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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安度因出其不意地就在她眼前现身时,吉安娜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他的父王。尽管茉艾拉很好地控制住了出入铁炉堡的通讯方式,但彻底与世隔绝是难以做到的。仅仅一天过后,流言就开始四下传播。瓦里安立刻发出紧急信件想要和他的儿子联络。由于没有得到回信,他开始变得既担心又愤怒起来。
吉安娜并不曾为人父母,但她明白瓦里安现在的心情,一方面作为与儿子重新团聚不久的父亲,另一方面则作为担心国家安全的国王。但是与安抚瓦里安的担忧相比,平息一场可能爆发的局势更为紧迫。有时政治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已。尽管她从未见过贝恩,他却早已名声在外。而她也确实知晓,尊敬并且喜欢他的父亲。现在,贝恩甘冒一切风险前来向她求助,信任她能够伸出援手。吉安娜的确非常了解安度因,知道在最初的震惊和怀疑过去之后,接下来就能进行富有成效的沟通。
因此她平抚了他们的恐惧,让他们对她述说,也彼此交谈。他俩带来的消息都各有恐怖之处。贝恩说他的父亲死于加尔鲁什和玛加萨之手,接下来和平的人们惨遭屠杀,这场政变之血腥为吉安娜所未闻。而安度因讲述了一位王女的归来,尽管她对王位拥有合法的继承权,却以彻底的专政手段入主城市,夺走了市民们的自由。
这两个人都是流亡者。吉安娜允诺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且尽可能支持他们,尽管她尚未确定如何去做的详尽计划。
现在他们都已经说到声音沙哑,也都有些昏昏欲睡,就连吉安娜自己也不例外。但她对取得的进展很是满意。贝恩告诉吉安娜,那些追随他的人正在期待他的返回,要是他不回去的话,他们可能会以为被出卖了。吉安娜理解这一点,换做是她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她开启了一个通往他指定地点的传送门,于是贝恩走了进去,现在只剩下安度因和吉安娜了。
“那真是”安度因努力挑选着措词“我真为他感到难过。”
“我也是也为了雷霆崖和血蹄村,以及所有受到攻击之处的所有可怜的牛头人们。至于萨尔我不知道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将会作何想法。”她知道,这会重重打击那位兽人的高贵心灵。并且正是他决定要指派加尔鲁什代理领袖,而这间接导致了这一切。萨尔一定极为悲伤。
她叹了口气把这事抛开一边,转身给了安度因一个深情的拥抱。“我真高兴你安然无恙!”
“谢谢,吉安娜阿姨。”他回答道,回抱了吉安娜一下接着放开了手。“我父王我能同他通话吗?”
“当然,”吉安娜说“跟我来。”
吉安娜狭小舒适的房间四壁堆满了书,这倒是毫不奇怪。她走到一个书架边,按特定顺序扳动其中三本。安度因目瞪口呆地看着书架滑向一边,后面露出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挂在墙上的椭圆形普通镜子。安度因瞥见了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一副张口结舌的傻样子,于是连忙闭上了嘴。
吉安娜似乎并没注意到他。她小声念动咒语挥了挥手,于是安度因和吉安娜以及整个房间的倒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旋转的蓝色迷雾。
“我希望他就在旁边,”吉安娜微微皱着眉头说道“瓦里安?”
经过一阵漫长而紧张的等待,蓝色的迷雾好像开始逐渐成型。束着顶髻的棕发,略带忧郁神色的面容,脸上带着一道刀疤——
“安度因!”瓦里安?乌瑞恩大叫一声。
尽管局势相当可怕,吉安娜还是忍不住为瓦里安的声音和表情中显露出的爱意和宽慰笑了起来。
安度因咧嘴一笑“你好,父亲。”
“我听到了那些传闻你怎么——当然了,你有炉石嘛,”瓦里安自问自答地说道“吉安娜——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可能救了安度因的命。”
“是他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到去使用它的,”吉安娜反驳道“我只不过提供了工具而已。”
“安度因那个矮人女巫伤害你了吗?”瓦里安深黑的眉毛绞在一起“要是她敢那么做的话,我会——”
“没有,没有,”安度因连忙向他父王保证道“我想她也不会。我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让我告诉你发生的事吧。”
他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父王,简明扼要而又准确无误。他的话和之前对贝恩和吉安娜讲述的几乎一字不差。吉安娜再一次对这位年轻人的冷静头脑钦佩不已,尤其是考虑到他——和吉安娜自己一样——身处极为紧张的环境之下,并且几乎没怎么休息。
“所以说,你看,她对王位的要求是合法的,”安度因最后总结道。
“自封女皇可不算合法,”瓦里安反驳道。
“嗯,不错。但她是合法的公主,而且一旦经过正式加冕,也就是合法的女王。她并没有必要这么做像这样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不,”国王回答道“不,她没有必要。”他朝吉安娜眨眨眼“吉安娜,我还不准备跟茉艾拉亮牌,让她知道安度因已经安然脱逃。就让她伤伤脑筋吧。这意味着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当然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吉安娜没等瓦里安说完就回答道“现在还没人见过他,将会见到他的也都绝对可靠。不管你准备让他什么时候回去,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
安度因点点头。他早知道会这样决定了。然而吉安娜还是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她并没有责怪他。换做任何人都会希望赶快回家,和这事做个彻底了结。
“谢谢,”瓦里安说“当然,我会如她所愿,在公众场合继续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我也一样。我们将让茉艾拉以为她成功地隐瞒了自己的政变。于此同时——”
“别担心,”瓦里安冷冷地笑道“我自有计划。”
说完他的脸孔就一下子消失了。这样唐突的结束令吉安娜眨了眨眼睛。
“他看起来很生气。”安度因轻声说。
“嗯,我确信如此。当我听说这一切的时候,一想到你身处险地,我也感到很生气。而他是你的父王。”
安度因叹了口气“我希望自己能为铁炉堡人民或是牛头人帮上更多的忙。”
吉安娜忍住想要去揉他的头发的冲动。他不再是个小孩子了,尽管他也许出于礼貌没有反对,但她怀疑他并不喜欢这样。她很满意自己只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安度因,请相信我,不知为什么,我确信你能找到合适的办法。”
当他知道贝恩?血蹄要求他一同出席次日晚上与吉安娜的会谈时,安度因既惊讶又高兴。尽管他们昨晚谈话的起居室作为如此重量级会谈的场所有些奇怪。当吉安娜再度建议在那交谈时,安度因并没有反对。贝恩也是一样,尽管那个房间与他的大块头格格不入。安度因怀疑贝恩可能也感受到了那个房间的惬意,尽管它与安度因所知的牛头人生活方式差异巨大。朋友们经常聚在这里,以轻松的谈话,热茶和饼干来驱除寒冷雨天的森意。也许正是这样的绕梁余音感染了贝恩。
这是一个达成协议的奇怪方式。安度因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塞拉摩峰会。没有正式公报,没有需要放下的武器,没有卫兵。只有三人而已。
他确定自己喜欢这样。
当安度因前去的时候,贝恩和吉安娜已经在那里了。在安度因看来,牛头人比昨晚看上去更冷静也更悲哀。安度因礼貌而真诚地向贝恩打招呼,按照对等身份鞠躬致意。贝恩以他自己的方式表示敬意,先是手按心口,接着是前额。安度因笑了起来。起初有些尴尬,但当他看向贝恩的时候,这笑声已经变得轻松而诚挚。
贝恩,吉安娜和安度因再次坐在了地板上。安度因背对着炉火,滚滚涌来的热量让他倍感舒适。吉安娜带来了一盘茶具,将它摆放在三人当中。安度因注意到这次她为客人准备了特大号的茶杯。
贝恩也注意到了,他温柔地轻哼了一声“谢谢你,吉安娜女士,”他说“我发现细节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我相信萨尔信任你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谢谢你,贝恩,”吉安娜说“萨尔的信任对我意义重大。我永远不会辜负它——或是你的信任。”
贝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他巨大的手掌中,特大号的茶杯看起来仍然很小。他朝杯子里凝视了一会。“有些被遗忘者会用茶叶占卜,”他说“你也懂得这门技艺吗,吉安娜女士?”
吉安娜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她说“但我听说泡过的茶叶是上等花肥。”
这个笑话很冷,但他们都笑了起来。“没关系。我并不需要神谕向我启示未来。我通过思考和祈祷从大地母亲那里获得指引,请求她引导我的心灵。如今它已满是痛苦和仇恨,我不知道它还是否明智。”
“它对你说了些什么?”吉安娜轻声问道。
他抬起头,棕色的双眼冷静地看着她“我的父亲遭到背叛与我生死别离。我的心中呼唤着,要对这卑鄙的行为而复仇。”他的声音镇定而几乎单调,尽管如此,安度因本能地感到一阵战栗。他可绝不想要成为贝恩复仇的对象。
“我的心中呼唤着以牙还牙。我要对恐怖图腾复仇,他们在深夜中冲进自己同胞的宁静城市,把沉睡中无力反抗的受害者闷死或是刺死。我要对他们的女族长复仇,她在刀锋上涂抹毒药而不是圣油。我要对那个傲慢的蠢货复仇,他胆敢同我的父亲战斗,就算取胜也全都是靠着屈从——”
贝恩开始提高嗓音,他眼中的冷静渐渐变成了愤怒。他紧紧攥住和安度因脑袋一样大的拳头,尾巴也开始来回甩动。然而他的话戛然而止,接着深深吸了口气。
“你也看到了,我的内心此刻并不明智。但有一点我赞同它。我必须夺回族人的领地——雷霆崖,血蹄村,烈日石居,莫沙彻营地以及任何遭到袭击流洒无辜鲜血的村庄或是哨站。”
安度因不由点了点头。出于种种理由他完全同意。恐怖图腾的暴力和残忍不值得鼓励;贝恩会成为比这个玛加萨更好的领袖;另外,只有这个年轻牛头人成为他族人的领袖,联盟才能看到和平的希望。
“我也认为你应当这么做。”吉安娜说。然而安度因听出她的声音中带着谨慎的含义。他清楚她很想知道贝恩到底打算怎么做——以及将向她提出什么要求。她一定愿意提供某种帮助,否则就不会允许贝恩第一时间前来与她对话了。安度因默不作声,让贝恩继续说下去。
“但有些事我不能去做,绝对不能去做。尽管我内心有此冲动。我不能那么做是因为我父亲不会希望我那么做,而我必须尊重他的心愿——他为之战斗,为之牺牲的事物——胜过我自己的情感。”贝恩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我多么渴望但我却不能去攻打加尔鲁什?地狱咆哮。”
吉安娜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加尔鲁什是由我的大酋长萨尔指派的。我的父亲向萨尔宣誓效忠,而我也是一样。我的父亲一心相信加尔鲁什要为在灰谷攻击哨兵以及袭击一场德鲁伊和会的行为负责。因此,为了部落的利益他向加尔鲁什提出决斗,尽管加尔鲁什修改了规则,让它成为一场真正的生死斗也毫不退缩。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认为他做的对。他的动机不是愤怒,不是憎恨,不是复仇。”
贝恩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哽“他的动机是对部落的挚爱,是想要看到它远离危险的渴望。他愿意为此以身犯险——也为此牺牲了生命。”
安度因忍不住脱口说道“但谁也不能否定你复仇的权利,特别是你能证明加尔鲁什让玛加萨在他的武器上涂毒的话!至于袭击德鲁伊——”
吉安娜对他的爆发并不高兴,而贝恩看上去大吃一惊。他转过巨大的头颅与安度因面对面地看了一会。
“不错。但你不明白的是——也许就算你也不能明白,吉安娜——我的父亲提出了生死决斗的挑战。一战定乾坤。这是大地母亲的决定。”
“但是如果加尔鲁什作弊的话——”
“我们有证据表明玛加萨在武器上下了毒,但没有加尔鲁什同意这么做的证据。我父亲的心中没有疑虑,但我的心中还有疑虑。如果我在向他挑战的时候,不能完全相信自己行为的正当性,那我就是置族人的古老传统于不顾。我不喜欢那些律法,于是就不去遵守。那我就拒绝了大地母亲。那样的话我成什么人了,年轻的安度因?”
安度因缓缓点了点长满金发的脑袋。“你不能因为结果不同就对事情的公正性采用双重标准。”
贝恩赞许地轻哼一声。“很好,这下你明白了。我父亲挑战加尔鲁什是想要修复部落。而如果我也那么做,那就会分裂部落。如果我选择用错误的方式去保护他们,反而毁掉牛头人们的生活方式,毁掉他们努力追求的一切。这不是凯恩?血蹄的儿子该做的事情。因此我不会那么做。”
安度因感到脊背一阵发寒。他知道很多人类,实际上包括联盟其他种族对牛头人和部落的看法。他听过太多类似的嘀咕——有时甚至是吼叫。怪物。他们是这么说部落的。至于牛头人,比野兽好不了多少。然而安度因知道在他短短的一生当中,他从未见过这样在重压之下仍然保持正直的人。
他同样知道贝恩并没有完全安于他的决定。贝恩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但他并不情愿。尽管安度因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知道的,但他确实意识到贝恩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贝恩不相信自己能成为他父亲那样一位牛头人,而在他显然饱含痛苦的话语背后是恐惧,对自己将会失败的恐惧。
安度因知道生活在一位强大父亲阴影下有着什么样感觉。显然任何不聋不瞎的人都知道贝恩和凯恩相处甚密,这让安度因感到一阵令人羞愧的羡慕之情。尽管他曾与瓦里安亲密无间,心中也渴望着再度如此,如今却是好景不再。要是安度因的父王也被如此野蛮地从身边夺走,他又会作何想法呢?当瓦里安自己的父王被谋杀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感受呢?要是瓦里安没有得到安度因?洛萨智慧的指引,他又会做些什么呢?两位乌瑞恩在感受到这丧父之痛过后——贝恩显然对此毫不掩饰——还能把人民的福祉放在个人复仇的需要之上吗?
“我马上回来,”安度因突兀地说道。他起身鞠了一躬朝吉安娜安排给他的房间跑去,同时感觉到身后好奇的目光。在他使用炉石逃离铁炉堡和茉艾拉为他准备的金鸟笼的时候,他随身带了一个背包,而现在就放在床下。他抓起背包迅速冲回吉安娜和贝恩身边。吉安娜微微皱着眉头,这让安度因意识到她略微有些生他的气。安度因再度坐了下来,伸手在背包中摸索着,拿出一个小心包裹着布料的东西。
“贝恩我不知道或许这对我来说有些冒昧,我并不清楚你是否在意我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能理解你为何选择这样的道路。而我相信这是正确的选择。”
贝恩疑惑地眯起眼睛,但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但是我感觉”安度因努力挑选着措词,感觉脸颊开始发烫。他只是凭着一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而行,他希望自己不会以后悔而告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感觉你并不确信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你所忧虑的是你也许不能战胜它。你或许不能成为族人的最佳领袖,就像你父亲那样。”
“安度因——”吉安娜警告似地厉声说道。
贝恩抬起一只手“不,吉安娜女士。让他说下去。”他棕色的双眼直视着安度因的蓝眼睛。
“但是我相信你。我相信凯恩?血蹄会为你今晚的话而倍感骄傲。你和我一样——我们生来就要成为族人的领袖。我们并没有要求成为领袖,那些认为我们的生活轻松快乐的人他们对我们生活的意义一无所知。身为领袖之子的意义,需要思考领导自我的意义。曾经,也有一个相信我的人,而他给了我这个。”
他解开放在膝上的那件物品。恐惧破除者映着火光明亮地闪耀起来。安度因边说边抚摸着这柄古老的武器,努力抑制着心里想要握住它的冲动。
“就在——就在他死于那场仪式的头天晚上,麦格尼?铜须国王给了我这个。这是一柄古老的武器,它叫做恐惧破除者。我们正在谈论责任,而有时人们希望我们去做的,并不是我们所真正应当做的事。”他抬头看着贝恩“我想牛头人们一定和你一样愤怒并且渴望着复仇。有些人会因你没有以血还血而感到不快。但你得知道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对你,以及对他们都是一样。他们只不过尚未看透而已。但是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他举起恐惧破除者,将它小心地握在双手之中。麦格尼的话犹在耳畔:它痛饮过鲜血也救治过伤口。来,拿着。把它拿在手中,看它是否喜欢你。
他并不想失去它。如果说有些东西是为某些人而生的,那这把武器就是为你而生。麦格尼确信无疑地这么说过。
但安度因并没有那么确定。或许它注定只属于他一小段时间。这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证明。
他举起武器递给贝恩。“拿着。把它拿在手中——看它是否喜欢你。”
贝恩有些困惑,但依照他说的做了。那柄硬头锤对安度因来说有些过于巨大,但在贝恩的大手中显得小巧。贝恩久久地注视着这把武器,接着他长长吸了口气,又慢慢吁了出来,让自己的身体略微放松。安度因看着贝恩对这武器的反应,露出了一丝微笑。
毫无疑问,几秒钟之后,恐惧破除者开始闪耀起来,尽管相当微弱。
“它果然喜欢你,”安度因轻声说。他感到一丝怅然若失。在这柄武器脱手之前,他还未曾有过运用它的机会。然而同时他也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这柄武器以某种安度因不太理解的方式——或许他永远也无法理解——选择了贝恩,正如它当初选择安度因一样。
“它也认为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它信任你——正如我,正如吉安娜一样。请拿去吧。我想我之所以得到它正是为了将它交到你的手中。”
一时间贝恩一动不动。接着他粗大的手指紧紧扣住恐惧破除者。
安度因感觉圣光在他的胸中,在他的心间涌动。尽管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抬起手来。圣光明亮的闪耀着,贝恩突然沐浴在一片转眼即逝的柔和光辉当中。贝恩瞪大了双眼,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安度因面前平静下来。
现在安度因辨认出这种感觉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由他施加在贝恩身上,而不是洛汗施加在他身上的。洛汗的祝福驱走了他内心的恐惧,而现在贝恩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宁静。贝恩抬起头来。
“我很荣幸,安度因。来自你,也来自麦格尼?铜须。我会珍重它的。”
安度因笑了起来。而在他的身边,吉安娜带着近乎惊讶的表情看着他。她两眼圆睁,轮流看向他和贝恩两人,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和蔼的笑容。
牛头人注视着这把光辉闪耀的武器。“光明,”他说“我的族人并不把黑暗视为邪恶,安度因。那是自然存在的,因而也是正当的。当我们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光明。我们尊崇大地母亲的双眼,太阳和月亮——安舍和姆沙。它们彼此不分贵贱,同心协力才能看到平衡。我感觉到这把武器与它们有所关联,尽管它出自一个与我们全然不同的文明。”
安度因温和地笑了“光既是光,不管它出自何方。”他赞同地说道。
“我希望能给你一份同等的回礼,”贝恩说道“我的家族也有世传的神兵,但现在却是两手空空。我所能与你分享的,只有我父亲生前的嘱咐。
“我的族人曾是游牧之民。只不过最近数年才停下漫游的步伐,在莫高雷定居安家。这是一个新的挑战,但我们建立起和平,安宁而美丽的城镇。对于这片容身的土地,我们回馈以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们生而为谁?存而为何?而这也正是我现在希望恢复的传统。我父亲曾经说过,‘毁灭是容易的。’看看恐怖图腾在一夜之间制造的破坏吧。但创建一样能够留存的东西——我父亲说道,才是真正的挑战。而我决心要确保他所创建的东西——雷霆崖和其他村镇以及部落成员之间善意——我愿奉献终生来看到它们得以留存。”
安度因感觉这话让他心中既激昂又安详。这确实是个挑战,但他知道贝恩,凯恩之子,能够胜任这个使命。“你父亲还说过什么?”在安度因看来,贝恩口中的凯恩无疑是非常睿智的,他希望能听到更多。
贝恩轻声哼了哼,带着温暖而真诚的笑意,以及少许想到现在尚不是怀旧之时的悲痛。
“他还说过吃光碗里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