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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天色已是微白,停了两日的大雪又接着下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一次打坐居然就持续了三个时辰还多,虽然全身轻松,没有丝毫的倦意,但是看着衣服上由于长时间被压而造成的死褶,我还是惋惜了半天,看来以后打坐的时候最好是光着身子才好,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的衣料虽然环保,却经不住压磨。
推开屋门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发现有人起得更早,在隔壁院子的校场里面,各种兵器的剧烈碰撞与人们嘶喊的声音不绝于耳,气氛之热烈似乎将空中的雪花都可以融化了。
起得早不一定身体好,然而身体不好的却一定起不了这么早,在这样的天气中,光是彻骨的寒气就足以将人冻出毛病来,更不用说要站在雪地里足足一个时辰。
当我走进校场的时候,发现杨老爹已经练完收势了,一头的花白头发上面尽是被寒气凝成白霜的水气,显得格外具有男子汉的魅力。看到我进了校场的院子,杨老爹随手从兵器架子上面扯了条布巾,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珠儿,向我走了过来。
“爹爹,您老人家是越活越年轻了,一通刀法下来,恐怕百十个人都近不了身哪!难怪辽人都称您为杨无敌啊!”我接过杨老爹手中的布巾,不失时机地奉承了两句。
杨继业傲然一笑,颇为自得地抚摩着自己的金刀,一面叹息道“这算什么?为父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能生裂狮虎的,区区几个辽人又能于我如何?不过现在还是差了些啦,老不讲筋骨为能嘛!恐怕再过几年,就只能呆在家里抱孙子了啦!将来为国家守土开疆,还是要看你们几个兄弟的出息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金刀令公的儿子,绝对不会给您丢脸!”我拍着胸脯保证道。
“恩。”杨继业点了点头“今日礼部的省试结果就要开榜了,却不知道你到底考得如何?想起这件事情来,为父我还真有些忐忑呢!想我杨继业一生征战,杀敌不计其数,血腥面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可是偏偏见了那些书籍就头痛不已,为了这个没有少挨你祖父的板子,可是终究没能成事,因此上勇则勇矣,智谋总是差了许多!我们这一辈的兄弟六人,如今只有我尚且得存于世,若是你祖父泉下有知,肯定是会痛骂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的!如果六儿你能够如愿得中,也算是遂了父亲旧日的一番心愿了!”
“应该还可以吧!”我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毕竟世界上没有把握十足的事情“如果按照平时的标准来判断,我能够获得进入殿试的机会是一定的!”
“那就好!”杨老爹点了点头。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只要过得了省试这一关,就已经把脚踏进了进士的***里面,所差的只是一个排名问题,殿试的名次完全是由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一甲三名,自然是状元、榜眼,二甲一般是十几人,叫作进士及第,三甲若干,是进士出身,有些同皇上关系密切但成绩不佳的,也有可能被皇帝赏赐进士出身,那些当然都是例外了。
吃过了早饭不久后,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锣鼓喧闹的声音,家丁们出来看时,却发现是报喜的人来了,为了表示自己是如何不辞劳苦地将这个喜讯传来,报喜的人一副披星赶月奋勇当先的样子,跨下的马匹也跑得浑身直冒白气,很是卖命的样子。
“恭喜贵府杨公子省试高中会元了!”报喜的人早已经打探到了杨府的根底,因此不遗余力地敲着铜锣高声喊道。
家丁们也是喜出望外,脸上很有光彩,马上将报喜的人迎了进来,并派人到内院里禀报。
“中了会元?”初时我接到这个消息还有些发怔。
若说状元榜眼还有可能是皇帝根据自己的好恶加以影响而产生的,则会元的水分就要小得多了,且不论试题如何保密,考生的身份如何加以隐匿,其中捣鬼的机会小之又小,就是那些阅卷的官员们也无一不是饱学多识之士,能在上千的士子们中间脱颖而出,就已不易,更不要说高中会元了。
“中了!好!好!赏!重重地赏!”杨继业听了以后,眉毛也飞了起来,不停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最后拉着我出了院子,接受众家丁们和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们的祝贺。
“恭喜杨大人,恭喜杨公子高中会元——”众人闹哄哄地挤着讨赏。
“好,好!多谢多谢!统统有赏!”杨继业一边不迭地应酬一边悄悄地问我“小六儿,中了自然是好的,可是这个会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你不知道啊?那怎么赏赐起来都不手软的?”我不由得白眼连翻道“会元就是省试的第一名!就是说参加省试的几千人当中,你儿子我是考得最好的!”
“第一!”杨继业总算明白过来,当下吩咐管家杨福道“去把中门打开,张灯结彩,买些爆竹来,我要摆酒席庆贺!另外准备三牲,中午时分祭祖,去通知几位少爷和小姐们,一个都不能少!”
等爆竹放起来的时候,报喜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都是阿福我疏忽了,家里有应考的人,怎么能够不提前准备好爆竹呢?”管家杨福看着大门外面拾取散落的爆竹的孩子们,有些自责地说道。
且不说我们在这边如何庆祝,皇宫里面也是一片喜庆的气氛。
“没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没想到这个杨延昭不仅能够在阵前冲杀,这文章也是做得花团锦簇!天波府出了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呀,杨继业真是好福气啊!”太宗皇帝手里拿着宰相赵普送过来的在这一次恩科中获得殿试资格的士子名单和成绩,拍着书案感慨道。
“我大宋的臣子中能出现这样难得的人才,也是朝廷的福气,陛下的福气啊!”宰相赵普乐呵呵地恭喜道,见到皇帝陛下今日如此高兴,他就知道这次的科考总算是平稳度过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看皇帝在殿试的时候如何取舍了。
“不错!不错!”皇帝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沉吟道“这次的恩科办得不错,则平你是功不可没的,易直(吕端的字)的主考也作得中规中矩,朕打算擢升他为参知政事,不知道则平你觉得如何?”
“皇上的眼光,自然是差不了的!”赵普点头赞同,接着又提醒道“不过易直擢升过快,恐怕朝臣们会有非议的,臣以为陛下不若待到殿试之后,在大赏群臣的时候将他一同擢升,这样别人也就不好意思出言反驳了。”
“则平你出的好主意!就这么办罢!”太宗皇帝忍不住笑道。
君臣二人相视大笑,升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些契丹人的使者已经到了京师,陛下打算什么在时候召见他们?”赵普见皇帝的兴致很好,于是问道。
“恩,不忙,不忙!”太宗皇帝捋着胡须,将双目微微瞑起,只露出些须的眼珠来“让他们在京师中多呆一阵子,着礼部的官员们带着他们多看看我大宋的富强景象,时不时地将禁军拉出去操练一番,也好杀一杀这些番子们的锐气,叫他们也明白明白,我们大宋的山河也不是他们这些茹毛饮血的生番们所能够觊觎的!”
“陛下的用意自然是极高明的,只是那些契丹人粗鄙无文,未必能够领会,老臣以为,还是定下一个确实的日子为好,也省得那些番子们无事生非,闲得闹出什么事端来。”赵普建议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太宗皇帝想了想后说道“这样吧!就安排在殿试之后,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中原上国的诗礼如何鼎盛。”
“陛下,老臣有句话一直梗在喉里,不吐不快,还望陛下恕臣无状!”赵普吞吞吐吐地说道,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