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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聿宛夕为至爱与父亲的决裂,对他们之间任何一方的打击都是致命的,尤其是聿成宗,女儿才离开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却彷佛苍老了十岁,三个儿女当中他最疼的就是女儿,可是如今--

    “老爷,您又在思念小姐了!”眼见着老主子站在小姐以前的闺阁前徘徊不定,常喜一语道破了老爷的心事。“进去看看吧。”每次都在门口犹豫着也不是办法,看看或许会好一些。

    “胡说!别跟我提起那不肖女,她已经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一听心事被人说中,聿成宗的脸马上拉了下来,虽然心中确实是那样,可仍旧嘴硬。

    “老爷,我跟您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您吗?您就不要自己骗自己、折磨自己了,进去看看吧!”

    看过之后兴许就完全想明白,那不就可以派人把小姐和姑爷找回来吗?小姐说的没错,那聿家先祖的冤案是发生在与他们毫不相干的前朝,何苦要让那些东西影响到现在的生活!

    “我!”聿成宗欲言又止,忍了半响终于将话说出了口:“常喜,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人只有在垂老之年才会思索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会有庆幸,也会有后悔。有些事一旦做出,错便铸成,无可挽回,幸好,他的错应该还是能挽回的吧!

    “不,您和小姐都没有错,错的是祖宗的训诫!”常喜终于放大胆子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聿成宗谨记祖宗训诫没有错,聿宛夕为爱为梦想付出更没有错。

    “错的是祖宗训诫?”聿成宗寻思低头重复了一遍。“好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常喜离开。

    这是一年多来,聿成宗第一次踏进聿宛夕的闺阁。人虽然不在,但是这里依然保持得十分干净,从聿宛夕出嫁那天起,聿成宗便吩咐过这里要天天打扫,即便是后来聿宛夕被逐出家门也是一样,只是聿成宗再也没有进来过。

    书房的一切依然,只是少了以前的那份生气。

    聿成宗看着眼前檀木雕花的书案和汉白玉的棋盘,回忆起女儿还在的时候,两人常在这里对弈、对诗的情景,不禁觉得很是心酸。

    两年来,他嘴上虽然口口声声骂她不肖女,但是心中强烈的思念和牵挂却是一日比一日深。

    颤抖着拿起女儿曾用过的紫霜毫,宛夕就是用它写出那一手让他一个男人都折服的字啊!

    脑子里不断浮现与女儿相处的点点滴滴,第一次教女儿写字,第一次数女儿弹琴,对弈时第一次被女儿杀得毫无还击之力的情景,就连以前女儿常气得他七窍生烟却又啼笑皆非的顽皮样,在此刻想来竟然也是那么的珍贵。

    他真的是爱宛夕,这个聪慧的女儿啊!

    沉浸在回忆当中的聿成宗完全忽略了身旁发生的事,就连聿文渊进来唤他都未听见。

    “爹!”

    再一次的呼唤终于将他拉回了现实。“文渊啊!”聿成宗被儿子的喊声吓了一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急忙为自己来这里的行为辩解:“我有本书找遍了全府都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放在这里了。找了一圈仍是没见着,这好端端的跑到哪里去了?”说着还真四处找了起来。

    “孩儿是来告诉您,明天您大寿的衣服已经做好送来了,叫您去试试。”聿文渊明知道他爹在想些什么却也不说破。刚才他去前厅找人的时候就听常伯说爹在妹妹的闺阁里?看样子,他老人家的心结该是打开的时候了,可喜可贺。有些事情爹总要自己想明白的,如果他多事,依爹那脾气怕会弄巧成拙,干脆让他自己去好了。

    “哦,那就走吧。”不肯在儿子面前坦白心事,像是躲避问题,聿成宗忙试新衣服去了。

    唉!何苦啊!

    ----

    聿成宗五十大寿--

    凭聿家的名声和为人,宾客盈门那是肯定的,白云闲还特地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玉楼春前来祝寿,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热闹非凡。

    大家一一上前向聿成宗祝贺着。

    “恭祝爹长命百岁、身体长康!”

    “恭祝聿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恭祝夫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寿星虽脸上笑瞇瞇的,但心中却想着女儿以前在他每年的寿辰都会花尽心思替他准备一份大礼哄他开心。

    若是宛夕还在该有多好啊!不知道今年会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物给他?

    “爹,所有宾客已经祝寿完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看戏了?”

    “好,那就请大家看戏去吧。唱的是哪出啊?”

    其实看不看都无所谓,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女儿回来,他已经想通了,他们一家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玉楼春唱得最出名的一出--麻姑献寿。”

    “哦。”

    招呼了众宾客看戏,聿成宗这才自己坐了下来。

    乐器声起,戏台上走出一名脸上脂粉重重看不出本来面目、手捧仙桃、衣袂飘飘的女子,聿成宗眼睛一亮,随即又自嘲地暗忖:看来真是想女儿想多了,台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女儿呢?

    那女子来到戏台中央,看了聿成宗几眼才开腔唱出第一句唱词,刚唱完第一句台下便掌声四起,不愧为京城最有名的戏班。

    台下的掌声雷动,众宾客中的聿成宗却紧紧地盯住台上的人,这个声音分明就是--

    “宛夕!”

    认定了台上之人就是自己的爱女,顾不得多想,聿成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戏台,台上的女子显然被吓到,愣在那里任聿成宗颤抖地紧握双手,台下的宾客更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目瞪口呆。

    “宛夕,我知道你就是宛夕!是爹不好,是爹的错,回来吧!爹好想你啊!爹不能没有你,原谅当初爹的固执好不好?带着虚怀回来吧,他出身侯门不重要,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爹只在乎你!”

    一年多以来集结的郁闷之气终于在见到女儿的这一刻全部吐出,聿成宗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见父亲如此,扮作戏子就为见爹一面的聿宛夕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一头扑进聿成宗的怀中,泣不成声。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怪爹,是女儿不孝,这两年多来没有好好侍奉您老人家,女儿如今能得到您的谅解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女儿也好想爹!”

    哇的一声,父女俩又哭作了一团。

    “不哭,今天我们团聚该高兴才是,不哭了!”

    聿成宗含着泪花抬起苍老的手替女儿拭去脸上的泪,接着又擦着自己的脸,聿宛夕原本画着妆的脸被泪水一洗,又被聿成宗一擦,整张脸就是红红白白,而聿成宗也被弄得成了个大花脸,父女俩虽然脸花却是笑着的,台下人群中的傅虚怀将一切看在眼里,阳光下的笑脸竟然比金子还要夺目。

    擦干泪水,转过身来面向台下的宾客,聿成宗做出震惊四座的决定:“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聿家再也没有不得与官家有任何牵扯的祖训,墨竹书院也不再有公子王孙不得就读的规矩!”

    此话一出,座下宾客无不惊讶且拍手称快,的确,那毫不讲理的所谓祖训和规矩是该废掉了,就那么一件百多年之前的事,埋没了聿家多少人才,葬送聿家多少人的大好前程,废得好啊!

    “爹!”

    最受震惊的当然还是聿宛夕,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她万万没有想到固执如他爹,竟然会为了她而废弃了聿家祖祖辈辈坚守的训诫。

    “宛夕,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个世间还能有什么东西比我们一家人的团聚幸福来得重要呢!”

    是啊,人之一世,能有什么比一家人的幸福更重要!

    难得她爹会有如此想法,之前她因思念老父又怕老父仍旧不肯原谅她,所以傅虚怀才特地带着她从天山赶回来,趁着聿成宗五十大寿找白云闲帮了这个忙让她见见聿成宗,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真是上苍垂怜。

    乐器声再起,聿宛夕顶着一张花脸唱完了这一场她终生难忘的戏。

    唱罢,兴致不减,唤小厮取了笔墨来,傅虚怀也献上了他给岳父大人的第一份礼物。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好!”墨宝展现在宾客眼前,台下再次响起如潮的赞美和掌声!

    ----

    在家陪伴父亲一些时日,聿宛夕夫妻也回了趟京城傅家,之后才继续他们的游历,解除了心灵上的包袱,聿宛夕和傅虚怀放开胸怀,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一对神仙眷侣,漫漫长路,踏歌而行。

    爱情的烟花已经开出了最为绚丽的一幕,而生活的绚烂才刚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