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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夏,江南的莲荷渐残,江北的天空里已微泛初秋的凉意。
船入岸停泊,少时曾经熟悉的景物又重回眼前。孟青姐下了船,走在运河岸,心头百感交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回到故乡!
一路上的心情是何其紊乱,近乡情亦怯,脚步时走时停,但饱含急切担忧的心却像策马的长鞭催促她急忙赶路;她想念她的爹娘和大哥,挂念她的朔哥,缠缠绕绕四载春秋,曾经以为此生无能圆的亲情悬念和情爱眷恋,终要在今日求得圆满。
招来一辆车驾,报上苏家绣坊的名字,车夫即刻载着她住目的地行去。
车行间,思绪流转,想起多日前在莲苑接获孟朔堂遭徐少文当街刺伤的消息,她整个人如遭天雷击顶,神魂俱飞,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幸而信上将孟朔堂的状况交代得很清楚,让她惊惶揪疼的心稍稍按下。
没有任何耽搁,同日孟青姐便找好相熟的船家,包下船只,速往江北,会见她至亲的家人和最心爱的朔哥。
车行匆匆,转眼已来到苏家绣坊大门,顾守的门房是苏家的长工,孟青姐早已变了容貌,门房识不得,见她下车欲入苏家,门房出手拦阻。
“姑娘请留步,请告诉小的您的姓名,欲访何人,好让小的先行为您通报。”
孟青姐微微一笑,不语,仅从怀袖中掏出一方苏家人特有的绣缎帕子,上头刺着“苏净荷”三字,门房一见顿时睁大了眼:“您您是小姐?您的模样”
“先别问这个,快带我进去吧。”孟青姐点了头,随着门房惊喜喳呼,连跑带奔的脚步,一起进入她阔别已久的家。
踏进门的这一步起,她终得正名,恢复为苏净荷。
穿过庭院,瞧见迎面来人,苏净荷有些讶异,还没见到双亲,倒先见到冯定。
“冯定有罪,护主不周,害得公子爷遇剌,险些丧命,我对不起孟姑娘,请孟姑娘责罚!”见了面,冯定二话不说,劈头就跪下请罪,让苏净荷看得一头雾水。
“冯定,快起来说话,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家公子爷受伤跟你有关系?”
“有。冯定本该在公子爷身旁守护,寸步不离的,那日是我取巧,想找苏大公子回来帮忙,替公子爷向苏家老爷跟夫人说情,好让公子爷可以进屋取琴,谁知,就是我的怠忽职守,离开公子爷身边,才害得他被徐少文刺成重伤”
“冯定,你别自责,你一路保护你家公子爷,尽心尽力,这次的事情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也不必跟我说对不起,你家公子爷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不是吗?”苏净荷笑言安慰,温柔的话语如春风薰暖人心,奇妙地,冯定心里深切的自责竟淡去不少,紧绷数日的脸终于露出笑容。
“嗯,这才是嘛!笑起来好看多了就像婉玉说的一样。冯定,送我进屋,好吗?”提起宋婉玉,冯定脸上的笑容更深,他不说话,顺从点了头,亦步亦趋,恭敬地护送苏净荷进屋去。
瞧来,她这位未来主母还没进门,就已先让这位铁汉信服,收服他的心了!
“老爷、夫人、大少爷!孟老爷、孟夫人,是是净荷小姐回来了!”门房在屋内四处大喊,苏净荷徐步踩进未久,门后便有五道人影前后奔出。
“不孝女净荷拜见爹、娘,请爹娘责罚女儿隐瞒双亲未死之事,独自在江南逍遥度日的不孝之罪。”说完,苏净荷深深朝双亲磕了一个响头,泪已跟着落下。
苏家二老及孟朔堂双亲四人见苏净荷出面,又慨然坦承身份,一时愣在当场,惊喜得说不出话。孟家二老在接获苏家通报儿子遇刺成伤一事,马上赶来江北会合,两家从孟朔堂口中得知事情的来胧去脉,前嫌尽释,重拾往日情谊。
“快起来,朔堂没骗我,你真的是我妹子净荷”苏家大哥跨步向前,搀起了苏净荷。待她一抬首,引来在场众人的惊愕。
那模样、眼神、嗓音身段跟失踪的苏净荷无一不像,但脸上左侧大半边醒目的青色胎记,却不是苏净荷所有,这她若真是苏净荷,那失去音讯这些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
“你是净荷,没错!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净荷,娘好想你啊!娘的宝贝
女儿,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夫人回神,盈眶的泪眼顿时滂沱,碎步向前,拥住日思夜念的女儿,相对泪涟涟。
“别哭,夫人。净荷,都不许哭!今天是咱们苏家团圆的好日子,咱们夫妻俩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净荷说,快起来。”苏老爷也走近,扶起妻子跟女儿,孟家二老亦是高兴又感动,莫不喜极而泣。
“爹、娘、大哥,孟”苏净荷眸光转至孟朔堂双亲身上,本欲喊出伯父、
伯母,却在看见二老一双殷殷期盼的眼神之后改了口:“公公、婆婆。”
“好,好!”孟夫人高兴的走过来,拉住苏净荷的手招呼着:“净荷,这些年苦了你了,孟家欠你一个婚礼,等朔儿调养康复,我和你爹一定帮你作主,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孟家拜祖先。”
“嗯。”苏净荷含笑,脸上微绽红云。待众人坐下之后,简略对他们交代当年如何获救,辗转到江南安身,以及这些年在苏州的生活。
“这些年来我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不好意思,让爹娘和大家担心了。至于我脸上的胎记乃是西疆奇花‘雪染丹青’花汁染色的作用,只要将花梗捣碎研出汁涂抹,就可复原。这事儿请大家先保密,别让朔哥知道。”苏净荷俏皮眨了眨眼,机灵的心思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让众人看了不禁发出会心一笑。
“对了,朔哥他调养得如何?我想快些去看他。”虽知他受重伤,大难不死,但心头依然是挂念,未亲眼见到他平安,心上的担忧是放不下的。
“妹子,朔堂就住在映荷渠里调养,背上被徐少文捅的那刀颇深,幸好未伤及筋脉,只是短短时日,他连受两次伤,又没有好好调养,身子才会这么虚弱。”苏家大哥解释道,映荷渠是苏家为苏净荷盖的专属绣楼。
“连受两次伤?这是怎么回事?”苏净荷闻言,惊讶不已。
“是宁波王爷为了替你出气,囚禁了朔儿五天,又打了他十鞭十棍,才放他回来。他得知你已对宁波王爷坦承身份,欣喜不已,返家后休息不到两日,便坚持上江北求取瑶光琴,好履行他对你的承诺”孟夫人接了话,娓娓道出缘由。
“朔哥你好傻好傻,我早就原谅你了啊。”苏净荷听完,泪水又盈满眼眶,口里喃喃念着孟朔堂之名,当下转身,即刻奔往映荷渠寻她的朔哥去。
映荷渠内外安静无声,推开房门,苏净荷轻声提步,缓缓走了进去。
眼光环视房内一周,过往她常待的琴案上一把熟悉的琴落入眼帘,心头万般感触,引她靠了过去。
“莲逢朝露竞盛开,瑶光相迎故人来。”
看着琴案上摆的字条,是孟朔堂龙飞凤舞的字迹;再转身看见尚在调养中,躺在床榻上,面容苍白的他,苏净荷便不住红了眼,泪水盈眶,在眼底打转。
瑶光,一把以白玉雕成的玉琴,琴身细致圆润,触感冰凉,撩指一拨,温润优美的琴音即刻自指缝间流泻而出。
这把瑶光琴是她七岁时她爹托人自西疆带回来的珍品,瑶光伴她一路成长,度过习琴的岁岁年年。她今日能有一身精湛卓越的琴艺,瑶光琴功不可没。
曾经,瑶光是她最心爱之物,即便当年投水求生,因缘际会,辗转来到江南,在莲苑落脚定居,午夜梦回时,她不习或忘与瑶光相伴的曲韵岁月。
但如今却是何等讽刺可笑!为了这只她曾经所谓的重要之物,竟差点害她失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哼!为了你,差点赔上朔哥一条命,我还留你做什么!”素手抚上琴弦,苏净荷含恨说着,眼底的泪像断线的珍珠成串落下
泪湿琴身,瑶光无语,不知与主人相伴多年的她是否能感受到主人的伤痛?
沉浸于伤心之中的苏净荷并不知道她身后的孟朔堂早就醒了。
当孟朔堂一张开眼,望见不远处那抹心心念念的水色身影,一时间不敢置信,深怕是自己病着,在昏睡中的梦见。
然那道身影如此轻盈而清晰,美丽而真实,确定是她在这屋内,他的心激动难抑,几乎想挣扎起身,但却又怕吓走了她。
瞧见她走近瑶光琴时,他便决定不说话,静静用目光追寻,贪看这抹令他永生眷恋的容颜。可是看了看,瑶光是她最惦念之物,为何她脸上无半点笑容,只有纷落不停的泪水?
半晌,只见苏净荷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毅然转身,孟朔堂怕她发现他已清醒,赶忙闭上眼装睡。
未久,只听见一阵细碎仓促的脚步声奔出,不久又跑入屋内。他听见她因奔跑而些微喘气的声音,想象她脸上纷飞醉人的红霞,心下不禁一凛。
然再张开眼所见的景象,差点吓坏了他!他无法再犹豫,立即出声阻止:“住手!住手!青姐,住手啊!”是苏净荷手执利剪,一剪横过,瑶光琴弦已尽数剪断,孟朔堂一见,整个人慌了,拖着仍旧虚弱的身子拼命起身,奔向苏净荷,阻挡她的下一动作。
幸好来得及,他从背后将她搂入怀中,阻止了她想将瑶光琴自案上推落,摔成粉碎的念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瑶光琴?”他气急败坏大吼,弄不懂她为何要毁琴的意图,让他焦急又心痛。
难道是因为他上江北来讨这把琴,她心中不悦亦不愿,所以动念毁琴?
怔忡之际,一双明眸随着翩然而转的身影,对上了他慌乱的视线
“朔哥”转身见到挂念的他安然立在跟前,苏净荷的心激动不已,霎时泛滥的泪水又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你叫我什么?”孟朔堂颤声问。
“朔哥,朔哥,幸好幸好你平安无事,我担心死了!”话说完,投入他怀里,紧紧抱着,再也不肯放开。
“朔哥?”他像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重复着她的话。
“你唤我朔哥,青姐,你承认你是净荷了,是不?”
捧起她的脸,他百般依恋地看着,柔声对她询问。
“嗯!”她拼命点了头,梨花带泪的脸庞,我见犹怜。
“我是净荷,苏净荷,你的莲儿,你找了四年的未婚妻”泪水不断沿颊滑落,她再难控制,连声承认了身份。
“净荷净荷”紧搂着苏净荷,他温柔低诵这个朝思暮想的名,头靠在她的青丝间,嗅着她身上清雅的荷香气息,总算相信她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朔哥,你好傻,身上有伤不好好调养,就赶着上江北讨这把琴,幸好你命大没事,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你已经负了我一次,造成我们四年的分离,要是这次你又有个闪失送了命,害我守寡,我做鬼也会追到地府去找你讨这个公道!”
双手抚上他苍白消瘦的面颊,她又气又怜,柔柔的嗓音吐出连番抱怨,但话里却是不容质疑的深情。
“净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终于能够拥着你,亲口对你说这句对不起!老天爷将你我之间的红线系得牢牢的,无论我们怎么跑,到头来还是会在一起。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这么冲动,让你挂心,我会穷尽此生之力,用心呵护你,绝不会再让你掉一滴泪,放心将你的未来交给我,好吗?”他伸出手,邀她许下一生的承诺,苏净荷拭去泪水,递出了手,同他双手交握,十指紧紧交才,掌心里传达的温暖,正是两人许诺要共度余生的永恒誓言。
“瑶光是你最爱之物,琴弦断了,我再帮你接上,好不?”
“接不接都无妨,朔哥”他对她的心意,她早已明白。“现在对净荷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比你重要。你,孟朔堂,我的朔哥,才是我最爱、最重要的人。”
“净荷”他看着她,眼底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欢快。
“朔哥,你的伤还要不要紧?徐少文这个混账真是该死!我真很当初没多使点力,一刀捅死他,留他在人间作乱,害得我们分离,又伤了你”光是方才听她爹娘转述当时孟朔堂初受伤的状况,她就受不了了,恨不得自己当初就能一刀杀掉徐少文,这样她的朔哥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净荷,别生气,一切都过去了。徐少文当街杀人,被见义勇为的百姓们当场逮捕,扭送官府,他已经得到他应得的报应了。来,看着我,把过去所有伤心怨恨都给忘了,往后就是咱们两个人,不会再有徐少文来阻挠我们了,嗯?”
“嗯。”苏净荷微笑点点头,偎进了他怀里。
两道身影温暖相依,听着两人的心跳逐渐合而为一,此时此刻,对于彼此的心意,再也无须猜疑
相拥之间,记忆往无声之中流动着,目光交会,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想到莲苑盛宴那日,他遭徐少文下葯,初逢孟青姐,错将她当成净荷搂入怀中的往事
“不爱我,为何以‘孟’为姓?”他说。
“不爱你,为何以‘孟’为姓?”她说,两人异口同声。
闻言,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四目又相对,抚上她温热的颊,俯首,他的唇覆上她的,急切热烈,她羞怯,欲出声阻止,却正好给了他直探丁香的机会吻越深,气息渐趋紊乱,她满脸红霞,娇羞更甚;他的热情让她又羞又喜,险些无法招架。孟朔堂的唇边横过一抹微笑,轻啄了她的鼻尖,准备转移阵地,进攻他最迷恋的细白颈子,引起苏净荷一阵惊呼。“朔哥,停别啊!”小手伸出,硬将两人身于隔开一小段距离。“克制点,你的身子还虚弱,别这么冲动嘛。”
误会尽释,见他平安,原本的担忧也放下,心头逐渐清明,苏净荷天生俏皮的性子便自然而然显现。
明知这一深吻早已勾得他心荡漾,但她心里可还记着当初他“趁人之危”借机轻薄她的小小隙怨。她知道他喜爱亲近她,她自己也不否认她喜欢同他依偎温存的亲密感。呵,两人相亲相爱的感觉的确美好,可甜头要懂得让对方浅尝即止,尝多了就不稀奇了。
她的朔哥说要将她捧在掌心呵护一辈子,她贪心得很,这样做还不够,她还要彻底霸住他的心,让他满心满眼都是她,两个人相互牵念,两颗心密密纠缠直到老,相守今生,再不离分。
想她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举动,就能撩拨他的心思,让他为她着迷心醉,而她终其一生,也只为他,全心全意,可预见的,她和她的朔哥今生今世将是诉不尽的圆满恩爱呵!
“我呃好吧。”孟朔堂乖乖听命。
“这才是我的好朔哥。朔哥,耐心点,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我要你还我一个健健康康的朔哥,因为我苏净荷要嫁的、想嫁的是一名强健、能够守护我一生的男人,现在身体还虚弱的你还不够资格。等你调养好身子,咱们成了亲,该你的,跑不掉的。”
等咱们成了亲,该你的,跑不掉的。
这是句再亲昵不过的暗示!苏净荷说完,羞怯早染红了半边白皙的脸,孟朔堂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眉色飞扬,大手一伸,从她腰间环过搂入怀中,以拥抱代替行动,许她一个无声而坚定的承诺。
他的头低垂,靠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身上淡雅的莲荷香,心里便感无限满足。苏净荷抓起他的大掌,捏着他的指头,揉着他的掌心,无须言语,她的心和他同喜,心房又暖又甜,心里、脑里感受的全是他温醇的情意和彼此交心的喜悦。
呵,高兴过了头,差点忘记有件事还没做!
“朔哥,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想到哦。”苏净荷瞳儿滴溜滴溜转,呵,她的朔哥得通过这关试验,她才愿意心甘情愿点头嫁给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同一般凡夫俗子一样,会拘泥于所谓美丑的世俗之见呢?
“嗯,什么问题?”她和他缘聚在即,两心相系,还会有什么问题?
“我的脸啊这一大片吓人的青色胎记。唉,那年误食了不知名的葯物,醒来就给变成这个样了!看了四年,我自己是看习惯了,但外人可不同。记得过去在苏州时,常常我上街买个东西,就会吓到小孩子,还会有些好事无聊的人对我的容貌指指点点,猜测我是不是什么妖怪转世呢!我要嫁给了你,就是孟府织造的少夫人,我这胎记就是这么跟着我过一辈子了。朔哥,你呢?你会不会跟外人一样,嫌弃我丑陋的模样?说不定你们孟家的亲戚会说,像我这番难登大雅之堂的姿容,哪配当上孟府织造的少夫人呢。”她故作幽怨的说,脸上的神情亦同,刻意表现出无奈的模样,好整以暇等着看她的朔哥怎么回答。
“净荷,瞧你问这是什么傻问题。不管你是以前那个拥有绝世容颜的苏净荷,抑或是现在长了半边青色胎记、其貌不扬的孟青姐,我都不在乎。我爱的是你的人和心,不是你的脸,就算这胎记一辈子都弄不掉也无妨,我要和你做交心夫妻,我爱你,要你,就只因为你是你呀。”
他醇厚的嗓音一句句柔声诉情,她倾耳听着,一声声敲进心坎,感受到他的深情,心房涨得暖暖,眼眶微热,她螓首低垂,微笑无语。
呵,朔哥,你通过试验了!苏净荷在心里悄悄说道。
“净荷,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见心上人不语,孟朔堂吓一跳,以为她不相信他的承诺,便续出声解释道:“如果这片胎记真的弄不掉,而你又在意别人的眼光的话,那么,我去找把匕首来给你,你用你最大的力气,在我的脸画上几道,这样你有胎记,我有伤疤,我们一起做一对相貌特殊的夫妻,这么一来,不论别人怎么看,我们都是绝配,都是登对,都是‘郎才女貌’”
语未竟,她已转身投入他怀里,双手缠上他的颈子,螓首轻轻伏在他的颈窝边低泣。他总是这么轻易就能惹动她的泪水
“净荷,你别伤心,别哭啊!”大掌抚上她的背,安慰着。
好半晌,才听见啜泣声止,耳畔传来她的嗓音柔声道:“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你连伤心跟高兴都分不清楚,有这么笨的相公,以后我不精明点可不行了”
闻言,孟朔堂喜上眉梢,霎时漫天狂喜席卷了他的身心。
“净荷,哈哈哈,你点头了,你真的点头了!我的好娘子呵!”
他环住她的身子,欣喜旋舞,一句相公,一声娘子,是身份的确定,亦是今生相守的承诺,彼此互望的深情将他们带上了至喜的天堂。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