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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药堂?
这名字怎么有点熟呢?
再看那少年,虽是个算命的,却又不像,倒像养尊处优的一位少爷。
少年伶俐,觉察到林柠溪在偷看他,便故意说道:“算命,算命,不灵不收钱。”
少年的侧脸闪着朦胧而白皙的光芒,这光芒柔软细腻,像长在山脚下迎风忽闪的白茅草,少年好看,连带他手里的毛笔也好看了起来。
林柠溪心中有一百只小兔“噗通噗通”乱跳,少年太过俊朗,端坐的身姿飒爽笔挺,林柠溪受了少年的传染,不自觉把背挺的直直的,腿也直直的,如此以来,走路更不利索,像是僵尸跳。
好不容易跳的远些,却听到少年叫道:“大娘,算命吗?不灵不收钱。”
林柠溪没吱声。
少年又道:“那位穿浅灰衣裳的大娘,需要算命吗?”
浅灰衣裳?说的可不就是自己吗?大娘?林柠溪差点吐口鲜血。自己是穿了桃心的旧衣裳,是蓬头垢面没有好好梳洗,可自己看上去像大娘吗?
林柠溪又跳回来:“是你叫我大娘?”
少年笑眯眯的:“是啊,大娘,你一把年纪了,没想到保养的这么好,这太阳一照,一点儿皱纹也没有,敢问大娘你高寿啊?”
“十四。”
“啊,十四,十四啊……我眼拙,原来不是大娘,是位姑娘。”
林柠溪顺势坐下来。
古人算命,她倒没试过,虽不大信算命这么玄乎的事,可万一能算准呢?关键这算命的长的帅,管他准不准,坐下来看一会儿也不吃亏:“看你招呼生意不容易,给我算算吧。”
“姑娘不需要算命。”
“那你叫我?”
“我叫你回来,不是给你算命,是给你指条道儿。”少年似乎能看穿林柠溪的心思似的:“前面左拐走到头,那里的百药堂专门有大夫坐诊,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瞧的,姑娘的病,保准能看好。”
难得有一个人说她有病,而不是说她有孕。
林柠溪突然有种遇知己的感觉,一时激动,笑容满面,探身道:“怪不得别人叫你赛半仙,原来你真的很准哎,你怎么知道我有病?这病百药堂能治?”
“就是他,把他的摊子给我掀了。”一个胖乎乎着蝴蝶花蜀锦袍的男子,面色青肿,带着几个家丁将少年跟林柠溪包抄起来,似乎有不小的怨气。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公子?”少年呵呵一笑:“我给公子算过命?可是算的不准?”
“就因为你算的太准了。”男子气哼哼的:“城里一直不下雨,我庄子上的庄稼都要旱死了,当时找了你算卦求雨,花了十两白银,你给了我一个封好的字条,只说下雨的时候能打开,不然就不灵了,我回家以后,果然下了一场大雨,打开你给的字条一看,上头写着:今日有雨,心想你果真是活神仙哪,不料亲戚朋友知道了,都笑我是傻子,我媳妇打的我满地找牙,我回味了十来天才算明白过来,感情你忽悠我呢。赔钱。”
少年摊开手:“没有。”
男子挥挥手,家丁围的紧些,少年面无惧色,倒是含笑望着这一切,好像与他无关似的,倒是林柠溪替他着急,瞎算八算,这回踩屎上了吧?看你如何收场。
男子见林柠溪似有紧张之色,便指着她道:“这是赛半仙的媳妇,哼,赛半仙不给我银子,咱们把他媳妇抬走。”
“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他媳妇。”
“你们休想再骗我,刚才我明明看见你俩亲近的很,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如今你都怀了小骗子了,还敢说不是老骗子的媳妇?”男子亲自去捉林柠溪的胳膊。
少年拦在前头。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眼见那些人越围越紧,少年双手张开,抱着林柠溪就跑。
风沿着大运河吹过来,吹过树梢的嫩芽儿,吹过少年的鬓发,吹过林柠溪的脸。
风是暖的。
少年的眉眼就在她面前。
少年的衣衫也是暖的,有股淡淡的干净的兰花香。他宽大的衣袖迎风展开,时而扑住林柠溪的脸,时而包裹住她的身体,她的衣裳跟他的衣裳融合在一起,浅灰色,白色,暗金黄,交织重叠。
少年怀抱着林柠溪大步朝前跑,他下巴上有微微的汗珠,晶莹透亮。
林柠溪一下子就蒙了。
古代男女似乎是授受不亲吧?孤男寡女生疏的很,他竟然抱着自己跑了这么远?
自己怎么着也应该矜持一点,比如说“放我下来不然我喊救命了”。可她嗓子里却像塞了棉花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又或者,穿蜀锦袍子的男子带着家丁在后面猛追,她可不想落在他们手里,不然以后林母更不会放她出门。
一直跑到一个破庙里,少年才放下林柠溪,轻轻掩上庙门,猫着腰顺着门缝朝外看。
“他们追来……”林柠溪的话没说完,少年便扭过头来,他的脸差一点碰到林柠溪的脸,他坏坏的盯着她的眸子:“别说话。”
林柠溪果然就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少年拍拍手,抖抖袍子,用衣袖揩揩脸上的汗:“这位姑娘,瞧你弱不禁风的,还挺沉,刚才手一滑,差点儿把你扔半道儿上。”
“谁让你抱我……”林柠溪脸一红。
“唉,因为本公子你才落的难,本公子可不能丢下你不管。”少年说着在怀里一阵摸索。
“你想做什么?”林柠溪缩成一团,她以为少年要脱衣裳。
“孤男寡女的,还能做什么?”少年低头,他的脸又一次紧贴着林柠溪的脸。
“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你可别想占我便宜。”林柠溪双手护胸。
不料少年却哈哈一笑:“就算你是随便的人,本公子还不随便呢。本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才不会被你们这些小娘子轻易占了便宜。”他在怀里摸出三四两银子来,放在地上的破碗里。
稻草堆里拱了一拱,不知何时拱出来一个黑黢黢的乞丐,乞丐扶着棍子坐起来道:“这位娘子,你可别误会这位公子,他可是好人,常来接济我们的,年前破庙漏雪,公子给了我们十两银子修缮,不然,我们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破庙里时常聚集些乞丐,日子很是艰辛。
少年时常到这里来,算命得的银子,全部给了这些乞丐,于是这伙乞丐对他倒是感恩戴德,赞不绝口。
出了破庙,倒下起雨来。
夏季雨水大,落雨的功夫就电闪雷鸣。闪电像一条条扭曲的银蛇在翻滚,本来晴朗的天顿时就黑了,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在闪电发作的时候,才会猛然亮一下。
林柠溪跟少年没带伞,傻傻的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避雨。
少年的衣裳湿了,林柠溪的衣裳也湿了,像两只落汤鸡。
谁都没说话,只有雷声在响。
林柠溪想到,下雨的时候站在树下,不是等雷劈吗?想到这儿,赶紧走到一处屋檐下站着。
少年也走到屋檐下,依然是并肩而立。
“干嘛跟着我?”
“别说话。”少年赶紧“嘘”了一下。
林柠溪紧张了一下,明明是避雨,却像是做贼。
一辆宝顶垂彩绦绸布马车冒着雷雨过来,黝黑的车辙碾过地上的雨水,水花四溅。
淅淅沥沥的雨水里,这辆马车渐渐远去,却又毫无征兆的退了回来,正好停在屋檐下,正对着少年跟林柠溪。
车帘掀开,里面坐着穿碧青色交领绢纱袍子的男子,男子也是干干净净的模样,杏眼修长,嘴唇单薄,头上束着银冠,腰间是月华色串墨绿珠的玉带。他看了看少年,摇摇头悠悠道:“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