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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葱尖似的玉指掀开了账帘,藏梅剑看到了围坐在篝火最中央的那个男人,他的头发有些微曲,显得十分的篷松,披着黑色的披风,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隐约听到他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兄弟们,来,全部干了。”
他手中端起了一碗酒,篝火架上的烤全羊散发出阵阵熟肉香味儿,一群人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全部席地而坐,草地上摆满了各种鲜果,还有几罐子牛奶羊奶,空气时散发着马奶子酒香味。
烤全羊,篝火,天沧沧,野茫茫,席地而坐,如果是她熟悉的世界里,这将是一幅多么美丽而令人向往的野外生活。
她一直梦想着能生活在大草原,能骑着骏马,夹着马腹,奔跑在茫茫的原野的广阔天地间,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她却没半点儿新鲜劲儿。
放下了账帘,有两个蛮子女佣走了进来,双手抱于胸前,低垂下了头,用着生硬的卞梁语,“太子妃吉祥。”
“太子妃,这是你的晚膳,是太子特意嘱咐咱们送来的。”
女佣们将手中的食物端呈到了她的面前,四周的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牛奶香味儿。
医生们常说,最新鲜的牛奶是最养人身体的,可是,这牛奶越新鲜越带着腥味儿,她闻不到,一阵作呕,胃部翻江倒海。
“拿出去。”
“太子妃。”两名女佣满面忧悒,不知道她们做错了什么,大婚之日,太子妃居然拒食,如若太子知道了,还不活剥了她们的皮?
“咱们草原不比卞梁,没婚礼当日,新娘子不用饭的习俗,相反的,在咱们草原上,大婚当日,如若新娘子能够吃得多,表明她身体壮,为新郎生崽子的机会就越大,太子怕你饿着了,所以,及时为你送了咱们草原上最好的马奶子酒,还有一些最好的鲜果疏菜。”一名女佣将一盘菜品端到她跟前。
为她递上筷子,刻意解释,“草原无论男女,用食都比较随便,想吃就抓,不会像你们那们斯文,太子怕你无法适应这边的生活,所以,特意让人从卞梁找了一个厨娘过来,做了你们卞梁最上等的美食,太子妃,这碗青炒蛤利是你们卞梁的名菜,因为草原上条件不够成熟,可是,看在咱们太子爷一翻苦心的份儿上,你就将就着用一口吧!”
说得多可怜,也是,草原上的男女老少,皆是小刀子切肉,大块在块往嘴里塞,他们的生活习惯与中原有许多的不同,耶律丹为了她,煞费苦心,不仅找了一名汉人厨娘过来侍候她,应该还把卞梁的碗秘灶具都带了来。
“太子妃,太子可喜欢你了,他说,能娶到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他要让你成为草原上最幸福的女人。”
‘哈哈哈’,爽朗大笑声从账帘外飘袭而来,紧接着,是一阵仓促听脚步声。
“太子,你慢一点。”
“去,本太子哪有那么娇弱,咱又不是个娘们儿,滚回去,看什么看。”
男人一脚揣在了后面跟屁虫似的属下屁股上。
掀帐帘间,他已经弯下腰身进入帐篷,高大颀长挺拔的身形穿走进来。
“怎么样?我这草原王宫还不错吧?”
两名蛮子女佣见他进来,赶紧匍匐在地,双手撑于地面,不约而同地出声,“丹太子。”
男人并没有理睬她们。
笑盈盈的脸孔在看到帐篷里端坐身穿凤冠霞玻的女子时,神情微微一愣,是他看错了吗?
女人虽戴着凤冠,满面红艳,虽有绝色姿容,可是,五官轮廓并非是他梦想着的那个她啊!
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耶律丹甩了甩头,灿笑着走过去,“剑儿,你终于来了,没想到吧,再将见面,咱们已经不再是陌生的男女,而是夫……”
‘妻’字哽在了喉咙间,一直不曾挤出来。
因为,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不是他眼花,他也没有看错,那眉,那眼,那唇,那五官轮廓,的确不是他心中日夜思念的那个她。
“你是谁?”
英俊的面容僵凝,退后一步,嘴角的笑容寸寸冰封,转眼整张脸孔被阴霾笼罩。
“说,你是谁?”
藏梅剑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很高,对于她这种身材瘦小的女子来说,他就如是一座魏峨的山脉,他的眸光很犀利,感觉如搏击长空的鹰,又如原野上孤傲的野狼,他出口的话,更是带着阴测测的味道。
他刚才还笑得合不拢嘴,待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后,浑身就不自禁覆上了一股碎冰,刚硬的线条,让她觉得真是有一些莫名的荒唐。
“夫君说笑了,我是谁?我可是受中原天元皇朝苏太后之命,不远千里,前来与你和亲的藏梅剑。”
‘丁咚’,耶律丹的面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搞错了。”
他断然下了定语。
“你不是藏梅剑,本太子要的是藏梅剑。”
“笑话,本姑娘就是藏梅剑。”
难道她是冒牌的不成,她就是藏梅剑啊,这太子爷的脑袋被门板夹了。
“你不是。”
一脚将帐篷里的牛奶罐子踢飞,帐篷帘都被撕破了好长的一道口子。
两名跪在地面的蛮子女佣,见太子爷发怒,吓得瑟瑟发抖。
“你是藏梅剑?”
狭长的眼眸微眯,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浏览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她的绝代娇颜上。
“是,本姑娘就是你特指过来和亲的藏梅剑。”
她从袖子摸出一张白色的丝巾。
耶律丹的眸光在瞥到丝巾上那几株梅兰绿色的叶片时,瞳仁倏地瞠大,眼眸底精光倍闪。
“即然,你是藏梅剑,那请问,这张丝贴你可认识,你可又知道关于这张丝帕的故事?”
“它就是一张丝巾。”藏梅剑不想去猜,她也懒得猜,他不想娶她,她还不想嫁他呢。
“你不是她。”
搞错了,苏熙竹居然弄了一个冒牌儿货来搪塞他。
耶律丹一下子就怒了,抽过她手指尖的丝帕。
丝巾上面的梅兰旁边,明明刺绣着三个娟秀的字体,明明是‘藏梅剑’三个字,可是,偏偏她就不叫藏梅剑,他把人弄错了,他真是生自己的气,为什么离别前,他就没问问人家的姓名,以至于,搞了这么一大场乌龙。
此女叫藏梅剑,却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她,到底是哪儿搞错了?
狠狠地捏握着指尖的丝巾,她到底在哪里?
怒气冲冲出了帐篷,两名蛮子女佣吓得面如土色,眼前花容月貌的新娘居然不是她们太子想娶的那个女人?
她们太了千辛万苦想娶的女人,居然是一个冒牌儿货啊!
“滚出去。”
嫌她是假货,她还不乐意嫁呢!
藏梅剑将桌案上摆放的一盘子水果凶悍地砸到了地面,野果子滚落满地。
“太……子妃息怒。”
“我不是你们的太子妃,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你们太子是神经病,把人搞错了。”
说着,藏梅剑便取下了头上的凤冠,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一溜烟便跑出了帐篷。
“太子妃,太子妃。”两名女佣大惊失色。
紧跟着掀帘跑出,两名女佣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吸引了篝火旁侧北丘国勇士们们的视线,大伙儿正在吃肉喝酒,谈得正欢,没想就看到太子妃从营帐里跑了出来。
“太子,太子妃跑了?”
两侧头发剃得光光,中央留着一大绺黑发的,左耳戴着一只圆形大耳环的是耶律丹的部下阿葛尔,是草原上最年轻的汉子。
他就奇怪了,那个卞梁女人不是太子日思夜想的女人吗?
为何跑出营帐,太子却没半点儿惊慌之色。
耶律丹双后抱臂,靠站在一匹骏马旁,篝火将他的身形映衬得更加高大。
炯炯双眸笔直地盯望着前面那个撒腿跑出营帐的女人,他到要看看她能跑多远?
“太子,有什么问题?”
由于心底恼怒,耶律丹并没有回答部下的问话。
“鞭子拿来。”
阿葛尔赶紧将手中的马鞭呈递至他掌心。
捏握着马鞭,纵身跃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飞速在宽阔的草原上驰聘。
两名女佣站在原地,与一伙北丘国勇士,眼睛直直地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个个面色僵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伙儿都纳闷,那名卞梁女子不是他们太子百般想要的女人吗?
为何大婚之夜,却闹起了别扭来。
藏梅剑跑出营帐,丝毫不顾及外面那么多的男人,撒腿开跑,夜色很暗,她知道自己跑不出一望无际的草原,而且,她是一个路痴,她不知回那个地方找云定初,再则,她也不回去现代,她之所以跑出营帐,只是心情郁闷不爽而已。
感到十分的委屈。
“站住。”
耳边传来了‘答答答’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声霸道的厉喝似要穿破她的耳膜。
知道追来的何人,她跑得更快了,溜得像一只野兔一样。
这女人真能跑,不过少顷就跑了那么远,不过,她再能跑,怎么能跑过他的千里驹?
不听话的女人,耶律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在马儿擦过她身之际,猿臂一伸,藏梅剑小小的身子便稳稳地骑于马背,落入他宽广的胸怀里。
“放开我。”
藏梅剑不想挨他这么近,共骑一匹马,难免身子会有所摩擦。
她的屁股都挨到他的大腿边缘了。
由于马儿颠跛,她感觉自己被他吃了不少的豆腐。
一缕恼怒自是从心底里升起。
对于她的大吼大叫,他置若未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直视前方,马儿飞速在草原上驰聘。
怀中的女子,不过是苏太后派过来和亲的女子,也许她对他与藏梅剑相遇故事,一切并不知情,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女人,他不应该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只是,面对李代桃僵之事,谁会接受,何况他还是草原上最英勇无比的王。
“放开我,你这个流氓。”
藏梅剑见他不打算放开自己,心中恼恨至极,伸手不住往他身上掐,几乎是逮着哪儿掐哪儿,只是,就算她用尽了力气,人家也是不痛不痒。
捞起他的手臂,凑到嘴边,张口就咬了上去。
那一刻,男人怒了,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故意将她从马背上掀了下去,在她身子仰起朝下,尖叫不断,整个身子即将要落入地面时,手中的那只马鞭及时伸出,鞭子卷住了她纤细有小蛮腰,又把她从地面拉上了马背,这样的动作如此三翻重复。
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藏梅剑感觉自己的身子就仿若是在半空中飘浮升腾。
这样危险高的游戏,让她几乎要吐出来。
这个王八羔子,居然这样子玩弄她?
她不断地尖声叫骂,“耶律丹,你他妈不是男人,你就是一孬种。”
这话他当然听得懂,缠住她腰身的鞭子抽开,她的身子便笔直滚落到了草地上,屁股处,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兹着牙,咧着嘴,她开始冲着他破口大骂。
而他呢,早已勒住了马缰绳,马儿在原地转来转去,仓茫的夜色中,坐在马背上的男人英姿威武,眸光冷沉如水。
居高临下地望着草地上半跪着揉着屁股的女子。
这妞儿虽是卞梁女人,可是,这泼辣的脾气却与他们草原上的女人一样直爽。
与他心中的那个藏梅剑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们天元朝,姓藏的女人很多吗?”
“多,几乎半国的人都姓藏。”
拉倒吧,他才不信,这女人就边回答一个问题,字字句句似乎都带着刺。
“告诉你,耶律丹,你不想娶我,本姑娘也从来都不想嫁你,你派人把我送回卞吧。”
“送你回去?”他慢吞吞地重复着她的话。
“对,送老娘回去,老娘才不稀憾你,稀憾你们这鸟不拉屎的草原,瞧你们。”
抬起头望向前方,前方便是他们刚跑过来的营帐,营帐有很多,可是,每一间的面积是那么狭小,一间连着一间,如若有刮大风,下大雪,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地挨过?所以,她不喜欢这种野人似的生活,她要回卞梁去。
北丘国太子在这女人脸上看到了嫌弃的表情,她居然敢嫌弃他们北丘国?
撇了撇嘴,“你说说,咱们这草原为何不舒坦?”
“房子那么小,万一下暴雨了,就只能被雨淋着,还有,你们不讲卫生,瞧你们的衣服,个个脏兮兮,不讲卫生可是会生疾病的,你们部族是不是经常会死人,会发生瘟疫?”
这女人,别看身子娇小,懂得还挺多的。
“咱们北丘国人身强力壮,无论男女老少,都拥有很好的骑马术,咱们经常锻炼身体,对任何疾病都免疫,我的巫师一年要向长生天祭拜十二次,长生天会保佑我北丘国国富民强。”
少扯淡,还国富民强呢,她出营帐时飘了两眼,她都没看到几个老人,全是一群身强力壮的勇士,连一个老的兵都没,说明北丘国的饮食对人的身体是有害的,她估计,他们应该活不过五十岁。
“可以放你离开。”
只是,抬起头,他望向了远方辽阔的天空,夜色很暗,甚至在笼罩着一片阴霾。
“不过,如若苏太后知道了你是一个冒牌货,又是本太子攻打卞梁的最佳理由,你说,即便是你回去,那个凶狠的老太婆岂还会容你?”
这绝对是恐吓。
“你不能再攻打卞梁,苏太后已经遵从你的心意,把我送了过来。”
“可本太子想要的不是你。”
这话讲得有几分无情。
“我真叫藏梅剑,只是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藏梅剑,可是,这一切并不是苏太后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只能怪你自己弄错了人,所以,你没有理由再攻打卞梁。”
至少,苏太后是言而有信的。
现在,如若再度举兵南下,不守信用的那个人便是他北丘国太子爷耶律丹。
“你……想要的那个人,我们可以试着帮你寻找,可是,在这期间,你不能再出兵。”
她并不是心向着苏氏,她只是日子过得安定一些罢了。
她一个弱小的女子,无论是北丘国,还是卞梁都得罪不起啊!
“我会学过绘画,要不,你把你心里的那个人描述出来,我再把她绘出来,你再派兵去寻找,如何?”
这到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耶律丹定定地看着她,觉得这女人脑袋瓜子怪聪明的。
原来并不是空有其外表。
“好,载你回去。”
“不用。”藏梅剑冲着他不断地挥着手,她想自己走回去,她不想离他那样近,身子挨着身子,到时候擦着火花来就不好了,毕竟,他不爱她,她对他也无半丝的感情。
“屁话,这么远,你双腿甩回去,要走多久?”
伸手抓住了她的一支胳膊,藏梅剑感觉肩膀处一股巨疼袭来,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重新上了马背。
“驾。”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飞快地沿路而返。
到了营帐,北丘国勇士们见太子将太子妃寻了回来,个个才如释重负,又开始嘻笑着喝酒划拳寻乐。
回到了营帐,耶律丹询问,“她是一名医者,感觉医术还很高,曾经救过本太子的性命。”
讲到此处,凝望着指尖丝巾的眸光变得柔情似水。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纵然再硬粗犷的汉子,也会变成绕指柔。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脑里里,浮现着那一日,他被马儿驮着在森山野林子里乱窜,从马背上滚落,昏迷不醒之际,被一名女子所救的画面。
“她有着比咱们草原上美十倍的容颜,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仿若会说话,不,更会摄魂。”
我呸!
这什么描述?
听了耶律丹所讲的话,藏梅剑悄悄吐了吐舌。
“阿葛尔,拿画笔,还有宣纸进来,快点。”
他扯着嗓门儿喊帐外的部下。
语气显得那样焦灼。
“拿画纸做什么啊,太子?”
阿葛尔命人将画纸递上,并且,还不忘问了一句。
“多嘴,滚出去。”
在他脑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阿葛尔摸着自己光光的后脑勺,嘟起了嘴。
“动笔啊。”
见藏梅剑端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桌案上的洁白宣纸,耶律丹着急地催促。
想见心上人的心是那么迫不急待。
“拜托,老兄,说仔细一点,你这样说,让我怎么画啊?”
“鹅蛋脸,圆眼睛,挺直的小鼻梁,樱桃小嘴儿……”
耶律丹不断地描述着,藏梅剑也用心地画描着,慢慢地,雪折宣纸上一个美少女的形象便勾勒了出来。
置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五根指节渐渐捏握起来,这少女的五官越来越像是……
心里‘咯噔’一声,藏梅剑的神情先是微微僵凝,紧接着,整个人便激动腾地站了起来,“这名女子,你是在哪儿遇上的?”
“卞梁城外,当时,她带着一个丫寰,她救了本太子的命,所以,本太子想好好地报答她。”
报答她便以身相许。
这种报答的把戏落伍了。
藏梅剑当然心里清楚,耶律丹是爱上了他的救命恩人。
如若是别人,那都不关她的事,可是,偏偏,上苍真会捉弄人。
耶律丹爱上的女子,是……
吸了一口气,又问,“她是不是不能开口讲话?”
“你怎么知道的?”太子幽黑的眼中掠起波浪。
“她是卞梁相国云琛之女云定初,现在,已是北襄王东陵凤真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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