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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长姐。”
晓雪连叫几声,林妙都没有答应,直到最后一声,她才如梦方醒。
“怎么了?”
晓雪皱皱小眉头,长姐这是怎么了,自从昨天给她送来两串炸丸子之后,就是魂不守舍的。
唉,能让个七八岁的小包子看出来的事,这也太明显了。
“长姐,您的筷子拿反了。”
嘿嘿,林妙的脸红了,不是因为筷子拿反了,而是因为她刚才正在想的事。
晓雪纳闷,她是不是不该提醒长姐啊,你看长姐都害羞了。
“晓雪,今天出正月了吗?”
“长姐,您忘了,昨天是正月十四,今天是元宵节。”
林妙撅撅嘴,怎么才是正月十五啊,从昨天到现在,她都觉得过了好久。
今天是元宵节,林雨慧虽未归宁,却让人陪了次子蒋镇过来送礼。林老太太在春晖堂摆下宴席,蒋镇是自家外孙,但也只是逢年过节才会登门。
蒋镇今年十岁,生得肥头大耳,小时候生过病,脑子不太灵光,他没有见过林妙,但和林晓月却是自小认识。
他原本和林鲁、林智一起坐在长辈的桌上,远远看到林晓月,便放下筷子跑了过来,挤着林晓月坐下,笑嘻嘻地道:“二表姐,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娘亲不让我来。”
他的嘴边还沾着菜汤,笑起来时露出大牙肉,林晓月心里厌烦,可脸上还带着笑:“二表弟,那位就是我家长姐,也是你的大表姐,你快过去陪大表姐说会儿话。”
昨天晚上,陈姨娘就把林妙与男人私会的事告诉了林晓月,以前看在姑母面子上,林晓月还与蒋镇说说笑笑,现在她的心思都在林妙身上,哪有心情搭理这个傻小子。
她绞尽脑汁也没能给林妙安上失贞的名声,哪想到林妙竟然真的与男人私会了。林妙一直都在府里,除了那次去花会,她从未走出过林府大门,又是从哪里认识的男子,莫非早在乌衣庵时就勾搭上了。
若是从那时就开始了,外面流传的林大小姐在庵堂内为家人祈福八年的孝女名声也就全没了,玉矶大师定不会再为她说话,安定侯夫人更不会要一个这样的女子做儿媳,于家本就是礼学之家,自是连提亲的事也免了。
林妙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晓雪都能看出来,更不用说长着七窍心肝的林晓月。
偏偏蒋镇是个实成孩子,从小就喜欢二表姐,他看一眼林妙,见这位大表姐目光呆滞,一点都不如二表姐好玩,索性拉着林晓月问这问那,林晓月起初还很反感,看着傻小子憨憨的胖脸,她忽然灵机一动。
有这么一个传话筒送上门来,不管林妙私会的男人是谁,也不管他们是在哪里认识的,林妙的名声也就完了。
一一一一
杜天行一旦决定的事,就会很认真的去做。昨日与林妙分开后,他便回了京城,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府第,而是直奔户部尚书黎阁老的家。
不久前黎阁老的二公子惹上麻烦,是他给压下的。黎阁老欠他一个人情,原本想要留做后用,现在就提前使用了吧。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但他想来想去,也唯有黎阁老最合适。
元宵节这日,杜天行回了国公府。虽然现在他位居高位,再不是父亲口中的烂泥,但他平素甚少回去,偶尔一次,也是到骏园见祖父。
自从老太君过世,岳国公杜准便搬进骏园,这里原是杜家儿郎操练用的,只是一干儿孙全都弃武从文,骏园也就变成了杜老爷子养马的地方,现在更是他的寝园。
今天是元宵节,杜家儿孙们都回来了,二老爷杜子浩也从河间回来,陪杜老爷子一起过节。
杜家后代中,属长房最出风头,大老爷杜子清本就是世子,现在又是工部侍郎,几个儿子中,就连一向最不成器的杜天行也是三品指挥史。
大太太许氏听着妯娌们的恭维话,脸上似笑非笑,只觉得句句刺耳。整个国公府,谁不知道老五杜天行是个废物,可如今这些人口口声声夸的就是老五,反而把老大和老二全都给比下去了。
那个混帐有何本事,不过就是靠了祖荫而已。
“长嫂,听说太后有意让老五尚主,您可听说了?”说话的是六姑太太杜云燕,这位姑太太自从夫君过世后便以夫家无女眷,瓜田李下多有不便为由,长年住在娘家,就连逢年过节也在这里,不但惹来闲言碎语,也让嫂嫂们嫌弃,可她却从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东家长西家短,毫无寡居妇人的样子。
提起尚主的事,许氏更加心烦,老五本就是个祸害,若是尚了公主,以后这个国公府就是他们夫妻的天下了,即使日后大老爷袭爵,她做了国公夫人,在公主儿媳面前仍是低上一头。
国公府已经够富贵,不用再娶公主来添光彩。
“若真有这事,老太爷怎会不知,姑太太别听那些风言风语,让人以为杜家攀龙附凤事小,坏了公主名声事大。”
许氏这话一说,女眷们果然安静了许多,杜家再富贵,也是皇上给的,涉及皇家之事,还是少说为妙。
从酒席上出来,许氏便盘算着是时候给杜天行订亲了,只有把亲事提早订下,才能把尚主的事彻底压下来。
她原是想给杜天行娶个庶女,这样也和他的身份,庶女在娘家没有地位,嫁过来也是不敢造次。可现在杜天行身居高位,若是再给他配个庶女,那确实说不过去,传到那些御史言官耳中,对大老爷的仕途也有影响。
许氏年前便给娘家弟媳去信,请她在娘家侄女甥女中找一个。虽然把娘家亲戚嫁给老五有些委屈,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的侄女自是会知恩图报,有这样的人盯着杜天行,她才能高枕无忧。
“大太太,信阳来信了。”
许氏正在琢磨这件事,弟媳的书信便到了。堂兄家里有位侄女,年已十七,只因退过一次亲事,这才耽搁到现在。许氏大喜,连忙回信,让弟媳过了正月就把那个侄女送到京城,她不但要先看看,更要好好调一教一番。
婆子刚刚拿了书信出去,就有心腹史妈妈进来:“大太太,方才黎阁老来了,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太爷就让人请了大老爷和五爷过去。”
史妈妈口中的黎阁老是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岳国公虽然德高望重,但和内阁阁老们的关系也只是泛泛,反不如同在六部的大老爷相熟。今日元宵节,黎阁老竟然亲自登门拜访,想来也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只是大老爷怎么糊涂了,这样一个好机会,为何不让老大和老二过去,反而带上那个孽障。
“你去骏园那里候着,有消息就让人传信过来。”
杜家一门富贵,可子孙中却没有一个有军功的,靠的都是祖荫和自己打拼,眼下有这样一个实权人物登门,这样的良机怎可错过。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骏园便有消息传过来,却原来这位黎阁老竟是来提亲的!
“给谁提亲?”
“回大太太,是给五爷提亲。”
许氏的心猛的沉下去,她还是晚了一步,黎阁老当然不会是给自家闺女提亲,可放眼望去,能让黎阁老亲自上门,即使不是给尚主提前打招呼,也会是一位贵女。
迎娶贵女,老五的仕途会更好。可是这样的贱种,怎么配呢?他的前途光明,那她和她的儿子怎么办,这个国公府,岂非就要落入这个贱种的手里。
“快去打听一下,是哪家的千金。”
根本不用再去打听,大老爷杜子清从骏园出来,便来到许氏的屋里,把黎阁老的来意说了一遍。
“户部林郎中的嫡长女?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许氏不解,她原以为黎阁老做媒的会是位贵女,没成想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之女。
“黎阁老所言,他的夫人曾在乌衣庵见过此女,见此女秀外慧中,甚是喜爱,可惜膝下无可以匹配的子侄,一直抱憾。日前见了老五,便觉得这是一桩良缘,便来做媒,若是这边没有异议,他便去和林郎中说项。”
许氏根本不用再问,也知道公爹和夫君自是一口应下,儿女亲事而已,又是黎阁老亲自做媒,自是不好推辞。
可这件事太过蹊跷,先不说一个小吏之女如何就能认识阁老夫人,单说黎阁老这样的人,怎会管起这种闲事来了。
“老爷,这事有些不寻常,莫非当中有何内情?”
见许氏这样说,杜子清赞许地点点头,这些年来,许氏一直令他满意,不但把府中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事情也不同于寻常妇人的短浅。
“老五虽然是内卫,不涉朝中事,但他与圣上走得很近,圣上对他推崇倍至。他不过十八岁,便有此造化,前途必是不可限量。依我看,黎阁老也是看上这个,想要借机把他拉过去。林雨哲只是户部郎中,黎阁老是他的顶头上司,林雨哲定当以黎阁老马首是瞻,到时老五是林家女婿,那自是要和黎阁老站到一处。”
杜子清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这当中的奥妙自以为早已参透。
听到夫君这样说,许氏恍然大悟,只是听到杜天行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还是全身上下都不好了。
“老爷,那林家算什么东西,他家女儿怎配得上咱们,依妾身看......”
她的话还未说完,杜子清便笑着道:“你不是一直担心老五尚主吗?现在娶个没有那么高身份的,岂不更好,日后她定不会像老五那样不服管教。”
许氏想想,这倒也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能有多少手段,到时还不是任凭她这个当婆婆的拿捏。她是过来人,自是知道男人在外面再威风,也最怕后院起火,家宅不宁,只要把这个五儿媳捏在手里,就不怕杜天行翻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