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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礼亲王的反应,秦逸倒是没任何的意外之情流露。
他显然早料想到礼亲王会有什么选择,他凝视着礼亲王决绝又苍凉远去的背影,却突然拧了下眉,接着他蓦然凝眸回头看向了秦御,一双素来清淡的眼眸,沉浮着一些复杂深沉的流光。
秦御有些疑惑的看着秦逸,见弟弟目光诧异不解,秦逸眉头微拧,却突然抬手捏着秦御的肩膀,道:“阿御,你……”
他声音顿了下,好像一时间不想好措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般。
秦御却突然间便顿悟了,抿了抿唇,道:“大哥,我已经决定不娶妻了。我不会像父王那样,更不会弄的有手刃亲子的一日!大哥若是想说这个,便不必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心里都有数的。”
秦逸万万没想到竟然从秦御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秦御的口气很平静,却也很肯定,很显然他早就有此打算了。
本来还觉得年少不懂事的弟弟,竟然在感情上已经走到了前头去,爱上了一个女人,且还愿意为其付出良多,选了一条并不好走的路,秦逸看着秦御略愕了一下,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只不过,这小子所谓的心里有数,便是一辈子不娶妻?
秦逸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秦御的肩膀,道:“好些时日没一起喝酒了,一会子闲了随大哥到修竹院坐坐吧。”
秦御点头,秦逸才松开他,迈步率先往礼亲王离开的方向去。
那厢碧云院,礼亲王到时,刘侧妃正在屋子里跪着念经,前头的佛龛中摆放着一尊白玉菩萨,屋子里染着袅袅的檀木香。
刘侧妃身上穿着一件极寻常的青莲色道袍,头发随意挽着,别着根紫檀木的发簪,寻常上下就再无其它装饰。
她本来就保养得益,一点不显老,平日又穿戴的娇艳,颇显妖娆。可这些时日连连遭受打击,如今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裹着道袍的身子愈发显得纤细瘦弱。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正瞧着提着寒剑,面沉如水走来的礼亲王,她从蒲团上转头看到礼亲王的瞬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接着转为惊喜。
“王爷?王爷你终于来看妾身了!”
刘侧妃欢喜的站起身来,她素面朝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时日因娘家的事儿太伤心的缘故,笑起来,眼角便出现了几道细纹,这让她看上去憔悴而可怜。
礼亲王目光微凝,上前对上迎上来的刘侧妃,却没迟疑将手中寒剑一甩压在了刘侧妃的脖颈上,目光如刀锐利,道:“本王都查清楚了,你这毒妇,还装什么无辜!”
刘侧妃像是才看到了礼亲王手中的寒剑一般,不防备下,还往前又迎了一步,顿时脖颈上便被寒剑划开了一道血口,殷红的血珠沿着剑痕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刘侧妃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眸,惊恐而诧异的看着礼亲王,道:“王爷在说什么?什么查清楚了?什么装无辜,妾身不明白!”
王府中这两日发生了那么的事儿,因王妃中毒,差点身亡一事儿,闹的朝堂上都不安宁,礼亲王府中更是动静极大。
便是刘侧妃被禁足了,也不该对外头的事儿一无所知才对。
刘侧妃在王府中经营多年,且孕育有两个庶子,平日里也算得宠,她就算是如今有些失宠,也不该沦落到消息封闭成这程度。
礼亲王顿时觉得刘侧妃装的太过了,眸光愈发阴冷,压了压手中的寒剑,道:“贱人!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婆娑花毒,还不从实招来!”
礼亲王压下寒剑,刘侧妃一下子骇然,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她脸色惨白,瞧着礼亲王又指在眉心的寒剑,瞧着礼亲王冷硬无情的面容,顿时惶惑的摇头,道:“王爷,什么婆娑花毒,妾身不知道啊!王爷让妾身招认什么?妾身这些时日一直都秉承着王爷的命令,禁足在碧云院,抄经念佛,修养身性,不敢有半日懈怠,妾身真的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啊。”
礼亲王见她狡辩却冷声道:“婆娑花产子滇南,若是本王没弄错的话,你的父兄在二十多年前就曾去过滇南征战,说,婆娑花毒是不是你从娘家带来的!”
刘侧妃连连摇头,道:“王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妾身不知道。妾身已经这样了,王爷为什么还不肯怜惜妾身,听信旁人的话,污蔑妾身!”
她这话倒有礼亲王妃污蔑她的不满意思,礼亲王双眸一眯,顿时便将剑往前送了一寸,一下子抵在了刘侧妃的咽喉,道:“王妃差点死在婆娑花毒之下,这近二十年日日夜夜受婆娑花毒的折磨,头疼难忍,现在王妃还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你说王妃陷害你?她用自己的身体来陷害你?”
刘侧妃脸色顿时大变,道:“王爷说王妃的头风之症是中了毒?”
刘侧妃的无辜样子,令礼亲王愈发震怒,他只觉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宠上这么个糊弄于他,装模作样的女人。
他手中的寒剑微颤,双眸翻涌起一股冷冷的杀意来。
却与此时,秦剑得到消息从外头冲了进来,见礼亲王用剑抵着刘侧妃的脖子,秦剑面色大变,冲上前去便噗通一声跪下,抱住了礼亲王的腿,道:“父王,母妃中毒一事儿一定和刘侧妃无关的,您就算是要处置刘侧妃也得要有真凭实证啊!不然,儿子不服!”
礼亲王正在气头上,如今秦剑冲出来,哪里能讨好,礼亲王飞起一脚便将秦剑给踢了出去,道:“你这个逆子!说!是不是你挑唆的向雪往你母妃的养颜膏里下的毒?”
秦剑被踹倒在地,又被气势汹汹的礼亲王质问,双眸顿时便闪烁了下,脸上分明有心虚闪过,接着他梗着脖子怒目道:“父王,我也是你的儿子,无凭无证父王便要将残害嫡母这样的罪名往儿子身上扣,父王就不觉得您这样会毁了儿子的一生吗?!”
礼亲王何等眼力,秦剑虽然很快遮掩了心虚,可还是被礼亲王捕捉的彻底,礼亲王顿时便勃然大怒。
果然,果然是刘侧妃指使了秦剑去残害嫡母的。
他面色冷厉阴沉到了极点,愤恨的道:“你做都做了,还说什么冤枉!残害嫡母的时候,你就该去想想破坏之后,会名声尽毁,受百年唾弃!敢做不敢当,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礼亲王言罢,挥剑便往秦剑的胸前刺去,刘侧妃心神剧震,惊恐的瞪大了眼,扑上去护在了秦剑的身前,死死瞪着礼亲王,尖利着声音道:“是我,都是我做的,和他没关系,王爷要杀就杀我一个好了!反正我也活够了,这每日关在院子里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她说着猩红了眼眸,竟然自己往礼亲王的寒剑上撞去。
礼亲王听刘侧妃果然承认了,浑身微震,眼见刘侧妃往剑上撞,他浑身戾气爆出,手也不自觉往前送了下寒剑,顿时噗的一声响,寒剑从刘侧妃的腰腹贯穿,狠狠的穿刺了过去。
“娘!”
秦剑尖利的喊声响起,爬滚起来,上前扶住刘侧妃。
礼亲王顺势松开了手,刘侧妃便口溢鲜血,软着身子,靠在秦剑身上往后瘫到在了地上。
鲜血迅速蔓延,染红了青莲色的道袍,刘侧妃眼神有些涣散,听着秦剑的呼喊声,睫毛眨了眨,却看向拧眉站着的礼亲王,唇边竟勾起一抹笑,动了动还在溢出鲜血的唇,道:“王爷,都是妾身自己做的,和孩子们没……没关系,你……要相信妾身。”
她明显是被伤了肺腑脏器,吃力的说上这几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礼亲王浑身僵硬的盯着这一幕,道:“果真是你做的?”
刘侧妃又笑了下,吃力的抬手捂着受伤的腹部,道:“是不是王爷不是……不是已经认定了。王爷,我……我也是个母亲,我爱我的孩子们……他们是庶子,王爷可以不重视他们……可……可王爷不能怀疑我这个做娘的对孩子们的爱,任何母亲都不会……不会拿儿子当刽子手,也不会……不会推着儿子置身危难……王妃中毒和他们没关系,没关系……”
刘侧妃言罢,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缓缓的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秦剑少烧红着眼,按住刘侧妃的伤口,大声喊着,“太医,太医!”
刘侧妃回头看着秦剑,脸色已经像一张纸般残白,映衬的唇边鲜血更加红的渗人,她缓缓道:“好好照顾你弟弟,娘……娘争了一辈子,也累了,想……想歇歇了……”
她说着垂落眼眸,没了气息。恰此时刘侧妃生的五郡王秦英冲了进来,挤开挡在门前的秦御和秦逸跌跌撞撞冲了进去。
见秦剑泪流满面抱着刘侧妃,地上一地的血,刘侧妃明显已经断了气,秦英脸色大变,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哭了起来。
秦剑却双目血红的抹了把泪,仇恨的盯视着礼亲王,道:“父王满意了?还是父王杀了我才会满意?我是和向雪有私情,也是我蓄意诱惑她的,就像父王想的一样,就因为她是王妃的大丫鬟,不过向雪那个蠢货是个死心眼,即便对我生了情,还是对王妃死心塌地的,我都没法让向雪替我办事,更何况是母妃?”
礼亲王双眸眯着,像是在研判秦剑的话和神情。
秦剑的眼里是明晃晃的讽刺和恨意,礼亲王看的真切,他缓缓动了动眼睛,又看了眼死在秦剑怀里的刘侧妃,身子微晃了下,突然转身就往外走。
秦逸和秦御两兄弟就站在廊檐下,兄弟两人脸上神情都波澜不惊,漠然的样子让礼亲王觉得更加颓丧狼狈,脚步顿了下,看着对眼前一幕不置可否的秦御兄弟,想着背后双眼血红,充满仇恨的秦剑兄弟。
礼亲王头疼欲裂,道:“此事到此为止!”
这话明显是对秦御兄弟俩说的,言罢,他又沉喝一声,道:“来人,将三爷和五爷送回去,先看守起来!”
他吩咐完,倒像是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脚步极快的离开了。
秦御瞧着礼亲王的背影,却总觉得老头的脚步虽快,却有些漂浮不稳,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一般,大抵他是觉得这地方已经不能让他喘息了。
不过礼亲王临走还吩咐人将秦剑兄弟送回去各自院落,看守起来,瞧着是禁足了兄弟二人,怕两人再闹事。
其实分明是怕他和大哥将秦剑兄弟怎么样,是纯粹护着秦剑兄弟,还是也担心他们做出弑弟的事儿?或者手心手背都是肉,都在担心?
秦御不想探究这个问题,收回目光瞧了眼屋里跪着的秦剑兄弟,却正对上秦剑冰冷的眼眸,秦剑将刘侧妃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目光扫过秦逸和秦御,缓缓道:“你们赢了,不过路还长着,走着瞧!”
秦御往前走了一步,秦逸却拽住了他,只冲秦剑淡声道:“赢?我们不会用母妃的命做赌注去赢任何东西,凭你们也不配。”
秦逸言罢,又扫了眼地上躺在血滩里的刘侧妃,和跪在一边儿痛哭的秦英,道:“三弟也是习武之人,方才当真挡不开父王那一剑?”
“秦逸!你什么意思!”秦剑浑身一震,瞳孔猛然收缩了下。
秦逸却没再开口,转身往外走去,秦御目光沉冷,又扫了浑身微颤的秦剑一眼,这才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远去,跪在地上痛哭的秦英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他今年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少年郎,性情生来有些弱,此刻他盯着秦剑,道:“三哥,方才大哥那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能救母亲,可是却不敢忤逆父王,就看着父王杀了母亲?”
秦剑的脸色难看之极,眼神暴戾瞪向秦英,道:“他们挑破离间,你蠢啊,看不出来!”
秦英便又哭了起来,道:“母亲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怎么会去谋害母妃了……”
他话没说完,人就被秦剑提着衣领拽了起来,沉吼着道:“母亲是被陷害的!被冤枉的!不明白吗!”
秦英瞧着秦剑浑身充满愤恨,愤懑的模样,禁不住愣住了。
那厢,秦御兄弟走出了碧云院,秦御便道:“我再去审审向雪。”
方才在碧云院,他们看的清楚明白,刘侧妃最后倒像是为了护秦剑才承认下毒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侧妃并不是什么善茬,可她对秦剑兄弟却也是一片慈母心。
有些话,刘侧妃说的也不错,做为母亲,她不至于将秦剑当做刽子手和枪使,让秦剑诱惑向雪,又通过向雪下毒。
这样做,一旦出事儿,很容易就能查到向雪,然后顺藤摸瓜的扯出秦剑来。
刘侧妃真这么做,倒像是亲手设局害她儿子了。更何况,向雪成为一等丫鬟还没两年时间,先前十多年的毒又是谁下的?又是通过什么途径下的毒?
秦御能想到的,秦逸显然也清楚,闻言他没说话,只是拍了下秦御的肩膀,道:“大哥去看看母妃。”
秦御点头,兄弟俩便分开行事了。
刘侧妃暴毙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雪景院中,顾卿晚问讯后抿了抿唇,半响无言。
“要说这些年王爷对刘侧妃也算恩宠了,刘侧妃会讨王爷欢心,是王爷身边的老人,倒是比前些年进府的张姨娘,姜姨娘更莫的准王爷的性子,伺候的周到。在加上有三爷和五爷的情面在,王爷平日里也愿意给刘侧妃一些脸面,没想到如今说处置,也就这么处置了……”
文晴忍不住感叹了两句,旋即忙又道:“不过刘侧妃心如蛇蝎,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给王妃下毒,也真是该死,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她言罢见顾卿晚心思沉沉的,不觉闭了嘴,不敢再多言,面上也微微有些惊魂不定。
这次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不知道紧跟着要处置多少人呢,必定不是死个刘侧妃便算完了的,文晴有些兔死狐悲,心里也惶惶然的。
其实顾卿晚这会子心里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控制不住的,就像文晴说的,刘侧妃也算风光了,拥有两个儿子和王妃相抗衡,在王妃无宠,夫妻感情淡漠的过去十多年中,和礼亲王也算是好过,甚至按古人的看法,也算是十多年长盛不衰的宠爱了。
可是最后怎么样,眨眼间就被礼亲王给清理掉了。
这样的事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格外震动人心,顾卿晚顿时觉得这深深院落冷冰冰的让人心底发寒,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秦御是这日入夜才回到雪景院的,彼时顾卿晚正趴在床上,和兔兔交流感情。
她身上穿着一件柔软的绸缎亵衣,鹅黄色如水的缎子,滑顺的贴着她玲珑的曲线。她趴着,双腿翘起,双臂支撑着,正瞧着坐在枕头上的兔兔笑。
亵衣和亵裤的筒都比较宽松,滑落堆叠在她的手肘和腿弯处,露出纤细秀美的小腿和柔腻纤长的一段手臂,青丝沐浴后没再束起来,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曼妙的身体曲线,自挺翘的臀边儿一泻而下。
秦御目光略黯,定定站住了。
顾卿晚却没发现秦御的到来,还在和兔兔讨论妻妾的问题,道:“小东西,不是吧,你还真到发情期了。你确定要我帮你开口,求你主子给你找母猴们交配?”
兔兔显然是和人群居惯了,很不喜欢顾卿晚关于它娶媳妇的描述,它吱吱冲顾卿晚叫着,表示墨猴也是有精神享受,要挑选合适自己的母猴子的,才不是交配那么简单。
兔兔恼怒的样子倒令顾卿晚笑了起来,很诡异的她好像就明白它的意思了,挑起眉来道:“好吧,兔兔是想娶媳妇了,那你是想要一个呢,还是想像王爷一样,要好多呢?”
她方才就是一直念着刘侧妃的事情,心里有些沉甸甸,这才在屏退丫鬟后,和兔兔念叨起娶妻生子这个事儿来的,然后意外的发现,兔兔好像真到了发情期,有些蠢蠢欲动,听到娶妻生子就兴奋。
“吱吱!”
兔兔兴奋的伸展出爪子来,两只爪子并用的,在顾卿晚眼前连连挥舞。
顾卿晚瞧着兔兔和人一样,一巴掌五个手指头,一共十个手指在眼前晃荡,顿时无言以对。
半响她才脸色严肃,蹙眉道:“兔兔,礼亲王现在内宅才七个女人就已经不小心玩崩了,你确定你要十个?”
兔兔像是被顾卿晚给说动了,露出沉思之色来,半响,它恋恋不舍的,慢腾腾的将一只爪子上的四根手指收了回去,翘着六根手指又使劲冲顾卿晚晃了晃,双目灼灼。
顾卿晚,“……”
所以呢,这色猴是觉得礼亲王七个女人玩崩了,六个比七个少一个,就能玩好了?
感谢苍天,色猴的智商竟然还能明白女人太多了才出事的,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猴子都懂,男人怎么就能想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