于衷,万一哪天应酬喝酒回来一时把持不住,她说不定会乘机粘他一辈子呢!
嗯,还是让她包紧一点比较安全。
“好吧,我载你去买就是了,系上安全带吧。”
四海没辙,只好答应带她去采购,一边开车,脑海里一边盘算着该带她去菜市场焙买才不至于破财太多。他听女佣说过,那里多的是十元商品,牙刷、毛巾那些日常用品全是均一价,运气好一点还能遇上五十元一件的衣服,那么全部花费应该不会超过五百吧?
“左转!”
宝蓓突然喊了一声,在思考的四海反射性地照她说的往左转,才蓦然发现这不是往他百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吗?!
“吱”
他急踩煞车。进去了还得了!
“你想干么?”
“上厕所呀!”她说着便解开安全带。“你停好车后就到五楼找我,就这样喽!”
“什么就这样?喂”
四海想拦也拦不下人,她倏地开门下车,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进了百货公司。
“我什么时候成了她请的司机了?什么时候全由她说了算?这女人实在是”
嘀咕归嘀咕,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放着她不理肯定会大祸临头。没法多想,他只好先停好车,立刻搭电梯上五楼找她。
“这里、这里!”
电梯门一开,四海眼光才搜寻不到半分钟,宝蓓愉悦的呼唤立刻传入他耳中。等他循声见着了人,二话不说就扭头装作不认识她,转身立刻朝电梯走去。
“钱四”
“我来了!”
没等她用不输扩音器的大嗓门喊完他的名字,生怕被员工认出的四海立刻如风一般地飞奔到她身边,狠狠瞄了一眼挂在她左臂弯上那两大纸袋后,他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
“这里是厕所吗?”
他低声说。就知道她会搞鬼!
“我上完厕所啦!”她淘气轻笑,就爱看他措手不及的表情。“我知道你赶着上班,所以立刻利用时间买了两套内衣裤和两件睡衣,很有效率吧?”
他头皮一阵麻,压低嗓子在她耳边嚷:“什么效率,你这根本就是存心抢劫!你”“先生。”不认得董事长的新进专柜小姐,笑容可掬地问他:“小姐说你会帮她付款,请问要付现还是刷卡?”
“金额多少?”他先问看看。
“九千四。”
四海倒抽了口辆气。这金额实在让他心痛如绞啊
想他身上的名牌衣物不是朋友送的生日礼、就是厂商馈赠,一毛钱都不用花。他托女佣买的睡衣一套一九九,还附赠一双家居鞋,内裤一件才四十九,她她竟然只买两套换洗衣物就给他花了快一万?!
二话不说,他立刻把宝蓓拉到一旁。
“把东西退回去!”他故意对她摆出一张凶恶脸孔。“告诉过你我没钱了,想逼我去抢劫是不是?”
还在装?
宝蓓睇他一眼。既然他执迷不悔,就是不想承认他是这间百货公司的董事长,要继续骗她,那就别怪她喽!
“什么?!”高八度的清澈嗓音响起,宝蓓一脸诧异地用方圆两百公尺内绝对听得见的声量说:“你不是环宇百货的董事长吗?竟然穷到买东西没钱付帐?!难道这家百货公司快倒”
四海一把捂住她的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要叫,我付钱就是了!”
现在没空追究她怎么会发现他的身分,他只想立刻抓着她一起消失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
“谢谢。”宝蓓抿嘴一笑。
“不、客、气!”他回得龇牙咧嘴。
“等我继承遗产后,一定会连本带利还你啦!你就当是长期投资好了。”她大方拍着他的肩承诺。
四海挤出比一个哭还难看的怪笑。什么长期投资,她还真看得起她自己!
不过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唉,这女人肯定是他的冤家,专程来让他日子难过的,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讨债鬼”!
没辙的他只能拿出信用卡交给专柜小姐,看着帐单上那笔数字,要签下可是让他痛彻心肺哪!
“你签帐,我去三楼”
“一步也不准离开我!”
四海这回可机警了,一把就将边说边走的宝蓓拎回身边,牢牢揣着她的手,然后才安心地在帐单上签名。
一下子,宝蓓的双腮浮上了玫瑰红。
头一回,男人厚实的大掌紧紧包裹住渐渐发烫的小手,从来没有过这种像是备受疼宠、又有些微微触电的奇异感觉,一股暖流霎时窜入了她心窝。
是他亲口叫她一步也不准离开他的唷
那她就真的赖定他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