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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索又思索,踱步又踱步之后,兰生三番两次的拿起电话又放下。阿凯叫他自己想,可他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该怎么告诉玛姬这件事。虽然阿凯说他会告诉玛姬,可是他一直认为没有求婚又怎么会有真实感,但是
“我可以找她商量一下,”他想到这里再次拿起电话。“喂,玛姬,我是兰生。”
持续的沉默充斥在电话的两头,彼此都有些不自在,因为都被阿凯的话打动了。
“你”玛姬想表达出自己的担心,却说不出口。
“你”兰生急着想劝她取消打赌的事。
两个人又自然而然地停下来等对方先开口,于是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再度降临。
“呃,玛姬,刚才阿凯告诉我一些事,他希望我能跟你一起解决。”真难相信,这么娟丽秀气的女孩子,也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
“是啊,这件事真的很棘手,你你愿意跟我假扮未婚夫妻吗?”天哪,如果他知道张梦云阉了她男朋友的手法,八成吓得连夜逃回香港吧!
“那么,我们达成协议口罗。”兰生发现额头上的汗珠正不断地向下滑落,这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嗯,我想也是。”玛姬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地乱画着,试图发出几声笑声,却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
“好吧,横竖只有十天而已。”兰生发觉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
“嗯,反正只有十天。”玛姬说完后,两个人尴尬地拿着听筒发呆。
“明天开始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了。”他一再重复道。
“嗯。”玛姬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又轻叹了气。
“呃,晚安。”兰生说完之后并没有挂掉电话。
“晚安。”玛姬又听了许久,这才轻轻切断电话。
原就不期望自己能睡得好的,所以当玛姬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酸涩地朝餐厅走去,在门口碰到那个挂着浓浓黑眼圈的男人时,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疲累的神情使她没有力气去管那么多了。
“早,昨晚没睡好?”兰生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不顾其他人的异样目光,在玛姬身旁坐下。
“嗯,你也一样?”玛姬举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环顾周遭默数着团员的人数。
“于医生,你这么晚才下来啊,我刚才已经出去在外头逛了一圈,拍一卷录影带。”陈胖子晃着手中的摄影机,得意扬扬地大叫,引得餐厅内所有的人为之侧目。
“嗯,玛姬,你想吃些什么我去帮你拿。”面对倦容满面的玛姬,兰生感到有些心疼。
“哟,于医生你怎么对贝小姐这么体贴,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方玲不知何时走到他们附近,酸溜溜地说道。
兰生没有起身,只是握住玛姬的手,抬起头迎向方玲和她的死党张梦云跟李玉敏。“嗯,我们之间是有挺特殊的关系,玛姬是我的未婚妻。”
兰生的话一出口马上引起所有的团员们一阵哗然,他们都兴趣盎然地凑到兰生跟玛所坐的这一桌,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可是,你们以前昨天你们根本没有说你们是未婚夫妻啊!”张梦云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方玲跟李玉敏也忙不迭地点着头。
“关于这个问题,实在是因为玛姬不希望别人以为她会特别照顾我,所以才没有事先说明。但是我昨天观察过后,发现大家都是很明理的人,所以也就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兰生说着还很亲腻地拉拉玛姬的辫子,用末端的小马尾在自己脸上刷抚着,十分舒服的模样。
玛姬想不着痕迹地将辫子抢回来,但兰生就是不放手,还嘻皮笑脸的凑近她。“玛姬,我看似乎有人不相信的样子,你要不要大声地宣布一下我是谁?”
玛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张梦云她们的表情,她吞了口口水,细细地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好咧,那我们要祝福他们一下。”几个从香港来的胖太太兴奋的从她们的皮包里掏出酒瓶子,玛姬几乎要失声大笑了,这几位在香港经营卡拉ok的胖太太不愧是酒国英雌,拿出来的尽是陈绍、高梁之类的酒。
“呃,刘女士,欧洲人不习惯在白天,尤其是早上喝这么烈的酒,你们要不要先收起来,晚上再喝?”玛姬见到其他客人异样的眼光之后,忍不住低声地劝起她们来。
“这样啊?那好吧,我们就用苹果汁敬于医生跟贝小姐好了。”在大嗓门的刘金珠吆喝之下,团员们都欣然地举起果汁杯,这其中也包括了陈胖子和林先生。
玛姬头痛欲裂的挪挪位置,却见到张梦云她们一伙三个人已经自顾自地拿起餐盘,在自助的食物台前捡选食物了。
她们相信了吗?那是不是表示我们演这场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人群散去,只剩下兰生和玛姬之时,喝着兰生倒来的苹果汁,玛姬出神地想着。
“在想什么?”兰生将多士涂满了草莓果酱,放在玛姬面前的碟子上,随即又动手为玛姬剥着白煮蛋的壳。
“于兰生,你不必这么做的,我自己来就好了。”玛姬受宠若惊地说着,忍不住红透了双颊。长这么大,除了母亲,从来都没有人会如此的为她做这些事。
“唔,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忘记了吗?我喜欢这样宠我的女人。”兰生将盐罐放在玛姬面前,温柔地看着她。
“可是,我并不是”玛姬的话未说完,即被兰生伸出的食指所阻止。
“嘘,是不是不需要由谁来决定,只要此时此刻是,那就足够了。不是有句话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吗?现在,这里,你是我的女人;而我,喜欢让我的女人如同皇后般的尊贵,懂吗?”兰生执起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畔轻轻摩挲。
玛姬不用照镜子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必然红似着了火的原野,她促不安地想缩回手。“兰生,你别演得太过火了。”
“你认为我是在演戏?”兰生伸手托起她的下颚,用甜腻得如滑顺的蜂蜜般的语气缓缓说道:“我从不对你演戏的,玛姬,绝不!”
“但回香港之后”玛姬被他似水柔情的眼神催眠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回去后故事就结束了。”
“玛姬,不要太悲观,时间是神秘的,我们又怎知回港之后,我们就得分手呢?或许这是永不停止的故事!”
望着兰生高大俊挺的身影穿梭在放满食物的吧台之间,玛姬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希望这是个永不停止的故事!
怀着微妙的心情,玛姬在领着全团的人到奥地利最有名的萨尔斯堡观时,仍觉得忐忑不安。无视其他人的打趣或揶揄,兰生表现得一如他即是玛姬真正的未婚夫般的周到殷勤,看在外人眼里,他们真像对两情缱绻,情意浓稠的伴侣。
“这儿是萨尔斯堡,它有名的原因在于此地是音乐家莫扎特的出生地,曾经有一套电影在这儿进行拍摄。大家可以随意逛逛拍照,没用完的先令这里是最后的使用地了,下午我们就要进入德国国境,德国使用的货币是马克。”看着所有团员见猎心喜地一一钻进堆满巧克力和其他纪念品的店铺,玛姬微微叹口气地打算找个地方坐坐。
“哎哟!”一转身冷不防就撞进人家的胸膛里,她大叫一声,揉着鼻子跳开。
“要不要紧?我看看!”根本无视于她的拒绝,兰生拉开她捂着鼻子的手,温柔地盯视着玛姬的鼻子“还好,看不出来有什么外伤的现象。”
“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玛姬找了家咖啡馆,怏怏不乐的嘟起嘴瞪着他。
“我并没有突然出现,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啊!”兰生向她绽放出一抹魅力十足的笑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被圣诞节装饰出升平热闹气氛的街景。
玛姬紧张地低下头用调羹无意识地搅着面前的咖啡,掩饰着自己在见到他笑容之后,忽然快了一拍的心跳。
“其实,你也不用一直跟在我身边啊,你可以去逛逛。圣诞节快到了,这里的宗教气氛很浓郁,可以看到跟香港截然不同的感觉。”玛姬一抬起头,却正好跟兰生专注地盯着自己瞧的目光接个正着,她更是窘得满脸通红,马上又垂下头。
“玛姬,我发现你实在很容易脸红也!”兰生用食指轻轻地勾起她下颚,不费吹灰之力的就令她抬起头。
玛姬宛若被施了魔法定住般的无法动弹,她很想将自己的眼光调开,但却不由自主地被他低沉的嗓音所吸引。
“呃别人都在看我们了”玛姬试了好几次才能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在乎吗?”兰生愉快地往后一靠,用一种截然不同的全新眼光打量着面前少年女子的娇颜。
奇怪,仅仅一夜之间,对玛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在昨夜之前,他承认自己对玛姬的观感只是好奇而已,但现在,心中却如同一般洪流翻滚般的想竭尽所能的去了解她的一切。
“我才不在乎!”玛姬面对他从一大早开始就展开的笑脸攻势感到压迫感,并非她不明白兰生的用意,只是她一想起来就全身不对劲儿。
这种情形很奇妙,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向她示好过,但她可从没有如现在这般像浑身爬满了蚂蚁般的不自在。
“那你为什么那么暴躁的活像只被抢了玩具的小猫似的张牙舞爪?”兰生双手托着下颔,用微微嘲弄的语气淡淡的一笑。
“小猫?张牙舞爪?”玛姬一听眼底都冒出了火花。“你好大的胆子,竟然”
“竟然用这么女性化的名词来形容你?玛姬,你不觉得你这样辛苦的武装自己有点违背自然吗?”
玛姬霍然站了起来,但顾忌到其他悠闲的坐在那里喝咖啡的各色人种的异样眼光,她讷讷地红着脸坐下。“我你少在那里乱讲,我生来就是这副模样,你你说的事根本就不存在!”
“啧啧,玛姬,别总是像只刺猬般的浑身扎满刺好吗?我并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些而已。”兰生正色的对她说着话,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变化,见她没有现有激烈的反应后,他才再说下去。
“无论你怎么想,但我是很真心诚意的跟你配合,因为我不认为年轻就可以恣意地挥霍时间,那是不负责任的想法,不管你在逃避些什么,我希望你早点走出来。”
兰生看看面无表情的玛姬,微微点了下头,随即一派闲适自然地走出咖啡馆。
玛姬像尊泥塑木雕的玩偶似的坐在那里,兰生的话又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心中就像被困在柔软球体内的空气,发酵分裂,分裂发酵地冲击着她。
活得轻松?她又何尝不想活得轻松愉快,一如那此同年龄只知在外表做文章,整天浮华奢磨的女孩们所为,或者就像寻常女子般的品味恋爱中各种酸甜苦辣的滋味,找个情投意合的对象,从此平凡而普通的守着丈夫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
只是,世事能尽如人意吗?她低下头无意识地搅拦着早已冷掉的咖啡,父母争吵时的吊滞气氛又似一片乌云般的蒙上心头。她垂下头,用手捂住脸,发出阵阵啜泣般的低吟。
兰生说得没有错,她是在逃避,逃避父亲、逃避母亲,逃避制式生活的桎梏,也逃避她身为女人的自觉。因为如此,她自小就反叛性特别强;她总是找一些很少女人从事的工作,甚至用中性装扮来掩饰自己原本的女性特质。
因为自以为如此就可以让自己缩在这坚固的壳内,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只求孤单而自尊地活着。没想到只是短短的时间之内,于兰生的话语却好比一枝枝的利箭,轻易地就戳破她堆砌多年的防线,让自己濒临崩溃的边缘。
茫茫然地抬起头,玛姬讶异的看着那个满脸关切而在眼前晃动的金发女郎。她叠声地问着玛姬,似乎非常着急的样子。
玛姬失神般地盯着她姣好的容貌和洋溢着的女性温婉气质,丝毫没有察觉泪珠正沿着脸庞,一颗颗似跳跃着的水珠精灵,源源而上。
她也想被人珍爱,也想像春天的精灵般地向那个爱她的男人撒娇,也想有甜蜜的爱恋啊!只是她要如何去面对心底始终挥之不去的恐惧?
直到那个金发女郎拿出缀着精致厘士的绣花手帕,轻柔地缓缓为玛姬拭着泪之际,她才恍如大梦初醒般的跳了起来,略显笨拙地向金发女郎道谢。
那位金发女郎淡淡一笑,将手帕塞进玛姬手里,很快的对她说了几句话,随即像只翩翩彩蝶般地飘了出去。
玛姬过了好一会儿才意会出那位女郎所说的话,她说的是一句法国谚语,大意是说蜜蜂不会为两天的花朵哭泣,爱情也不会为懦弱的人停留。
将手帕贴在脸庞上,玛姬突然觉得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她静静地将手帕放进大背包中,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离开萨尔斯堡,全团的人又驱车前往德国,第一站是慕尼黑。沿途不停的赶车,团员们几度在昏睡和赞叹中轮替。而陈胖子又持续地到处找人东拉西扯吹嘘自己,至于林先生倒也不甘示弱,挑剔东批评西的,将车内气氛一直弄得很僵。
玛姬伸伸懒腰,却发现自己宛如依偎在一堵厚墙之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自己正极没形象地缩在兰生怀里,抬起头,正和他的笑脸面对面。
向后一仰以痹篇即将相碰的鼻尖,玛姬可以感觉到头碰到窗户的铁框,但那应有的痛楚却被脑后的手掌所阻止,她略偏脸就看到兰生的手背已红肿了一片。看样子他的手掌已垫在自己的脑后不算短的时间了。
“你该早叫醒我,或者干脆把手抽开。”玛姬愧疚地看着他含笑的揉着手背,自责的告诉他。
“然后看着你的头撞得像个释迦似的满头包?不,我才不干!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未婚妻受到伤害?”兰生仍象个没事人似的含笑说道。
“你是认真的吗?兰生。”玛姬眼中疑虑并未完全消褪,声音中的颤拌泄漏出她的紧张。
兰生心知有异地坐正身子,他仔细盯着玛姬的脸,沙哑低沉的轻笑几声。“为什么这样问呢?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玛姬将他红肿的手背贴在自己颊上。“我想相信你,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你?多希望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她说着眼眶有些湿意,连忙眨着眼别过头去。
“为什么?玛姬,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兰生用拇指拭去她明媚大眼所溢出的泪珠。
“因为因为你再对我这么温柔,这样好下去,我好怕我会克制不住自己,对你认真了起来”玛姬哽咽说完之后,哀伤地望着兰生。
兰生的思绪空白了起来,他瞠目结舌地连连张开口又合了起来,刹那之间彼此的视线胶着成一线。玛姬在他眼中看到了喜悦和不敢置信,而兰生则从玛姬的眼底读出混杂着羞涩和惶恐的不安。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兰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呼吸地等着她的回答,他狠狠地连吸几口气,让氧气随着喜悦钻遍全身的每个毛孔。
“我是认真的。兰生你说得很对,我一直在逃避。现在我决心走出来了,因为我已经孤独得太久,使我感到寂寞而无望所以,我愿意认真地跟你合演这曲戏,即使只剩短短的几天也无所谓,终究,我得开始啊!”玛姬说着缓缓地露出甜美的美靥,突然露出狡猾的神情,朝他皱皱鼻子。
兰生感到全身被几百吨的石块压住般的透不过气来,直到见了玛姬的笑,他才意识到玛姬所说的话中意思。轻松的感觉马上弥漫全身。
“玛姬,其实我们可以拥有的并不只这几天而已啊!只要我们愿意,我们”
玛姬表情庄严地用两只食指在他唇上交叉着。“嘘,兰生,你说过的,我们只要现在。不要预计太多的未来,因为那太遥远,只要现在,好吗?”想起父母的婚姻所带来的争执和自我毁灭,玛姬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好,好,什么都依你,只要现在!”兰生让她头枕在自己肩窝里,温柔地用手指梳抚着她额头滑顺的刘海。
“我爱你,玛姬!现在我可以先答应你,但是我终将让你明白,我于兰生所要的不只是短暂的罗曼史,我所企求的是永恒的相守!”他轻声说着。
在疲惫至极的长途车程之后,玛姬领着这群饥疲交加的团员,浩浩荡荡地杀进慕尼黑一家最著名的啤酒屋。在几乎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餐室内,除了个高高隆起的小舞台外,全部被窄长的条桌所沾满,无分男女老少、肤色、种族,所有的人面前赫然是一大杯一大杯的啤酒,还有烤得香酥滑腴的德国猪手,要不然也是硕大的各式香肠。
舞台上几个壮汉组成的小乐团,正即兴地演奏着一曲又一曲的小调,偶尔也会有几个丰胸肥臀的女人兴匆匆地毛遂自荐登台,客串指挥一角,惹来满场叫好。
在等待饮料和啤酒的当时,玛姬莞尔地看着陈胖子和林先生一再地玩着极无聊的把戏,她发现不只是她和兰生,其他的团员们也都饶富趣味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们也真是不嫌累!”玛姬坐在兰生对面,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在笑什么?”
兰生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低下头,从玛姬这头只能见到他不停耸动的肩膀。“我从没有见过会这样闹意气的男人,一般而言不是女人之间比较容易发生的吗?”
“哼,那可说不定,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两个人就会有两个人不同的意见,你不要对女人怀有太大的偏见了。”玛姬不以为然地反驳他,顺便接过侍者手里特大的啤酒杯。
兰生本想再说什么的,但此时小乐队吹奏出那首著名的“饮酒歌”之后,全场陷入一片欢乐气氛之中,男男女女举起沉重的杯子,跟着节奏大合唱,这种特殊的场面使得来自保守东方的旅行团们,个个都瞪大了眼。
当歌曲的最末个音符刚停歇,小乐队的灵魂人物,那个吹奏小喇叭的乐手,使劲儿地朝玛姬这个方向猛招手。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和那些德国佬的吆喝声,玛姬在其他人起哄声中硬着头皮地走上台去。小喇叭手将头上那顶罗宾汉式的帽子往她头上塞,指挥棒也一并交给她。
在全场疯狂似的掌声之后,玛姬翻翻白眼地面对那群已经喝得个个满脸红光的乐手,棒子一举起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吹奏出华丽的华尔滋。
在小喇叭手的示意之下,玛姬回过头去,只见场内已有一对对的男女正努力挪动他们臃肿肥胖的身躯,正自得其乐的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放眼望去,连隔壁区的日本人都有人加入舞阵,反倒只有自己这团香港来的人,仍个个正襟危坐的呆若木鸡。
在听到有人呼唤之后,玛姬自然而然地迎向闪光灯的起落处,然后见到咧着嘴,笑得像小男孩的兰生。
如同亲密的家人一般,兰生捧着相机对准玛姬就是一阵猛拍,这使得乐团的人更乐,在一曲终了之际,仍不放玛姬下台,只是一曲接着一曲地令玛姬不得不继续挥舞着棒子苦笑。
就在玛姬发现自己已经撑不下去时,兰生似乎也接收到她求救的目光,他二话不说的跃上舞台。乐队的人拉着玛姬到他面前,一个又一个在她腮帮子上用力吻了一记响吻。
轮到最后那个小喇叭手时,他作势想吻在玛姬唇上,在玛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兰生已经将手掌整个的覆盖在玛姬唇瓣上,使那个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手背上。
小喇叭手愣了一会儿转头向后头,用德语说了些话,引来哄堂大笑。很有默契地,他们纷纷拿起乐器吹奏出蓝调味道的结婚进行曲,而这更使得台下的观众们乐不可支地连连拍手叫好。
玛姬尴尬地抬起头,面对眉毛仍吊得半天高的兰生,她也只有苦笑了。“没办法,这就是他们的取乐方式。”
“我们下去吧,猪手都已经上桌了。”兰生说着大方地将玛姬的手挽住在自己臂弯里,表情严肃地在结婚进行曲的旋律中回到他们的位子。
在所有的人感兴趣的眼光中,玛姬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特异之处,她根本已经忘了陈胖子、林先生的麻烦,甚至连张梦云她们一伙人忿怨的眼光都不在意了。
是的,就是这一刻,她已经打算抛去这二十几年来的自我禁锢,尝尝自由的滋味。
行程紧凑地继续着,旅游车呆板行驶在似乎无限向前伸展的蛇蜒道路上。路的两旁尽是一片平坦原野,间或点缀着高耸尖塔的洋楼,或是一座座平房样式的欧式农舍。
听到所有人的连连抱怨之后,玛姬微笑地打开麦克风。“这条路就是有名的罗曼蒂克大道,全长三百七十公里,这条路自古以来就是联系德国和意大利之间通商的主要路线,而从这条路,我们下一个停靠站将是新逃陟堡。新逃陟堡是座很有名的城堡,它是由古代巴伐利亚王国的国王路德维格二世所建造的。这位国王很沉迷于华格纳的歌剧,他邀请了华格纳和他一起,共花了十七年才建成城堡,在一八八六年迁入,但是因为花费公款太多,使国家财政呈现赤字,所以国王只得让位给王子,自己退位。
看到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故事,一扫刚才的昏昏欲睡,玛姬讲得更是起劲。“路德维格二世他自己只在这座城堡里住了三个月,后来死在一个无名小城里。这座城因为外观全用白色的大理石,所以附近的居民称它为‘白岛之城’。如果各位曾经去过狄士尼乐园的话,应该对它不陌生,因为狄士尼中的睡美人城堡,就是仿造这座城。”
在几个窗畔的人大声叫喊之下,几乎全车的人都迫不及待地趴在左侧,看着远处山峦之间,那座在日光下闪动着耀眼光芒的城堡。
蹦噪的气氛立即充斥在车内,玛姬眼见所有人都洋溢着童真的心情,她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个说法,我提供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据说路德维格二世是位很优柔寡断的国王,他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位农庄主人的女儿,但那位美女竟然拒绝了他的求婚,于是国王很伤心,他认为只要他盖了座举世无双的城堡,那位美女就会改变心意,所以他便使起劲儿来盖城堡,在德国境内共有三座很有名的城堡是他建造的,其中最有名的即是这座新逃陟堡。”
团员们都发出哄堂大笑,到达目的地后,玛姬先跳下车,让所有的人下车后,她才缓缓地跟在队伍后面押队,朝雪白晶莹的新逃陟堡而去。
“你很会讲故事。”兰生一直维持不疾不徐的脚步,跟在玛姬身旁。“我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住。”
“大概是这一路上真的太无聊了吧!你何不去跟其他人一起乘坐马车呢?马车会直接载你们到大门口的。”
“那你呢?”兰生将两手枕在脑后,并没有想乘坐马车的打算。
“我想走路去。”玛姬望着前面颇陡峭的坡道,细细喘着气地说道。
“那么我也走路去,陪你一段。”兰生往后边往下望,远处蓊蓊绿绿的树林,像是浓郁的屏风,将这城外道路阻绝成与外隔绝般的小世界。
玛姬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抿抿唇地低下头。“我喜欢走路,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可以专心地想心事。”
“哦,有什么事在困扰你吗?”兰生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边做着深呼吸边问道。
不自觉地噘起嘴唇,玛姬视而不见地盯着前面越来越斜的坡道。“是,有事情在困扰我。”“很严重吗?”兰生听她这么一说,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但他真的受不了听到玛姬有丝毫不愉快的事。
玛姬向前跑了几步,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兰生,我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呢?”兰生停住脚步,温柔地望着她。
这个女人啊,她的形影日日夜夜的在他脑海中回荡不去。他已经多久没有为别的人如此的着迷了?她像是有着天使的单纯,却更像随时罩着层面纱,总是令他捉摸不清也无法割舍。
“每多见你一秒钟,我可能就必须多花费一小时来忘记你。像吸鸦片一样,越来越沉溺其中,我害怕自己会抽不了身。”玛姬在兰生炯炯有神的注视下,心虚地别过脸去,心里却非常雪亮地明白,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他。
兰生硬生生地转过头去,将视线的焦点聚集在远方。“为什么又再度提起这件事呢,不是说好了假扮未婚夫妻直到此次旅程终了吗?”
“我记得,可是我”玛姬咬着下唇颦眉苦笑。她怎么告诉他,在午夜梦回之际,一次又一次地审视自己内心,这才发现爱情如同突如其来的魔法,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掳获了自己最深的依恋。
“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要反悔呢?”兰生没法子按捺住内心源源而起的怒意,他像是被激怒的小孩般的使着性子。“跟我当未婚夫妻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吗?”
“我没有反悔,我只是”
“既然没有反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兰生说完之后,迈着大步地朝城堡大门跑去。
玛姬自责地握紧拳头,知道自己把事情破坏兰生,我并不是对你有任何的不满,我是对自己的感情没有把握啊!
激动的她根本不懂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她希望被多爱一些,但是还是有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在心中翻滚
玛姬黯然地拭去溢眶而出的泪珠,加快脚步地朝山上走去。只是她和兰生都如此投入于心中的思绪,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在那丛矮灌木之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