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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老爷子出了事,薛云舟对于电报试验成功的喜悦顿时被冲淡不少。
其实他与康老爷子并没有什么交情,虽然为他担心,但也谈不上担心到饭都吃不下的地步,不过他听到消息后确实吃不下饭了,是恶心的,被薛冲恶心的。
“反正吧,我就觉得这是薛冲干的,哪怕事情还没查清楚,我还是第一反应就想到薛冲,再说,外公出了名的性子正直刚烈,这样的老头好端端在家教书育人,莫名其妙就进了大牢,这不是被人陷害还能是什么?”
贺渊给他夹菜:“别想那么多,飞鸽传书一来一回还是比较快的,我们安心等消息。”
薛云舟皱着眉吃了两口,筷子一摔:“太恶心了!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什么时候能把他抓住我非得亲眼看着云清折磨他!”
“急什么,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么,易容呢,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薛云舟想了想,“嗯”一声,重新拿起筷子接着吃。
等消息的这两天,贺渊抓紧时间将电报线路铺设的事安排下去,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但意义非同小可,自然是建设的重点,不过因为缺钱,只能暂时沿着正在修的那条路铺设。
电报机的花费倒是不大,薛云舟做完了两个,准备趁热打铁再多做几个,就跑去无尘道长那里又要了几罐稀硫酸,临走时才突然想起,似乎好几天没有仙丹上供了。
“道长……”薛云舟回头,“最近没炼丹?是不是终于想通了啊?”
无尘道长看他一个腋窝夹一个罐子,不由觉得这青州王妃做得有些心酸,心里暗叹一声:“贫道暂时不打算炼丹了,哪天王爷想要吃仙丹了,贫道再炼。”
薛云舟被他那同情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过很快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通的,但还是忍不住高兴地感叹一声:“王府终于可以省下一笔银子了!”
回去放下稀硫酸,薛云舟的目光落在那块灰不溜秋的金矿上,皱着眉犹豫了半晌,咬咬牙拿起来揣袖子里,再次奔向无尘道长的炼丹房。
道长看到他有些惊讶:“王妃怎么又来了?可是绿矾油不够用?”
薛云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在袖子里掏出那块金矿放到他面前:“道长看看。”
无尘道长有些疑惑地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之后,张了张嘴:“这是金矿?”
“哎呦!道长不愧为道长,真识货!”薛云舟笑起来,见他还在翻来覆去地看,便直接说明来意,”道长看看,这金子能不能炼出来?”
无尘道长正琢磨他带金矿来的意思,听到这个要求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沉吟半晌后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这……贫道只能看出这里面有金子,可能不能炼……”
“你就试试吧。”薛云舟打断他的话,“只要能炼出来,你想在王府吃喝多久,我们就供你多久,给你养老也是没问题的!”
无尘道长看看他,再看看金矿,最后拂尘一扬,点头道:“贫道尽力而为。”
薛云舟一直在观察他,见他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外,自始至终都神色淡然,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无尘道长又不笨,他都将话说得这么豪情万丈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他们发现了一座金矿,这其中的诱惑力哪怕是个普通人都抵制不了,可无尘道长却是眼睛闪都没闪一下,相当仙风道骨,要么就是太能装,要么就是真的不在意。
而且无尘道长来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贺渊始终派人盯着他,至今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可疑之处,既然他对这些金矿反应平平,那至少这件事交给他去试试还算是安全的,再说他想出王府也不容易,也就不大可能向外传递消息了。
金矿的事早晚会传到京城及其他地方,但不应该是现在,只要在正式开采冶炼并出成果之前保持隐秘性就可以了。
薛云舟将金矿交给了无尘道长,转身离开,走的时候心里琢磨着,再加派两个人盯着他算了,之后又开始琢磨外公康兴为的事。
“王妃,何总管来了。”余庆的话打断他的思绪。
“啊?”薛云舟抬头,正看到何良才迎面而来。
“老奴见过王妃!”何良才对他行了个礼,“可算找着您了,王爷那里收到飞鸽传书,想叫您过去看呢。”
薛云舟听他说到一半就明白了,拔腿便跑。
何良才被他吓一跳。
薛云舟急匆匆奔到书房,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贺渊抬起一只手,食指抵在唇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示意。
薛云舟让他这小动作弄得心神飘忽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扭头朝旁边看了看,见两个小家伙正躺在小窝里,睡得又香又甜,忙踮着脚尖走到贺渊身边,压低嗓音:“是那边的消息吗?”
贺渊点点头,揽过他的腰让他坐自己腿上。
薛云舟嘿嘿笑了一下,拿起信看起来,看到一半时目光渐渐变了,气得手指差点将信纸捏破:“说外公写了篇忤逆圣上的文章,有谋逆之心,现在将一家老小全都抓起来了?狗屁!老头子官都不做了,还想稀罕那些权势?这知府脑子怎么长的?!”
贺渊沉声道:“当地知府的背景也查清楚了,他是……薛冲的人!”
薛云舟差点拍桌子,想到两个孩子睡着了,又生生止住动作,咬牙切齿道:“我猜得没错,果然是薛冲!”
“现在知府肯定已经派人去康家搜查了,薛冲这一招确实厉害,我们一直以为他会使出以前那种阴毒手段,没想到这次却用了阳谋。康家一家老小被抓,知府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那里掘地三尺。”
薛云舟眉头紧皱。
薛冲一直觊觎康兴为手中的圣旨,却又碍于康兴为的身份与在当地的势力不敢也不能下暗手,这次恰巧当地知府换人,他与新知府里应外合,不杀人也不放火了,改为明着抓人,康兴为耿直且自认清白,自然乖乖入狱。
薛云舟放下信:“能把外公救出来吗?”
贺渊点点桌子,沉默半晌才开口:“现在还不能确定,不管能不能,这个知府是别想戴稳他的官帽了,能和薛冲搅合到一起,不怕搜罗不到他的罪名。”
薛云舟气得在心里将薛冲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薛冲做得太狡猾了,康兴为一家入了大牢,燕王府不会坐视不理,一旦燕王府插手为康兴为翻案,他们完全可以再将人放出来,那知府顶多治个不察之罪,而康兴为能不能出来薛冲根本不在意,他的目的是那道圣旨。
“二哥,我现在不担心圣旨被找到,就怕找不到。外公既然知道薛冲的意图,肯定早就将圣旨藏起来了,到时知府那边找不到圣旨,会不会对外公施刑?他那么大年纪了……我们就算能插手,可毕竟隔这么远,就怕来不及。”
贺渊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别担心,来不及有来不及的办法,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用点见不得人的手段先把知府控制住。”
薛云舟反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玩着他的手指,心里琢磨了一番,点点头。
当天夜里,江南再次传来消息,这次将查明的详细始末都呈报上来,同时附上了康兴为的那篇文章。
贺渊与薛云舟对着看了半晌,最后才挑出几个关键字,拼拼凑凑能凑成一句忤逆的话,但也实在牵强得很。
薛云舟冷笑:“文字狱!这罪名也太好按了!”
“好按,也好翻。看来想救外公并不难,薛冲是在与我们打时间差。”贺渊说着起身疾步赶到书房,一连串命令下去,一方面去京中告发知府颠倒是非冤枉忠臣,另一方面去搜集更多的有利证据将康兴为救出来,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接下来两天,薛云舟过得异常焦灼,只好通过履行奶爸职责来放松心情。
吃过中饭,他与贺渊一人抱一个孩子在膝头,这时两个孩子已经长得十分可爱,虽然五官相似,但也有明显的差异,很容易就分辨出来。
薛云舟叉着贺谨的腋下在膝头颠来颠去,颠得贺谨咯咯直笑,对面的贺律稳稳当当坐在贺渊的膝头,十分认真一脸严肃地……吮手指。
薛云舟凑过去把他手拨开:“不准吃手。”
贺律眨了眨眼,举着湿漉漉的手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贺渊把薛云舟的手拨开:“别管,让他吃。”
薛云舟顿时一脸不乐意:“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护短啊?以前也没见你纵容我啊,整天对我冷着个脸,亏我还乐意跟在你屁股后面崇拜你……”
“怎么没纵容,我纵容你了,你吃手我也没拦,吃吃更聪明。”
“……”薛云舟,“哦,我不记得了。”
贺渊一脸慈父地抓住贺律的手指重新给他塞嘴里,贺律抬起头认真地看他一眼,收回视线低下头,很叛逆地把手指拿出来。
薛云舟哈哈大笑:“你看,小律律不稀罕你的纵容!”
话刚说完,贺律换另一只手塞进嘴里。
薛云舟:“……”
贺谨开心地胡乱舞动小手,“啪”一声脆响,小手打在薛云舟的脸上。
薛云舟:“……”
贺渊忍不住低笑一声。
薛云舟抹了把脸,很心疼的揉揉贺谨的小手给她吹吹,“不疼不疼啊……”见贺谨一脸无所谓地忙着低头拍他膝盖,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顿时觉得有点受伤,只好将注意力放在贺律身上,凑过去说,“慈父多败儿,别听你父王的,手指多脏啊……”
半躺在慈父怀里的贺律突然停下吮手指的动作。
薛云舟一脸惊喜,正要夸他一句,突然就见一道清澈的水柱呈弧形冲进视野,接着脸上一凉。
贺律尿了,尿在亲爹脸上。
薛云舟:“……”
贺渊实在没忍住,闷笑出声。
正在这时,何良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王妃,宋全求见。”
贺渊迅速收敛笑意:“叫他进来。”
宋全走进来,脚步有些匆忙,声音破天荒透出一丝喜气:“启禀王爷王妃,薛冲被抓住了!”
正拿着帕子准备摸脸的薛云舟猛的扭过头:“什么”
宋全看着他脸上的水渍,表情有些呆滞,磕磕巴巴道:“抓……呃……薛冲,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