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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草泥马从山神大人心中狂奔而过,掀起尘烟滚滚。
烟尘散去,露出被遮掩的两个狂草大字——
——基佬。
晏北归是个基佬。
晏北归他竟然是个基佬。
我擦晏白毛这个家伙特么的是个基佬!
喂喂喂晏白毛不是个男性向网络小说的吊炸天主角吗?这样的主角没有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就算了,怎么可能是个基佬?!《无上天尊》的作者或者还是哪位大能或者是命运什么的是不是搞错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季莳呵不下去了。
客房中三人一起沉默,气氛分外古怪。
就连不知名女子也因为这消息身体颤了颤,不过她自己其实也是个爱好非常人者,虽然惊奇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相比于她,季莳张开嘴又闭上嘴张开嘴又闭上嘴……重复几次,只感觉喉咙太紧,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半晌,季莳猛地伸出手,举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将口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
一时间反而是做出这种行为的白衣神女更加引人注目些,眼看着季莳打算用茶水淹死自己,徐繁云连忙上去夺下他手中的茶壶,放到一边,又伸手拍了拍呛住的季莳的胸口,道:“雪山道友,你没事吧?”
季莳咳嗽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表示无事。
“我只是……只是太惊讶了。”
他说完觉得这句话没法解释他因为太过震惊而做出的一连串行为,又慌张补充道:“从、从没真的见过基,不,同……咳咳,见过好龙阳的男人,完全没有想到……”
“这个,浩然道友是个很好的人,你……”
劝说着的徐繁云还是觉得不对地皱起眉,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眼前这位秀丽神女其实是个男人,心中疑惑找不到解答,便看了一眼一边的不知名女子,看她表现如何。
不知名女子站在原地,看上去也有少许震惊,但和雪山道友一比,这反应太过平淡了些。
修真界对男欢女爱没有那么看重,道侣一词,在更古早的过去也有如今的同道、道友之意,更被说沧澜还有赤姘道那群说是修阴阳之道,却变异得可男可女非男非女的无下限魔修们,对于这种事情,虽然看不惯,却也不会大惊小怪。
当初徐繁云被拒绝时,其实也不是太震惊,作为爱慕者,她早就知道晏北归心中对她没有她渴望的那种感情,反而因为那个理由,感觉尴尬比较多。
但凡俗中,断袖龙阳还是不能上台面的东西。
作为修士的雪山道友震惊得太过,作为凡人的另一人震惊地又太少。
徐繁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觉得这两人哪里不对,最后归根于每个人性情不同,不能仅仅用修士和凡人区别之。
女剑修不知自己差一点就能发现真相,而另一边的季莳依然在神游。
网络上开玩笑说基佬和现实中发现身边亲近的人是个基佬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季莳觉得晏北归当然不能算是他的亲近之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沧澜,他最熟的人中,有晏北归这一个。
一想到晏北归可能会给一个男人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季莳就觉得……好恶心。
他没发现他下意识忽略了晏北归如果对他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会怎么样,而一屋子中四个表面上都是女人的家伙中唯一清醒的人终于出声,打破一室寂静。
说话的是那个不知名女子。
她好似终于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女子想要委身给另一个女子的想法不太对,竟然小声嘤泣起来。
哭声拉回季莳飘得太远的思绪,回过神来的他和徐繁云一起无语看着不知名女子用袖角拂过泪光,哭得梨花带雨,两人不由交换一个眼神。
季莳:这是你的事,请处理好,让我继续发呆一下吧。
徐繁云:不不不雪山道友这件事我真的没法处理请帮帮我啊啊啊啊啊。
两人交换眼神间,没得到回应的不知名女子哭得更伤心了。
“小女子……小女子这样的人喜欢上仙长,反而会让仙长觉得为难吧,我知道的,从前就一直是如此……”
“我并没有觉得为难。”徐繁云无奈道,“只是……就像浩然道友拒绝我那样,我并不会去爱慕一个女子,虽然你很漂亮,也很聪明,我也不会对你产生男女之情。”
不知名女子沉默一下,道:“小女子并不在意。”
“但我在意。”徐繁云回答她。
不知名女子沉默得更久。
就在徐繁云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看出女子破绽的季莳表示这不可能——女子再一次对她躬身行礼。
“小女子名郁娥,中原出生,流落北冰,之前说要对仙长以身相许,其实不过是小女子看出仙长心软,想要在您身边得到庇佑。”
徐繁云没有惊讶,反而点点头。
“说了你很聪明,我想也是如此。”
女剑修并非是个傻子,这方面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郁娥听她说完,又道:“小女子没想到,仙长是这般让人敬佩的真性情,小女子……很久没有人对小女子这般直言相道了。”
徐繁云愣了愣。
郁娥再次躬身行礼,道:“小女子会努力追随仙长脚步,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言罢,她不等徐繁云说话,便退出了房间。
徐繁云继续发愣,而一边的季莳根本没有关注此事,依然在走神。
……哎呀晏北归怎么会是个基佬呢?!
下一次见面,他特么该摆出怎样一张脸来面对那个白毛啊。
***
“阿切!”
有人打了一声喷嚏。
这里是中原,早春时节,夜雨绵绵。
有两个人穿戴斗笠青蓑衣,沿着陡峭阶梯小道缓慢向上行。
细雨蒙蒙下,仿佛一层轻纱将满山葱郁笼罩,行走在山中的人除了前行的脚步声,只能听到落雨的沙沙和蛙鸣,晏北归伸手抬了抬头顶斗笠,看着这般诗情画意景色,不由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被浸染地更久一些。
然后他又打了个喷嚏。
走在他身后的江映柳嘴角抽搐,道:“浩然,这一路上你打了多少个喷嚏了?”
晏北归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是第八个了。”
“自己数的很清楚嘛?”江映柳见他迟迟不动,便越过他走在前面,擦身而过时,他以自己为案例做出了解释,“是谁家女儿在思念你?”
“映柳,莫要败坏人家清誉。”晏北归道。
“话这么说,和你关系近的女修也有不少哦?比如天剑道的繁云仙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威武霸气地让我等男修甘拜下风,但我见过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是……”
“江映柳。”晏北归淡淡喊出全名。
江映柳笑得眼睛眯起,“嗯?”
晏北归:“想来和我关系近的女修绝对不会比你的多。”
江映柳笑道:“话是这么说,但区区可没有能让我把定情信物十分显眼佩戴在身上的相好。”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瞥一眼晏北归腰间。
晏北归腰间,垂着一条五彩璎珞,上面悬着一颗晶莹圆珠,明黄色泽,在这模糊不清的雨夜中,散发浅浅光辉。
江映柳其实很早就看到这个了,他确定从前晏北归身上是从来不佩戴这种东西的。
作为一个以八卦和美人为修炼动力的字面意义上的纨绔,江映柳对这珠子璎珞是从哪里来的十分好奇。
晏北归也知道他在好奇什么,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驱赶江映柳,再一次越过别人,继续攀爬。
“哎哎,浩然兄,你就不能和我说说这是哪里来的?”江映柳锲而不舍追问。
“这种带一点螺旋花纹的丝线是五明仙城产的,璎珞的花样却是白帝仙城好多年前流行的那种了,对了浩然你是出生在白帝仙城吧,还有这个珠子是五行戌土珠?好东西呀,没有用来做法宝,只当做饰品一般挂在身上……”江映柳没有把话说全,似笑非笑看着晏北归,“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心求道的人,没想到现在也陷入情网了。”
晏北归停下脚步。
此处是山道拐角,狭窄只容一人通过,走在后面的江映柳只能无奈跟着晏北归一起停下,突然听到晏北归道:“丝线的确是前些日子路过五明仙城是买的,花样是年末归乡时,跟街坊一位姑娘学的,戌土珠倒是别人送的,但不是你以为的美人女修,而是一个男修,嗯,倒也是个美人……”
江映柳无语,“竟然不是美女送的,那你佩在身边干嘛?”
晏北归摇摇头,笑了一下。
然后他大步走过了山道拐角。
眼前豁然开朗。
“终于走到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不能动用真元,只能一步一步走上来。”江映柳紧随其后走出来,感叹道,“如此威能,真让人心生惧意啊。”
江映柳感叹的是眼前这片豁然开朗的景色。
他们面前乃是一马平川的旷阔平地,地面光滑无比,其上有萦久不散的锋利剑意。
“简直就像是一座山被人拦腰砍断一样。”江映柳道。
“这就是一座被人拦腰砍断的山,”晏北归道,“千年之前的天下山神之首,大山君纯山公的纯山,被我们踩在脚下的是纯山留下的根基,此地是沧澜中央,连通沧澜五地数条灵脉,是个再好不过的宝地。”
江映柳沉默了一下,道:“出发前,我记得你说是要来找我们新散修盟的地盘。”
晏北归点头道:“是啊。”
江映柳沉默更久,指着眼前这片被剑意扫荡千年的一毛不拔之地,道:“这里?”
“沧澜山川千万,但除开此地,也不剩下几个能用的洞天福地了,”晏北归继续点点头,手指抚摸挂在腰间的戌土珠,道,“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