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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宇钊因为敌不过母亲李娟娟的温情恳求,所以当天晚上就回去收拾东西。虽然他回去的时问已经很晚,但是仍然没有碰到苏巧撷。
东西收好了,薛宇钊看了一眼手表,半夜一点半了,苏巧撷还没回来,让他有点担心。
第一次,他拨了她的手机。“喂。”
苏巧撷疲惫地接起手机。“喂。”听到他的声音,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有了笑意。
“你还在办公室吗?”他问。
“嗯。”因为他的关心,苏巧撷不自觉地放软声音,跟他撒娇。“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有往生者必须化妆,所以我等会儿还要赶到医院。”
“这么辛苦。”他脱口。
“就是嘛、就是嘛!”因为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心疼,她紧握着话筒嘟喽。
他沈默了一会儿,极轻柔地说道:“自己注意安全。”
她的笑容更甜,心口暖暖的。要这个害羞的家伙表达这样的关心,真是不容易。“你是特地打电话来关心我的吗?”她想象着,她这么问,他要不是别扭的否认,就是红着脸,困窘地支吾其词。
电话那头是他的沈默。她巧笑吟吟,打算逗逗他,才刚要开口,就听到他说--
“我是要跟你说再见。”
“什么再见?”她愣了一愣。
他简单地说:“我妈身体不好,我想搬回家多陪陪她。”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解释得太少,但又觉得解释太多好像很奇怪,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跟她交代呢?
她在电话那头说不出话来。他妈妈身体不好,他回去是应该的,可是除湿机和冷气机都要送来了,他就用不到了。
可是她心口很闷,舌头打结,说不出话。
他们两个又陷入了沈默,这次还是由他先开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声音显得干干涩涩。
她带起了笑。“你才是咧。”
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觉得眼睛酸酸的。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这样的!
她仓卒地说:“我得赶去医院了,再不去,就得改办我自己的丧事了,再见喽。”
币上手机,她像是突然得到强迫症一样,心里一直念着,再见,再见,再见还要再见上一面才对啊。
她突然好想打电话给他,想把工作丢下,这种心情,她从来没有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开始陷入一种混乱之中。
男同事突然间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头,看到男同事,她习惯性地露出俐落的样子,硬是把心头的混乱压了下去。“怎样?”
“男朋友吗?”男同事好奇地看着她。
“不是啦。”她急着否认。
男同事有点不大相信地说:“听你说话的声音和你的样子都不一样了。”
“有吗?”薛巧撷莫名地心虚。
“有,从大姐变成小女人。”男同事肯定地说。
苏巧撷在同事面前总是强悍、俐落、大方、热情,又有点泼辣妩媚的,但是他们很少看到她像小女人的模样。
苏巧撷心跳加快,脸不自觉地泛着红晕。
男同事一笑。“没想到你小女人的样子还挺有女人味的。”
“呿。”苏巧撷翻了个白眼,往他的肩膀重重地打了一下。
男同事痛得低呼。“哇靠!”
“谁叫你胡说八道。”苏巧撷甩头离开。
苏巧撷忍不住想,她在薛宇钊面前,真的会像个小女人吗?
因为薛宇钊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所以她一开始是以撒娇的态度和他要赖。但是同事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对他的撒娇,其实已变成不知不觉的依赖。
怎么办?她突然觉得心慌和不知所措。他不在她身边,她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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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宇钊回家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母亲李娟娟找他去看画展。这是一个画家自己经营的画廊,画廊里的画作,大多是轻快、愉悦、华美的作品。
李娟娟驻足欣赏,薛宇钊则在凝望的时候出了神。
现在的他作画环境舒适,但是没有一幅画是他满意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无法平静,总是觉得烦躁。
“你在想什么?”李娟娟注意到薛宇钊怔忡的表情。
“没事。”薛宇钊一笑。
“为什么妈总觉得你回来之后,好像并不开心。”李娟娟幽幽地说。
“没有。”薛宇钊安慰着母亲。“你不要想多了,能多陪陪你,我觉得很好。”
其实,他并没有说谎,只是陪着母亲,并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满足,他心里少了一块重要的地方。
“那就好。”李娟娟挽着他的手。
母亲用温柔箝制着他。薛宇钊隐隐地知道这种情形,但是他还是不忍心离开母亲。
“这不是苏太太吗?”一道愉悦的声音传来。
李娟娟和薛宇钊转头,来人是李娟娟的朋友连太太。薛宇钊以前曾见过连太太,不过她身旁年轻美丽的女子,他就没见过了。
李娟娟寒喧道:“连太太,怎么这么巧,你也来看画展。”
“是啊。”连太大笑道:“拉我女儿俪珩陪我来逛逛。她刚从国外念完音乐所回来,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她多陪陪我。”
“原来是你女儿啊。”李娟娟以有点夸张的友善语调说道:“好漂亮、好有气质,长得很像电视上那个美女主播呢!”
“你夸奖了。”连太大得意得合不拢嘴。
连俪珩露出了有点腼腆的笑容,她的大眼睛偷偷地觑看着薛宇钊,触及薛宇钊的目光时,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仍然大方地对他一笑。
“这是我儿子。”李娟娟顺势介绍薛宇钊。“虽然我们硬是让他念完企管硕士,不过他喜欢的还是绘画。”
“难怪气质和别人都不一样。”连太太满意地看着薛宇钊。
薛宇钊嘴角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笑,但是他的目光是冷漠的。
这一切做得实在太拙劣了。他看得出来,这是两个母亲安排制造的相亲。
“难得遇在一起,一起去喝个下午茶吧。”连太太提议。
“当然好了。”李娟娟附和地说。
李娟娟转头,对着薛宇钊一笑。“陪妈妈去喝下午茶吧。”
看着母亲温柔的笑容,薛宇钊突然有着深深的反感。
他不喜欢这样子,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子。母亲总是以看似温柔的方式,固执而强硬地为他安排一切,这已经快让他无法忍受了。
他转过视线,看着那个叫做连俪珩的女孩子。
她对着他又是一笑,笑得如此甜美安静。
他不解,这个女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正被怎么安排着。连俪珩的眼睛漂亮有神,看起来应该不是个一点大脑都没有的女孩子。
连太太看到薛宇钊皱起眉头,有点尴尬地说:“不知道他们年轻人愿不愿意陪我们去喝下午茶?”
“愿意的。”李娟娟有点急切地攀着薛宇钊的手。“小钊很孝顺的,虽然他可能嫌无聊,不过他也是会陪我的。是吧,小钊?”李娟娟眼巴巴地看着他。
薛宇钊看了看母亲,过了十几秒钟后,他摇了摇头。“对不起。”
李娟娟的脸色顿时刷白,变得难看极了,连太大更是一阵难堪。连俪珩脸有点红,不过态度很镇定。
薛宇钊勾动唇角。“你们去喝下午茶,我想约连小姐聊聊。”
这话一说出后,两个母亲霎时露出大大的笑容。“那好、那好。”两个人的满意毫不掩藏。
薛宇钊除了反感之外,突然有些难过。他收拾了复杂的情绪,对连俪珩说道:“连小姐愿意一起去外面聊聊吗?”
“嗯。”连俪珩羞涩地红了脸颊,然后跟着薛宇钊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后,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礼貌的疏离。太阳很大,两个人躲在行道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感觉自然一点之后,薛宇钊说道:“对不起。”
连俪珩愣了一下,看着他。
薛宇钊解释。“我母亲似乎有意将我介绍给你,我希望不会让你感到尴尬。”
“还好。”连俪珩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薛宇钊看了看她之后,好奇地问:“你是不是也看出了我母亲的用意?”
连俪珩浅浅一笑。“其实我母亲也是同样的用意,我也希望你不要觉得尴尬。”
薛宇钊看着她。她实在是个得体、大方,看起来完美的女孩子,只是
薛宇钊问道:“你不会愤怒吗?”
“愤怒什么?”连俪珩不解地看着他。
“对于她们这样的安排,你不会有任何的不愉快或是反感吗?”薛宇钊除了好奇之外,也充满不解。
“没有什么关系啊,她们也是关心我们。”连俪珩反过来为她们说话。
“你不觉得这样的关心让人很没有自由、很无法呼吸吗?”薛宇钊问。
连俪珩脸微微地红着。“其实我觉得满感动的。她们的方法也许不是很高明,可是这样更可以看出她们的用心。”
薛宇钊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连俪珩家教很好,笑起来的时候清清淡淡,让人感觉很舒服,一定会有很多男人喜欢她的。薛宇钊这么想,但是那些人不包括他。
他喜欢的不是这样的。他喜欢热烈、奔放、洋溢着蓬勃生命力,如同灿烂耀眼的阳光一样。
他的心里突然一片清朗,明白了自己遗失的那一块是哪一块。
或者该说,他突然愿意承认自己遗失的是哪一块。
他问她:“这是你要的日子吗?由着别人的安排,平顺地过完这一辈子。”
问完后,他看着连俪珩,连俪珩也看着他,想着怎么回答比较恰当。
薛宇钊勾起一抹笑。“这样没什么不好,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我要的。”他的骨子里是创造与叛逆的。
他想要的是自在的日子,他喜欢的是热烈的热烈的苏巧撷。
这个星期以来,他好几次想找苏巧撷,但又不知道找到后能说什么,所以他都没打电话给她,但是思念和喜欢是无法压抑的。
他想念她,他喜欢她:离开她,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完整。
连俪珩抿着嘴,看着他。
薛宇钊笑道:“麻烦你一件事情,请你告诉我妈妈,我想搬回原来的地方住,我会常去看她,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跟她同住了。”
连丽珩一脸错愕。“这”难得地,她结巴了。
“你是个很会安慰别人的好女孩。”薛宇钊一笑。“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一个比我更好、让我妈妈觉得好过点的说法。麻烦你了,谢谢。”
薛宇钊对她深深地点了下头,然后迈开大步伐离开。
他的步伐畅快,毫不迟疑地走进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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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大片落地窗洒落进来,薛明志约了苏巧撷在这间有着美丽庭院的咖啡厅里见面。这是个特别的包厢,独享阳光,没有闲杂人等干扰。
苏巧撷收起嘴角向来灿烂的笑容,薛明志拿出二十万现金放在她的面前。“我儿子受了你很多照顾,这是要谢谢你的。”
薛明志说得涸仆气,但是苏巧撷极度不悦地皱起眉头。
她看不出来薛明志有任何必要,拿这么一大笔钱给她。
苏巧撷勾起了一抹笑。“薛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是赚死人钱的,除了收房租之外,我还没打算靠活人赚钱。”
薛明志有点意外苏巧撷说话这样直接,不过他仍然镇定地继续说下去。“我很用心在栽培我儿子,他其实不是没有经商的能力,我和内人都觉得以后还是可以把公司交给他经营。”
虽然薛明志和李娟娟表面上都同意让薛宇钊继续画画,但实际上,他们仍没放弃让苏宇钊经商的意图。
“我看宇钊和你似乎很聊得来,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们劝劝宇钊。”薛明志那二十万,可以说是拿来“雇请”苏巧撷的。
苏巧撷好笑地扬了扬唇角。“薛先生,我想你误会了。自从薛宇钊搬回家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络了。他要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不以为我可以干预他什么。”
其实说到这件事情,她是难过,甚至是气恼的。薛宇钊要离开的时候,只打了通电话告知她,连面都没有见到,走得这么容易。
而她在他走了之后,心却是空空荡荡地像是遗失了什么一样。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可是若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别离会让她如此难受?
“我想”薛明志看了看她。“宇钊说不定有一天会去找你的。”
他和李娟娟都看得出来,薛宇钊回来之后,并不是真的快乐,他只是很乖巧,但并不快乐。
以父母对儿子的了解,这种乖巧能维持多久,他们并没有把握。而且,他们怀疑薛宇钊不快乐的原因,说不定和离开苏巧撷有关。
他们不确定,但是感到怀疑,所以决定防堵在前。因此,他来找苏巧撷,而李娟娟则积极为薛宇钊安排相亲。
薛明志说道:“我知道你有个母亲你会需要钱的”
一听到这话,苏巧撷整个脸都变了,脸色难看至极。她没想到薛明志会做这样的事情,不只隐私被揭,她觉得羞辱极了。她双手握拳,全身发抖,讲不出半句话来。
薛明志说道:“对不起,只要和宇钊有关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都觉得有了解的必要。”
苏巧撷紧咬着唇。除了脏话之外,她现在脑子里没有其他的语言。
薛明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巧撷起身,完全不理会正讲电话的薛明志,甩头大步离开。
电话是李娟娟打来的,薛明志接完电话后,急急地追上苏巧撷。“苏小姐。”
苏巧撷理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薛明志急着说道:“宇钊搬回你那里+了。”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苏巧撷愣了一愣,停下脚步。
看着薛明志皱紧的眉头,苏巧撷眉头一扬,嘴角一勾,冷冷地回了薛明志一钉话。“关我屁事!”
薛明志脸色铁青,整个人呆住,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了。
说完之后,苏巧撷继续往前走。
为了儿子,薛明志还是追了上去,他拿出自己的名片。“只要你帮我劝回空钊,你将来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的。”
苏巧撷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名片。
名片上面列着薛明志的企业--“泰华金控”
那不只是一家银行而已,那是一个势力庞大的金融集团。
苏巧撷呆了很久,她不知道薛宇钊家里这么有钱,也不知道原来原来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这么遥远。
苏巧撷回神后,拉下脸来。“有什么困难我自己可以处理,用不着你。”她把名片塞回给脸色难看的薛明志。
虽然苏巧撷非常气愤薛明志,但她看得出来薛明志的确愿意为薛宇钊付出一切,这一点其实她仍是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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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撷赶回家,一到家,就看到薛宇钊带着笑容的脸。
“你”苏巧撷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薛宇钊说道:“你为什么在我房间装冷气和除湿机?”
其实,他知道为什么的。装冷气,是怕他热;装除湿机,是怕他的画受潮。他都搬走了,为什么她还是要安装?
为了等他回来!
当他回来,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真的很高兴。
她的用意他都知道的,但是他要她亲口说出来。
“你为什么回来?”她发抖的声音问道。
“回来帮你洗碗的。”他有点调皮地带起一抹笑。
她的眼泪几乎快要掉了出来,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抱住他,但是她没有,只是站着,任着心头狂跳,全身激动颤抖。
她双手放在背后,紧紧交握着。
他有才华,可以去画画;他有家世,可以去经商;他的条件很好,可以可以做一千件、一万件的事情,不该浪费地回来洗碗的。
他如果待在这里,万一没有发展的空间,那怎么办?
“你好像没有很高兴?”他抱怨着。那抱怨中,隐藏着亲昵的情感。
“你不是说你妈妈身体不好,你怎么可以丢下她?”苏巧撷一直不敢往他的身边靠近,她怕一靠近,就会想要抱住他。
“我想,我常常回去看她就可以了。”薛宇钊说。
“她会伤心的吧。”苏巧撷说道。
薛宇钊微微变了脸,苏巧撷很清楚如何让他愧疚。
他吸了一口气。“我重视我妈妈,但我不想因为这样被绑住,不想我人生一切都被操控安排。”
“也许他们不是要操控安排你的一切,你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要能放你自由,其实并不那么容易。”苏巧撷为他爸妈说话。
薛宇钊怔了一晌,脸色突然沈得很难看。
苏巧撷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快了。
“你和我爸还是我妈见过面了吗?他们为什么要找你?这就是你为什么替他们说话的原因吗?”薛宇钊一连丢了好几个问题。
苏巧撷咬了咬唇。“不是这样的。”
薛宇钊面无表情地问:“那是怎么样?”
苏巧撷吐了一口气。这要她怎么说啊?!如果让薛宇钊知道她跟薛明志见过面,他们父子的感情可能会更形恶化;如果不说明的话,薛宇钊一定会误会她。唉!苏巧撷突然发现自己里外不是人,成了一只猪头。
薛宇钊以为苏巧撷也被父亲“收编”愤怒的情绪完全无法压抑。“到底是怎样,你说啊!”“你不要逼我啦!”苏巧撷急得跺脚。
“好,我不逼你,我也不为难你。”薛宇钊负气说道:“我会另外再找房子租。”说完后,薛宇钊甩头就离开。
苏巧撷张了嘴,却叫不出来。
直到他砰地把门关上之后,苏巧撷口中的话才骂了出来。“shit!”
薛宇钊和薛明志真的是父子,都让人火得想骂脏话。她只不过只不过苏巧撷眨了眨眼,泛潮的眼眶中,掉出了眼泪。
她的鼻头酸红着。shit!她不过是想做一些对他好的事情,他凶什么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