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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彦申和苡若从地道裹出来,已是寅时。
地道的出口是在山峦的另一边,四处荆棘丛生,乱石成堆。
苡若时醒时昏,气息愈来愈弱。
她瞥见韩彦申胸汗湿了一大块,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咱们找个地方歇息、歇息,你累坏了。”
“不累。”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倒是你,还挺得住吗?”
苡若点点头,因著深迥莫名的哀伤,下意识地将脸庞埋进他怀里。
空气中荡漾著破晓前的寒气,天际有颗巨大的辰星,如同孤寂的眼眸。薄雾里,苍茫中,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苡若两行热泪,顺著眼角滑落。“都是我连累了你。”
“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他坚定地,强打起精神“等你的伤痊愈之后,我要罚你煮一辈子饭给我吃。”
“我煮的菜很难吃的。”苡若对往后的一切根本没把握,为了不让韩彦申难过,她只有强颜欢笑。
“那咱们就把周嬷嬷接过来一起住。”
“这倒是个好主意。”周嬷嬷煮的菜,不输给任何饭馆的大厨,苡若吃了十几年,还是吃不腻。“她做菜一流,料理家事更是干净俐落。”
“所有的事情都教她一个人包办了,咱们闲著做什么呢?”在如此感伤的时刻,他仍装出一副狡猾滑头的模样逗她开心。
“我陪你四处游山玩水”说到这,胸口的伤又痛不可支,她咬著牙,尽量不叫出声,以免韩彦申替她担心。
一路上,韩彦申专挑偏僻的小路走,以避免和胡公公的人马碰上。山径间,偶然见到“佛座小红莲”他就摘下来,一部分喂给苡若吃,一部分敷在她的伤口上。过了几天,血虽止住了,可惜毒性仍残留在体内,无法根除。
这天夜里,两人栖身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
“你先躺著休息,我去捉只野鸡回来当晚餐。”
他一转身,苡若仓皇抓住他的衣袖。
“快点回来。”到了这时候,她才开始害怕起来,害怕生命无久长,害怕他就此一去不回,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放心,”二十余年来,他还是头一遭遇上如此令人百般不舍的柔情。“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掩门离去,一下子堕入难以控制的惊惧中,伸手想再次抓牢他,却扑了个空。
四野一片苍凉,窗外残月如勾。苡若阖上双眼,将眠未眠之时--
忽尔,听到一阵刺耳的巨响。她给吓醒了,额上冷汗直流。
这么晚了,在这荒郊野外,会是谁呢?
她蹒跚地踱到窗口,向外张望。倏地,全身毛骨陈然。
小木屋前来了四名官差打扮的男子,为首的赫然便是霍昌平。
韩彦申前脚才刚跨出去,他后脚马上就追上来。显然的,他的目的、胡公公的目的,都是她。
怎么办?她没受伤时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病势沉重,怕只能任他宰割了。
苡若明知她全身上下,除了一只破铜烂铁打造的坠子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让他们抢;而且她也不知道“天香绮罗”的下落,但她还是得逃。
韩彦申告诉过她,胡公公是个霸道不讲理的人,霍昌乎又居心不良,一旦被他们捉住了,肯定没有好下场。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想再见到韩彦申。唉,真要命,他才离开一下下,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摸黑地,她在床尾左侧,拨到另一扇可以通往外面的木门,登时蹑手蹑足闪到木屋后头,踉踉跄跄,沿著碎石子没命的奔跑。
过了没多久,她听到“砰!”地好大一声。猛回首,惊见小木屋应声倒塌,斑驳的木墙倾颓一地。
苡若花容失色,抚住胸口,继续朝林木茂盛的地方逃逸。希望能找到韩彦申,或足以遮蔽的地方。
这时,成群的狼嗥狗吠,呼啸地来到苡若藏身的短木丛四周。
“给我仔细的搜!”是霍昌平的声音“记著,不准伤到她,我要捉活的。”
“是!”三名胡公公府内的侍卫,各牵著两条狼犬,沿著山径,逐一的搜寻过来。
苡若暗叫不妙,全身冷汗冒淋漓。
“小姑娘。”是个老人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苡若大吃一惊,霍地站了起来,魂飞魄散地望着两鬓斑白的胡公公。
“你你”她上气不接下气,全身的血液宛如突然被抽干了一样,惨白得厉害。
“不要怕。”胡公公满脸皱纹,体态龙钟,说起话来又轻又低,相当和蔼可亲,完全没有想像中的霸道、狠戾。“你似乎伤得很重,让我看看。”他伸手缓缓牵起苡若。
苡若怔愣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望着胡公公伸过来的手。“不我”
“放开她!”韩彦申总算闻声赶了过来。“你敢碰她一根寒毛,我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孩子!?”胡公公的脸面忽地抽动了一下,好在天色阴暗,没给人瞧见。“你仍是那么恨我吗?”
“哼!”韩彦申的脸色异常难看。“对于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何来怨恨之有?”
胡公公低垂著头,眼神错综复杂。
“当初”他深沉地扫视众人一眼,终于没把心中的话说出口。
苡若原已筋疲力尽,方才又受到极度惊吓,这会儿,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韩彦申正要向前搀扶,胡公公因与她站得较近,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臂膀。
“你--”韩彦申马上纵起身子,袍袖飘飘,凌空扑向胡公公。
“孩子?”胡公公朝后连退了两三步,手中依然紧抓著苡若不放。“她就是你心爱的女子?”
“启秉公公,”霍昌平前阵子在香榭舞坊吃了韩彦申的亏,到现在一口怨气还咽不下去,巴不得胡公公替他一剑做了韩彦申。“这个姓韩的家伙是个好色之徒,平时鱼肉乡民、作奸犯科,诱拐良家妇女,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罪大恶极--”
“一派胡言!”胡公公不知为何勃然大怒,赏了霍昌平一记辛辣的耳刮子。
那三名侍卫见他发这么大火,也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照理说,胡公公打的人应该是韩彦申才对,虽然他们以前没碰过面,至少没有人看见他们交过手,因此,想必不会有任何情分在,为什么他要对韩彦申处处忍让呢?莫非有特别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胡公公阴郁深垂的老眼,若有所思地和韩彦申焦灼、饱含怒火的双眸无言以对。
良久,他问:“你打算娶她为妻?”
韩彦申伟岸地,下颔微扬,薄唇紧抿,不肯给他任何回答。
尽管如此,胡公公仍能从他的眼中找到蛛丝马迹。
在他成为太监之前,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了解那种只会出现在相爱至深的情人眸中的关切。他是爱她的。
胡公公低头,审视苡若虽然憔悴却依然娉婷出尘的容颜,他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敛起笑容:
“她中了西域的北魔毒掌,必须要用天香绮罗的异香才能救得了她。”
“不必白费心机了。”韩彦申认定胡公公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诱骗苡若把“天香绮罗”拿出来。“如果她真的有那个东西,她还会让自己严重成这步田地吗?”
苡若的样子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断气,看这情形,天香绮罗也许真的不在她身上,但,那会在哪里呢?
胡公公一生争权夺利,为了荣华富贵,他可以放弃所有人们眼中认为最值钱、最珍贵的一切,例如:父母、兄弟、亲朋、好友,乃至他的妻、他的子,到最后,他连自己也出卖了。
一名太监能拥有他今天的权势、地位,的确相当不容易。然而,再剽悍、再勇猛的人,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他老了,在没有亲人和温情的生活里,他老得特别快,特别不堪,因此,他比任何人更渴望得到“天香绮罗”
如今,当年他希望得到的,全都得到了;而他曾经拥有过的,也全部失去了。
苞所有不择手段致富的人一样,期望回头去寻回当年不惜摒弃的一切。无奈景物依然,人事已非。
当年他狠心割舍的,再也要不回来,因为没人愿意原谅他。当然他也并不是太在乎。他最在乎、最迫切找回的,是他的孩子。那年他离家时,犹在襁褓中的孩子,而他,却也是最恨他、最不肯谅解他的人。
极度悲情中,他认清了,一切都需要充裕的时间,好让他从头来过。只要有机会,他愿意补偿,并且相信,总有一天,他的儿子会原谅他的。
可惜他老了,一个年近古稀的人,尚能拥有多少日子?此刻,唯有“天香绮罗”才能替他创造机会。也因此,他找得特别急迫,特别的不择手段。
他苦笑一下,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只葯瓶,取出两粒葯丸,塞进苡若口中。
“你干什么?”韩彦申两手握拳,剑拔弩张。仿佛只要胡公公轻举妄动,他就准备跟他做一场生死决斗似的。
“这是九转还魂丹,可以为她再延续三天的寿命,过了三天,如果仍找不到天香绮罗,恐怕”
“得了,白痴才相信你的鬼话。”其实他心知肚明,苡若的生命已不久长,但他不敢承认,也害怕让苡若听见,怕吓到她。
“孩子?”
“不要这样叫我!”韩彦申有些失控,俊逸的脸庞扭曲得好难看。
他一直以为,胡公公只是一个恰巧与他爹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
方才两人一见面,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因为他和他娘所绘的画像,几几乎乎是一模一样。
他曾经三番两次的潜入无极山庄“盗宝”虽然每回均能轻轻松松的进去,满载骨董的出来;不过,偶尔也会被发现到些许的风吹草动,而和霍昌平大打出手,把人家伤得鼻青脸肿。
他们明知他有事没事就在香榭舞坊流连,却从不派人去缉捕他,原先他猜想,是霍昌平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以至于处处隐忍,现在他明白了,是因为胡公公。
他老早就发现他了。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他还处心积虑的希望这个儿子能为他效力,替他找到“天香绮罗”呢。
做什么都耍心机、都有目的,韩彦申简直太瞧不起他了!
“你究竟放不放她?”他眼中闪著炽热的怒火,恨恨的望着眼前这个,他近三十年都不曾叫过父亲的人。
胡公公抬头,盯著这个连他的姓都不肯要的儿子。
霍昌平纵使不算聪明,但他也恍然大悟,因为他们的眼神太像了。
完了,他的地位动摇了,收养的儿子怎比得过亲生儿子?他必须未雨绸缪,替自己好好算计、算计。
“启秉公公!”
“你住口!”胡公公白了他一眼,怪他插嘴得不是时候。
“义父!”霍昌平很少这样叫他,因为他不喜欢。“让我说句话嘛。”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问题是,他憋得很难过呀!
“义父!”霍昌平不服气,非发言不可“他不是你儿子。”
谁说韩彦申是他儿子?从头到尾他胡公公可一个字也没提,即便他表示得很明显,但是,没说出来就不算呀!王法有规定他不可以叫别人的儿子叫“孩子”吗?
胡公公生气地瞪著霍昌平,恼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孩儿说的都是真的,”他不知跟谁借的胆子,居然敢再三拂逆胡公公。“皇宫禁律,任何太监都不可以娶妻生子,这件事若让圣上知道了,孩儿恐怕您将惹杀身之祸。”
霍昌平这些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是一番好意,但细细琢磨仍可知道,他是在威胁胡公公。一旁的侍卫登时瑟缩起来。
胡公公老谋深算,他当然早就考虑到这一层。好在韩彦申也不想认他这个爹,虽然令人有点失望,却也让他少了后顾之忧。想来想去,说来说去,最不识相、最讨人厌的还是霍昌平,他好好的,干嘛把人家的隐私给抖出来?如果这件事必须永远保密,不让任何人知晓,那胡公公岂不是要杀人减口?都是霍昌乎害的!
那三名跟班的侍卫武功虽不及霍昌乎,脑袋瓜子却比他灵光。胡公公脸色一沉,他们就知道完蛋了。慌忙躲到韩彦申背后,寻求掩护兼靠山。
“韩大侠,救救我们。”
韩彦申救苡若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救他们?不过,他也没有马上拒绝就是了。
胡公公火大死了,养的这是什么部下?一个当众威胁他;三个阵前倒戈,投靠他的儿子敌人!简直让他跌股跌到姥姥家了。
“你们给我过来!”
饼去稳死的,谁要过去?他们才没那么笨。
只有霍昌平听话地走到他身旁。反正他也逃不了,不如表现得忠心一点,或许还能留一条活命。
“少在我面前摆威风,”韩彦申才不吃他这一套“赶紧把苡若放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这样正好。”霍昌平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义父,您就放了她吧,横竖她也快不行了,留著反倒累赘。”
“笨蛋!”
胡公公是个大老奸,他很清楚韩彦申自从母亲亡故之后,就开始抱著游戏人间的态度,天不怕地不伯,什么人都别想牵绊住他。
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赵苡若,让他魂牵梦系、萦怀失据,岂可随随便便放了她。
她是一个利器,胡公公要拿她当筹码,逼韩彦申替他找到那个,传说中可以返老还童的“天香绮罗”就算找不到,他至少可以要胁他认祖归宗、叫他爹,并且跟著他姓胡。
“想要我放了她,除非--”咦?那三个喽啰附在韩彦申耳旁讲些什么?
“真的!?”韩彦申乐得大笑,瞬间腾空飞向胡公公的左侧,直捣他的腋下。
“叛徒!”他大叫。
左边腋下正是他练功的罩门。奇怪,他向来很保密的,怎么他三人会知道?
韩彦申只是吓吓他,好把苡若救回怀中,根本无意取他的性命,也不想伤他。
他总算顾到了父子之情。胡公公虽然很懊恼失去苡若这么有利的人质,不过内心仍是相当高兴。
“你逃不掉的,”胡公公信心十足的说。“我的手下很快就会赶过来,即便你武功再高强,寡不敌众,后时你插翅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不妨试试。”韩彦申抱著苡若,双足一蹬,已然跃上树梢头。
“后面是悬崖,你千万不要做困兽之斗。”
他说的没错。韩彦申往后一瞧,整颗心直接掉进谷底。
他紧张万分,仓皇望着苡若。
“我不怕。”苡若不知何时幽幽转醒,凄婉地朝韩彦申嫣然一笑。“你把我丢下去,或许还有逃走的机会,否则能与你生同裘、死同穴,我很乐意。”
他满足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韩彦申仰头纵声长啸,声音未止,他和苡若的身躯已随众人的惊呼,跃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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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齐跌下后,直接摔向谷底的万丈深渊,但听得胡公公和三名侍卫的惊叫声自头顶传来,刹那之间便听不到了。
韩彦申一生中经历过不少风浪,临危不乱,只觉得身旁风声呼呼,身子不停往下坠。偶见峭壁上有树枝伸出,便伸手去抓,可惜几次都一扯就断,无法撑住他和苡若的重量,不过,下坠之势却也得以减缓许多。
到得山谷中间,云雾弥漫,四周景物几不可辨,也没有任何突出的枝桠可供借力。突然,韩彦申撞上一棵丈许高的松树,由于下坠的冲力太大,怀中的苡若就在同时弹了出去。
“苡若!”他一阵心悸,顾不得腰背间的剧痛,立即朝苡若摔落的方向飞扑而下。“若儿!若儿!”
许久,没半点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山谷中绕了一圈,又传了回来。
幸亏已经触到了地面,但白雾依然宠罩著所有的景物。韩彦申不敢稍做停留,仓卒四处摸索著,寻觅苡若的踪影。
“若儿!若儿!”他叫得声嘶力竭,山谷中仍是空荡荡的,阒无人声。
须臾,鼻中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觉通体舒畅,却怎么也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
一道刺眼的晨曦射进山谷,天亮了,白光自天际树顶漏洒一地,云雾逃命似的,顷刻消失殆尽。
“若儿!”韩彦申发现苡若扑跌在一棵大树下,所幸周围布满厚厚一层落叶,她才摔得不严重。“若儿!若儿!”
他冲过去将她抱起,忽地一惊,原来那芬芳迷人的香气,是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怎么会?
“韩郎!”苡若睁开眼,昨儿个不知跑到哪儿躲起来的血液,也全部流回脸颊了,她变得比以前更美、更妩媚诱人,这简直匪夷所思,这哪像是一个伤重即将没命的人呢?
“若儿!”韩彦申惊魂未定的望着她“你还好吧?”但愿不是回光返照才好。
“我很好,只是胸口好痛,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大概伤口又裂开了。”他为她掀开衣领,检视伤势是否更形严重了。
“不是那里,”她不避嫌地,拎著他的手,放在前胸衣襟上。“摸到了吗?痛死我了。”
“只有粒硬硬的,像是石块的东西。”他犹豫著是否伸手进去替她取出来。
苡若苦笑着“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顾虑什么?”
“难得你这么信任我。”他可曾经是个狂放不羁,任何坏事都做过两、三回的大恶人。“那就别怪我唐突了。”
他唐突的何止这一次?苡若想狠狠瞪他一眼,可惜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什么东西?”韩彦申自她怀中取出一条红线,上头系著一个呃,裂开了的看起来很像是破铜烂铁的东西“你怎么会拿这种东西当坠子?大大破坏了你美丽的”虽说非礼勿视,但她的酥胸实在太滑嫩、太诱惑人了,韩彦申忍不住,偷偷再望一眼。
苡若假装没瞧见,任由他看个够。
“那坠子是小时候我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当时我看它长得那么丑,说什么也不肯戴在身上,但我爹说,它里面包著一粒五彩缤纷的宝石,等我出嫁的时候才”她脸一红,无限娇羞地把头埋进他怀里。“你打开看看,里边是否真有一颗价值非凡的宝石。”
韩彦申将坠子置于掌中,忽觉一阵奇香扑鼻而来“原来是这个小东西飘散出来的,”他低头审视“吓!它边沿已经裂了一条缝,可能是你跌倒的时候撞开的,难怪你会那么痛。”
“你指的香气是”
“你没闻到吗?”韩彦申把“破铜烂铁”凑近她鼻子。
“哈!原来是它。”苡若霎时精神大振“我还以为是这个山谷所生长的野花野草所溢出的特殊味道,原来是”她新奇地盯著那只其貌不扬的“金属”“韩郎,你快打开看看,说不定它就是--”
韩彦申给点了穴道似的,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了足足有半刻钟之久。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好多了?胸口不痛了?”现在他很确定。她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真正正的痊愈了。
“嘿,你不提我倒忘了。”苡若一骨碌地站了起来,见胸前血迹斑斑,领口微敞,嗔道:“你把头转过去,我要自己看。”
这会儿她又懂得要矜持了。
韩彦申叹了一口气,依言转过身子。其实,可以看的他都看了,不可以看的,他也没错过,不晓得她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哇,好了,真的全好了。”苡若兴奋地跳到他面前“你看,这伤口和黑紫的皮肤已经不葯而愈了,并且丁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太神奇了!”韩彦申望得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你想是这个东西的原因吗?”
“有可能。”他强忍住痒酥酥的心口,忙替她把衣服扣好“当心著凉了,我可不负责。”
“哼,你想赖?”他会娶她吧?她可不是个豪放女,被人家搂来抱去了那么久,并且还“算了,横竖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你想怎么样我都没意见。”
“别反应过度行不行?”他火大地捏捏她的鼻子出气“我只是说你著凉了我不负责,又没说连你的终身大事也一概不管。”
“所以呢?”
“所以--”咦?她是不是开始在勾引我了?“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好人家的话,我愿意--”
“你不想活啦?”苡若轻颦薄怒,抡起拳头追著他打。
韩彦申很体贴地,跑得不快也不慢,刚刚好可以让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捶到自己的胸膛。
这山谷中竟是别有洞天,四野繁花盛开,落英缤纷。
苡若追得累了,干脆躺在如茵绿草中假寐。韩彦申见她好舒服的样子,也和衣躺在她身旁。
苡若见状,赶紧翻过身子,侧向一边。韩彦申不肯由她,硬把地扳转回来。
“知道咱们这样像什么吗?”
韩彦申坏坏地一笑,轻抚著她红通通的脸庞。
苡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你真的不打开看看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吗?”她把话题转回她佩戴的那只坠子。
韩彦申淡然地摇摇头。“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看到你平安无恙的陪我说说笑笑,才是我最迫切希望拥有的。”
苡若觉得无限温馨,牵起他的手,偎向自己的脸。
阳光越发灿烂了,暖洋洋地照耀在他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