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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意料之中,怜雁道了谢,走进里屋。
里屋是一股药味,陶氏躺在床上,半阖着眼,脸色苍白异常,瞧着竟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怜雁暗暗心惊,总是听闻陶氏卧病在床,却没想到已到了这个地步。
床侧是沈妈妈和大丫鬟碧珍在随侍。怜雁进屋后福身道:“奴婢见过夫人。”便垂首而立,等着指示。
陶氏微微翻了下眼皮,兴许是想狠厉地瞪她,但最终却是有气无力的一眼。
怜雁默然,陶氏常常喜怒无常,性子又好强,在仆从中的口碑并不算好,可见到她现在这模样,怜雁竟有些恻然,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儿子夭折,夫妻离心,婆媳妯娌之间也不见得有多少和睦,娘家虽显赫,却同夫家的关系微妙,现如今又病如山倒。
可说到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陶氏落到现在的处境,她自己的原因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就比如这次的忽然病倒,也是因为她心心念念想着世子之位,忽然弘哥儿被封了世子后气急攻心罢了。
陶氏在瞪了一眼怜雁后便不再看她,约莫是倦了,侧身阖目道:“怜雁在这立规矩,你们两个退下吧。”声音喑哑,有气无力。
“是,”沈妈妈道,“夫人歇着吧,到了用药的时辰我会再叫您的。”说着警告般看了怜雁一眼,领着碧珍走了出去。
里屋只剩下陶氏和怜雁两个,陶氏侧身朝里睡着根本就不搭理她,怜雁也唯有跟木桩子似的站在一边,她算是深刻认识到了何谓“立规矩”,当真是一直“立”着啊!
怜雁怕沈妈妈忽然进来或是陶氏忽然睁眼抓了她的小辫,一个上午她就是规规矩矩地站过去的,等沈妈妈传了午膳进来时,怜雁的一双腿已全然麻木,抬步时一个踉跄险些栽过去,还是秋霜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沈妈妈冷眼看她,目中带了几分讥诮与幸灾乐祸,怜雁揉着腿,早没了心思去应付她。
沈妈妈轻声将陶氏叫起来用午膳,午膳很清淡,南瓜粥加一些小菜,约莫是大夫嘱咐的。可饶是如此,陶氏也没吃上几口,粥才浅了一点,她便摆摆手叫沈妈妈撤下。
沈妈妈忧心道:“夫人,您再吃一些吧,吃了身子才能好起来啊!”
陶氏摇摇头,“撤下吧,没什么胃口。”
沈妈妈无法,只能撤下碗筷。
用完午膳后,陶氏似是不想再睡了,坐靠在榻上,沈妈妈和碧珍服侍着,而怜雁依旧站在一边。
不过这回不再是如木桩子般站着,而是沈妈妈一直差遣着她,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打水端盆,如同一个粗使丫鬟般使着,将怜雁累得够呛。
陶氏像是没看到沈妈妈的刻意刁难,只是听碧珍说着府里的一些琐事儿。若是这样怜雁还看不出她们的意思,那真是傻了,这也在意料之中,怜雁很坦然地照着沈妈妈的吩咐做事,让她们一拳打在棉花上,总归会使不上劲儿了。
在陶氏伸了伸腿脚像是有些酸的时候,怜雁还主动笑着上前道:“夫人,奴婢给您揉揉腿吧!”
陶氏倒是对她的示好很满意,“也好。”
沈妈妈讥诮地看了怜雁一眼,站起身给她让了床沿的位。
以前怜雁常给她祖母揉腿来哄她高兴,因此这揉腿的手法还是不错的,力道恰到好处,让陶氏愈发满意。
可这一揉,陶氏不开口,怜雁便没法停下了。显然陶氏不会顾念她手酸或是揉累了,沈妈妈和碧珍更不会主动来替一替她,她只能一直揉着。
怜雁只能默默哀叹,她开口前真是太不够深思熟虑了,只一味想着与陶氏的关系不能太僵,主动示个好,倒没想到陶氏会这么不通人情。
于是,在继整个上午的站立后,怜雁又给陶氏揉了一整个下午的腿。
一直到天暗下来,陶氏也没有要放走怜雁的意思。怜雁估摸着赵彦清也该下衙回来了,可她又不能自己提,否则在她们耳里还指不定想成什么意思,正犹豫着,竟没想到从前院来了个小厮,说是侯爷找怜雁。
陶氏闻言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只是因为卧病在床没力气来发作,阴沉沉地扫了怜雁一眼,道:“既然侯爷要你去服侍,你就回去吧。”
好罢,给她揉腿得来的好感又全没了。但好在能从陶氏这儿解脱出来,怜雁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走出门时,沈妈妈并无刻意掩盖的声音传来,“夫人不必闹心,一个通房而已,待侯爷新鲜劲儿过了,发卖出去便是。”
怜雁一阵心惊,坚定了要讨得赵彦清欢心的决心。
回到映月泮,怜雁全身都如同散了架似的,偏生还没法回屋歇息,果然通房的日子不好过,竟比在大厨房打杂时还要累上几分。
赵彦清在书房,怜雁想起早晨他的冷淡,又想到沈妈妈那冷森森的话,强打起几分精神来,走进书房。
赵彦清头也未抬,继续干着他的事儿。
怜雁给他倒了茶,见他依旧忙于看各种文书,自己又累极,便也沉默地随侍在边上。
约莫过了两刻钟,怜雁就开始打盹了,昨晚她到很迟才睡着,今早又寅时就起来服侍赵彦清起床,今儿整天又都疲累着,到了晚上也怪不得她打瞌睡。
不自觉地后退一小步,怜雁靠着壁橱打起瞌睡来。
站着打盹也不会睡太熟,很快怜雁就被赵彦清起身的声音惊醒过来,抬头对上赵彦清的目光,怜雁一个激灵,目中的茫然散去,忙站直了身子。
赵彦清倒没指责她的怠工,只淡淡道:“该传晚膳了。”
一打瞌睡竟错过了时辰,怜雁羞愧难当,微红了脸,轻声道:“是,奴婢这就去。”便小跑着出书房。
等入夜要歇息时,赵彦清忽然问她:“今天很累?”
怜雁实诚地点了点头,“一直在夫人身边立规矩。”
赵彦清道:“回屋睡吧,今儿不用服侍了。”
怜雁大惊,心底一跳,霍然抬头看他,却见他像是在印证他说的话一样,自己褪下外衣。
怜雁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似乎是在体谅她的疲累,可加之他从清晨就开始冷淡的态度,怜雁便觉得并不寻常了。
离开正房时沈妈妈的话又毫无预兆的飘进她脑子里,怜雁只觉得心下一紧。昨晚她还在腹诽赵彦清为何不让她回房,可到今日真碰上了,怜雁又惊惶起来,生怕真的就此失了宠。
呆愣了片刻,怜雁马上伸手接过赵彦清褪下的外衣,尔后替他解着扣子,道:“想来奴婢有些事儿做的不够好,夫人才叫奴婢立规矩的,奴婢不该在侯爷面前提这些,奴婢会好好给夫人侍疾的。”说罢又轻声添了一句,“也会好好服侍侯爷的。”她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哪里惹得赵彦清不开心,令他忽然冷淡起来。
赵彦清没接话,不知意味地低头看怜雁,但也没再赶她,让她服侍着更了衣上榻。
怜雁熄了灯,心一横,直接弃了半边她自己的被褥,钻进了赵彦清的,环上了他的腰。
赵彦清似是怔了片刻,伸手将她搂了过去,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
很快怜雁便被他撩*弄得嘤咛出声。
这回要比第一次和谐很多,怜雁已然能适应这种情*动,双*腿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腰,引得他更用力的深入。
事后,怜雁浑身无力地躺在赵彦清怀里。
赵彦清抚着她光洁嫩滑的背,吻了吻她的侧颊,“睡吧。”
怜雁却在想他忽然冷淡的原因,想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若总是摸不准赵彦清的心思,恐怕就好难办很多,便问道:“侯爷为何忽然赶我?”因为无力声音变得有些绵软,在赵彦清耳里就多了几分委屈。
“这不是怕你累了吗。”赵彦清道。
“可你今天早上就不搭理我了。”
赵彦清揉了揉她脑袋,“怎么那么多心眼儿?别多想,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到时候又会站着就睡过去。以后不赶你了就是。”
见问不出什么,又吃了定心丸,加上已是累极,怜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怜雁一直在陶氏那儿侍疾。刚开始几天陶氏和沈妈妈还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刻意刁难她,后来随着陶氏的病愈发严重,沈妈妈也没了心思总与怜雁过不去。
而怜雁算是亲眼目睹了陶氏一日日变得瘦弱病重,最后药石无救。
到后来,请了太医看,太医也只是摇摇头。
在太医走后,秋霜趁着周边无人时忽然问怜雁道:“映月泮缺人手吗?”
怜雁愣了愣,没明白秋霜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摇摇头道:“不缺的吧。”赵彦清管下甚严,映月泮一直都是井然有序的。
秋霜眼底闪过失望之色,不甘心道:“可是映月泮明明没几个婢女吧?”
怜雁这才反应过来,秋霜是在给自己寻后路了,明眼人都看出陶氏时日无多,她是想另投主子。
怜雁道:“映月泮只有粗使婆子,连粗使丫鬟都没有,不编制婢女的。”
“你不就在那吗?”秋霜依旧不甘心,“要不我去那儿服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