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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子!!!”
……
瑛娘喜热闹,可当来来往往的人从身旁走过,她费尽心神地从那一角一角的空隙中寻找熟悉的人影,却是无果时,第一次对于热闹是这般恐惧。
如果李啸就此不见了,她该怎么办?她留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李啸。系统消失了,李啸不见了,那以后她该做什么该去哪里?
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方向,茫然无措地立在人群里,一遍又一遍地吼着他的小名——
“二狗子!”
“二狗子你回来!”
……
茶楼二楼,世子站在窗前看了很久很久,看她焦虑地在人群里穿梭,听她一遍遍地喊那个孩子的名字,直到嘶哑。他什么也没做,就那么看似无动于衷地站着。
对于瑛娘此人,他的感情很是怪异。起初,她清秀的面容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可得知她已嫁作人妇,遗憾无奈以及嫌恶。他也以为便是如此而已。可一点点地接触,他对于内心深处的那点点感觉,却是迷惑了。像是埋藏了很多很多年,不经意间露出一点,再深探,却是什么都不见了。
就好比现在,看她手足无措,乃至绝望。他竟然会产生怜悯的感觉,高高在上,仿佛曾经的曾经也这样看她无措,看她绝望。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
“爷,可要去相助?”随侍看他站在那里看着瑛娘许久,便出声询问。
世子摇头,面色凝重,“回府。”
“是。”
***
这边,瑛娘不知喊了多久,喉咙火辣辣地疼,脚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她不敢走远,怕当李啸回来的时候看不见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地在茶楼附近走动。不知何时,周围的人慢慢地有人停下了脚步。
“这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爱犬丢了吧,瞧这着急的样儿,何必呢?”
“你们都猜错了,其实那二狗子抛弃了这女子,这女子想挽回呢,啧啧,可怜呐!自古多情女子薄情郎。”
“瞎说,我看她在这附近走了这么久,定是为了找回爱犬,若是找情郎,为何不直接去家里?”
……
当李啸回来之时,便见她立在路中央,顶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完全不受干扰地吼着他的小名儿,仿佛到了忘我的境界。
原本就疼的头,此时更疼了。
如果她不是他嫂子,他真想假装不认识她这号人,转身就走。
不过,那只是想想罢了。
垂着头,恨不得把脑袋藏到地底去。拨开厚厚的人群,他快步走到瑛娘的跟前,拽着她的袖口就往外拖。
“二狗子!你小子去哪儿了?怎么能够不跟我说一声就到处乱跑呢?你说说!你不在这里说出一个好的理由来!我还就不走了!”瑛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站住原地,就是不走。
李啸到底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拽得动高他许多的瑛娘,渐渐的,周围的声音越发多了,传入耳中,顿时羞红了脸颊,恼怒地冲着旁人吼道,“看什么看!爷才不是这蠢货的情郎!还有那个还在说爷是狗的人给爷站住!!!”
一时间,咳嗽声渐起,人群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来来往往。
见没了其他人的围观,李啸这才松了一口气,仰面,羞恼的表情还未收回去,“蠢货!丢——死——人——了!”
瑛娘两手捏着他的脸颊,沙哑的声音,连怒火都有些有气无力,“说什么不要我抛弃你,其实,一直是你想离开我对吧!”
说完,她松开他的脸颊,转身,决绝地往回路走去,不顾身后满脸惊慌失措的李啸。
一前一后地往回走,他想追上去,却又怕她生气。只保持着三步的距离,紧紧地跟着。
怀香阁前,莺莺燕燕,靡靡之声。
瑛娘抬头,意外地看见二楼扶栏处,那一抹白。淡淡的笑容,写满了虚伪,幽深的眸子,藏进了算计,他抬手,晶莹的葡萄一颗,砸在她的额头上,弹跳在地上,分外可惜。
“看你二人这一前一后的,可是吵架了?”
慢条不紊的腔调,似乎带着些好奇和打趣。
瑛娘本就还是生气,此时更是容忍度负值,嫌恶地瞥他一眼,“公子若是想看戏,戏园子里多得是让公子喜欢的,笑的,怒的,悲的,激昂的,任由公子随意挑选,何必跟奴家这一个小女子为难?实在是咄咄逼人,徒惹人厌烦!”
说完,她大步走进了怀香阁。
李啸跟着她身后,歉意地看了秦亦之一眼,接着大步追了上去。他嫂子生气了,很生气。他该怎么办?他从未安慰过任何人,以前他只盼着她早点死了好,省的缠着他哥,麻烦。现在,他无措了……
秦亦之愣了愣,平日里见惯了她的卑躬屈膝,奴言婢语,竟忘了,这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主。
眼前的葡萄,晶莹剔透,却是失去了食欲。
“撤了吧。”
“是。”
看着侍女端着未吃几粒的葡萄离开,林印面色沉重地走了过来,“四爷,家里老爷子让人带话。”
“哦?老爷子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儿子?”他面露嘲讽,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温文,“他,说什么?”
“老爷子说家里的桃花开得很好,让四爷您回去赏花。”
秦亦之突然有些不明白宫里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既然明确地这般说,他不可能抗旨不遵。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林印安静地在一旁候着他的答复。
“四爷?”
秦亦之沉了目光,幽幽开口,“给老爷子回话,就说偶感重病,怕传染给家里人,待病好了,自会回去。”
林印犹豫了会儿,恭敬地回道,“四爷,如此就不怕老爷子动怒吗?”
“怒?为何?”秦亦之笑道,“我染上重病,起身尚难,何谈赶路?”
听得他的话,林印恍然,“四爷英明。”
“下去办吧。”
“是。”
老二刚在叛军那里碰了硬,老爷子这么快就召他回去,该不会是让他去对抗叛军朱贤?老大老六可都在呢,他太早出去,对抗朱贤,若是失败,那不是这辈子都难翻身?若是成功,岂不是让所有人明白,是他在和朱贤联手?到时,老二和老大老六联合,他如何自保。在这次失败中,老二为主力,老大老六为助手,经此失败,朝中怕是又有变动。但老大老六不可小视,不过一顿责骂,想掰倒,还有待时机,特别是老六,有一个受宠的娘,他目前,还不能显露锋芒。如今之计,只一个字:拖。等朱贤再次进犯,老爷子受不住压力,再次派遣老大老六出去,到时再传出老六与朱贤勾结,老二定然不服,老大生异。对敌之中,出什么意外不是水到渠成之事?待其他皇子的实力削弱得差不多时,他再出面剿贼,大胜归朝,即使那几人再发现什么,也是没了办法。至于老爷子,他在乎的从来都是下一任的实力,而不是那虚渺的情谊。
秦亦之立在扶栏处,悄然勾起了唇角。揭发老六通敌之时,还得靠子复才是……至于子复……
***
回到后院屋子,瑛娘提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噜地就喝了起来,多余的水顺着嘴角,湿了衣角,她也是浑不在意。
李啸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地蹲在门槛边,垂头,以手指戳着地面的泥土。
一壶茶水下肚,喉咙舒服了不少。
她搁下茶壶,瞥了眼门边的李啸,本想狠狠责骂一番,突然又觉不忍。嘶哑的声音,柔和了不少,“过来。”
李啸抬头惊诧地看了她一眼,瞧见她原本紧绷的脸有些松和,暗暗舒了一口气。挪着小步子走了过去,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嫂子,我错了。”
“你错了?”瑛娘坐在凳子上,看他乖巧地跪着,“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我不该不告诉你一声就擅自离开,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看他认错认真,地上冰凉,他裤子本就破损,如今膝盖碰着地面,该是多冷多难受。瑛娘心软地拉他起来。结果这小子居然跟她犟了起来,死活不肯起来。
“我让嫂子担心了,我有错!该跪!”
“我原谅你了,你赶紧起来。”
“不!即使嫂子你原谅我了,我也没法原谅我自己!”
瑛娘:……
“你再不起来,我就再也不见了。”
李啸咬咬牙,终究站了起来。
瑛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了,你今儿是去哪儿了?”
“我……”他目光闪烁,悄悄敛了情绪,故作懊恼地说道,“我找茅房去了……”
直觉里觉得他在撒谎,但又怕戳穿他,他又来个长跪不起。她心思百转,终究浅浅地笑了起来,嗔骂道,“傻孩子,人有三急,你与我解释一下便可,作何让我生气,你也白白挨了顿骂。”
李啸没点头,也没摇头,有些忐忑地看她,“嫂子,还气不?”
瞧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瑛娘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气。”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那就好。嫂子,我该去干活了。”
“去吧。”
他径直地往外走,走至一半,他蓦地回过头来,“嫂子,在你心里,我哥是怎样的一个人?”
瑛娘心里一咯噔,李彦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她尴尬地笑笑,“自……自然是极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李啸摇头,若有所思,垂着脑袋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