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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那声音恍若从九天仙际远远飘来,带着寒若冰霜和坚定顽石的口吻。
那颗树上抖落了些许的残叶,扬扬洒洒落在他雪白的披风上,乌黑的青丝上,潇洒的转身,落下,带着如落叶般的决然。
众人回眸,被白瑾泽恍若谪仙的气势吓了一跳。
总算出现了。
好,非常好,也不枉皇后在这儿苦哈哈的等了许久,挨冻,也值得了。
白瑾泽并未遵守礼仪向皇后叩头请安,双脚如踩了一团浮云径直跃过皇后的头顶,吓的皇后惊慌失措的以为他要大逆不道。
一个旋风脚朝老嬷嬷飞来,淬不及防的力道让老嬷嬷痛苦的‘哎呦’一声狠狠的摔倒在地上,白瑾泽怒气腾腾的看了一眼作怪的老东西,素白的长手握住腰封上的长剑。
‘刺啦’一声,刀出刀鞘,闪出了银白色的光芒。
“白瑾泽,你大胆!”皇后娘娘六神无主的颤抖的指着面容寒凉的白瑾泽。
白瑾泽冷冷的扫她一眼,长剑刺在了老嬷嬷的脖子上,只要他稍稍划动手腕,想来老嬷嬷便是剑起头落。
老嬷嬷吓的不轻,急忙叩头:“白学士饶命,白学士饶命啊。”
他未说话,沉默如云,那双锐利的眸子似是能扫出千刀万箭。
琉璃看他杀意已起,心中骤然大紧,急忙跪行爬过去捉住白瑾泽的缎靴,白瑾泽清眉一簇,俯视看她,琉璃楚楚的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太过冲动。
她那张小脸儿红肿不堪,眸子锈迹斑斑,唇角满是鲜血,他不忍再看第二眼,别过头去,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剑。
剑,入鞘。
琉璃那颗心也落了下来。
若是白瑾泽今日杀了人,那么,他的罪责怕是更重了。
皇后眯着凤眸看着他们,适才那股子恐惧的德行荡然无存,耍了一把皇后的威风:“来人啊,白瑾泽和四格格行为不洁,污秽宫闱,把他们带到坤宁宫,本宫要好好的审问一番,另外,琉璃殿这些宫女全部幽禁在这里,没有本宫的懿旨不得外出!”
“是!”
坤宁宫可谓是龙潭虎穴。
当年,皇后在宫中同那些嫔妃争宠的时候可没少利用坤宁宫的密室逼的她们不得不服软。
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布满了血腥和手辣。
密室深幽,让人毛骨悚然。
琉璃被关在密室中,泡在了冰凉的水桶里,琉璃奄奄一息的咬着嘴唇,咬出了鲜血来保持自己的清醒。
因白瑾泽的身份比较特殊,皇后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只好‘请’白瑾泽在坤宁宫一‘跪’。
浮漏‘滴滴答答’。
皇后有些困倦了,毕竟心事已了,她现在也能睡个好觉了,她翘着腿,幽幽的望着眼前这个优秀堪比慎郡王的青年,眼底划过浓浓的妒火:“白瑾泽,本宫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打起了宫中格格的主意,皇上当年圣心慈善,看在枫叶老先生的面子上将你接回宫中,养在宫中,待你如亲生的孩子那般,没想到皇上的一片慈心竟然早就了今日的你,你深居在宫中,是不是就想着破坏宫中这些格格们的桢洁与名声!”
她说的这些话无非是想给白瑾泽多添几个罪责罢了。
白瑾泽视她如空气,淡若的跪在那里。
皇后娘娘从未被人这样无视过,愤然的握紧了拳头:“白瑾泽!你到底有何居心,你到底是何人!今日若是乖乖的招了可以少吃一些苦头,如若不然,本宫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皇后娘娘悉听尊便!”那些所谓的宫中的‘苦头’,他白瑾泽根本不屑。
那些手段用在别人身上也许可行,但是用在白瑾泽身上。
皇后还是省省力气吧。
“放肆!”皇后猛地抬脚想踹白瑾泽,白瑾泽偏离一躲,让皇后闪了个空,差点儿趴在地上,多亏了老嬷嬷扶住她,那老嬷嬷看不下去瞪着白瑾泽,话才出口,白瑾泽那锐利如刀的眼神逼的老嬷嬷硬生生的将话吞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皇后那张嘴如老太太的松裤裆一直说个不停,每一句话都将白瑾泽侮辱的淋漓尽致:“白瑾泽!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想些什么,怎么?这个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是不是当的不够过瘾呢?是不是还想踩着格格们往上爬啊?接下来,是不是想当驸马爷啊?只可惜,宫中正儿八经的格格怎会和你行那种耻辱之事,野鸡终究当不成凤凰的。”
“呵,是不是觉得本宫说的特别有道理,白瑾泽,你平时蔫声蔫语的装的很老实的样子,实则心里一肚子坏水儿。”皇后似是在自言自语的一个人唱独角戏:“每天在皇上面前献媚,你想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有慎郡王在,你还想巴巴的在皇上面前炫耀自己的那点儿才华么?只可惜啊,你就算是罢上了四格格,那也是没用的,你始终是外人,再怎样也当不了什么王爷啊,太子啊,说到底,你家祖坟上没长那根草儿。”
话落。
一个不明物体‘啪’的飞到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顿时花容失色,不断的尖叫:“啊,啊,这是什么?快,快来看看本宫的脸上是什么啊?”
老嬷嬷过去一看,吓的叫唤:“皇……皇后啊,皇后的脸上有……有一个蟑螂在爬啊,吓死奴婢了。”
白瑾泽在心里轻声的冷笑,适才地上爬了一只蟑螂,他只是顺手将蟑螂弹到她的脸上给她一份礼物罢了。
再也顾不得皇后的端庄仪表了,整个人在地上跳来跳去的,大呼小叫的活像一个跳大神儿的。
老嬷嬷将铜镜拿来,皇后端着铜镜,凤眸圆瞪:“天,快,给本宫把它弄下去,弄下去。”
“皇后娘娘不要动,奴婢,奴婢弄掉。”老嬷嬷也怕,白瑾泽觉得可笑,她们杀人的时候不怕,却唯独怕这么个东西,老嬷嬷用帕子挥打皇后的脸。
那只蟑螂爬到了帕子上,老嬷嬷一丢在地上疯狂的踩,最终,那蟑螂死在了她的脚下。
皇后只觉得万分恶心,要求婢女打水净面好歇息一番,生怕那蟑螂会毁了她那张珠黄的老脸。
也好,省得她呱躁了,让白瑾泽的耳根子清静了些许。
骂的累了,老嬷嬷扶着皇后来到凤塌前歇息。
望着阁窗。
影影绰绰的树影稀稀疏疏的映照在窗纸上。
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的颜色。
公鸡鸣晓了,冬季的尾巴悄悄的被春姑娘拖走。
一早,皇上就差太监总管来坤宁宫‘请’人。
皇后歇息了一夜,精神抖擞,冷哼着差人将白瑾泽和泡了一夜凉水的琉璃带到了乾清宫。
琉璃昏昏欲睡,体力不支,嘴里呢喃,皇上见状极为心疼。
乾清宫的气氛格外压抑。
皇上一袭龙袍,龙袍上的飞龙张牙舞爪的好像要冲破云霄,琉璃如软趴趴的泥人儿,白瑾泽再也做不到无视,单手扶着琉璃,琉璃倒在他的肩膀上。
白瑾泽腰板挺直跪在地上。
皇后一言一语的将事情的一切全部告诉了皇上。
惊愕的皇上瞪着眼睛看着白瑾泽。
白瑾泽倔强的跟他对视。
“瑾泽,你真的……你真的……”皇上一口气窝在胸腔里,在面对这种问题上时,皇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你真的碰了琉璃?”
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
白瑾泽眼神毫不闪烁的看着皇上,一字一顿,十分清晰:“是,微臣碰了四格格。”
“你……”皇上额头青筋凸起,指着白瑾泽:“你怎能……”
女子的桢洁最为重要,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在宫中自然是大事。
“皇上,不管您怎样惩罚微臣,微臣都甘愿受罚,但现在四格格身子不爽快,昨夜皇后娘娘动用私刑,让四格格保守身体的摧残,希望皇上能够召太医给四格格瞧病。”白瑾泽双手抱拳。
动用私刑四个字触动了皇上的底线。
他早就严令禁止过宫中不允许动用私刑!
不用白瑾泽说的明白,皇上就清楚那些所谓的私刑。
龙拳紧攥,瞪着皇后:“皇后!你竟用卑鄙的手段对待琉璃。”
‘扑通’,皇后跪下,凄凄惨惨戚戚的口吻:“皇上,臣妾也是为了四格格好啊,有人看见白学士深夜偷偷去了琉璃殿,在白学士离开后,本宫得到消息前去关心琉璃,琉璃嘴硬不说,本宫以为她羞于这事儿,所以……所以本宫才命嬷嬷查了查四格格的身子。”
最后那句话彻底激怒了皇上胸腔中的怒火,‘砰’的将手里的茶盏扔在地上。
茶水连带着茶盏碎了满地,皇上青筋凸起:“来人,召太医先给四格格瞧病,另外,是哪个嬷嬷碰的四格格,去,把她给朕拉出去,砍断双手!”
皇后惊了:“皇上,皇上明察,老嬷嬷也是奉命办事,而且老嬷嬷并无错啊。”
“并无错?”皇上冷冷的反问:“皇后,朕给你面子,你不要自己丢掉,朕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谁有错,朕就惩罚谁。”
她不敢再说话,若是再多说一个字儿,恐怕只会引火烧身。
太医前来,宫女们扶着琉璃来到了前殿。
乾清宫烧灼着袅袅的熏香,那是龙涎香的味道,一如皇上的龙者威严。
“瑾泽,你怎能如此糊涂!”周围的人早已散开,皇上也不端着他的架子了。
现在,此时,此刻。
他只是一个阿玛,并非是皇上,他攥紧了拳头,知道自己对白瑾泽的关心甚少,而且因为种种的原因也不能让白瑾泽认祖归宗。
“微臣并没有觉得做了糊涂事。”白瑾泽也极为倔强,倔强的看着皇上,一字一句字字珠玑,他要了琉璃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虽然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心情不对。
但是他心里明白,他是深爱着琉璃的。
不像皇上,呵,这个皇上的心只有一颗却能分成好几瓣,分给许多许多的女子,让他的娘亲等着,盼着,怨着,恨着,到了临终前也是含着对他满满的爱恨咽气的。
“你在朕面前还要自称微臣么!”皇上青筋凸起,突突的跳:“你就不能叫朕一声皇阿玛么!”
“微臣没有阿玛,只有娘亲。”白瑾泽毫不畏惧的对视着他。
“你……”皇上全身气的颤抖朝后倒退了好几步,颤抖的手指着白瑾泽:“你……你想气死朕,难道你还在怨恨朕负了你娘亲么。”
白瑾泽抬起眸子,难道他应该宽宏大量么?
呵,真是可笑。
那双幽冷的眸底染着几分皇上的神情,毕竟是父子,还是有些相像之处的,白瑾泽淡淡的吐着话:“这些话你应该去问我娘亲。”
皇上惊了惊,皱紧了眉:“好好好,朕不和你吵这件事,你碰了琉璃这是事实,在宫中一个未出阁的格格失了桢洁,你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白瑾泽无话可说。
皇上想了想,又道:“朕问你,缅甸王子退婚是不是正是因为知道了琉璃不贞了。”
说起这事儿,白瑾泽又想到了残忍的皇后,挺直腰板儿道:“在缅甸王子迎娶四格格的前一夜,微臣就已经碰了琉璃。”
“什么!”皇上惊愕的看着他:“你……你这是干什么!”
“皇上!”白瑾泽打断他,声音高过他:“请听微臣解释!”
皇上了解这个孩子,知道白瑾泽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咽了咽气儿,闭了闭眼,慢慢道:“说。”
白瑾泽将当日的事情全盘托出:“皇上,若非皇后给琉璃春泥散,逼迫琉璃下嫁缅甸王子,微臣也不会用此法子。”
瞒着皇上的事儿太多了。
皇上的拳头紧紧的攥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咬牙切齿:“皇后!皇后!她竟然还改不了这狠毒的心思!”
不管再怎样动怒,皇上还是优柔寡断的,怎会凭这件事就废了皇后。
现在局势混乱,正是稳定朝廷,封王,安定的时候。
白瑾泽也明白,现在时机不对,而且还没有捉住皇后的重磅他是不能一击打败她的。
凝固的空气中飘着龙涎香的味道。
沉静了一番,皇上捏着眉心有些烦躁,声音低沉:“老佛爷才去,她一向不喜朕对子女太过严厉,但宫规在,朕也不能坐视不管,好在老佛爷当初一直看好你和琉璃的亲事,极力想撮合你俩,看来这是天注定,既然,你已经要了琉璃那就要了吧,等老佛爷的大丧过去,朕就让你们办亲事。”
事情愈发不按照他的走向所发展了。
如同一个雪球儿,愈滚愈大,让人控制不住,拿捏不住。
若是办了亲事,也许他就没有法子护住琉璃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有惩罚的。”皇上忽地严肃起来,抬头看向白瑾泽:“皇后严厉,你们在宫中不免会受到她的约束和管制,朕罚你们去给老佛爷守灵,朕让你们回来,你们再回来。”
闻言,白瑾泽的心骤然一缩,只好抱拳:“微臣遵旨。”
“去吧去吧,即日就出发,你们怎样朕也不管了。”皇上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虽然琉璃不是他亲生女儿,但是若是琉璃有了白瑾泽的骨肉,他也能名正言顺的抱上小孙子了。
怎么想都是他合适。
老了,人啊,只要老了就想着儿孙满堂。
退下后,白瑾泽急忙跑到前殿看望琉璃,再触及到皇后的面容时,白瑾泽将面上紧张的情愫稍稍隐藏了起来。
太医说琉璃心神不宁,滞气不通,伤风昏厥。
琉璃如破碎的娃娃躺在那里,小脸儿红肿一直未消褪,白瑾泽将浓烈的恨意全部隐藏在心底。
早晚有一日,他要全部从皇后的身上讨回来。
老嬷嬷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耳边,皇后听的毛骨悚然打了个哆嗦,白瑾泽清冷的瞪着她,皇后有些后怕。
太医命琉璃稍作歇息一个时辰再可出发,皇上允了。
白瑾泽抱着琉璃回到了琉璃殿,要准备一些路上所带的衣裳等物品。
“白瑾泽!”琉璃殿门口,身后一道愤怒如暴狮的声音响彻天空。
是永礼。
琉璃殿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奴婢(才)见过慎郡王。”
他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望着窝在闭着眸子迷糊在白瑾泽怀里的琉璃心痛难忍。
相对于永礼的愤怒,白瑾泽表现的泰然自若,声音淡淡,飘轻如云:“慎郡王有事?”
“你……”永礼的话还未说完,白瑾泽冷冷的打断:“我先抱她进去。”
说罢,大步抬起将琉璃抱回了殿中,让她躺在香塌上,轻抚着她惨白的小脸儿,在她耳畔温柔细雨:“琉璃,再等等,一会儿我们就能离开这个令你厌恶的地方了。”
转头。
永礼早已怒火中烧的站在门口瞪着白瑾泽。
该来的,总会来的。
既然来了,何不坦然面对。
白瑾泽的脚才踏出去一步,永礼一个流星拳就朝他的脸挥了过来,淬不及防的一拳让白瑾泽未闪躲开来,唇角结结实实的挨了他这一拳。
甜腥的滋味儿顿涌。
他空握拳头抹了抹唇角,清冷如弦月的冷眸看着他。
“你竟然碰了琉璃!”永礼满腔的怒火。
他都不舍得碰,居然被白瑾泽碰了。
他早就看出来白瑾泽看琉璃的眼神儿不对,可是他不承认,永礼也没法子。
谁知道一个没看住居然让白瑾泽上下其手,得了机会。
他愤怒,他愤怒啊。
是何时的事儿?在宫外吗?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该回来这么早!
“慎郡王不觉得自己问错话了?”白瑾泽不想给他这个郡王面子:“若是白某没糊涂的话郡王的郡王妃应该是元霜,不该是琉璃!”
一句话噎的永礼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情急之下,永礼粗喘着呼吸,脱口而出:“琉璃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碰她,你毁了她的桢洁,你居然毁了她的桢洁,白瑾泽,没想到你表面上看起来翩翩有礼,私底下竟然如此卑鄙猥琐!你就是一个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
永礼猩红着眼睛,捏紧了拳头:“你要带琉璃去哪儿?你不准带她走!”
“这是皇上下的旨意,慎郡王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皇上!”白瑾泽清幽的说:“另外,今日的所有,归根到底,你要你的皇额娘问问清楚。”
“你什么意思!”永礼皱眉,声音深沉。
白瑾泽白袖翩翩:“昨夜你的皇额娘让她的嬷嬷对琉璃做了哪些残忍侮辱的事,你大可以去问问她,你的皇额娘是留不下琉璃的,这点,想来你比我清楚。”
永礼骤然明白了。
检验女子的清白。
琉璃,他的琉璃当时定有想死的心了。
那般屈辱,只要想想,他的心就绞尽儿的疼。
但是他却不承认是皇后的过错,朝白瑾泽嘶吼:“还不是怪你!若是你不碰她,她能沦落到这般田地么!”
“若不是我,那么今日带走她的就是缅甸王子昂卡!”白瑾泽清眸幽冷,声音空谷沉厚!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