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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一路开到约好的大厦楼下,吃饭的地方就在大厦一层。楚千淼跟着张腾下了车。
两个人马上要穿进旋转门了,张腾忽然脚步一停。楚千淼差点刹车不及时,把自己发射到门玻璃上。
和惯性做完斗争堪堪站定后,她听到张腾急慌慌地说:“坏了,我烟没带!”他边说边飞快拍着上身下身的各个口袋,哪一个都没能被他拍出一盒烟的轮廓来。
“不行我得去买包烟,你在这等我一下!”
张腾说着就往后退,边退边左顾右盼寻找卖烟的地儿。
楚千淼了解张腾,他这人有一大优点一大缺点。优点是他不像其他合伙人那样爱使唤下边人。缺点是——烟瘾特别大。
她上前一步拦住张腾:“张律,您先进去,我去给您买烟去!”
张腾说今天中午这顿饭企业、券商、会计师都要参加。假如那几方的人现在都到了,张腾还是早点露面的好。
张腾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层,点点头:“那成,千淼那就辛苦你帮我跑一趟!”
楚千淼一声“得嘞”转身跑去寻烟买烟。
问了人后,她很快在马路对面的地下超市买到了烟。结完账她助跑姿势都摆好了,准备立马风驰电掣地把自己发射回大厦去。结果她突然接到张腾电话,张腾用带着回声一听就是人在走廊或楼梯间的声音告诉她:“千淼啊,不用着急,慢慢走路,券商那边的人被堵在路上了还没到呢,一时半会还不能开餐。”
楚千淼立刻收起打算发射自己的状态,正常走路。
过马路的时候她被一副热闹又混乱的局面刺激了眼球。她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是道路畅通,只买了一盒烟的功夫,这条路就被小轿车们岔得死死的,不管谁的四个轱辘上架着的车皮车标更值钱,全都寸步难行。
她曲里拐弯地穿过多个车屁股到达马路对面,快要到达大厦楼下时,发现了制造拥堵的罪魁源头在哪里。
大厦前面的路边停车场一片混乱,收费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人指挥,打算开走的和打算停车的顶起了牛,顶得想走的出不去,想停的进不来。
楚千淼被这番混乱景象冲撞得一个脑热,没忍住走上前去当起了临时的停车场管理员
“这位大哥您稍往后退一点、往左打一下,里边那位大叔就开出去了!大叔您往右打一点,对没事儿没事儿,我给您看着呢,往右打一点,再打一点停!好,往前开!”
她把两台顶牛顶得死死的车拆开了。大哥和大叔都对她道谢。
楚千淼最受不了被人谢,一被谢她就忍不住持续性学雷锋做好事。
想着反正券商被堵路上了,不着急,她干脆继续帮忙指挥了几辆极有可能再次拥堵住停车场的车子停好车。
“先生,您左打轮打满、好好好打正!再往前上一点、好好、停!”
指挥几辆车停好车,拥堵的关键部分被疏通开,楚千淼打算功成身退。
就这功夫她忽然被人叫住:“姑娘,留步嘿!麻烦您帮我也看一下?”
楚千淼扭身,看到面前停了辆奔驰,司机是个二十五六岁眉目晴朗的小伙儿,正从落了玻璃的车窗使劲探出头跟她打招呼。楚千淼看看小伙儿,又看看身边仅剩下的一个车位。这个车位旁边的车停得有点偏,于是这个车位变得狭窄起来。
“您再找找其他位置?我觉着这不太好停。”看看奔驰略显宽大的黑色躯壳,楚千淼对小伙给出建议。
小伙为难一笑:“您瞧瞧后边,一排车堵着,我退不出去啊!我看您刚才指挥得相当不错,要不您受累,帮我也指挥一下?”
“相当不错”四个字戳到了楚千淼的热血基因。她就怕别人夸她,一夸她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尤其助人为乐的事。
“得嘞!”她站开一点,帮小伙子指挥。
“往左打一点多了多了,回正,往前上重新来!”
奔驰车的体积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庞大,小伙子揉轮揉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揉正位置马上就能倒进去了,一辆smart却见缝插针般“哧溜”一下就钻进了那个停车位。
楚千淼和年轻小伙双双傻了眼。
smart上走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细条男人,走起路步步生香雌雄莫辨。
小伙儿先忍不住发了难:“嘿,我说哥们,这么干不地道吧?我都搁这揉半天了,您忽然来这么一下子,不好吧?”
细条男人晃晃脑袋:“我没看见你揉没揉半天,我就看见这有个空位没人停,那我停进来怎么了呢?犯法吗?”
说着他拧着腰就要走。
楚千淼上一秒使劲默念着谷妙语给她的警戒——不要多管闲事不要逞热血英雄——下一秒她被细高男人的德行那么一刺激,立刻忘了上一秒自己在心里默念过什么玩意来着。
她隔着两步远挡住细高男人的去路,决定义正辞严地胡说八道吓唬人。
“先生,请等一下。劳烦您把车开出来,把这停车位腾出来。”
细条男人一拧腰一呲牙:“凭什么?这块地,你家的?”他把满嘴的不屑表达完甩胯就走,走了两步到了楚千淼面前。他几乎用鼻子哼出几个音。
“请你让让,挡着我路了。”
楚千淼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莫生气、气死没人替”终于把想要弯腰找板砖的冲动压了下去。
开奔驰的小伙下了车,似乎想冲过来帮楚千淼加强一下战线。奔驰的后车窗玻璃落了下去,里面有人叫了声“小秦”把小伙子的脚步喊停了。
小伙子凑过去说:“领导,您别拦我,我见过贱嗖嗖的,可没见过这么贱嗖嗖的,您让我过去给他去去贱!”
车子里的人声音有一丝懒洋洋的拽:“没打算拦你。等下尽量讲理,别先动手。”顿一顿,他又说“护着点那姑娘。”
小伙子一声“收到”摩拳擦掌一转头,把注意力调向另一边的二人战场。
他注意到局势有了些微妙变化,那姑娘的气势重新占了上风。
她提高了嗓门,用又脆又带着肃杀的声音堵住细条男人的叽歪:“先生,请您听着,我是这座大厦里面律所的律师,您占用的这个车位,是大厦提供给我们律所使用的专用车位,那奔驰上的人是我的客户。所以麻烦你立刻把车开走,不然我要打电话叫拖车了。”
细条男人把墨镜往上一推,推到头顶上,又叽歪一声:“你说你是律师你就是律师,那我还说我是大法官呢,是不是正好管你?切!”
楚千淼在心里表扬了他一句“白痴”他可真不怕法官累着,瞎给人法官安排活,法官管判案,管他们律师做什么。
她谑笑一下:“你看我是衣着不像呢,还是我手里这工牌不像?”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又从套装的上衣口袋里拿出工牌,手指正好捏在“鑫丰律所”的鑫丰两个字上,把律所两个字和她的正装照展露在细条男人眼前。
细条男人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工牌,呲了一声。
楚千淼掷地有声:“请你立刻把车开走,不然我真的要叫拖车了。”
细高男人拧着腰走着雌雄莫辨的步伐回到smart上,把车开走。
楚千淼收好工牌,对走下车看热闹看得插不上话的年轻小伙说:“行了,您赶紧停进去吧!角度都揉好了,您这回直接一倒就进去了。”
年轻小伙子有点迟疑:“这个不好吧?这不是你们律所的专用停车位吗?”
楚千淼噗嗤一笑:“我其实连这大厦里有没有律所都不知道,我是别地儿律所的律师。刚才其实我就瞎说的,主要是看不惯那人他青天白日地耍臭无赖!”
楚千淼看到小伙子的眼睛越瞪越圆越来越带笑意。
“行,您有地儿停车了,我也撤了,再见!”楚千淼说完一转身潇洒地走了。
小伙子重新上了车,把奔驰小心地倒进停车位。
车子停好,秦谦宇一回身,对着后座上的人说:“任总,这姑娘有意思哈,整个一活雷锋!”
车后座上的人眼睛不经意般地看了看车窗外那道背影,掀起一边嘴角淡淡一笑:“嗯,挺有意思的。”
楚千淼一进大厦就转了向,找错了地方。跑回服务台问清方向后她急忙纠错往正确位置赶,快到地方的时候她收到张腾一条短信。张腾告诉她券商的人已经到了,如果她还没买到烟就算了,赶紧过来。
楚千淼飞快回了一句“已到门外”然后收好手机调整呼吸,抬头敲门。
两扇气派的竹雕门被两个服务生从里面打开,楚千淼眼前呈现出另一个世界,一张大大的旋转餐桌,铺着白到晃眼的台布,桌子周围的椅子每一把都好像一座单人沙发那样隆重。
显而易见这将是一顿豪华的午餐。
楚千淼抬腿迈进屋子。刚要和屋里人表达抱歉,她一抬眼看到了坐在圆桌正对门口的人的脸。
她一下愣在那,连“抱歉我来晚了”都忘记说。
她愣在那心想着:怀了,昨晚的春梦怕不是成真了,小稻谷早上给她许的愿怕不是要显灵
坐在那的那个英俊男人,那不就是她春梦里的男主角吗!
耳边忽然听到张腾在叫她。
“千淼,愣着干吗呢?任总跟你打招呼呢!”
楚千淼扭头看向张腾,张腾立刻告诉她:“你对面是力通证券投行部董事总经理任炎任总,任总刚刚跟你打招呼呢!”
楚千淼的听力被“任炎”两个字震荡了一下。
真的是他。
她回了神,连忙转头弯腰问好呼:“任总好!”坐在那里的任炎,隔着时光的任炎,英俊如往昔的任炎,对她淡淡地笑一笑。那笑容有点客气,有点疏离,有点公式化。
“你好。”他说。
语气那么清淡。清淡得仿佛这是他们人生的初相识,仿佛他从不曾认识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