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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爽,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不爽。要是我说什麽欣慰丶感动,那肯定都是骗你的。”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摇晃,“说实话,我是个控制欲比较强的人。话说回来男性对身边亲近的女性都有一种莫可言说的占有欲。而她当时就像不惜一切想要把我甩掉,甚至不怕被非议。”──叶怀《今晚不设防》
在叶怀的保护下,夏涵成功登上了保姆车。
驾车的不是平时的司机,而是叶怀的经纪人陈尉,他透过倒後镜和夏涵点头问好後就专心开车,甩掉部分依然不死心地追着车尾的记者。
戴妮不知何时已经自己钻进车里开始处理公事,她拿起放在车窗前的三明治掉给後座的夏涵,然後低头对着ipad开始工作。
车厢内播放的是悠和疗愈的古典音乐,不是贝多芬丶莫札特那种如雷贯耳的千古名曲,夏涵还是第一次听见这首歌。然而温和的音乐并无助於纾缓夏涵的心情,尤其在叶怀跟着她进入车内丶坐在她身旁的情况下。
叶怀拿走夏涵还没开封的牛奶,替它插上了吸管,再放回夏涵的手中。发现她身体一僵,叶怀嘴角抽了一下,默默收回双手。
真是的,习惯了拍摄节目时的亲昵,回到现实就拿捏不好分寸了。
叶怀在心里剁掉了自己的双手,再抬手脱掉了墨镜。重见天中的双眸严肃地盯着夏涵,他郑重其事地问她:“要是我刚没在,你打算怎麽办?”
除了拒绝她的时候,叶怀还是第一次用这麽正经的语气跟她说话。夏涵放下了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想被记者堵个天昏地暗?”
夏涵无措地摇头。
叶怀望着散发一身可怜气息的夏涵,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不是多了个妹妹,而是多了一个女儿。他低声叹气,“不是每一次都那麽幸运有人来救你的。就像这一次,deanie姐被堵在外围,那你就什麽都不做了?”
夏涵张口意欲反驳。
叶怀向她张了张手掌,截停了她还没出口的话,“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记者有多难搞。但是,作为艺人,我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怎样面对记者。”
“未来你面对的可能是更疯狂丶更激动的记者丶甚至粉丝,我觉得你应该要学着强硬一点。”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叶怀忍下了想摸摸她头发的*
是的,她总得学着成长。毕竟,从今以後她就是一个人了。
不,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的。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以为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嗯,我会努力的。”夏涵低头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细细咀嚼。
叶怀打量着乖巧的她,左手不自觉转了转戴在右手食指上的纯银戒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叶怀沈吟了一下,主动提起了八卦杂志的话题:“那本杂志,你有想过如何处理吗?”
说到这个夏涵就头痛了。她童星出道时,那时还不像现今社会般丧心病狂,八岁的小女孩还是受尽舆论宠爱的。等她长大後再出道,她已经成了昨日黄花,连被黑都成了一种奢望。现在这样被抹黑,也是她的第一次。
她赶紧吞下口中的食物,喝了一口牛奶顺顺喉咙,“能请你帮忙澄清一下吗?”
“至於那照片……”夏涵咬咬下唇,并不乐意主动提起,“不承认就是了。”
叶怀会问这条问题其实也只是想听说听她的看法,一如他想像的循规蹈矩,就是一般不过不失的公关手法。他用指尖敲了敲戒指,“如果,我们对外宣布恋爱呢?”
轰!
犹如一道天雷劈过夏涵的脑海,她被叶怀的建议吓了一跳,口中的牛奶喷了他一脸,接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本来也知道她的反应不会少,叶怀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还好衣服并无大碍。他轻轻拍抚夏涵的背替她顺气,“到适合的时候再公布分手吧,反正等到这条新闻的风头过去之後。”
老实说经历了那段被各大传媒抹黑的日子,他是有点绯闻洁癖的,但他拒绝了小妮子已经让他的内心饱受愧疚煎熬了,他也不想看见她因为他而再受到什麽伤害。如果他贡献一条绯闻能够帮助到她,那他的心里也会比较好过。
听见了後座的动静的戴妮转过头,内心矛盾。一方面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恨不得替夏涵点头答应;另一方面却害怕夏涵又开始了与叶怀的纠缠。
主人翁夏涵拍拍胸口,深呼吸了好几口。她看着手中的牛奶和三明治,突然就觉得食欲全失。
她托了托鼻梁上的墨镜,胸口闷闷的。
这是同情吗?还是因为拒绝了她而过意不去?
不论原因是什麽,她清楚她一定不会想知道那个答案的。如果在昨天之前,或许她还会为了有更接近他的机会而偷偷窃喜,但现在她真的累了,不想把太多心神放在与他的攻防上,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牵扯。
她握紧手中的东西,手指陷进三明治的面包里,彷佛这样能够带给她一点力量,“不用了,谢谢您。”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出乎叶怀意料。在他的人生中,再清高的艺人都不会放过洗白自己的机会,更何况这麽一个事业才刚起飞的新人。他试图劝说:“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这件事掀过去。否则,就算我出面澄清了,大家也还是会怀疑你是……咳。”
一时心急,他不小心就说出心中想说的话,想收口时已经来不及了。
夏涵轻笑,道不清是苦笑还是嘲笑,帮叶怀说完那句话:“会怀疑我是被叶怀拒绝过的女人,是吗?”
她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把三明治捏成一团,声音却比空气更轻:“可是,这是事实啊。”
夏涵低头喝光最後一口牛奶,“反正要澄清的只是我耍大牌的部分,毕竟那是诬陷。”至於纠缠不纠缠,那是叶怀来定断,而不是她来辩解的。
“其他的,我也不羞於承认。”保姆车停下了,夏打开车门,先一步走下了车。
她摘下墨镜,双眼的红肿还没完全消去。她回头向叶怀点点头,“谢谢您,前辈,我心领了。”
她自己矫情,但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或许她有点意气用事,但她不想一辈子都倚靠叶怀。或许他说的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就如他所说的,这一次她幸运地遇上他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总得自己面对的。
总得自己一个人,挺起胸膛往前走的。
高跟鞋的鞋跟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喀喀声响,夏涵用尽全力才能撑持着自己优雅地挺直腰,而不是沮丧地垮下肩。
她在心中跟自己说,这很好,你终於能够拒绝叶怀,勇敢的迈出第一步了。这很好,真的很好。
未来也一定会更美好的。
她会遇上一个更美好的人,与她缔造一个更美好的生活。然後就像她想像的那样,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她会在垂垂老矣的时候,跟那些美好的孩子说,她在那个美好的年纪也爱上过一个同样美好的男孩。但经历挫折不代表一败不起,因为她最终也过着美好的生活。
一切的一切,都会是很美好的,一定。
然而在车厢中的某人的心情却不那麽美好。
叶怀一直以为夏涵是一个很好揣摩的女孩。开心的时候就兴奋,难过的时候就消沈,七情六欲全放脸上。他一直认为这样的性子在这个大染缸里会吃亏,而她的经纪人看起来也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她。但他很珍惜这种真,没有任何遮掩,没有任何黑暗的小姑娘。
只是她现在开始学着成长了。
而且令她成长的是自己。
她学会掩饰起心情,跟他说“谢谢您,前辈”。
这种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怀说不上,他只觉得有一些东西慢慢从他手中流走,而他非常讨厌这种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戴上墨镜,步出了车厢。左手一甩,车门“啪”的一声被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