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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清到晏府时自然没有进门,让小满过去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有三人骑着马出来了。其中两人是晏如松和邓鸿,唯一不认识的是个奶油小生似的的男人,跟晏如松差不多岁数,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衣,在三人中最为醒目。
三人来到马车前,魏云清掀开帘子看了出去,在她打量那陌生男人的时候,对方也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位是魏姑娘。”晏如松为两人介绍,“他就是我的好友吴尚文。”
“魏姑娘,尚文这厢有礼了。”吴尚文笑着拱了拱手。
“天心兄,不必多礼。”魏云清微微一笑,“我对上京不熟,接下来就请天心兄当一回导游了。”
“导游?”吴尚文觉得这词新鲜,也大致能明白这词的意思,笑道,“那是自然。咱们三人中,这上京就我最熟,我若不尽地主之谊,可就说不过去了。”
魏云清笑道:“那便有劳天心兄了。”
原本魏云清是想着让晏如松进马车内的,毕竟多日不见,她挺想与他多说上几句,可现在多了个吴尚文,她就不好意思那么做了,只得悄悄忧伤地看了晏如松一眼,躲回了马车内。
晏如松和吴尚文骑马走在前方带路,吴尚文啧啧笑道:“公茂兄艳福不浅啊。”
晏如松有些无奈地一笑,没有搭话。
吴尚文又是一笑:“改日我倒要让我夫人登门拜访魏姑娘。你我可是好友,你我二人的妻子,又怎能不来往呢?”
晏如松脸色微红,随即正色道:“我与魏姑娘尚未定亲,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吴尚文眉头一挑,对于这位好友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未定亲一事,他早劝说过,毕竟人言可畏,上京可有传言,晏将军因有隐疾才未娶妻。他身为晏如松的至交好友,清楚他常年在外征战,不愿娶了妻子却冷落了对方的内情,可旁人不知,说起晏如松来,佩服之中自然暗带调笑,他听到的场合能为晏如松解释几句,听不到的呢?可他这位好友认定的事无人能撼动,他也不过就是劝说两句,却影响不到对方的行动。
如今这位好友回了上京,难得找到他,说要为他引见一位红颜知己,叫他怎么不好奇呢?世人成亲,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纳妾或通房自然是无需如此慎重,可从晏如松对这位“红颜知己”言语间的重视来看,他是打着要娶对方做妻子的想法。既然如此,不尽快下聘还等什么?
吴尚文自然问过晏如松这问题,但得到的答案却是语焉不详,只说自有打算,让他不要多问。那他还能说什么?这位好友做事一向有条理,有分寸,他只要支持便是。
“那你可要加把劲了,魏姑娘虽说无亲无故,可……”吴尚文抬手对上拱了拱,“那位就是她最大的靠山,知道她身份的,恐怕正暗地里想法子呢。”
吴尚文是晏如松的好友,魏云清的来历没什么不能对他说的,就算不说,这个朝廷又有什么消息是真的瞒得住人的呢?更何况魏云清当初救皇帝回来又那么高调。因此,对魏云清背景有数的吴尚文自然会心生担忧。她是没亲人没地位,可架不住皇帝看重她,她岁数是大了点,可尚未嫁人,那么总会有人有想法的。现在她才刚出宫,其他人可能还没得到消息,时间一久,难保不会夜长梦多。
“我有数的。”晏如松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吴尚文说的,他又何尝不知呢?只是,他认为那些都还是其次,最令他不安的……其实正是那一位。他隐约能感觉到些什么,偶尔想起,便会升起隐忧。然而,想到魏云清的倾心,她的笑容,她面对他时的肆无忌惮和灵动美丽,他便下了决心——只要她的心是向着他的,即便与皇上争上一争,又何妨?
落后一些距离的马车之中。
郑祥掀开帘子看着外头道:“魏姑娘要见的,果然是晏将军。”
杨奕看着前方的马车,脸色阴沉,咬着牙不甘地瞪向马车前的那个骑马的背影。
郑祥看了杨奕一眼,叹道:“晏将军少年得志,如今又履立战功,家中还未娶妻,也难怪魏姑娘会倾心于……”
“闭嘴!”杨奕怒气冲冲地打断了郑祥的话,“云清姐姐是不可能喜欢上晏如松的!绝无可能!”
郑祥惊异于杨奕的斩钉截铁,犹豫片刻又道:“可魏姑娘如今与晏将军同游可是不争的事实……”
杨奕没再开口,有些话他不可能跟郑祥说。他想起当初自己劝说魏云清回皇宫来住时,她说仙凡有别,执意不肯。可如今呢?在宫外,她却与晏如松来往,看样子似乎已然来往许久了!
杨奕越想越窝火,咬牙道:“跟上他们,若是跟丢了,朕诛你们九族!”
边上做家丁打扮的锦衣卫们闻言,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紧盯着前方,不敢怠慢。
吴尚文领着魏云清的马车走了一段路,便下了马道:“前面咱们走过去。”
魏云清早在马车上坐腻了,听说要下来,立刻高高兴兴地下了马车,大家一起走的话,她还能走到晏如松身边与他说上几句呢。
魏云清这回出来带的是秀儿和小满,马叔留下看马车,那两人跟上了魏云清。晏如松身边跟着邓鸿,吴尚文倒是潇洒,身边没带小厮,不过魏云清这儿还有个小满,还是照顾得过来的。
“前面这条街呢,便是上京最为热闹的一条了。你们瞧瞧,人多吧?”吴尚文指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道。
魏云清探头望去,果然人很多,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她的第一反应是看好钱包,别给小偷机会。
“这儿有家绣坊可是专供皇宫的,魏姑娘若有兴趣,咱们可以去瞧瞧,说不定最近有空闲呢。”吴尚文道。想着魏云清是女子,他自然介绍的是女子会喜欢的地方。
魏云清对女红实在是不感兴趣,又不太好拒绝吴尚文的好意,咳了一声道:“既然是专供皇宫的,想来我们去了也是白去一趟,不如还是换个地方吧……比如这儿有没有那种卖奇巧玩意儿的店铺?”
“奇巧玩意儿?”吴尚文奇道,他有些迷惑魏云清所谓的“奇巧”指的是哪方面。
“类似会自己动的木头人,西洋钟之类的有趣东西。”魏云清举例道,面上带着期待与兴奋之色。
吴尚文恍然,随即看了晏如松一眼:你这红颜知己的喜好,可谓是与众不同啊。
“这类东西可不好找。”吴尚文皱眉道,“平日里喜好这些的人也不多,专门卖的店铺许是没有,不过去一些卖古玩的店铺里,或许可以碰到一两样。”
“那我们便过去看看如何?”魏云清道。
“那是自然,这边请。”吴尚文笑着在前领路。
魏云清落后了一些,与晏如松并肩走在一起。秀儿,小满和邓鸿都是知趣的人,小满走到前方跟在吴尚文身后,秀儿和邓鸿则落后了一些。
“你这位天心兄,可有娶妻?”魏云清小声问晏如松。
晏如松笑道:“他早已娶妻,他妻子还为他生下了嫡子,如今已经七岁。”
魏云清低声笑道:“他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却还未娶妻,不着急么?”
晏如松面色微红,轻咳了一声,并未作答。
魏云清暗地里一笑,又道:“那他家中可有妾室?”
晏如松看了魏云清一眼,似乎明白她问这话的用意,却只低声答道:“年少时原本有个通房,后来升为妾室。”
“坐享齐人之福啊。”魏云清嘀咕了一声,虽然她早知道这时代的男人只要有点钱基本上就会有很多女人,可对于晏如松的这位好友,她总归会期待一下的,只是这结果无法让她完全满意。
“他是他,我是我。”晏如松低声说道。
魏云清看了他一眼,心里的喜悦满溢出来,开心得想给他一个拥抱,可大庭广众之下,她到底不能太无视了这个社会的秩序,只得强忍着,悄悄在底下抓了抓晏如松的手。
晏如松撇开视线,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魏云清的细嫩指尖挠在他的掌心,让他从掌心痒到了心底,当她的手松开时,他心生失落,差点就想抓着她的手不松开。
吴尚文走到一处古玩店停下,回头一看,那两位正有说有笑的,他顿时面露促狭的笑,准备等晚些时候好好调侃一下他这位好友。多少年了,他都没在好友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这位魏姑娘,果真是他的真命天女么。
“魏姑娘,咱们先进这家瞧瞧?”吴尚文也不问晏如松的意见了,无视了他直接跟魏云清说话。
魏云清看向他笑道:“好。”她侧头,娇笑道:“我们进去吧。”
晏如松点头:“好。”
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外头不远处,另一行人停在那儿,领头的杨奕面色已经黑得快滴出墨来。
这儿人多,可以阻挡他们这一行人,因此距离就近了很多,杨奕可以清晰地看到魏云清侧脸看向晏如松时那娇俏的模样。他想起在他面前,他的云清姐姐永远都是一副姐姐的模样,她对他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羞涩美好的样子。
嫉妒从心底深处滋生,杨奕深呼吸着,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冲上去“捉奸”。从云清姐姐执意离开皇宫这事儿,他就知道他的云清姐姐是个非常固执的人,她决定的事,旁人并无置喙的余地,当然,他并不觉得这不对,身为仙界的仙女,有这样的脾气,不是很正常的么?他害怕他一旦冲进去,他的云清姐姐会生他的气,甚至让他将来再不要去找她了。所以他不敢,他只能在外头恨得牙痒痒。
“爷……这儿龙蛇混杂,老奴想咱们不如先回去。至于魏姑娘这儿……还不是您一道圣旨的事儿么?”郑祥道。
杨奕一怔,心中有些蠢蠢欲动。郑祥说得没错,只要他一道圣旨,那云清姐姐不就得进皇宫了?可说到底,他还是不敢。云清姐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天上的仙女,惹怒了仙女,谁知道会引来什么?就算云清姐姐如今没了法力,可等她回到了天上,那他这个天子算个什么?
“闭嘴,你懂什么!”杨奕心里烦,又没有办法,这件事又不能说出真相与其他人商量,便迁怒到了郑祥身上。
“是,老奴错了,请皇上息怒。”郑祥忙告饶。他心里也觉得这回有些看不懂杨奕的想法了,过去他能轻易猜测出杨奕的想法,因此才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可自从杨奕去了一趟外头再回来,他的想法就难猜了一些——不,平日里的想法还是很好猜的,可一旦跟魏姑娘有关,就颇有些扑朔迷离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郑祥没有再开口,他决定再多等些时日,总能让他瞧出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
魏云清与晏如松并肩走入古玩铺,店里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着。魏云清对花瓶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真要养古董,她拿这个时代出产的古董往地里一埋,再留个藏宝图什么的,流传下去就是古董啊。
吴尚文之前已经明白了魏云清的兴趣点,因此直接点名了不要古玩,要的是稀奇的玩意儿,那伙计也是个机灵人,一听便笑着领几人走到另一边的货架,指着那上面的一样物件道:“几位客人,请看这儿,只要转上几圈,这上面的小人,可是会自己动的呢!”
魏云清好奇地看着那伙计指着的东西,是一个八音盒似的木盒子,边上有发条,盒子里有一些木头做的小人,伙计上了发条之后,小人便在底座的牵引下动了起来,似乎在演出什么剧目。
她眼睛一亮,这就是古代版的八音盒么?确实是很精巧的玩意儿啊。
伙计转动的发条圈数不多,不一会儿这东西便停了下来,他笑道:“这可是咱们店刚进来的,听说是前朝的玩意儿,这世面上可少见呢!”
这样的东西放在现代,魏云清是不会买回去占地方的,但这时代,这“八音盒”显得弥足珍贵,她便动了买回去的心思。
“这个要多少?”魏云清好奇问道。先问问,贵就不买了,便宜的话就买回去。
那伙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魏云清,笑道:“这位小姐,这玩意儿可是稀奇货,要价可不便宜呢!”
他这是在打预防针,语气间倒是没有鄙夷的意思。
魏云清笑道:“要价多少你说便是,我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不买,多简单。”
伙计笑道:“小姐是爽快人。这东西,开价三百三十两,这可是咱们掌柜定的价格。”
“可真够贵的。”魏云清可以算是实用主义者,一听这价格不太想买了,三百多两,当初杨奕的扳指都没卖那么多钱啊,算下来人民币就将近二十万,她买什么不好,买这样一个光看不能吃也不能用的东西回去。钱多也不是这种花法。
“小姐,您瞧,这东西制作多精巧,其他地方可找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您若诚心想买,小人可去找咱们掌柜,给您便宜些。”伙计笑道。
“能便宜到一百两以下么?”魏云清道。
“这个……”伙计露出一脸为难,从三百三十两便宜到一百两,这么大的幅度,估计是不可能的。
“那便算了。”魏云清笑道。
“麻烦你去找掌柜来。”晏如松忽然道。
那伙计一见看上去仪态不凡的男人说话了,便立刻笑着说了稍后,去找掌柜的。有男有女一起来买东西时,只要女方看上了什么东西,男方拼死也得买下啊。因此他特别欢迎这样的组合来店里买东西。
“你想做什么?”魏云清小声问晏如松。
晏如松咳了一声,低声道:“若云清喜欢这个,便买下来吧。”
“你买?”魏云清问。
晏如松点点头。
魏云清靠近了他,低声道:“你一年俸禄是多少?”
“六百石。”晏如松疑惑道。
“折算成银子的话是多少?”魏云清问道。
晏如松道:“一千一百多两。”
魏云清无语了,花三个月的工资就为了讨女朋友欢心买个一点儿都不实用的东西,她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晏如松是这么败家的呢!
“我虽然喜欢这东西,可要花三百两来买,却不划算了。”魏云清又凑近了晏如松一些,稍稍交了底,“我出宫的时候,皇上给我的那些东西,折算成银子的话,有将近五千两呢,这东西我若真想买,也不是拿不出钱来,不过实在没有必要。不能吃也不能用,买回去摆着好看的,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晏如松被魏云清这一通“责骂”,面色有些不自然。
“我以为……”他想起有时候看到魏云清给底下人的赏赐,真是完全不吝啬的,他还以为她对金钱并无概念。
“你以为什么?”魏云清挑眉看他,“我难道是冤大头么?”
“……我并未这么想。”晏如松道。
“这东西超过五十两,谁买谁傻。”魏云清下了定论。
这下,晏如松自然不好没办法再动手买下这玩意儿了,不然不就是魏云清口中的“傻”么?
“我说,你们二位可商量出什么来了么?”吴尚文见晏如松和魏云清二人不顾他人眼光在一旁商量了许久,忍不住问道。
“嗯,商量好了。”魏云清抬头看向吴尚文,“一会儿掌柜来了,若谈不到五十两以下,你就在一旁说,这东西根本不值那个价,谁买谁是冤大头。你这么一说,我和如松自然不好再谈,只能走了嘛。”
吴尚文一怔,目瞪口呆地看着魏云清:“魏姑娘……你,你这是要让我唱黑脸?”
“没办法,方才我和如松都表现过要买的意思了嘛。”魏云清正色道,“天心兄,摆脱了!我知道你是个非常有义气的人,一定不会坐视我二人丢面子而袖手旁观!毕竟你是如松的好友,为好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不过是这些许小事,定难不倒你!”
吴尚文木愣愣地看着魏云清,视线一转,又看向晏如松。
他们要顾着面子,他的面子就不需要了么!他倒是想问问晏如松,这样的姑娘,他到底是哪儿找来的,居然能想出这种歪理邪说来!
“我说,你们二位可商量出什么来了么?”吴尚文见晏如松和魏云清二人不顾他人眼光在一旁商量了许久,忍不住问道。
“嗯,商量好了。”魏云清抬头看向吴尚文,“一会儿掌柜来了,若谈不到五十两以下,你就在一旁说,这东西根本不值那个价,谁买谁是冤大头。你这么一说,我和如松自然不好再谈,只能走了嘛。”
吴尚文一怔,目瞪口呆地看着魏云清:“魏姑娘……你,你这是要让我唱黑脸?”
“没办法,方才我和如松都表现过要买的意思了嘛。”魏云清正色道,“天心兄,摆脱了!我知道你是个非常有义气的人,一定不会坐视我二人丢面子而袖手旁观!毕竟你是如松的好友,为好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不过是这些许小事,定难不倒你!”
吴尚文木愣愣地看着魏云清,视线一转,又看向晏如松。
他们要顾着面子,他的面子就不需要了么!他倒是想问问晏如松,这样的姑娘,他到底是哪儿找来的,居然能想出这种歪理邪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