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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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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湿润润的枕间抬起头,缇莹像慢动作重播地看着犹兀目铃铃响着的闹钟。又是一天的开始,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淡淡的粉篮壁纰,缇莹用力地吸吸鼻子,涨痛的眼眶和干涩的喉咙,将昨夜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又全唤了回来。

    怎么辨?该用何种心情面对他?把被子拉高蒙住自己的脸,缇莹的思维全部饶着昨夜丢脸的那一刻打转儿。

    我真希望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么我就可以继续用伪装过的笑容接近他,可以这样默默地爱着他。

    现在,一切都随着他的那句“配不上”而破灭了。但最可悲的是,即使他伤我这么深,爱他至极的我,却还是无法稍减丝毫对他的爱意。

    望着闹钟,眼光扫到那颗被光线折射出晶莹光辉的蓝宝石戒面,凝神听着外面,等待中熟悉的脚步声并没有响起。平常的这时候,浩云沉稳轻快的足音,都是揭开她一天生活的开端,但今天

    将闹钟拿起来揍到耳边,检查过仍是滴答响个不停之后,缇莹一骨碌地坐了起身,找件外套披在身上,匆匆忙忙地即往外冲。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向来非得要她三催四请才肯起床的伯利,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瞪着空无一物的大门口,在听到缇莹出声唤他之后,他仍像是在梦游般地迎向诧异不已的缇莹。

    “缇莹姐。”

    “伯利,你这么早起床干什么?”

    “是浩云叔叔叫我起床的,他说我今天必须跟他一起去出席股东大会,还有生日宴会。”

    “嗯,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生日快乐!你叔叔呢?”东张西望都没见到浩云的身影,缇莹忍不住问道。

    “叔叔先到公司去了,他说待会儿司机会回来载我跟你到公司缇莹姐,叔叔今天好奇怪”

    “哦?”和伯利一起走到餐厅,等着佣人送上早餐,缇莹心不在焉地应和他,对于女佣一改以往称她为丁小姐或缇莹,现在则变成少奶奶的叫法,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叔叔说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以后不可以再赖着你,因为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纪家。缇莹姐,呃他们说我应该叫你婶婶,可是我还是比较习惯叫你缇莹姐,这样可以吗?”似乎颇为不安,伯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缇莹的表情。

    被他前半段的话所吸引,缇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没有关系,伯利,你叔叔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还说已经帮我找了间很好的学校,在英国”抬起头,伯利脸上挂满了烦恼“缇莹姐,我才不想一个人去读什么寄宿学校,但叔叔说你也赞成”

    虽然不明白浩云的用意,但缇莹又不好对这件事提出任何意见,她微微低下头沉吟着,盯着蒙白骨磁盘里,红艳艳的培根和金黄油嫩的炒蛋,她却丝毫没有胃口。

    “呃,伯利,我相信你叔叔做这样的安排,必然有他的理由。这样吧,等我们待会儿见到他之后,再问他原因,好吗?”简单地安抚着伯利后,缇莹即回房去换衣服,但对这件事,她还是百思莫解浩云的用意。

    坐在豪华气派的大房车里,看着伯利紧张地调整着他领口的领结,缇莹心里七上八下地晃漾着浓郁的仓皇。

    就快见到他了,经过昨夜的事情,我对要和他见面是充满了期待而又害怕。扭紧了自己的手指,缇莹才刚跨出司机打开的车门,立即被已经鹄立在外等候着的男人拥进怀里,在她错愕的一刹那,浩云已经飞快地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而后一手拥着她,另一手拥着伯利,在此起彼落,接二连三的闪光灯瞄准下,露出他那富魅力的笑容,带着他们走进一间中型的会议室。

    谤本对外界的刺激都没有了反应,缇莹全部的知觉,凝聚在被浩云紧紧握着的那只手上。在他宽厚且略显粗糙的手掌包围下,自己的手变得好瘦小看着他不时地针对那些股东大户们提出的问题侃侃而谈的模样,缇莹心里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快乐,静静地用她写满爱慕的眼神,微微浅笑地追随着他。

    冗长又烦闷的增资和扩厂提案都讨论完之后,浩云突然宣布伯利将负笈英国的消息,这立即引起那些股东们的议论纷纷。

    “诸位,我相信大家最近可能从一些舆论媒体上,看到某些有心人对纪氏,我个人,甚至是伯利的攻讦,对于这些恶意的诋毁,因为其中牵涉到私人恩怨和利益争权的隐私,所以我决定让伯利先到国外念书,待这些琐事都解决而且伯利也取得应有的学位后,再回来接纪氏。”

    环顾了那些窃窃私语着的股东们,浩云的眼光回到似乎不太赞同的缇莹脸上,他没有多作解释,迳自宣布散会后,即率先离开会议室。

    在伯利被司机送去庆祝他生日的宴会场地之后,缇莹很轻易地就找到浩云的办公室,找到了似乎正等着她的浩云。

    “你为什么要把伯利送出国?他还小,而且”

    “他已经不小了,在他这个年纪,也应该认真地做点事,而不是像个小孩般的整天黏着你。”

    “伯利他并没有黏着我,他只是渴望有个朋友,有人可以听他谈些心事,如此而已。”

    “是吗?我相信除了哄骗他之外,你还是会有更重要的事可做。”点燃一根烟,浩云连连吐着烟雾地说。

    “我的工作是当伯利的保母,我相当确定照顾伯利就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内容。现在,既然你打算将伯利送到英国求学,我想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听到她的话,浩云使劲儿地捺熄才刚抽两口的烟,俯身向前盯着她“我并没有要你离开的意思。”

    虽然很高兴听到他这么话,但缇莹却捉摸不出他的用意,她困惑地摇摇头“我不明白,伯利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再继续留在筑梦山庄根本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由我决定。”强硬地望着缇莹,浩云语气里是不容反驳的严厉。

    “但是”面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缇莹在震惊之余,还有着浓浓的不安。怎么回事?他他昨夜的绝倨无情还历历在目,而他今天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使缇莹如坠五里雾中的疑惑。

    “回去吧,今天你会有根多事要辨,除了陪我参加公司为伯利办的生日宴会,还要为伯利筹备他的小party,不是吗?”

    “是是啊!”凝视着他如蒙上层纱的表情,缇莹只得默然地退出他的办公室,踽踽而行在长长的走廊。

    面对着公司内员工那些混合了好奇与猜忌的眼神,如芒剌在背似地尾随着她,缇莹浑身像是失去了动力般地充满无力感。

    或许是老天爷垂怜我的痛苦,所以让我可以再留在他身边,只是从现在起我该怎么面对他?他,就如同一道谜,每当我以为快要接触到他的心时,他却又像变色龙般地转换出另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另一面。到底我有没有完全了解他的一天?

    随着自己咯咯的脚步声,缇莹每走一步,心里的疑虑便加重三分。走出纪氏大楼,迎向白花花眩目的阳光,缇莹更加地茫然了。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伯利,搭着庞大豪华的轿车回到筑梦山庄,缇莹讶然地看着端坐在书桌后望着自己的浩云。自从伯利的生日宴过后,浩云又恢复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活形态,除了每天早上接到的字条指示之外,他完全不跟缇莹或伯利接触。

    在他的督促之下,伯利的出国计划在快马加鞭中很快地办妥所有相关事宜,连到机场的途中,伯利还念念不忘地要缇莹帮他求情,让他能早日回来。

    “伯利,我相信你叔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在这里有你可以照顾我,他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想你的时候又见不到你。”埋怨地嘟着嘴,伯利皱起眉头的模样,依稀有着慧怡的影子。

    “伯利,现在电讯很发达,你可以打电话回来啊!”“好烦喔,真希望知道叔叔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望着伯利稚气未脱的脸庞,缇莹也不暗地问着自己。

    而此刻,缓缓地走向叨着烟,若有所思地瞅着自己的浩云,缇莹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疑问。

    “你回来了。”没有问候也没有寒喧,示意她坐在面前的椅子上,浩云直截了当地说道。

    “嗯,阿霞说你找我,有事吗?”

    “伯利己经离开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个保母。”一弹手指,浩云将烟灰弹落了一大半。

    望着那些飘扬在空气中的烟灰,缇莹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对他的用意感到不解。

    “我考虑了很久,关于这笔交易,对我而言并不划算,你父亲所欠的那笔款子并不是个小数目”

    对他话里的含意,缇莹立即心领神会“我知道我才当了伯利这么短时间的保母,但是当初是你亲口说要将那些债务一笔勾消的。”

    “我是这么记过没有错,但是我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你对我有着太大的吸引力了,这些日子来,我再三的考虑过许多可能性。伯利不再需要你了,而我,却不想放你走,所以我找到了个折衷的办法。”

    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各种揣测开始在缇莹心里出现,是不是他也如我一般

    “我的社交需要一位女伴,但是我根本没时间也不想有太多感情的牵扯,所以我想你大可以继续留下来,扮演我的未婚妻的角色。”丝毫没有任何感情分,浩云说这话的态度,就像他在股东大会上谈论着公司增资案般的公式化和冷漠。

    “我不明白,你说只要你得到了伯利的监护权”

    “我是已经得到伯利的监护了,但现在,我想要的更多了”转动着手中拿着的笔套,浩云缓缓地说说。

    “我知道了。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一件事?这个工作会持续多久?”感到失望逐渐地笼上心头,缇莹轻声地问。

    就是这样了吗?难道你就不能在这冷冰冰公事公办之外,给我一点不一样的温柔?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将我的心剖陈在你面前了,知道我心意的你,为什么还能维持这般的无动于衷?在你眼中所看到的我,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我还没有决定,记住一件事,只有我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现在你先出去吧,我会把你该做的事让你知道的。”傲慢地挥挥手,浩云在她走出房门之前,忽然叫住她“缇莹”

    半转着身子地望着他,缇莹眼禀装满问号。

    “你真的爱我吗?”

    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缇莹闭上眼睛回想起他拒绝时的难堪,很快地睁开眼,她直视着以锐利目光盯着自己的浩云。

    “是的,我无意也无法骗自己去否认,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事,或许你可以对我的感情嗤之以鼻!但是,我却不能不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握着门把,缇莹一字一句清楚又坚决地回答他。

    “那么,证明给我看,让我看看爱情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嘲谑地朝缇莹伸出手,浩云眼底尽是悲哀。

    仔细地看看浩云后,缇莹很快地摇摇头“不,我无法向你证明什么,因为爱情它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浩云,我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甚至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就是没办法阻止自己爱你,我试过了,可我就是没有办法。”

    迈着大大的步伐,浩云来到她面前,俯视着缇莹被他棒起的脸颊“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爱上我哪一点?难道你忘了我的过去?”

    “浩云,不要再问我了,对于那件事我根本无能为力,从现在起,我会照着你的旨意去做,这样,你满意了吗?”疲倦地推开他的手,缇莹发出比耳语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无奈地说。

    凝视她几秒钟后,浩云猝然走回书桌后面,脸上又挂回那副冷峻的面具“唔,很好,那就出去吧!”

    重重地叹口气,缇莹黯然他走出他的视线,而后躲在被窝里,为茫然的未来狠狠地痛哭一顿。

    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保持脸上的笑容,缇莹拚命地阻止自己将视线再往舞池中那对紧紧纠缠的身影飘去。

    面前这位据说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夫人,在喋喋不休之余,顺缇莹的目光看过去,再转回缇莹身上时,带着掩饰不住的磷悯意味儿。

    “缇莹啊,有些事还是不要太在意,哪只猫儿不爱腥?男人总有玩腻了的一天,到那时候你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自以为体贴地拍拍缇莹的手,那名脸上同样挂满了落寞神色的某某总经理夫人,眼光也在某个秃光了头顶,正搂了个花枝招展的女郎大跳三贴舞的男人身上打转。

    难堪地别过头去,缇莹再一次地强制压抑下心中的熊熊怒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非得要如此地羞辱我才甘心?

    距离伯利出国已经将近一个月了,随着他对学校的适应,打回来诉苦的电话也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每天兴高彩烈的报告着异乡生活的点点滴滴。

    然而在为伯利庆幸的同时,缇莹却对浩云的行为感到极度的反感,不知他存着什么心态,每每总强迫缇莹和他出席各种沉闷无聊的应酬,然而他却在到场后,抛下她一个人,自己和那些逐宴会而来的淘金女郎打得火热,令缇莹为之尴尬不已。

    看着那名女郎几乎和浩云黏在一起的惹火娇躯,缇莹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意,霍然起身地往外走。

    “你要上哪儿去?我还没有答应让你走。”带着浓浓酒意,浩云一把执住提莹的手臂,低声地说着话,一面还不忘很有礼貌地跟经过他们身畔的人们点头致意。

    仍然强迫自己露出甜美的笑容,缇莹在跟那些人虚情假意地颔首为礼之时,咬着牙地迸出忍耐己久的心声“我不以为在你忙着跟那女人研究如何成为连体婴的同时,我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嘿嘿嘿,你在吃醋吗?”打着酒嗝,浩云嘻笑道。

    “我才没有吃醋,我已经受够了你这个没血没泪的冷血动物,放开我!”挣扎着想甩脱他,缇莹音调高了些。

    “哗,缇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发脾气喔!”

    “我没有发什么鬼脾气!放开我,我已经忍无可忍了!纪浩云,枉费我浪费了那么多的感情跟时间在你身上,根本都是徒然!我累了,也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了,你放不放开我?”望着他仍紧紧拉着自己的手,长这么大头一次,缇莹不愿再容忍这些她一直以为忍耐就足以解决的难题,不顾他的阻拦,缇莹硬挤开他走到停车场。

    “不,我才不放开你,缇莹,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难道你还不明白,爱情只是人类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如果今天我不是纪浩云,你还会爱上我吗?”趴在车顶上大口喘着气,浩云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酒气,嘲讽地说道。

    被他的话猛然打醒,缇莹发现自己欲哭无泪。

    “不,不会的,我宁可相信是以前的自己太盲目了,所以才会将珍贵的感情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疲倦地推开他,缇莹要司机将已经烂醉如泥的浩云送回纪家,她拒绝了司机的询问,独自在夜色中离去。

    罢回到家里,父母还是不时地问起缇莹回来的原因,但在缇莹三番两次失控地痛哭后,甫功和玉玲夫妇也只有识相地闭上嘴。

    转眼间,回到家中已经一个星期了,在这七个白天和黑夜轮替的每个时刻,缇莹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地焦虑不安。对浩云,她有着太多的不舍,但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她就开始感到烦闷。

    原以为只要认真地付出自己的真心就足够了,但面对喜怒无常的浩云,她,惘然了

    门口嚣闹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往外走,才推开纱门,就被浩云牢牢地锁在他怀抱之中。

    “你怎么可以离开我?我不准许你就这样的离开我!”狠狠地辗吻着缇莹的唇瓣,浩云眼里闪动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炽热光芒。

    愤忽地推开他,缇莹远远地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你来做什么?”双手在空气中挥了挥,缇莹眼神中升起了防御之色“在你那些伤人的话之后,你还”

    “我来带你回去。”浩云倒是说得很理直气壮。

    “回哪里?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不,你要回筑梦山庄,你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吗?”双手反插在后裤袋,浩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令人猜不透他的用意“你必须待在我要你在的地方。”

    “结束了,浩云,一切都结束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也需要回馈的,我感觉不出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不,听我说完,浩云,现在的我已经全部掏空了,面对你,我怀疑自己究竟成了什么。”举起手阻止他的打忿,缇莹忧伤地摇摇头“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告诉我,浩云,当你看着我的时候,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她抬起头看进了浩云眼里,他常有的做慢和戏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无力感。

    “我也想知道,缇莹,我比谁都想知道。”发出一阵狂乱的笑声,浩云握紧了缇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觉到了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人,但若我是个无心的人,那么那些令我几乎窒息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缇莹,从小我就只学会一件事,面对迎面而来的难题,我不想去躲避。”

    抿抿唇,缇莹的心开始犹豫,他是什么意思?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困为你是我从没有过的经验,唯一可以令我确定的就是我不能任你离开,我必须把你留在筑梦山庄。”不太确定地搓搓手,他皱眉道。

    “把我留在筑梦山庄?请问我留在那里有什么意义呢?浩云,我没有办法再这样毫无希望的留在那里了。”

    “我爱莫能助,缇莹,我说过我习惯面对问题,目前你就是我最大的困扰,在我没有弄清楚你把我的生活弄得如此混乱的原因之前,你必须回到筑梦山庄。”

    “如果我拒绝呢?”缇莹闷声地反问道。

    “我手中有你父亲写的借据,我有最好的律师,我占着最大的胜算。”露出淡淡的笑容,浩云展现了他向来最被媒体所钟爱的吊儿郎当笑法。

    “纪浩云,如果我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爱你,那必然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好吧,如果我必须再忍受你的折磨,才能解决那些该死的债务,那很好,你会如愿的,我可以跟你回去,这样,你满意了吗?”几乎是失去控制地爆发出一阵哽咽,缇莹重重地落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任泪水不停地自指缝间渗出。

    “我怀疑,我会有满足的一天吗?”轻轻地说着,浩云搂着哭得像个泪人儿的缇莹,在邻人们议论纷纷的眼光和私语中绝尘而去。

    重新踏进筑梦山庄,望着在半年前对她而言是如同天堂般遥远的豪奢巨宅,此刻缇莹心里,却是苦乐掺半。

    带着她走进铁门开始,浩云的表情明显地带着某种特殊的坚决,将身后的铁门锁上,他一言不发地示意缇莹跟着他一齐往前走。

    诧异地观察着他的举动,不对劲,这是第一个跃上缇莹心头的想法,平常车还未靠近大门,警卫即会将门开妥;到了车道终点的门口,司机会将车驶渥车库停放;佣人们会在他们踏进大门的第一时间内,出声迎接他们

    但迥异于平素的热闹,今天的筑梦山庄冷清清的,宛如一座死城般的空寂,站在偌大的客厅里,缇莹心中泛起的一股不安隐隐地騒动着。

    站在楼梯的顶端,浩云的脸被墙上油画的阴影遮去了一大半“佣人们都放假了,这筑梦山庄里襄就只有你跟我两个人。”

    “为什么?”摸不清他的意图,缇莹提高嗓门地和他对谈。

    “我需要时间和空间。”简短地说完后,浩云即消失在长长楼梯的尽头,留下一头雾水的缇莹独自伫立在弥漫着浓浓花季的厅堂之中。

    被这股不寻常的冷清搅得心烦意乱的缇莹登阶往楼上走,一面仔细地浏览着这座巨宅的装潢摆设,全都是属于五、六年代的东西,这个念头突然跃进她脑海,的确,除了房子各个角落摆设着的洁白百合花之外,这屋子里没有任何属于九年代的新东西,在这屋子里绕上一圈,就好像活在五、六年代

    听到某个房间里传来声响,她信步来到那个听福伯说是储藏室的房门外,她好奇地伸手稚开门

    灰全部都是灰色的世界,似乎全世界所有可以找到的各种深深浅浅的灰,全部被很有心思地摆进这间小小的房间。

    灰色的电脑、灰的电视、灰的床单和地毯,还有四面八方向她通来的天花板和地毯,她缓缓地走近那个独坐在一张灰色军人沙发上的浩云。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向她伸出手,浩云嘴角逸出个扭曲的笑容“我一直在想像着这一幕,如果有一天你来到我的世界”

    不由自主地将手放进他等待着的掌心内,缇莹讶异地发现他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这令她狐疑地抬起头。

    “当我被外面世界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只有这里可以使我平静,找到继续下去的动力。”伸手一拉,他将缇莹拉进自己怀里,整个脸埋进她颈间,深深地吸进一口缇莹发上惯有的淡淡馨香“但是,自从你出现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里再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因为即使在这里,你的影子、你的气息都还是充斥在每个我感觉得到的角落,所以我只有拚命的逃”

    感觉到他似乎正试图向自己打开心门,缇莹屏住气息紧紧地盯着他深刻的五官“结果呢?”

    “你令我迷惑。缇莹,从见到你出现在书桌前那一刻开始,我记得很清楚,是下午的三点五十五分,是我应该结束沉闷无趣的面谈,驱车去会见位大客户的时间,但是我一抬起头,你就在那里,张着明媚的大眼睛望着我,在那一瞬间,从你眼里我看到了个我所憎恨的纪浩云。”拉起缇莹的手,他将之放在自己唇畔,轻轻地摩挲着脸颊。

    不明就里地听着,缇莹努力地回想那似乎已经是几世纪之前发生的往事,奈何在浩云富有吸引力的男性气息包围之下,她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是个成功的生意人,是个我被期待应该有的形象,我以为这个女孩子不过会是另一个逐名利而来的淘金客,可是你令我讶异,你坦承了是为高薪而来,这使我感到不一样,我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决定要录用你了,但是”喃喃低语着,浩云的吻沿着缇莹的颈子,向她的锁骨一路挑逗地烧出一长串的火花。

    “但是你当面告诉我,我并没有得到这份工作。”

    “不错,因为在那时候,有个想法很微妙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要你。”

    被他的话大大地吓了一跳,缇莹往后仰以拉开彼此的距离。他要自己?!这怎么可能,如果他渴望我,有我爱慕他的万分之一,他怎么会屡次残酷地伤害我的感觉,甚至将我竭力表白的真心,毫无怜借之意地任意贱踏?

    以拇指爱抚着缇莹的唇瓣,浩云眼里装满了某种缇莹分辨不出的情愫。

    “这么美好的一份感情,你是块难得的宝,没错,我不想给你这份工作,因为我知道伯利已经选择了你,他要求福伯告诉我,他希望由你担任他的看护。”

    “可是你却”

    “不错,我否决了他的要求,因为我不想再为纪家背负这些原罪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所有的人给我的讯息就是,身为纪家的人,所有的作为都必须以纪家的名声为首要的考虑。为了纪家,我得忍受发生在岚姿身上的不幸;为了纪家,我必须将自己压缩到最小的空间;为了纪家,我成了没有自我的工具。但是那天,见到你的那一天,我突然像又活了过来,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我想要为自己而争取。”

    骇然地盯着他哀伤的面容,缇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清自己心中汹涌的波潮所为何来。

    “我告诉自己:‘纪浩云,就是这个女人,只有她能抚平你所有的痛苦。”所以我拒绝让你成为伯利的保母,因为我要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你只属于我纪浩云的,是谁也无法夺走的。我不必为了什么论理道义,或该死的纪家而放弃!但是我没有料到因为纽约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状况,使我对于你的计划全都被迫中断。”

    “你对我又有什么计划?”

    “我可以提供你不匮乏的物质条件,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让你在一夕之间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而你所为要做的,只是随时等候我的召唤、抚慰我”

    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缇莹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放开我!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只想买我而已,那么当我战战兢兢地向你告白我的心情时,想必你是很得意吧?如此的不费吹灰之力,我就毫无条件的爱上你,你是不是感到极端的满足了呢?我竟然如此轻易地”

    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肩,浩云猛烈地摇晃着已经狂乱得几乎失去控制的缇莹“不,该死,你听我说,我根本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听到你亲口说出爱我的那一刻,我对自己的信念完全都崩溃了,我不知道,也找出你会爱上我的原因。天可怜见,在你的面前,渺小如土芥的我,找不到足够的自信,去面对这份沉重的负担。”

    完全无法接受他这么荒谬的理由,缇莹连连摇着头。

    “我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你知道吗?我完完全全知道你跟伯利的每一句对话;我也知道你们之间所有的互动关系,这使我害怕,害怕你又成了第二个岚姿,而我,还是无力去保护你。伯利母亲的出现,对我而言不啻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伯利在我的监护之下,我就可以这样名正言顺却提心吊胆的拥有你。”深深地吸口气,他棒住缇莹的脸蛋。

    “只是我没有想到游慧怡竟然会从伯利下手,她告诉伯利,当初他父亲对岚姿所做的事,敏感的伯利为此而自杀,看到你握着他的手哭泣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你也会为我而流泪,那么我这难以平抑的孤寂,就可以永远地洗去了。

    “你是如此的美好,在你面前我总是要自惭形秽,为了掩饰那无从宣泄的情感,我只有放纵自己沉溺在声色犬马之间,但只要有人一提起你的名字,马上如同醒醐灌顶般地将我又推进绝望的探渊之中。你就像是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我渴望能追逐你,却又害怕在你明亮的光芒下,暴露出我一身的污秽。远远地躲着你,成了我最痛苦,也是最快乐的作法。”

    缓缓地抱着缇莹坐在他腿上和他相对,浩云轻轻地晃动着腿,使彼此都融合进一种和谐的韵律里。

    “我想我是贪心的,我想我或许太多疑了总之,我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去忍受那种没有你的空虚了。提莹,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压抑自己,如果你是爱我的,那么告诉我,究竟我该怎么办才能不伤害你,告诉我!”

    望着他热切的眸子,缇莹用力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浩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去爱你,因为心里的伤,好不容易才结疤唱了这么久的独角戏,我已经太习惯于被拒绝的伤害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绝望,浩云紧紧地搂住她,如此之用力,使缇莹的肋骨几乎都要被勒断,胸膛里的空气也似乎都被压挤得溢光般紧绷。

    “不,不要这样的看着我。缇莹,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代价,只要你别用这种绝望的样子望着我,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吗?浩云,我没有办法再付出丝毫的感情了,依你所要求的,我回到筑梦山庄了,接下来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我要你恢复以前的快乐明朗,我要常常听到你的笑声,我”连连地说着,浩云期盼地盯着她。

    机械式地摇摇头,缇莹嘴角逸出丝苦笑“太迟了,浩云,哀莫大于心死,每当你伤我一次,我就将心关起来一点,到现在,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地找不出还有可以再付出的地方了,我好累,现在除了那些债务之外,我再也不去想其他的事了。”

    “再一次机会,我只要再一次的机会。”

    望着他恐慌的表情,缇莹无奈地咧咧嘴,带着空洞的心走了出去,她将自己已经流着血的心,再次狠狠地剌一刀,背对着他,缇莹任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