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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渊听到这里,神色不禁认真起来,便直起身子,看向楼永年:“你的意思是,晋王给本王与先皇都下了药,目的是为了争储争皇位?”
楼永年点头:“正是,晋王知道他在身份上并不具备优势,有心将先皇害死,却又担心最终储位落在王爷头上,一次将两位皇子都害死的话,形势会对他不利,所以他最终并未取先皇性命,而是给先皇下了断绝子嗣的药,之后为了对付王爷,也给王爷下了更为厉害的药。”
贺渊沉吟片刻,推测道:“他给先皇下的是断绝子嗣的药,药效需要过好几年才会得到验证,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而给本王下的药却是直接让本王不能人道,这是为了刺激本王让本王性格大变,行事嚣张残暴、惹人生厌?”
楼永年没料到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不能人道”四个字,对他的淡然暗暗吃惊,却不知他说这话完全是针对的原摄政王,毫无心理负担。
\”王爷说得没错,晋王一直忌惮您的受宠,便想了这个法子将您激怒。\”
贺渊总算是对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了更多了解,不过如今他儿女双全,以前中了什么毒已不重要,他也不怀疑楼永年这番话的真实性,以前是没想到晋王头上去,现在有了楼永年的揭秘,按照这个方向去调查验证总能找到蛛丝马迹,楼永年实在没有撒谎的必要。
虽然他不在乎曾经中的毒,但楼永年这番话让他更加清楚晋王的所作所为,倒也有一定价值,他有心再试探几句,便问道:“既然先皇早早断绝了子嗣,那如今的皇帝岂不是个冒牌货?晋王对龙椅觊觎已久,又知道皇帝是假的,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
楼永年沉默片刻,缓缓道:“如今的皇帝是晋王骨血。”
“什么?”贺渊愕然,愕然过后又忍不住皱眉,心里渐渐升起一股荒谬感。
之前他一直笃定皇帝是薛冲的种,此时又有人告诉他皇帝是晋王的种,他真不知该为京城那位刚及弱冠的皇帝感觉悲哀,还是该感叹那位太后的心机,他也想知道那位太后究竟有多寡廉鲜耻,竟然靠着这么下作的手段同时将两个男人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只是薛冲最终与他反目,这晋王难道是好相与的?也不知太后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楼永年接着道:“晋王原本做着兄终弟及的梦,以为皇位早晚会落入自己手中,没想到后来着了太后的道,莫名为先皇添了一个儿子,先皇临终又将辅政大权交到王爷您的手中,让他的算盘彻底落空,他忙来忙去为您做了嫁衣,自然意难平,因此始终对您怀恨在心。”
贺渊点了点头,问道:“当年的事,你可有证据?”
“太后与晋王私通的信件倒是有,晋王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对信件也就不怎么上心,全是交由我处置的。但晋王对先皇与王爷下毒的事却早已消除了证据,所以皇上究竟是先皇的骨血还是晋王的骨血,如今只有太后的说辞,已经无证可查。”
“这么说来,你被晋王追杀,有可能是因为你掌握了他太多把柄,他想将你灭口。”
“我一人死不足惜,可我父母对那些事毫不知情。”楼永年神情委顿,有些心灰意冷,“他想要我性命我毫无怨言,可我不能做一个不孝子。”
贺渊打量他神色,手指不经意间在桌上轻叩,略思索片刻,停下动作,问道:“太后与晋王私通的信件呢?可曾带来?”
楼永年摇头:“不曾,我当初离开宁州时并未料到会有今日,不过那些信件放在何处只有我一人知道,想必王爷在宁州已经安插了不少人手,如今宁州正空虚,以王爷的本事想要取出那些信件并非难事。”
贺渊沉默许久,终于点头应允了他的请求:“既如此,你们且安心在青州住着吧,燕王府会替你们遮掩行踪。”
楼永年总算松了口气,人似有些虚脱,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一时有些怔愣,出神许久才想起道谢。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贺渊神色淡淡,不过看向他的眼神却有些怜悯。
楼永年离开之后,薛云舟很快知道了此事,他越想越觉得蹊跷,疑惑道:“晋王要是真那么忌惮他手中的把柄,不是早就该将他杀了吗?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灭口?虽然晋王那个人的行事风格一向是要杀就杀全家,但他当初将楼永年放走,至少说明楼永年是特别的吧?怎么说杀就杀了,也真舍得!而且晋王这次苏醒本就透着古怪。”
贺渊笑了笑:“楼永年这是当局者迷,晋王根本不在意自己与太后的私情是否会泄露,不然早就将证据销毁了,而当年下毒的事早已没了证据,他也不至于突然就想到杀人灭口。”
薛云舟挠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贺渊看他费劲思索的模样,忍不住在他头上摸了摸:“我刚得了消息,太后还是在深宫里养病,至今没有露过面。”
薛云舟让他揉得前仰后合,脑中恍惚听到“叮”一声响,猛地抬头:“你说会不会……晋王是太后假冒的?”
贺渊神色不变:“何以见得?”
薛云舟睨他:“这么淡定?你是不是早就这么猜了?”
贺渊笑起来:“没错,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们抓到了薛冲,知道薛冲会易容术,还知道薛冲与太后有一腿,那太后会易容术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而且晋王中毒苏醒本就诡异,太后又一直不露面,这就巧合得过分了,再加上太后与晋王又有一腿,他对晋王必定十分了解,想要模仿晋王的言行举止似乎也不难。”
薛云舟听得直呲牙:“这太后是叫朱恒对吧?私生活还挺混乱,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跟其他人乱搞,小皇帝真可怜,都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啊不对,最可怜的是先皇,头上都绿成一片大草原了。”
贺渊被他的比喻逗笑,想想先皇,再对比自己,真是觉得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得了薛云舟这么个一根筋的宝贝,他看着薛云舟黑到发亮的眼珠子,一时悸动,忍不住俯身在他眼皮子上亲了亲。
薛云舟愣了一下,“嘿嘿”笑起来,笑了一会儿突然拉长嗓音“哦”了一声,兴奋道:“这么说来,追杀楼永年的根本不是晋王,而是太后!你早就有了这种猜测吧?之前是故意瞒着楼永年的!”
贺渊笑了笑:“是,我不想做烂好人。”
薛云舟想到当年楼永年与晋王对他们的算计,大为解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勾着贺渊的脖子跳到他身上,像只猴子似的挂着,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二哥太棒!”
贺渊双手托着他屁股,眼中含着笑意,手指在他臀肉上捏了捏。
之后没多久,楼永年带着父母在青州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安顿下来,似乎为了避嫌,也可能是怕被有心人发现,每日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接触。
贺渊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再加上安插在宁州的心腹成功搜到了当年朱恒写给晋王的密信,也确认了这封信的真伪,作为回报,他给楼永年安排了几名身手好的护卫,确保楼永年一家在青州的安危。
就在他打算将心思放回青州的发展上面时,京城来了一封信,信中说皇帝即将到二十整岁的寿诞,再加上不久后将要大婚,可谓双喜临门,特地邀请燕王赴京。
这消息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皇帝确实不小了,贺渊身为长辈,理应出席,只是皇帝与贺渊几乎已经撕破了脸皮,如今又动了削蕃的念头,在这种紧要关头请贺渊去京城,也不知安了几分好心。
薛云舟直接将信拍在桌上:“不去!我们不去!”
贺渊看他气哼哼的模样,笑着捏捏他的脸:“好,不去。”
两人打定主意不去京城,可没想到皇帝紧跟着又来了一道圣旨,说太后重病,晋王也病体未愈,他身为九五至尊却孤零零一个人甚是凄凉,再三恳请请皇叔父务必赴京。
之前的信件可以当做没看见,可这道圣旨就不好再无视了,而且当朝除了晋王与燕王,另外还有那么几位存在感极弱的藩王,都是皇帝的叔父,据探子回报,那几位藩王也接到了圣旨,而且很快就动了身,贺渊这时候再不答应就不仅仅是特立独行的问题了,那就是明明白白的抗旨,不仅在忠君的立场上站不住脚,还会落下漠视血亲名声。
如今青州正是欣欣向荣之际,贺渊爱惜羽毛,好不容易扭转世人对他的看法,再不能轻易被人抓住道义上的把柄。
京城,看来非去不可了。
主意已定,他拦住打算一同前往的薛云舟:“你不要去。”
薛云舟拉长着脸,欲言又止。
贺渊捏捏他紧绷的面皮:“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多带些人马,不会出事的。而且青州这会儿还有个龚大人在背后虎视眈眈,你要是跟我一起离开,留下一群职位没他高的官员,到时难免百密一疏,青州被他趁虚而入怎么办?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小阎王要你看着,我们俩不能同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