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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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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庭这死孩子,叫她不要参加什么课后辅导,赶紧回家煮饭给弟弟吃,没想到她全都给我当成耳边风。”

    舒母边洗米边开骂,等会儿她还要赶着去上班,这死丫头越来越懒,居然晚了一小时还没回到家。

    继续忙着切菜时,电话铃声忽响,她又咒骂几声,才匆匆忙忙来到客厅接电话。

    “喂,你找谁?是学校老师,有什么事什么?!你说舒亦庭她怎么样?在朝会上闹事?那老师是要啊?记小饼?!”

    难以置信电话那端传来的讯息,舒母呆了一下,心想小庭那死丫头懒归懒,但学校的事倒从不让她操心,没想到好不容易快毕业了,竟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还被学校记过!

    “老师,舒亦庭她犯的错,有必要记小饼吗?喔,是跟别人争第一名啊!那她啊?学校的处分已经决定了?不是才早上的事吗?这么快就是,我会好好教训她,老师再见。”

    愤愤地挂上话筒,舒母心里都快气炸了,正在咬牙切齿的时候,肇事者刚好走进门。

    “妈,我回来了,今天比较晚是因为”舒亦庭怯怯地想解释。

    “你给我过来!”舒母气冲冲地随手抓起鸡毛掸子,等不及女儿过来就冲过去往她身上猛抽。“你这个死孩子,气死我了!”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舒亦庭,就这么呆呆地被抽了好几下,然后忍不住痛楚,她拿起书包边挡边躲。

    “我比较晚回来,是因为我到江水蓝家借参考书。”

    “谁跟你说这个!”打得气喘吁吁后,舒母气急败坏地喝道:“你以为你在学校干了什么坏事我不知道?还让学校记小饼,简直丢尽我的脸!”

    “什么小饼?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身上热辣辣的疼痛扩散开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舒亦庭,只能整个人蹲下将脸埋在膝里,并用书包护住头。

    “还装蒜?老师刚刚打电话来,说你和人家争第一名,还在朝会上大闹,学校现在决定记你一支小饼,你敢说没这回事?”舒母怒火高涨,又用力打了几下,才气呼呼地丢下鸡毛掸子。

    “我本来就是第一名啊!是学校不公平才”她抽泣着申冤。

    “你越来越会狡辩了,你以为你说自己考了第一名,我就真的会让你去考大学?”舒母气极冷笑“那只是讲给你弟听的,没想到你居然不知羞耻到去和别人争名次,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让你继续读书,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可以自己赚学费”她还想据理力争,纵使身上的伤痕传来一阵阵的麻痛,让声音有些气虚。

    “我本来就是要你去赚钱,你还不懂吗?若非你还有这点用处,我养你干嘛?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我要你高中毕业后,就每个月缴一万元家用,另外再存一万元起来让你弟弟出国,如果这样你还有办法念大学的话,你就去念啊!”养了一个只会花钱不懂回馈的懒女儿,真是气煞人也!

    舒亦庭闻言不再回话,抽噎着拿起书包,快速越过母亲走回房间里。

    从小到大,她总是偷偷期待着母亲会给她一点点关爱,但今天证实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还是比不上弟弟在母亲心里的地位,如果母亲养她的原因只是为了要她成为赚钱和帮佣的工具,那她还抱着希望干什么?

    “你那是什么态度?给我站住!”女儿的沉默,又激起舒母的怒气。

    舒亦庭顿了下,回身瞥了母亲一眼,她目光中的冷漠,让舒母心里一震,满肚子骂人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你哼!算了,今天我说过的话,不准告诉你弟弟知道吗?”

    母亲的眼里果然只有弟弟,她却连根草都不如。舒亦庭在心底自嘲。

    第二天上课,同学和老师看舒亦庭的眼光都非常怪异,只有江水蓝能体会她的心情,绝口不提昨天朝会发生的事。

    班上诡异的气氛,让舒亦庭在中午休息时间一到,马上拉着好友到操场偏僻的一角,逃离那些猜忌的目光。

    两人一坐下来,江水蓝就忍不住开口问她一直觉得奇怪的问题“小庭,你今天怎么穿长袖制服?”现在已进入夏天,天气可是相当炎热呢!

    舒亦庭苦笑回答“昨天老师打电话给我妈,告诉她学校要记我一支小饼,结果”她解开袖扣,轻轻拉起袖子,露出带着一条条伤痕的手臂,衣服摩擦伤口时,还痛得她龇牙咧嘴。

    江水蓝见状讶异地睁大眼“天哪,你妈妈真是太过分了,不过学校也很过分,本来应该要还你一个公道的,现在居然记你小饼!我今天早上在公布栏看到奖罚名单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昨天傅书纬和我一起跑了,他也有被记一支小饼吗?”舒亦庭状似不经意地问。

    “呃他没有。”江水蓝怕伤了她的心,讲得小心翼翼。

    “没关系啦,我早猜到了。”她强打起精神微笑,但仍掩饰不住沮丧。“小蓝,昨天我妈说就算我是第一名,她也不可能让我继续念书,而且毕业后我每个月要给她两万元,所以我可能无法和你一起上大学了。”

    “这样好可惜,你成绩那么好”江水蓝柔柔的眼波像要滴出泪水,着实替好友感到扼腕“对了!你可以申请奖学金啊!”她突然灵光一闪“奖学金有三万元呢!本来我爸叫我去申请,但我成绩没有你这么好,如果是你,一定没问题!”

    听到这话,舒亦庭马上振作起精神,但一下子又苦恼起来,因为她想到未来每个月两万元的家用,还有“可我前面还挡着一个傅书纬呢!”

    “哎呀!他们家那么有钱,申请这种奖学金干嘛?”江水蓝轻拍她的肩头“而且你若念国立大学,那三万元可以先缴注册费,之后你再努力兼家教或打工,每个月两万元以上的收入应该达得到。”

    这法子好像真的可行,舒亦庭闻言又燃起了希望。

    两人随后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起来,没注意到远远走来的人影,直到那人来到跟前,她们才后知后觉地转头一看

    “庭庭,还有江同学。”来人点头示意。

    “干嘛?”舒亦庭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已不在意昨天的事情,只是脑海里还存留着最后她和傅书纬拥抱的记忆,语气有些别扭。

    “你在生气吗?”他先试探。

    “我有那么会生气吗?”她翻翻白眼“不知道是谁要我快点忘记那回事的!”

    露出一个释怀的笑,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傅书纬谨慎地观察她的表情“你今天早上看过公布栏了吗?”

    灵活的脑子一转,她马上知道他真正想问的事,于是无所谓地摇摇手“你说记小饼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恭喜你逃过一劫,学校的不公平我早就领教过了,不会怪在你头上的啦!”

    原以为自己又要解释个半天,因此他有些意外这回她这么明理“那真是太好了!”他忘形地抓住她的手腕。

    “啊!痛痛痛痛痛”孰料舒亦庭不仅用另一手拚命打掉他的抓握,还附带一连串的惨叫。

    “你怎么了?”他瞧出不对劲,轻轻地抬起她的手,并拉起她的袖子“你的手怎么了?!是谁弄的?”见她伤痕处处,他顿时心火突生。

    舒亦庭没有回话,迳自低头整理衣袖,反倒是一旁的江水蓝用她轻柔的嗓音陈述沉重的事实,听得他眉心的结越打越紧。

    “你等我一下。”他绷着脸转身就走,丢下两个错愕的女孩。

    舒亦庭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他想干嘛?该不会要去打我妈吧?”

    江水蓝因她的话轻笑出声“怎么可能,不过”她轻轻用肩头顶一下好友,打探的眼神在她身上溜来溜去“小庭,傅书纬他是不是喜欢你?”

    “轰隆”一声,她当下像被十道雷打在头上,脸上瞬间窜起的高热差点把方圆百里炸为平地。“没没有啦!你怎么会这么想?”她抚着双颊否认。

    好像有人心虚了。江水蓝勾着诡异的笑容问:“没有吗?可是我注意到喽,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可他却亲密地叫你庭庭,只叫我江同学,还有,从昨天的事看来,他好像非常关心你唷!平常人应该不会为一个普通同学强出头吧?”

    “是吗?你不、不要乱说啦!他对每个同学都很关心,我可不觉得他喜喜欢我。”

    “是哦!会不会是你神经太大条没有发现?”瞧好友原本粉嫩的双腮现在红得像颗苹果,江水蓝诡异的笑容依然,不过在看见傅书纬从远处小跑步回来后,她马上识趣地不再多话。

    “庭庭。”傅书纬走近她,不轻意地瞥过她的脸蛋“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啦!你才没有喜欢不,我是说,我的脸哪有红!”明显的谎言召来两道怀疑的目光,舒亦庭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是天气太热啦,对,今天好热喔!”

    “大太阳的你穿长袖当然热。”他怜惜地执起伤痕累累的玉手,小心地卷起她的衣袖,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葯膏,轻柔地为她抹上。“这是我去找护士阿姨拿的,她说这是用天然芦荟制成的,你的伤痕才刚形成,抹这个才不会留疤。”

    他的举动让舒亦庭的酡红更甚,看到旁边江水蓝的暧昧神情,她顿觉脑袋一片混乱,都快爆炸了。

    “好,双手都抹了,你哪里还有伤痕?”傅书纬认真地寻找她身上其他受伤的地方。

    “不用了啦!”她都快羞死了,怎么可能继续让他上葯?

    “不行,你们女孩子不是很重视这个吗?你的皮肤这么好,留下疤痕就太可惜了。”

    “哎唷!我其他的伤口在背上,还有大腿啦!那那里我请小蓝帮我就行了。”

    “小庭,人家傅同学这么热心,你就让他代劳嘛!”江水蓝忍不住出言调侃,并在心里想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实在太有趣了。

    这会儿换傅书纬不自在了。他刚刚只顾着担心,一下子倒忘了男女有别,现下被江水蓝一提醒,连忙把葯膏塞给她“那就麻烦江同学了,上课时间也快到了,我先回教室,你们先到厕所或保健室去擦葯吧!”

    不愧是爸爸称赞有加的人物,考虑得真周到。江水蓝斜觑身旁热度未退的好友,忍不住挑了挑秀眉。

    偏偏就是有人神经很大条啊!

    “报告。”傅书纬踏入教官室内。

    交谈中的几名教官和老师一看到踏进门的学生,马上露出最和善的表情。

    “傅同学,”主任教官一反平日的凶样,满脸笑嘻嘻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为了今天公布的奖罚名单来的。”这时候傅书纬才觉得好学生的光环和父母的恶势力真好用,他几乎觉得教官们笑得有些谄媚。

    “奖罚名单?”主任教官语带不解。

    “是关于三年十五班舒亦庭同学被记一支小饼的奖罚名单,今天早上才贴上公布栏的。”

    经他一提醒,主任教官马上想起来,毕竟舒亦庭的事闹得全校都知道,要不记得也难。

    “她昨天在朝会上当场跑掉,校长非常生气,才会记她一支小饼。”主任教官皱起眉,语重心长地道:“傅同学,我知道你很替她抱不平,不遇学校有学校的立场,所以我们必须对她做出处置,否则怎么对其他同学交代?”

    “是的,我相信学校自有考量,舒同学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他并未否认主任教官的说法。“只是一支小饼的处分,会不会太重了?”

    面对他平静却隐含尖锐的质疑,另一个教官连忙搭腔“那位舒同学对学校的排行榜早有不满,朝会前一天还到教务处闹了一场,是教务主任脾气好才不和她计较,一支小饼已经算薄罚了。”

    “原来如此。”教务主任是心虚吧!暗书纬的眸底微光掠过,但表面上仍认同地点头。

    “那傅同学今天来找教官,还有什么问题吗?”在他开口前,主任教官又先发制人地表示“我想你应该不是来要求我们为舒亦庭销过吧?”

    苞教官交换了个眼神,都怀疑他今天是打算来替舒亦庭开脱的,由于他的地位特殊,如果硬要出头,他们铁定会很头痛。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有什么立场要求学校为人销过?”他的话让众人松了口气,不过下一句又让他们的心高高提起“我今天是来要求教官也记我一支小饼。”

    “为什么?”主任教官闻言脸都绿了“你怎么会想被记过呢?”

    “不是我想,而是事实上应该如此。舒亦庭被记过是因为在朝会上跑掉,我昨天追着她离开,也同样缺席朝会,既然我们犯了一样的错,是否该有一样的处罚才公平?”他有条不紊地叙述,一时间让众教官不知该怎么回应。

    “可是可是你是为了要阻止她才追上去的。”主任教官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欲替他开罪。

    “但结果是相同的。”傅书纬态度诚恳却强硬“因此光罚舒亦庭而不处罚我,容易招致学生们的反弹,认为学校有所包庇,我自求一支小饼,是为了学校着想,不希望同学们对校方的处分产生误解。”

    看来他心意已决,而且理由还无懈可击,但如果他们真的记他一支小饼,事情传到家长会长那里去还得了?以后校务的推行和学校预算的争取大概都完了。

    “咳!我看这样好了。”主任教官故作严肃地清清喉咙“念在舒亦庭是初犯,你平时也表现良好,你们的小饼一支就改成警告两支,并且可以用劳动服务来抵销,这个处分你认为如何?”

    “这样好吗?如果校方因此感到为难”

    “不不不,一点都不为难,我们很乐意再给学生一次机会,更何况你们不久后就要毕业,留下纪录也不好。”他还真怕傅书纬不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先谢谢教官了。”有礼地鞠躬,在垂下的俊秀面孔下,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迂回的战术,往往比直接杠上来得有效。

    暗家是三层楼的别墅式小洋房,外头有个小小的庭院,内部装潢则采极简美式风格,明亮洁净又不失高雅,这和傅家掌权者朱明仪的品味不凡有很大的关系。

    暗书纬的父亲是国外航线的机长,一年到头在天空上的时间比在地面上还多,而他的母亲朱明仪,管理一间规模庞大的企管顾问公司,最近还听说她要转战美国,在商埸上是出了名的女强人。

    放学后,傅书纬一回到家,意外看到久违的母亲竟坐在客厅里。

    “妈?”

    他只用一个字表达了所有疑惑,包含为什么她不在美国而在台湾?她坐在那里等他是想说什么?

    朱明仪对儿子的言简意赅有些感冒,要说自己教育失败,他的表现却又完美无缺;然而要说自己教育成功嘛,他对父母的态度却是有礼而疏远。

    “我是要告诉你,你父亲申请调职到美国成功了。”她废话也不多说,因为她原本就不是会嘘寒问暖的母亲“所以我跟你们校长要求让你早点毕业,你下个礼拜开始就不用去学校了,大学就到美国去念吧。”

    “是移民还是留学?”他冷静地问,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我在美国的公司要扩张,没办法常往这里跑,刚好你父亲调职成功,所以你干脆一块儿过去,我想到时候会直接办移民。”

    “我知道了。”习惯性的,他没有任何反驳,就像过去一样的听话,听话得像只没有生命的玩偶。

    只是过去他可以任由操纵,但这回心里莫名涌上的强烈不舍,却让他无法再忽视,因为在台湾他已经有牵挂的人了,而这一次的分离或许就是永远,他能忍受吗?

    舒亦庭那个既脆弱又好强的女孩,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

    “还有,申请学校的东西我准备好了,推荐函也帮你拿到了,另外我跟你的导师说过,要他在你毕业前这一段日子,多帮你申请一些奖项之类的,这样给学校的文件也好看点。”朱明仪明快又有效率的处事风格,正是她成功最大的原因。

    “是。”傅书纬仍是一派淡漠,但心思已飘向他处。

    她见状细眉微微颦起,这个儿子就是这样要热不热的个性,让她心里头不舒坦,如果他去飙车抽烟,她还觉得他有点像个正常的青少年,而且她扪心自问应该没有对他高压管教,那怎么会造成他这么闷的性子?

    “你没有话想说吗?”她眯着眼问。

    “没有。”事实上什么都决定好了,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意见会被采纳。

    “真的没有?如果我一定要你说呢?”她竟有点矛盾地希望儿子反抗。

    暗书纬沉默须臾,才莫名其妙地说:“我现在想出门,你可以不问为什么吗?”

    朱明仪当下哑口无言。

    “少女的祈祷”音乐声越来越近,舒亦庭打开家门,拎着一包垃圾追上垃圾车。

    在目送垃圾车离去后,忽觉有人在背后拍她的肩,一转身,她有些讶异。

    “傅少爷?都几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低头看腕表,中原标准时间九点整。

    “我来找你。”事实上他整整等了两个小时,在微凉的夜色中沉淀思绪后,他才能镇静地面对她。

    “这么晚了你找我干嘛?”她偏着头猜测,难道是参考书没还他吗?

    “我是想告诉你,学校决定将你的小饼撤销,改为两支警告,你做几次劳动服务就可以销过了。”他淡淡地表示。

    “是你帮我的吗?”她惊喜地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他“太好了!”

    他被撞得退后一步,顺势搂住她的身子。“你的感谢一向这么强而有力吗?”

    此时这柔软香馥的感觉,让他几乎不想放开。

    抬起头,欣喜的眼眸对上幽深的黑瞳,她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好近,马上羞赧地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推出一些距离。

    “你不知道,销去这个小饼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她真的非常感激他。

    “我以为你不在乎。”就他的印象,她之前确实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申请奖学金,所以这就变得很重要了。”她原本笑咪咪的,忽然间想起什么,马上斜着眼觑他“对了,你家这么有钱,你不会跟我抢吧?”

    “我可能连抢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的浅笑里带着无奈。

    “为什么?”她不解的收起笑容,倏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丝丝愁绪。

    “我妈要我去美国念大学,可能再过一阵子就要离开,我没办法和你一起考联考了。”

    虽然他说得波澜不兴,但她就是觉得有股难受涌上心头,好像该说些话安慰他,但心中却隐然觉得此时该被安慰的人,应该是她。

    她的表情传达了浓浓的不舍,晶莹眼眸仿佛又开始泛湿,傅书纬看到她这模样,只能强颜欢笑地用大拇指抚过她眼角“你好像很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她想哭的表情比说出来的话诚实多了。“我只是只是”

    说真的,傅书纬还真没见过她掉眼泪,顶多只是红着眼眶而已,由此可见这小妮子的倔强,不过,此时他倒希望她能大哭一场,只为他一个人流泪。

    “只是什么?怕会太想念我?还是怕我走了以后,你的数学会一落千丈?”

    “我才不会!”她被他逗笑了“我只是觉得很可惜,没能看到你第二名的样子。”

    夏夜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寂静的小巷里,只剩他和她静静凝视,无语地感受着拉锯在彼此间又酸又甜的情绪。

    谁会想到恋爱的种子才刚萌芽,转眼间,它却即将在离愁的阴影下枯萎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承诺过若是模拟考第一名,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

    “记得。”微微点头,舒亦庭的眼光完全离不开他。

    “而你也说过,你不认为自己有输给我。”

    她仍是颔首,因为他一直是最好的对手。

    “那么,我现在要开出我的条件了。”

    猛地将她拥入怀里,傅书纬低头深深吻住她。

    他的吻,没有什么高明的技巧,但其中却蕴含着最真实,最纯洁的情意,他坚定地覆盖着她的红唇,她则毫不抗拒地接受,这并非热情的缠绵,而是青涩的告白。

    青春里最深刻的记忆,就在此刻烙下了。

    久久,唇分。舒亦庭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微微喘息,这可能是两人最后的拥抱,她要好好感受他的气息。

    “你的条件,就是吻我吗?”她呢喃般轻问,小脸晕红。

    “不,我的条件是”他忽然搂紧她,像用尽全身的力气般。

    “庭庭,不要忘了我。”

    中正国际机场。

    学校传奇般的优秀人物要出国了,许多师长同学都来为傅书纬送行,而他依然是用平常那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和大家说笑,也因此冲淡不少离愁。

    可是他眸底仍有掩不住的失落。

    奉父命前来送机的江水蓝细心地注意到了。“傅书纬,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勉强地笑了笑“庭庭呢?她不来送我吗?”

    自从那一晚分离后,两人就少有见面的机会,现在或许是相聚的最后一刻,她竟舍得缺席?

    “呃”对于他提出的疑问,江水蓝有些迟疑该怎么回答。“小庭可能不会来了。”

    “为什么?”他无法理解,尤其是在两人如此亲近之后。

    “我想,她可能在生你的气吧?”

    “生气?我哪里得罪她了吗?”是气那晚孟浪的一吻?可是她当时并没有拒绝啊?

    “因为你抢了她的奖学金。”江水蓝见他满脸诧异,便好心地为他解释“她申请奖学金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所以她就没拿到了。”

    他有申请这一项奖学金吗?傅书纬脸色一变“我不知道,那些申请的文件都是我母亲帮我处理的。”

    这还是江水蓝第一次看到他变脸,但她还是想替自己的好友说几句话“傅书纬,你知道这笔奖学金对她有多重要吗?小庭她妈妈本来答应要是她考全校第一名就让她继续升学,后来因为排名在你后面,她妈妈就不肯让她去读大学了,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申请奖学金,却被你拔得头筹,你都不知道她有多伤心。”

    听到这里,他的心已沉了一半。

    “我之前还跟她保证过你不会跟她抢,结果你还是抢了,现在她几乎放弃考大学,因为她妈妈要她毕业后就出社会赚钱养家,还要帮弟弟存留学基金。所以若是没有奖学金的帮助,她就算考上了,也没钱去读。”江水蓝只要一想到舒亦庭那期待落空的模样,就为她感到难过。

    在旁的老师同学听到了,终于恍然大悟舒亦庭当初为什么要争那第一名,这会儿全忍不住为她惋惜。

    “可恶!我为什么不多留意一下文件?我根本用不着那笔钱,申请那个做什么!”他懊恼地表示。

    庭庭真的很气他吗?现在她是否悲愤又无助?一想到这,傅书纬简直忍受不住打心底冒出的惶恐。“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不!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用力抓住江水蓝的肩头,反常的程度,让所有师生都吓了一跳。

    “庭庭现在在哪里?在家吗?我去找她”

    他话音未完,人已想往机场外冲,身旁的同学和老师连忙拦住他“你要去哪里?就要出关了!”

    “不要拦我!”他用力想甩开他们“我要去找庭庭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朱明仪正好拿着登机证走回来,看到儿子激勤的模样,她皱起眉头冷声道:“傅书纬,你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了前因后果,朱明仪虽表情严肃地听,但心里的惊讶却节节上升。

    原来这孩子也有放下下的人了?而且是个能让他情绪失控的女孩。

    不过即使她也想会会那女孩,但碍于时间紧迫,登机广播已经响起,她也只能按下好奇,微微斥责儿子的冲动。

    “你还在闹什么?还不快跟妈进去登机。”

    “妈,你先去好吗?我能不能换成下一班飞机?”他仍想挣扎,现在对他而言,舒亦庭的重要性大过一切。

    其中一位老师看情况不对,急忙出言安抚“你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我会帮你跟舒亦庭解释的。”

    “对!我也会帮你的。”江水蓝帮腔。

    “老师和同学们都这么说了,你能安心和我走了吧?”朱明仪问。

    他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深深吸口气,用力闭上眼后再睁开,尽力使自己恢复成那个守礼自持的傅书纬。

    但这回朱明仪却看出了儿子的压抑,心头有丝异样的感觉闪过。

    和老师同学道别后,傅书纬和母亲出了关,离开前,他仍依依不舍地回头望向透明的玻璃落地窗,这时竟让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妈,等等。”他抛下手中行李,跑到玻璃窗边,想要看得更清楚。

    远远地,有一抹纤瘦的孤单身影独自站在机场一角,双眼仿佛无限悲伤地盯着他。

    而那身影脸上闪烁的,是斑斑的泪水。

    “那是庭庭,妈,那是庭庭!”他下意识用力地拍打玻璃,却被航警制止。

    “你这孩子疯够了没有?怎么今天这么反常!”朱明仪向警察连声道歉,拉着儿子就想走。

    “等一下,让我再看一眼,一眼就好,”他停止了疯狂的举动,但依然巴在玻璃窗边,朱明仪只好硬拖着他,越离越远。

    对不起,庭庭他在心里呐喊着,频频回首。

    他终于看到她为他哭泣了,但这样伤心的泪水,却不是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