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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回京,四个字太严重。
公孙策自诩清白,从未有过愧对大宋,愧对百姓的事,可如今庞统一句话就让公孙策从三品御史变成了阶下囚,还是私通外敌的阶下囚,这样的屈辱,不亚于当众扇了公孙策一耳光。
河间府回京,即使快马加鞭也需要半个月,公孙策以为自己会被庞统滥用私权当场问斩,却不料庞统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只是押送回京。
但更没料到的是庞统亲自押送他回京。
花满楼随行一路跟着,公孙策待遇也不是一个犯人该有的,他们一行人化作常服,一路上以商人自称,竟是没有人怀疑。
离开河间府的第二日,公孙策推开庞统的门,盯着老神自在的庞统,“庞统,君子坦荡荡,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公孙大人,我可从不把自己看作是君子。”
“你——”
“你现在是我的犯人,还请自重,回你的房间去待着。”庞统笑睨着气恼的公孙策,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公孙策后面的花满楼,“你倒是不如花满楼来得镇定,你们看上去很亲近,和你这位朋友好好学习一下,不要这么冲动,若是把我换成其余的任何人,你此刻早就见阎王。”
闻言公孙策压下心里的火气,甩袖离开。
庞统这人,欺人太甚。
回到房间里,花满楼摇头笑道:“庞统这是故意惹怒你,何必和他计较,他这般打扮回京,必定是有一定的企图,至于是什么企图,自然是不好猜。”
“庞统隐瞒身份回京,亲自送我不过是一个幌子,给军中那些奸细的一个幌子,隐瞒身份不是为了提防那些想要他命的人,而是为了提防赵祯,一个驻军地的将领没有皇上的召见是不得回京的,他回京肯定是因为京中发生大事,他不得不回去。”
“能让庞统这般折腾的,必然是和庞家有关。”
“庞家,难道是庞太师?”
“或许。”
公孙策却陷入沉思,难道真的是庞太师出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庞统现在的做法就有迹可循了,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他们离开军营的那一天就打算了给他冠一个罪名,押送他回京。
如果只是一般的士兵,根本不需要押送回京,当下处决了就是,但是他不一样,他是朝廷命官,是三品大员,押送回京合情合理,由他押送回去,也说得过去,这样一来,回京就算是被赵祯发现,那也有理由可以搪塞过去。
果然,庞统这人狡猾得很,从来不让人捏住把柄。
花满楼听公孙策不语不说话,知道公孙策是听进去,明白了,接着道:“不管庞统如何,回到京中,不正好和我们的打算一样吗?”
“庞统回到京城,京城本来能维持表面太平的一池水也要掀起大浪了,幸亏现在襄阳王不在京中,否则真是一台好戏接着一台好戏。”公孙策一想到回京城要面对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一塞,稍微平静一些的日子又要消失。
京城比这边关还要惊险,时时刻刻都提着脑袋做事,原本就有一个不易对付的庞太师,现在更有一个庞统回去搅乱一池水,这京城里的局势就更加复杂。
花满楼从茶盘中拿起茶杯,放在桌上替公孙策倒了一杯茶,“包拯应该在赵祯手里。”
“恩?”
“如果在庞太师手里,庞统不会着急着回去。”
“倒是有些道理,就是不知现在京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来了一趟边关,京城那边的消息半点没有传过来,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倒是对辽人的残暴了解了不少,让公孙策更加痛恨辽人。
“回去再了解也不迟,总是有时间的,再者,我们要回去京城也还需要十日,回去后,怕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京城就算是此时飞鸽传书过来,信到了他们手里,也是几日前的情况。
朝政上的事情,一旦搅乱,瞬息万变,一夕之间可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孙策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向花满楼,嘴角不自觉向上扬,“你这性子可真是旁人学也学不来,若是有人易容成你的模样我也能一眼瞧出来。”
“自然是可以。”
“嘁,每次都是这样。”
“不过你想要回去后要怎么为自己洗脱庞统冠上的罪名吗?”
“赵祯正是用人之际,毕竟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你说他会亲自杀我吗?我握着庞统的事情,他不会杀我也不能杀我。”公孙策笃定道:“况且还有保证,我就算自己不能替自己洗刷罪名,包拯也会为我正名,他不能,你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哦?”
“难道花公子打算眼睁睁看着我上断头台?”
“劫法场的事情,花某还从未做过,或许可以一试。”
闻言公孙策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完全不像是有罪在身的人,“有你这句话,我可以放心了。”
“你我之前,这般就够了。”
“谁也不觉连累谁,不过我也不知道花公子这般护短,还以为花公子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公孙策忍不住又调侃。
谁知花满楼可不是别人,笑着应对,“这也得看是什么人,不一样的人自然是不一样对待。”
公孙策听了这句话,嘴角的弧度更深。
隔壁房间的庞统听到公孙策的笑声,对花满楼和公孙策关系更加好奇,不过他可不是未经人事,懵懂的少年郎,早就知事的庞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公孙策和花满楼这样未免太过胆大,真是胆大得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将军。”
“京城那边最新的情况。”
“这件事情是八贤王做的,现在太师被软禁在家里,证据确凿不容辩解,不过皇上那里还没有反应,包拯和八贤王一个鼻孔出气,如今太师怕是——”
“再有几日就回去了。”
“最快七日。”
“那就最快的时间赶回去。”庞统敲打着桌面,眯着眼睛,“这个花满楼可有查到什么底细,我就不想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什么底细都查不到,这世上还没有我庞统查不到的人。”
姜云闻言怔住,庞统这般隐怒就是真的生气,小心道:“查到一些,不过这个花满楼小时候的事情全无,只有前段时间忽然出现在扬州的一些事情,将军,花满楼不过是个局外人,顶多和公孙策有些瓜葛,我们真要大费周章去查他?”
“一查到底。”
庞统这样说,那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姜云也不再多说,只是道:“是,属下会继续追查下去。”
“盯紧赵德芳,这人可是一向和庞家过不去,不管是因为什么,盯牢他总是没错。”
“派人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盯着。”
“恩,你下去吧。”
“是。”
庞统把姜云打发走,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不由得想起那日公孙策和花满楼回来时,公孙策眉宇间难得见到的柔和。
花满楼温和有礼,军中人人都知道,也不会去为难花满楼,可偏偏公孙策待谁都是一副温和谦逊又自信的模样,对待士兵更是医者父母心,惟独每次见到他都跟吃了炸药一样,一点就着,一句话说完两人就意见不合。
难得有一两次能说上十句话,后面也满是火药味。
这个公孙策,可还真是胆大得很。
有趣的勾着嘴角,庞统站起来走到隔壁的房间外面,伸手敲了门,“本帅要审问犯人,劳烦公孙大人,啊不,公孙策你到我房中来一趟。”
“这个庞统莫不是有病?”公孙策念叨一句站起来去开门,盯着庞统,“你想做什么?”
“提审犯人。”
“你——”四个字让公孙策心中压下的怒火又窜上来,刚才把他赶走,现在要来提审犯人?好一个提审人犯,庞统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致。
“何必你亲自来,我是犯人,你差一个小卒过来也可以了。”
“哎,这话可不对,对你可得我亲自来。”庞统笑着说,瞥一眼还坐在那里的花满楼,“你和他还有话要说?”
公孙策回头看一眼花满楼,声音缓下来,“我去去就来。”
“恩。”
“庞将军,现在你可以提审犯人了。”公孙策说完,走出来反手把门给关上,“庞将军请,花满楼和你不熟,你不必一直客套,他不喜生。”
闻言庞统有趣的看着花满楼,笑而不语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我可不知道牙尖嘴利的公孙策对一个朋友这么护短,你对包拯可没有这么上心,否则你为何不打探一下包拯的下落,说不定我知道呢。”
一听这话,公孙策皱起眉,看着庞统,“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话里的意思。”
难道说包拯不在赵祯手里也不在庞太师手里,而是在……庞统手里?
不可能的,如果是庞统大可不必隐瞒到现在。
“你的话,不能信。”
“我说我没有勾结辽人,你也不信?”
公孙策坐下道:“信和不信你做了都是做了,曾经有过也是有,至于别的,与我无关。”
庞统一怔,他倒是没想到公孙策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