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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她跟去。”顾老娘只有这一个要求。
络晷点了头。
两人静默了一会,等顾老娘又打开了织机,络晷又回了屋,躺回去没多久,顾凤就端了碗鸡汤来,见他醒着,把碗放到了他嘴边。
络晷就着她的手喝了,等到她再爬上床,络晷把她抱在怀里,手握着她的肚子道,“丫头,听话,别去。”
顾凤皱了眉,“可是我行,孩儿也不娇气。”
她说着,络晷手下的孩子又踢了他两脚,把络晷踢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放在顾凤肚子上的手都是哆嗦的。
“听话。”络晷抱紧了她。
顾凤听他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是在哭,她莫名眼红了起来,转过身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
络晷这一夜都未睡,半夜顾凤坐了起来把他的手摸向了她的肚皮,她那肚中的孩子半夜最是调皮,还在她肚子里翻了个跟斗……
“不疼?”他灯下的小妻子只顾着低头看着肚子,一声不吭,络晷却是冷汗淋漓,他从来没如此这般骇怕过,担忧过。
“不疼,”顾凤抬起头小心地看他,轻声道,“阿郎哥,我们的孩儿很不同,他老早就在我肚子里动了,他像你,也像我。”
络晷听着笑了起来,他手下的孩子又踢了他一脚,经过了最初的震惊,知道自己要当一个了不起了的父亲了的络晷已经镇定了下来,他倾过身顺了下她的黑发,把她的衣裳放了下来,给她盖了被子。
“我知道,但你要听我的。”络晷搂着她靠了下来。
“那好罢。”顾凤叹了口气。
她这段时日天天往外跑,不过是不想荒废了手脚,她想跟着他一道去。
“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告诉他他父亲长什么样,”顾凤苦笑了一下,转过头问他,“他叫什么名?”
络晷闭上眼,良久,他淡道,“络栖,择木而栖之栖。”
四日后,络晷没跟顾凤打招呼就此消失了,他不见之后,那前山的人也一拔接一拔地进了天宫,天宫每天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所幸天宫与后山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中间还隔着半座山,后山的护山大阵开启后更是与前山悬了一条天河,后山并没有因天宫的动静有所波动。
络晷消失之前与顾山族的人打过招呼,此次顾山族人不许入天宫,顾山族的老人尚且还把他的话听入了耳里,但年轻气盛的护山人未必,但末了顾凤也下了令,顾山族的人还是留了下来,只是等到前山不见什么人之后,族里还是消失了六个身手极好的族人。
等到前山不见什么外人已是五月,顾凤去了前山一趟,见了塌下的天宫门一眼,就不再去前山了。
她肚子也格外大了起来,与之前的两个月相比又大了一圈,但吃的也没比之前多,且力气又比之前大了,等阿蛇从极乐山赶了回来的头天,就见顾凤大着一个奇大的肚子在修石壁,旁边被络晷留下来的武络族壮汉们则在旁边抽着凉烟,阿蛇差点跟这群人打了起来。
哪想顾凤是每天力气过剩,不做点事累一累,一晚上就都睡不着。
阿蛇被族人带进山头天就是见她在干活,等住了下来跟了她几天,也是拿这还大着肚子还飞檐走壁的女族长没什么办法,因他现在全力以施也跟不上她,更别提拦下她了。
从四月起,顾凤就开始不束着族人呆在顾山了,被送走的孩子们呆在仙山极乐山,极乐山来信说可以派二十个长者过去照顾孩子,她便选了族人过去,莫娘嫂跟阿丙嫂说想去外面走走,顾凤便也随了她们去,另外她又派了顾大鹰他们几个感情好的兄弟去了坤京,且山里的人只要想出去的她都让他们出去,跟他们说了他们想在外头呆多久就呆久,想回来就回来。
她放了人出去,但其实出去的人不多,两月过去,顾山离开的人不过近百,还有一半不过是去到了北龙镇,离顾山不过几日的脚程。
后山已跟前山分离,又与络晷给顾凤的北神山通了天栈,顾山人在北神山开垦了众多的田,连水田都依山从下而下挖了数百道出来,各家都分了一道,这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顾山人也很想去想前山的事。
前山依然有人来,但见到了外来人的顾山人已经不再好奇他们是什么人了。
六月二十九这晶,顾凤肚中的孩子就生了下来,是个有八斤重的胖小子,孩子一下地就哇哇大哭,声音大得全族的人都听到了,顾家本来已经挤满了人,人满为患,山下的族人一听哭声,没上来的就又都爬上来了。
顾凤在孩子被称重时就下了地,大家那时只顾着孩子没想及她,等到她凑过来报了斤数,顾家嫂子们都傻了眼,随即轰她上床,没事人一样的顾族长还朝她嫂子们道,“小名叫八斤,大名就按他阿父取的叫络栖,择木而栖的栖。”
顾家嫂子们都瞪她,根本没把她的话听在耳里。
八斤生得极顺,一出生就是满天的黑发,吃饱了睡饱了睁开眼,眼睛黑得发亮,没几天就张着嘴呀呀呀,在顾凤的怀里吃奶的时候还老抖腿,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就已经有了别人家出生一个月的孩子般大。
八斤长得快,他娘也是没几天就从床上下来了,全家人都拿她没办法,只能眼看着她在空中飞来飞去,在后山与北神山当中来去自如。
八斤出生那天,顾凤带回来交给顾老娘保管的三枚蛋也破了壳,两条金色的蛇和一只黑蝎当晚就盘在了八斤的摇篮边,只要是晚上,八斤被抱到哪它们就跟到哪,顾凤抱了他去他阿父的木屋,这几只小的当夜也游上了木屋来,十几米高的大树它们还真就上来了,隔天顾凤抱了八斤回去,它们又跟了上来。
顾凤自八斤在她怀里动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她孩子不太一样,对孩子有了这几个小跟屁虫也没觉得有什么,倒是顾家的午哥对小表弟的这几只小跟屁虫很是胆颤心惊,头天晚上他拿着铁钳过来对付它们不成,往后几天更是用上了刀剑,但这小蛇小蝎刀枪不入,他就是确中也伤不着它们什么,由此他更为害怕,只是过了几天也不见它们伤人,便在他凤姑的劝说下不再伤它们了。
这小蛇小蝎也是怪,白天不怎么见着它们,但到晚上,它们必出现在八斤的左右,与八斤一道呼呼大睡。
八斤出生后,顾凤就往前山去的次数多了,她也只是去去就回,因八斤要吃她的奶,一到时候吃不着,这小鬼就哭得全族的人都能听得见,有次顾凤没及时回来,有被他哭得心肝儿都疼了的顾山族媳妇子跑上山来要给他喂奶喝,但这小鬼认奶得很,硬是不吃,一直哭到顾凤归家。
等到七月底,八斤就更是不一样了,肉肉的小腿一蹬,能把桌子都踹歪,最喜抱他的顾老娘的手不小心被外孙儿蹬了一次,这手就伤了,雁大爷一看,都骨折了,这一骨折就是要养三五个月的事,还挺严重的。
等到九月秋凉,天宫那边的动静就更大了,又进去了好大的一拔人,出了百日的八斤能在床上地上爬得飞快,顾凤却有点心急如焚了起来。
这夜她抱了八斤去她老娘的屋子,后面跟了两条金色的大蛇和一只八条腿的大蝎,八斤长得快,这二蛇一蝎长得更是可怕,三来个月就已经有之前十几倍大了,现在八斤白天睡的少,它们也跟着白天出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在白天他睡的时候才会不见。
顾凤都不用开门,两条蛇头往前一推门就开了,顾老娘的房里,顾二嫂和顾四嫂都在,只有顾小嫂在哄孩儿们睡觉,见到顾凤来,商量着族里锁碎事的婆媳们就止了嘴,都看向了顾凤。
现在族里也还是顾凤一手管着,大事她必经手,只是一些细碎的小事,如哪家要点什么,哪家要办点什么事,哪家跟哪家扯皮了之类的她都交给了老娘和嫂子们,她也常过来听听她们是怎么商量事的,偶尔插句嘴,但今天她这一来,像是知道她是为何而来的,顾老娘她们几个都很慎重。
“你们接着说。”顾凤抱了八斤坐了下来,现在八斤她不敢随便给家里人抱了,八斤手上没个轻重,会伤着人,至于她,八斤爱怎么踹就怎么踹,她疼也是不疼。
“我想也是,那就多买几匹回来吧,我看这年景好,入冬了大家也都闲着,到时候办喜事的肯定会有好几家,到时候也是大雪封山了,出去一趟不容易,还不如这次一次买齐了。”顾二嫂便接着先前说的话说着,又转头对顾凤道,“你牙大叔他们家的小闺女说出去了,上个月连家小妹子出嫁的那身在北神镇扯的布做的嫁衣族里的人都道好看,你牙大叔托我给他们家捎一匹回来,我就想着这次就多买几匹,到时候要是用得着也不用那么急急忙忙了。”
顾凤点头,在她怀里睡着的八斤随之打了个小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