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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微雨。
滴滴答答的雨声染着花瓣儿湿润润的。
昨夜的热情似乎也不能让雨水浇灭。
帐幔婆婆娑娑的轻轻摇曳着,几只蛐蛐的声音沿着窗咎跑来跑去,形成了大自然的曲儿。
哗啦啦的水声在耳畔飘荡。
琉璃闭着眸子,似乎在小湖上惬意的奔跑。
木桶里。
一舀子水从上至下,顺着白瑾泽的青丝浇下。
结实精致的身子挺直的站在木桶内,木桶的边缘隐隐约约的将白瑾泽的宽腰窄臀藏匿住。
六块儿腹肌整整齐齐的码在白瑾泽的腰腹上,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那腹肌似乎赋予了灵魂在惑人的喘息。
一滴滴的水珠儿下来,在他的胸膛上打了个旋儿,滚落在他的腰腹上,随即消失在了他神秘的丛林中。
白瑾泽孤傲清冷的面容上凝着氤氲之气,那双如弦月的清眸隔着帐幔望了一眼里面翻了个身的琉璃。
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餍足的笑意。
舀子的水倾洒而下,溅在了地面上。
屋子内的旖旎之气还未散去。
昨夜的痴狂让他唇齿留香。
她的每一寸香肌让他恋恋不舍。
撑着木桶,白瑾泽迈出一条笔直的长腿。
简单的用面巾擦拭干了身上的水珠儿。
穿着月白色的亵裤。
他挺拔的后背冲着床榻,鼻息间窜出来一股子馨香的味道。
白瑾泽浅笑。
“你起的真早。”琉璃温柔如水,拥着他精壮的腰。
握住她软弱无骨的小手凑到唇边咬了咬:“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没有,睡到自然醒。”琉璃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
“若是困再睡一会儿。”白瑾泽捏了捏她的玉指:“外面下雨了,一会儿带你出去看雨,看花儿,看看大自然。”
这个好,琉璃乐了。
拉着他来到木桌前。
那儿有一张残旧的椅子,只能勉强坐下。
泛旧的镜子内倒映着白瑾泽俊影。
琉璃扶正了镜子。
寻了一个桃木的梳子,玉手挽起他后面散落的青丝,青丝上的玉扣卸下捏在手心里,木梳梳在白瑾泽顺滑如丝绸的青丝上:“都是夫为妻梳头,不曾想我们倒是拧巴了。”
“一头青丝,恩爱两不疑。”白瑾泽拍了拍她的小手。
她雪白的脖颈上全是他留下的吻痕。
“就会嘴甜。”琉璃垂下头,这是他第一次为男子编发。
三撮长发缠绕在琉璃的长指上。
灵巧的玉指欢快的飞跃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齐的鞭子就编完了,琉璃替他镶上那玉扣,歪着脑袋贴着他的脸颊:“怎样?会不会太紧?”
“昨夜,你的确太紧。”闻言,白瑾泽忽地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弄的琉璃的小脸儿涨红,拍了下他的肩:“若再胡说我便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白瑾泽倒也实在,配合着翻弄着抽屉取出来一根针,一把线团:“缝吧。”
看你舍不舍得。
尖锐的针泛着凉凉的光。
琉璃捏着针别在他的胸口上空划着,打趣道:“恨不能将你的心缝起来才好。”
他的胸膛泛着健康结实的光泽,琉璃的血液滚烫,垂下头去,想了想,取了一件衣裳给白瑾泽:“穿上,别着凉了才好。”
利索的将‘残局’收拾的一毛整齐。
两个人今儿过的实在是痛快,潇洒。
牵着手,漫步在细雨中。
少了宫中的勾心斗角,少了宫外的喧闹嘈杂。
但,安静总是停留片刻,连个尾巴都不肯留下便偷偷溜走了。
卷土而来的湿土的土腥气息迎面扑来。
陵园周围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山坡。
一匹汗血宝马甩着发亮的毛发,那双如红宝石的眸子晶晶发亮,四肢鼓足了劲儿,马蹄声‘嗒嗒’直响,时不时的还打一声响鼻。
来了,来了。
那汗血宝马奔腾而来。
目的地只有一个——陵园。
马儿上坐着的恰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
他若是亲来,必定是有大事儿的!
“四格格,白学士接旨。”
“四格格,白学士接旨。”
声音尖细而又洪亮,冲破了云霄。
马儿忽地嘶鸣一声。
缰绳一拉,前蹄朝空中抬起,差点儿把太监总管从马背上甩下去。
眼疾手快的白瑾泽腾空一跃将缰绳拉在手中,完美的将那失控的马儿掌握住。
那太监总管惊吓的落在地上,扶着白瑾泽的手直哆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吓的一脑袋汗。
他捏着帕子,翘着兰花指擦汗:“可吓死咱家了真是多亏了白学士啊。”
“无妨。”白瑾泽淡淡道,看他站稳了才松开他:“公公有何事?”
‘啪’的拍了下脑门。
太监总管笑呵呵的把圣旨从袖袍里取出来,严肃道:“白学士,四格格接旨。”
“(儿臣)微臣接旨。”二人双双跪下。
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发声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格格琉璃,学士白瑾泽为老佛爷守灵,受尽孝道,特批准火速回宫,钦此!”
“多谢皇上。”
起身后,白瑾泽上前接旨。
只觉得这个旨意有些不对劲儿。
那太监总管的眼睛里有心事,白瑾泽深深的看着他。
他牵着汗血宝马走了几步。
而后忽地顿住。
睿智的白瑾泽倏然明白,上前,双手抱歉,态度极为谦卑:“请公公赐教。”
适才那一命可不是白救的。
在宫中,人情自然是要还的。
一个人情许能救你的命。
太监总管望着天儿,笑了笑,迅速在附在白瑾泽耳畔:“白学士,缅甸王子……来京城了。”
“……”白瑾泽惊愕不已。
话,止于此。
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凝望着太监总管的背影愈发的远,白瑾泽的眉头也蹙的愈发的深。
“怎么了?瑾泽。”
“缅甸王子在京城。”
琉璃踉跄的步子站不稳。
*
春雨下的非同凡响,下的仪态万千。
一颗颗断了线的珠子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迎来送往。
起初的小公公否则送,这回也负责接。
匆匆的收拾了包袱,当天往宫中赶。
算来算去,他们在陵园不过十日有余。
来时,胆战心惊。
走时,心惊胆战。
窝在马车内,听着马车外淅淅沥沥的雨,琉璃忐忑极了。
缅甸王子为何回京城?
是不是为了和亲一事?
若是……
想着想着满脑的烦忧,如同蚕吐丝一般。
那小太监也不敢吱声。
就跟嘴上上了封条似的。
不过,从他面如死灰的脸上白瑾泽能感觉到这事儿有些严重!
珠帘寂寂,水空流痕。
当高高的宫墙遮住了漫天的阳光时,琉璃知道她再次回来了。
每每回到宫中都是另一番景象。
潦倒,谣言。
这回愈是,鄙夷的眼光一个接着一个的在琉璃的身上扫荡来扫荡去。
落到白瑾泽脸上时,又讪讪的缩了回去。
就白瑾泽那双寒若冰霜的眼神,一个扫射谁敢不倒地跪下喊饶命!
“四格格,白学士,皇上和皇后在乾清宫等着你们呢。”半天吭不出来一个屁的小太监终于说话了。
一路上,一句话不说。
现在,跟背书本似的说了句特官方的话。
引领着来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清清冷冷。
琉璃打了个寒颤。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白瑾泽沉声在她耳畔道。
得。
琉璃起初还真信了。
可当她迈进去那一瞬间才发现,天已经塌下来了。
两个人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几不可闻的叹气。
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皇上和皇后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龙凤椅上。
一张脸铁青,一张脸全黑了。
事儿,小不了。
“微臣(琉璃)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三鼎香炉若僵尸似的伫立在那里。
十孔冒烟。
恍若一个个血盆大口随时要将他们吞到腹中。
龙掌震天。
‘砰’的一声。
皇上宽厚的手掌拍在了龙椅的把手上,力道够大,将龙椅上的龙头眼珠都震掉了。
啪啦啦。
清脆的珠子滚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太监总管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那珠子,跪在地上爬了过去将珠子捡起来捧在手心里,爬了回来又将那龙眼珠子塞了进去。
一个龙怎能没龙眼呢。
多不吉利。
“白瑾泽!瞧瞧你干的好事!”老皇上似乎老了许多,那双浑浊的眸子有点像死鱼眼,但还是精神的吓人。
吼。
吼也让他不能为之动容。
他白瑾泽不是吓大的。
挺直腰板儿,如屹立在土里深深扎根的小白杨,谁也拔不动他。
“微臣不知做错了什么。”他的确不知。
脑子里过着一遍一遍的事儿。
缅甸王子的事儿全都是由千落一手操控的。
会出什么问题?
一张白色的卷轴从天而降,哗啦一下子甩在白瑾泽的头上。
他闪开了。
不想划破自己的脸。
展开卷轴,一字一字如一群群小蚂蚁似的在他的眼前跑过。
缅甸王的上信!
好家伙。
反咬一口!
“白瑾泽!”现在开口的是皇后,威严如凤,眼睛喷火,可算是逮着机会了:“你真是给朝廷丢人,给大清丢人,给皇上丢人!什么缅甸王子主动退婚,什么缅甸王子嫌琉璃八字不合,通通都是谎话!那日,缅甸王子和四格格在和亲的路上,你就带着人去闹了,拦下了和亲的队伍,还威胁了缅甸王子,让缅甸王子将琉璃放回来,并将所有的错都让他们承担!”
事情败露了。
“微臣没有。”白瑾泽自然不能承认,他要先找千落弄清楚这些事情。
“没有?”皇后忽地扔出来一只五彩羽毛的短箭:“这个你总该认识吧,这个就是当初你们的信物,缅甸王子说你用毒药和性命来要挟他,他在不得已之下才缴械投降的。”
这只五彩羽毛短箭是千落的。
白瑾泽认得。
毒药,呵。
缅甸王真是老歼巨猾。
不敢承认缅甸王子是吸食鸦.片,就把鸦.片换成了毒药,说自己是被要挟了。
现在他们倒打一耙。
但,白瑾泽也不能将缅甸王子的老底儿全盘托出。
想想,贩卖鸦.片罪名更大。
玉石俱焚,得不偿失。
想来,缅甸王掐住了这个缺点。
“微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望皇上恩准。”白瑾泽不能解释一字一句,只好祈求皇上给他一个机会。
就算是一个犯人到了午门也有反驳的机会不是。
“皇上,白瑾泽只会狡辩,缅甸王会无赖他么?”皇后想一口咬死白瑾泽:“若不是缅甸王子福大命大解了毒又怎敢上信呢皇上,皇上要三思,万万不可因为白瑾泽和琉璃的私人感情来引起一场战争啊。”
他思绪百转千回。
“皇上,缅甸那边不敢轻易发兵此事定有蹊跷,皇上不能凭着他们的一面之词来定罪。”白瑾泽口吐莲花:“皇上,若是称了他们的意,我们这边认错了,若是缅甸那边提出来一些过分的要求,敢问皇上,您是应,还是不应!”
叮叮当当。
那颗龙眼珠子再一次的滚了下来。
昭示着:皇上,您没长龙眼啊。
皇后恍若冬日里将要窜起的火苗儿。
怎么?
又要燃烧六宫了么?
退下前,白瑾泽濯寒的清眸凉凉的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现下已然是春日了。
火苗儿,该烬就烬了吧。
*
天,忽然凉了下来。
春天总是忽冷忽热的阴晴不定。
迎春花呜呜泱泱的开满了御花园,连着木桥的边边上溢满了。
黄素馨,金腰带,灌木丛生迎春生。
灿黄灿黄的花群丛中忽地冒出来一个人影。
定睛一看。
来人恰是慎郡王永礼。
多日不见。
似在这儿故意等候着琉璃。
深灰色的披风上刺着一匹烈马,有些符合他的性子。
他宽厚的手掌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约约能看出来一些血渗出来。
“你回来了?”颓废的永礼痴痴的看着她。
真的好思念她。
如一把无形的剑刺在他的胸口。
“恩。”她淡淡的应着。
白瑾泽如一颗白杨伫立在那里。
“你受伤了?”终于,琉璃忍不住问。
苦肉计?
白瑾泽嘲讽的哼了一声儿。
“恩。”这回换成他淡淡的应着。
两个人跟唱皮影似的一唱一和让白瑾泽不舒服。
“怎么弄的?”善良是琉璃的弊端。
似乎会料到她会问。
永礼的唇角勾着苦涩,似是不在意:“没怎么,你开心就好。”
她开心和他受伤有着一定的关系?
“慎郡王。”倏地,白瑾泽开口了,一眉一眼雕刻着凉:“话不必这样说,会让别人认为四格格心肠恶毒,非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慎郡王的痛苦之上似的。”
一池忧水向东流。
永礼懒的解释,居高自傲的瞟了白瑾泽一眼:“白瑾泽,我的东西你抢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你还想抢什么?”
醋味儿,火药味儿混合在一起像一枚炸弹。
他是一个失败者。
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被白瑾泽睡了。
每每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的脸被白瑾泽在地上狠狠的踩!
捻着指腹,白瑾泽那双弦月的眸子挂满了薄凉,阴影下,那高蜓的鼻梁和眉眼间的间距恰好,恰好能装的下他一贯的冷漠。
薄凉的唇瓣儿比迎春花儿更薄,唇齿齿寒逼人:“那,慎郡王就不要整日在这里怨天尤人了,你要做的,要趁着现有的时间里来保护好自己还在的东西。”
挑衅的话太过明显。
“你什么意思?”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沉稳大气。
只要一句话触及到他的逆鳞,立即像一只炸了毛的鸡。
真怕他们打起来。
何况,永礼还受伤了。
琉璃如一只白色的和平鸽儿护在他们中间。
无奈,她的手臂不够长,小脚朝左边挪挪又朝右边挪挪,口吻也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你你你们……”
舌头都打卷儿了。
照样吐不出来半句话。
“我们不会打起来。”白瑾泽淡淡的揽过她的话。
琉璃呼了口气。
就在她放松的时候。
永礼如一头猛烈的豹子淬不及防朝白瑾泽扑过来。
稳,准,狠的拳头补在了白瑾泽的眼眶上。
天那。
“永礼,你疯了?”琉璃惊的急忙推开永礼。
心疼的挡在白瑾泽的面前。
像极了老鹰护小鸡。
琉璃长的柔柔弱弱的,那脸蛋儿涨红,青丝浮动。
这一幕,刺的永礼胸口直冒血。
适才永礼用受伤的手打的白瑾泽。
他的拳头有些血。
猩红的眸子瞪着琉璃身后的白瑾泽,嘲讽的笑:“白瑾泽,现在你已经吃女人的软饭了是不是?你以为有了琉璃做靠山,你这辈子就会飞黄腾达了?”
“永礼,够了,不许再说了!”话太刺耳,琉璃都听不下去了。
“你就护着这个小白脸儿?”永礼愤怒。
白瑾泽面无表情。
若雕塑,花岗岩那般坚硬。
别看他的性子云淡风轻。
却又犹如阴晴不定的乌云,打雷,下雨,闪电捉摸不透。
他又如在森林中沉溺的兽中之王。
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一次触犯他逆鳞的动物们。
他等,等着一个机会。
蓄势待发,一击即中。
余光扫着白瑾泽。
他泉水般的眼眸在一点一点的结成冰块儿,但却是不动声色的。
冷不丁一看让人惊骇。
软弱无骨颤抖的小手悄悄的拉了拉白瑾泽的袖袍。
她不知如何从中调停。
永礼生在皇家,性子十分涓狂,眼睛里容不得一丁沙子。
玉指在白瑾泽的袖袍边沿摩挲着,两只长指弹了出来,孰轻孰重的捏着琉璃的指腹。
他有所回应,便是好事。
倨傲的扫了一眼永礼。
你记住,早晚有一日,我会夺回所有属于我的。
那时,我会让你哭都来不及!
指腹上染了层薄薄的汗。
他们针尖对麦芒似的看着彼此。
琉璃的眼睛慌忙的来回巡视,生怕来一场不可收拾的战争。
大片大片的迎春花儿让琉璃想起了草原上开满的油菜花儿。
美的让人窒息。
昭示着宫中奢华尊贵的蜜合香在空中淡淡的流露出来。
大朵牡丹翠绿碧霞罗披风包裹着元霜奥凸有致的身子,低垂的鬓发上插着摇摇欲坠的红宝石簪子,耳朵上挂着两颗如眼泪般大的碧玉耳环。
她丰韵了不少。
那张脸蛋儿光滑有弹性,丰润有光泽。
芳嬷嬷照例狗腿子的舔着笑脸搀扶着元霜。
真热闹。
元霜说话酸了酸气的:“哟,四格格回来了。”
她的声音让人厌恶。
懒的理她,高傲的别过头望着白瑾泽披风的一角。
那儿开线了,有些明显,琉璃想着要寻个机会给他缝补上。
“白学士也在啊。”元霜很有针对性:“瞧我这记性真是忘了,白学士自然是要和四格格在一起了。”
沉声的永礼狠狠的瞪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们之间终究是没感情的。
元霜委委屈屈的看着永礼,藏在披风内的手覆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够让所有人都听的仔细:“永礼,你为何要这般对我说话,我现在有了身孕,难道你都不为我们的孩子想想吗?”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