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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上风很大,带着水汽和化学品焚烧刺鼻的气味。聂雪影沿着河堤走了一会儿,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某种意义上说,应该是“尸体”。她坐在自己的尸体旁边思索了一会儿,也许尸体与灵魂是分开的,二者都能够以某种方式来复活。但是生命的密码太过复杂,而且聂雪影的情况也比较特殊,她之前复活过两次。这些过程中也许出了许多纰漏,永生是一个哲学问题,向宇在其中感受到的是无聊与绝望。
而她自己呢?
聂雪影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塞西莉亚谈谈,前提是塞西莉亚能看到她,能听到她的声音……这样思忖着,聂雪影慢慢伏身,倒在自己的尸体上。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好像被挤压进了一个冰冷的水泥柱子,浑身都不舒服,但是慢慢就适应了。在那里躺了很久,她听到风从鼻尖吹过去的声音。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聂雪影站起身来,她感觉到头重脚轻。河堤的战场基本没有人了,远处还有车灯在闪烁。那大概是救护车之类善后的吧?聂雪影没有往那边走去,那是属于人间的景象,而并不属于她。
该要去哪里?她迷茫地想着。回c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而自己好像离塞西莉亚越来越远。这个世界忽然间就将她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她走到河堤上,在将要入夜的浓雾中,并不能看到河水现在是什么样子,天边还残留一点晚霞,真奇怪,现在还能看到晚霞。有个人影就站在晚霞的映照下,聂雪影有种错觉,好像那点晚霞就是为了这个人而出现的一样,是这个人的背景板。
聂雪影轻轻叫了一声:“塞西莉亚。”她不确定塞西莉亚能否听见,但是又有某种莫名地笃信,两个人好像是通过灵魂就能进行交流。
塞西莉亚转过头,她棕色的卷发在风里飘着。她快步走过来,连话都不用说一句,也无需说一句,她走到聂雪影面前,用近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聂雪影。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聂雪影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微笑说道,“你是总统,应该被保镖时时刻刻保护着。而不是——”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也许是因为聂雪影有要哽咽的冲动,当然更直接的原因是塞西莉亚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吻了她。聂雪影觉得自己的状态并不适合接吻,她的脸肯定很脏,全都是血污和泥巴,而且额头的颅骨似乎还有陷下去的可能,她怕塞西莉亚会发现她伤重得根本不可能此时还在这里活蹦乱跳。
“你的身上都是伤,脸上也有血。”塞西莉亚终于松开了聂雪影,气喘吁吁地说,好像她感觉到很悲愤一样,聂雪影觉得这样的塞西莉亚有些陌生,并不是因为失忆的缘故,而是身为b国的总统,塞西莉亚很少如此失态,“我千辛万苦让你两次活过来,你却总是跑着送死!”
“可我并没有死,不是吗?”聂雪影温和地说道。
大概是塞西莉亚也不想浪费时间纠结这种事情,她再度拥抱了聂雪影,亲吻了她的面颊。聂雪影觉得塞西莉亚一定尝到了自己身上硝烟、污泥和死亡的味道,那是一个战士的气味。
“我知道你在这里,雪影,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你带着那些亡灵挡在河边。”亲吻的间隙里,塞西莉亚低声说着,“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因为我在一片亡灵中看到了你。我留在这里,如果只有变成亡灵才能和你在一起,我会毫不犹豫地自杀。”
“塞西莉亚,这太傻了。没必要的……不值得。”聂雪影嗫嚅道。她从来不曾听过有一个人会告诉她,因为她的死亡而也会选择死亡,大概这只是甜蜜的情话而已,并不会付诸实际,但是聂雪影觉得无措,没有人会这样对她,除了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没有再说话,她紧紧拥抱着聂雪影。风越来越大,河水的声音清晰可闻,最后一点晚霞消失了,天黑得就像是被黑色天鹅绒罩住了一样。塞西莉亚紧紧握着她的手,就像以前曾经说过同样的话一样,她的语调都是如此的熟悉:“雪影,我们回家吧。”
就在那一瞬间,聂雪影的脑中出现了很多画面,大多是和塞西莉亚有关的。如果不曾遇到过塞西莉亚,如果不曾离开过塞西莉亚……聂雪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隐约想起了消失的记忆中,塞西莉亚是如何对她微笑,又如何拥抱她,亲吻她……那是一段最为温情的记忆,好像将这冷冽的风都融化成了炽热的糖浆一般。
“怎么了?”看到聂雪影顿住了脚步,塞西莉亚停下来回过头问她。聂雪影抬起头望着她,觉得塞西莉亚那双棕黑色的眼眸好像永远都会凝视着她一般,美丽且哀伤的眼神,如同聂雪影所有能想起来的美好的记忆。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们回家。”聂雪影轻轻摇了摇头。她忽然觉得,刚才认为自己是世界多余的人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傻了。
b国的总统大楼顶层被炸毁了一部分,因此显得更加凄惨了。聂雪影回到以前曾经住过的那间卧房,觉得整个世界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过。塞西莉亚将她安顿在那里,又匆匆去主持一场重要的国务会议。聂雪影坐在卧室干净整洁的地毯上,望着墙壁上画框中线条奇怪的抽象画,出神了好一阵子。过了一会儿,她走进浴室里,将脏乎乎的外衣随手脱下扔到地板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究竟伤得有多么重。
头上大概有两处伤口,而且颅骨已经陷下去,若是平常人挨这样一下至少也是脑震荡,腰上还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可能是弹片刮出来的。聂雪影惶惑地站在浴室的花洒下,热水蒸汽将镜子蒙了一层白雾,所以她也不必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她洗完澡后,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擦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醒过来时,竟(令人讶异地)觉得头还有点疼,那感觉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她看了看房间中的表,她只睡了一个小时。
塞西莉亚敲响了她房间的门,然后告诉她会议已经结束,她一整晚都可以用来陪着聂雪影。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聂雪影垂下眼皮,没有看塞西莉亚。
“理由?”塞西莉亚抱起双臂,眯起眼,笑着问道。
聂雪影没有说话,因为她的确想不出来更好的把塞西莉亚轰出去的理由。毕竟两人久别重逢,而且现在是难得的平静时间。于是犹豫了几秒钟,聂雪影说:“我累了。”
“你在撒谎。”塞西莉亚说的话虽然尖锐,但语气依然是温和甚至是温柔的,她挤进房门,顺手将门关上,“因为你想逃走。”
聂雪影终于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塞西莉亚。她凝视对方的眼睛,就像是想要把对方眼中每一点光都记住,那光如极光一般令人难忘,落到聂雪影的心里。聂雪影隐约感觉到,被这样凝视着是无比幸福的,只因为对方是塞西莉亚。
“你还需要我说什么挽留你吗?”塞西莉亚又往前迈了一步,问道,聂雪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但是她依然专注地盯着塞西莉亚,仿佛对方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塞西莉亚苦笑了一下。
“不需要。”聂雪影终于说道,她发觉自己的声音不比她的勇气更虚弱,“你为我所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因为我爱你!”塞西莉亚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她其实更适合低音,那样会显得她的嗓音沙哑而慵懒,就像夏天午后在咖啡馆中拨弄吉他的爵士歌手,当她拔高了声音,就显得有些刺耳了,“聂雪影,你知道的,我爱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拿什么发誓都行。”
“我相信——”
聂雪影觉得自己应该有点什么有诚意的表示,但是她这句话都没有说完,塞西莉亚忽然抢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了她。时间好像在那一瞬停止了,聂雪影屏住呼吸。过了很久,久到她感觉天都快亮了,聂雪影发现塞西莉亚的肩膀在轻轻颤抖——她好像哭了。这让聂雪影感觉到震惊,印象中,塞西莉亚从来都没有哭过。
“塞西莉亚,”聂雪影伸手回抱住对方,她低下头轻轻笑了,因为她的确感觉到了幸福,那种从脚底攀升而上,将她从里到外紧紧包裹住的幸福,“我爱你。就算最后我们会迎接死亡,我也会爱你,一直陪你走到世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