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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力划着船的耿玮,忽感一阵心神不宁,心没来由地紧缩,眼皮直跳。
坐在船另一头的耿一飞,见他神色慌乱,开口问道:“徒弟,你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雹玮神色凝重道:“没什么。”他不愿去想这些忽然袭上心头的沉重感受是不是和小竹有关。
小竹还好好的,她不会有事的。耿玮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不愿对这些话失去信心,但不安仍似鬼魅一般直闯入他的内心,摇撼着他的信心。
“你在担心小竹?”耿一飞问。
雹玮点点头。
雹一飞大剌剌的说道:“担心个什么劲儿?那丫头鬼灵精一个,谁都别想占她便宜,慕容娇娇头壳坏去,才去算计小竹那煞星,现在八成被小竹整得哭爹喊娘的。小竹那丫头一肚子古怪,不会有事的。”
雹玮当然知道小竹很机灵,自己会保护自己,但那仅限于她人在陆地上,现在她人在水面上,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吗?
雹玮忧心道:“她不会游水,连坐在船上都会晕船,我一定要赶紧找到她,不能让慕容娇对她下手。”一想及小竹的船被慕容娇娇动过手脚,随时有沉船的可能,他手上的桨便片刻也不愿停,迅速地划着。
小船飞快地在江面上前进。
雹一飞怕被颠下船,紧抓着船缘“徒弟啊!你不用划得这么快,这船是咱们刚才临时跟别人借来的,等会儿还要还,你可别把船弄坏,到时候咱们还得赔人家。”
船让耿玮划得快如箭,老旧的船身嘎嘎作响,恐怕负荷不了,随时有解体的可能。
雹一飞担忧地着着船,心里祈祷这船身能撑到找到小竹为止。
雹玮心急如焚,可管不了这许多,手上的桨不停的划着,眼睛则搜索着前方的水域,希望能在那空无一人的水平面上,见到那熟悉娇小的身影,那个他最钟爱的女子花小竹。
为舒缓耿玮紧绷的情绪,耿一飞说道:“虽然你小竹不会游水,但她学东西挺快的,也许她一掉到水里,手脚乱动乱挥,一下子就学会了游水也不一定。我们在这里替她穷紧张,她也许正像鱼儿般在水中逍遥呢!嘿嘿”干笑两声,挺不自然的,因为这番说词根本无法说服耿玮,就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学会游水岂是一时片刻即成的事。耿一飞暗骂自己一声:多嘴!
小竹在水中挣扎的画面不断地侵袭耿玮的脑海,他愈来愈焦躁不安了。
终于,前方水面有船只的踪影,耿玮快速的划了过去,当他愈接近那艘船,耿玮便愈失望。
一看到那满船俗丽的珠帘和彩纱,就知道是慕容娇娇的画舫。
雹玮失望的叹息。忽然,他瞥见画舫的尾端拖着一艘小船。是她们划船比赛时用的船只!耿玮心想,那也许会是小竹的船,心中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加快速度往画舫行去。
慕容娇娇刚更换好衣掌,拿着小扇,站在甲板上,等候派去谋害花小竹的手下回来报告“好”消息。
哈哈!只要除去花小生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玮哥哥就会回到她身边来了。慕容娇娇变态的想着,那一双狐媚的桃花眼,不忘眺望远方,一心期待派出的手下能完成任务回来。
她忽然望见远方有船接近,不悦地说道:“会是谁?该不会是花小竹那贱人吧?”她正准备为花小竹逃过—劫大发雷霆,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耿玮!
慕容娇娇欣喜道:“玮哥哥,是玮哥哥!他来找我,他真的来找我了!我的天,我脸上的妆还好吧?这身衣服够不够美?”她斥道:“丫头们,快来替代梳妆打扮。”又催促道:“死丫头,还不快点。”
几个丫头跌跌撞撞的忙成一团。
船离画舫尚有数丈之遥,耿玮已焦急得不等小船接近画舫放下木桨,纵身一掠,飞掠上画舫,立于船板上。
“徒弟,等等我。”耿一飞在他身后叫着,也随后施展轻功,轻身掠上画舫。
慕容娇娇一看到耿玮的身影,便七手八脚地推开一干丫环“哎呀!滚开啦!”她粗鲁地推倒几个丫环,带着一脸媚笑,来到耿玮面前“玮哥哥。”又是那种腻得切不断的嗲声。
雹玮一心挂念小竹的安危,根本无暇理会她,冷声道:“小竹呢?她在哪里?”俊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慕容娇娇不悦地嘟起嘴,旋即代之而起的是做作的娇笑“玮哥哥,别管花小竹了,我叫丫环备几样小酒小菜,我陪你喝酒赏景,好不好?”她故意放软身子,倚着耿玮宽厚的胸膛。
雹玮看也不看地推开她“我不是来喝酒赏景的,快告诉我小竹人在哪里?”
慕容娇娇跌倒在地,一干手下见状,全围上耿玮,喝道:“大胆,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退下,统统退下!”慕容娇娇斥退手下“你们好大胆,敢对姑爷无礼。”
“姑爷?”一干手下无所适从地看着耿玮。
雹玮冷冷的道:“我不是你们的姑爷。”
他冰冷的语气非但没令慕容娇娇死心,反而让她痴迷地看着他冷酷的玉面。
几个丫环跑过去要挽起慕容娇娇,没想到却挨了慕容娇娇一阵乱打“走开,走开,统统走开!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
面对阴晴不定的慕容娇娇,这些丫环只好垂手退至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慕容娇娇赖在船板上,撒娇地道:“玮哥哥,你扶我起来嘛!”声音嗲得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雹玮担心小竹,看也不看慕容娇娇一眼,冷漠地离开船板,四处搜寻小竹的踪迹“小竹,小竹!”他在船舱内喊她。
慕容娇娇老羞成怒,嗔道:“不扶就不扶,有什么了不起!”
一旁看热闹的耿一飞,老实不客气的大笑起来“哈笑死人了哈”慕容娇娇恼火地道:“老家伙,你笑什么?”
雹一飞边笑边说道:“哈我在笑有块死猪肉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也没人要捡哈”他夸张的抱着肚子。
形容得实在太贴切了,连退至一旁的丫环也忍不住窃笑起来。
“你骂我是死猪肉!”慕容娇娇横眉竖眼地瞅着他。
雹一飞看着她,又笑道:“现在看看又不像死猪肉了。”
慕容娇娇稍稍舒缓夜叉面孔,骄傲地道:“算你识相。”
雹一飞嘻嘻一笑,说道:“像只母大虫。”
“你敢骂我是母老虎!”慕容娇娇简直快气疯了。
雹一飞存心气死她,纠正道:“不是母老虎,我说的是母大虫。”
周遭响起吃吃的窃笑声。
慕容娇娇更加愤怒“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谁敢笑,我就割掉他的舌头。”
丫环们吓得捂住嘴,噤若寒蝉。
慕容娇娇这才稍感满意,抬高下巴,命令道:“还不快过来扶我,其余的把那老家伙捉起来!”
七、八个人一涌而上围住雹一飞,耿一飞武功不弱,非省油的灯,这几个只会些拳脚的手下,没两三下就被他打得满地爬。
慕容娇娇见状,骂道:“你们这些废物,连个老不死的也捉不到,还不快起来!”
雹一飞笑谑道:“慕容府里,本来就装满废物。”
“你”慕容娇娇还想回骂。
遍寻不着小竹的耿玮,如阿修罗般出现在慕容娇娇面前,冷肃道:“你的手下打算在哪个水域害死小竹?快说!”
慕容娇娇从不知人的眼神可以冷硬得像把刀,在耿玮如刀的目光逼视下,慕容娇娇不自觉地往后退。
“快说!”耿玮大喝。
慕容娇娇吓慌了手脚“在距青石山十里远的水域。”她一古脑儿的说出。
雹玮得到正确位置后,转身欲离开去寻小竹。水上突然传来有人泅水而来的声音。
慕容娇娇认出是她派去谋害小竹的手下,顿时胆大了起来,兀自地恣笑“哈哈玮哥哥,你不用去了,已经太迟了哈哈”雹一飞瞪她一眼道:“疯婆娘,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雹玮停下脚步,猛然回身“你说什么?”语气比冰更寒。
慕容娇娇害怕得眼神瑟缩起来,旋即又壮胆道:“我说,你不用赶去救花小竹了,她已经被水淹死了!”
“你再说一遍!”耿玮铁青着脸,一字一字说道。
慕容娇娇心里虽早就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再乱说话,但又忍不住想在他面前宣告花小竹的死讯“说就说!看到那两人没?”她指着江里泅水的那两人“他们是我慕容府的手下,奉命去弄沉花小竹的船,现在他们回来复命,必然是完成任务。所以,你的花小竹淹死了,哈淹死了”她状若疯女的大笑起来。
“我不信!”耿玮厉吼。如风一般,掠出画舫,疾掠向江中泅泳的两人,像拎小鸡般,拎起这两人,掠回画舫,将这两人重重扔在船板上。
“你们伤害了小竹?”耿玮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星眸中充斥着熊熊怒火。
这两人在尚未搞清楚状况的情形之下,被凌空拎起,甩丢在船板上,内心已经够惊骇,一抬头,又迎上这目光灼灼的愤怒面孔,席卷而来的澎湃怒火像烈焰一般烧灼着他们周身,令他们吓得魂不附体,恐惧得缩成一团,根本没听清楚耿玮的问题。
雹一飞见状,出声道:“徒弟啊!你吓坏他们了,这样问不出什么的,让我来问吧!”
雹一飞趋着揪起其中一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颤抖如筛糠,期期艾艾的道:“赵勇”他站也站不稳,身子如烂泥一般瘫软。
“站好!”耿一飞不悦地斥道:“像个人样一点,不然我打得你全身骨头断裂。”
恐吓有效,赵勇稍定心神,强令白己站稳,但身子仍是如风中柳叶似的抖着,眼睛不时害怕地偷瞄向耿一飞身后的耿玮,那张森冷的俊脸,实在是吓坏了他。
“赵勇,我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否则,我身后那小伙子发起火来,我可帮不了你。”耿一飞看得出他对耿玮的恐惧,特别提出来吓吓他。
赵勇点头如捣蒜,连声道:“我一定说实话,我一定说实话”
雹一飞十分满意,但他深知耿玮此刻心急如焚,故也不再废话,立即切入正题,质问道:“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奉命去谋害一位叫花小竹的女子?”
赵勇看看慕容娇娇,迟疑地点点头“是。”
雹玮一听,怒不可遏“你把小竹怎么了?”如天神般耸立在他眼前。
赵勇被吓得连连后退,牙齿猛打颤,双手一阵乱挥,含糊不清地说道:“别杀我我没有害她我没有害她她不是我害死的”
雹玮逼近,厉声道:“说清楚!”
赵勇都快哭了,但所有人都佩服他到现在还没昏倒,没几个人能在那样严厉愤怒的眼神下,还能站着说话。
雹玮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喝道:“快说!”
赵勇应声软了脚,咚地一声跪在地,语带哭声“我真的没害死她,是她自己划错水道,划到恶人河去,石贵还跟着她,我们真的没有害死她,呜”他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恶人河!”这三字如晴天霹雳般,重重地击中耿玮的脑袋,他的脑中一阵轰隆,无法思考。
小竹到恶人河去了!
雹一飞吃惊极了,小竹怎么会划到恶人河去,这丫头难道不知道那是个死域吗?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这个事实令一向如老僧入定的他,震惊不已。
“我要去找她,”耿玮突然说道,神情冷然地转身欲跳下船。
雹一飞急抱紧他的躯干,死命拖住他“你疯了,你要去哪里找她,那可是恶人河,有去无回的恶人河耶!”说着说着,眼角不自觉进出老泪。
“有去无回”耿玮喃念着,铁骨柔情的真心,被这四字刨挖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汩汩渗着血,像永不会痊愈般的滴着血,一滴一滴滴尽他已不再有意义的生命。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已消逝,他已不是完整的他,不是完整的他了。
慕容娇娇在这时极不识相的鼓起掌,笑道“死得好!真是死得好!她注定该完蛋,竟然划到恶人河去了,哈哈”“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耿玮含悲挟怒,击出雷霆万钧的一拳。
慕容娇娇笑声未落,即被排山倒海而至的掌风扫中,整个人似断线纸鸢,落入江水中。
几个手下七手八脚的跳入江中救她,船上登时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有人游近画舫。
那人气喘吁吁地爬上画舫,满脸悲戚。
赵勇眼尖,一眼看到他,大喊:“石贵!他是石贵!他可以证明我们没杀花小竹!”
雹玮急切地接近石贵“小竹呢?小竹呢?”心里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石贵认得耿玮,知道他便是花小竹的夫婿,凄怆道:“花姑娘她她”耿玮那迫切关注的神情,令他不忍说出实话。
“她怎么了?”耿玮紧捉住他的双肩询问,眼中充满着企求,企求奇迹出现。
这样的痴情男子,令石贵落了泪,哽咽道:“对不住,耿相公,花姑娘她她被卷入黑漩涡了!”他游开危险死域后,回头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漩涡吞噬了花小竹的船。
“不”耿玮嘶声呐喊,这样铁的事实,击溃他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
雹玮疯狂的掠出画舫,如流星般疾涉在江面上。
雹一飞怕他做出傻事“徒弟,你等等我。”噙着老泪,他也随后追去。
秋风萧瑟的刮起,无情地吹向那一张张带泪的脸庞,看来,汉江的晚春已逝,春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