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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裴氏正在听风苑老太君的房中,听着老人家唠叨。老太君柳氏八十多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柳氏乃平阳王爱女,郡主之位下嫁当年被分支出去的白老爷子,被传为佳话。白老爷子一生无仕,以白丁之身助先王起事,却为救先皇而亡,被先帝追为了护国将军,同时追封震国公。裴氏自自家小姐走了之后,便随小主子到了听风苑,一直侍奉在老太君身边。太君一向偏疼长房,长孙媳杨氏也是她力促下的婚事,对她留下的唯一子嗣,更是偏宠极致,心疼她自小离了娘,在众曾孙之中,尤甚。梅姐儿自今年离开听风苑回到清风居之后,老太君便总是担心,这不,梅姐儿还是出了事。
“这些日子,可还适应了?”
裴氏被抬为妾,是老太君力挺之下的结果,只因裴氏的面相能生,她想让长房有后。
一听老太君问话,裴氏急忙站起:“回太君,甚好,多谢太君挂念。”
“快坐下,不用那么规矩。你如今有孕在身,头三个月一定要注意,切不可大意,来年给我生个曾孙,阿哲也可有后了。”老太君特别重视这个曾孙,眼睛微微眯起,笑得开怀。
裴氏惶恐,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的肚子,这一胎如果一举得男,她的身份也长了,只是这孩子势必会被养在嫡母身边,但不管怎样,她都想要亲自抚养。可惜,这种希望微乎其微。好在大爷宠她,老太君也疼她,或许自己争上一争,还有机会,只是大姑娘那里……一想到小主子,裴氏又担忧起来。
“梅姐儿脾气拧,做的事儿说得话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我理解这孩子,自小便没了娘,有了继母,如今连你也被抬为了姨娘,她心里过不去这坎,过段时间她想通了便好了,老身会劝着她。”老太君似猜到她心里所想,竟安慰起她来。
裴氏毕恭毕敬地站着,对于老太君的话她一向言听计从。她与大爷的婚姻,其实没有多少爱情存在,她知道大爷的心里只有夫人,夫人亡故之后,大爷虽然答应了纳她为妾,十几年来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这次纳她也不过是因为老太君的命令,也为了长房子嗣。她的生命里,原先只有已故的夫人和夫人留下的大姑娘,为了大姑娘她什么都可以做,如今又多了大爷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能够理解大姑娘听到她被纳为了妾心中的愤慨,尽管姑娘打了她两巴掌,但她心里一点怨恨也没有,反倒减少了些许内疚。
“老太君,大姑娘来了。”
老太君一听乐了:“赶紧叫她进来。”她有些日子没见这孩子了,甚是想念。
裴氏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是有些怕了这小主子的。不知道她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还如之前般打她或是骂她?亦或是视而不见?想到今早她去兰香院,吃了个闭门羹的事情,心里不由地一声轻叹。
“老祖宗。”随着一声清脆的喊声,裴氏望了过去,只见一个脆生生的少女走了进来,那面容与夫人一般无二,这就是她一直照顾着的大姑娘。裴氏情不自禁地起身,想要迎上去,却又怕被甩了脸,踌躇着,这么一犹豫,大姑娘已经略过她到了老太君跟前。
白梅不是没有看到裴氏,与她一样,自己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对待她。自己早没了当初那愤慨与“仇视”,甚至有些内疚,前世的狠心对待,今世的不知如何弥补,却她只能停步不前,慢慢化解。何况,她的大仇未报,前世的被人算计,父亲的被废世子,这些真相都未查明,她只能给人一种假象,她依然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女孩,这样才能慢慢探得真相。但是对这个前世亏欠了的人,白梅的心思异常矛盾。人就是这样一种古怪的动物,明明心中已经没有了芥蒂,却依然放不开,也许心里也有不敢吧,怕被自己伤害了的人不能原谅自己。
“你这小蹄子,一搬回清风居,就把老婆子给忘了。”看到曾孙女,老太君心情舒畅了许多,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看着眼前这个酷似大孙媳的曾孙,老太君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娉婷的少女,站在她面前,嫣然轻笑:“奶奶。”当年她第一眼见到杨氏,就满心喜欢这个灵性的小姑娘,亲自下聘,娶为孙媳,看到他们小夫妻恩爱,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但是红颜薄命,杨氏生了梅姐儿之后血崩,没两年便也去了,看着孙子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保错了媒。她偏疼梅姐儿,自然是有杨氏的原因,也因为这孩子聪明,讨她欢心,值得她疼爱。
“老祖宗,你可冤枉曾孙儿了,我病一好就过来给老祖宗请安了。”白梅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那一双似水眸子就这样看着老太君,让老人家心里又是一疼。她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眼,看着她原本圆润的下巴已经尖了,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道:“我可怜的梅姐儿,你怎么就想不开呢?幸好醒过来了。兰芬,你去传个话儿,给秦大夫多包些诊金,亏妙手回春。”
白梅儿静静地站着,前世也是这般,她醒了之后,老太君赏了秦大夫不少诊金,但当时她身子虚得很,醒来当天没有过来请安,倒是老祖宗亲自过去清风居看得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老祖宗对她依然疼爱有加,当年的婚事,老祖宗也反对过,但是坳不过她的固执,这才勉强答应。后来她被休回家,老祖宗因此大病,她小产身亡后,也不知道当时的老祖宗能不能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如今想来,自己前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关心自己的亲人的话不愿意听,反倒去相信小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珍惜眼前幸福。
“以后再不许这样意气行事,让老祖宗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可狠心?”
老太君说话的声音极严肃,想起自己前世可能给老太君造成的伤害,看着眼前这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心里有些内疚,趴在太君的怀里,哽咽着说:“老祖宗,孙女儿让你担心了,孙女儿再伤心,也不会拿性命开玩笑,孙女儿还没有享受够老祖宗的疼爱呢。”
老太君一听这话,表情变了变,神情也变得分外严肃起来。
白梅见老祖宗听进去了,便不着痕迹道:“老祖宗,我……”话未出口,便猛见钟氏的声音传了过来,却见她已经走进了庭院,眉间不禁微微皱了皱,随即便松开,笑脸迎上钟错,朝她微微一福,喊了一声“母亲。”后面的话却闭口不提了。她可以当着裴氏的面跟老祖宗道出她心中的疑惑,却不会对着钟氏说出来,有些话要说,却也要讲究技巧。
“梅姐儿也在,真是巧了。”钟氏微微笑着,“梅姐儿刚病愈就过来太夫人这请安,实乃孝顺之至。”
“母亲谬赞,女儿本想着给老祖宗请完安,便去母亲房中,不曾想,母亲便来了。”白梅也笑得真诚。这话表面看来,不过平常对话,知道内情地却知道,钟氏所谓的“巧合”却是不巧,因为兰芬过来的时候,钟氏还未离开清风居,自然知道她去清风苑的事情。她这前脚刚到,钟氏后脚就跟来了,这巧合真是巧了。但这事,两人心知肚明,表面却没有露出分毫,白梅又道:“早些时候,多亏了母亲开解女儿,才不至于让女儿跟父亲闹了生分。女儿这一病,倒也想开了,亦觉得不该耿耿于怀父亲纳妾之事,女儿在这里谢过母亲的开解。”又轻轻福了一礼。
白梅这话,并没特别之处,但是细心的裴氏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深意,脸色微微有些变动。
“梅姐儿懂事了。”老太君欣慰地拍拍白梅的手背,又对钟氏道,“你能视梅姐儿如己出,老身甚是心慰。梅姐儿还是搬回清风苑,你着手去准备吧。”
“太夫人,梅姐儿刚……”钟氏话未说完,却被老太君厉声打断:“我的话,你置疑?”
“不,孙媳妇不敢,孙媳妇只是怕梅姐儿打扰了太夫人。”
白梅静静地站着,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不免在想:若是换作以前,她定然会反驳老祖宗的决定,定然会说,“老祖宗,我这刚搬回清风居,你就让我回来,这搬来搬去累不累?曾孙女儿才不要呢。”前世,她确实是这样回答老祖宗的,当时把老祖宗气得,指袖而去。当时因为老太君持意让长房纳妾,这事让她心生芥蒂,这才决定从清风苑搬回,这事没几人知道,钟氏是其中之一,所以知道,也是因为这事是她促成的结果。
“梅姐儿自小便在我身边长大,何来的打扰?你下去准备吧。”
看着钟氏吃憋,白梅脸上虽然没有露出分毫,心中却是舒畅不少,特别是看到钟不甘的表情,不禁想起了以往情景,感触颇多。
这一切却并没有逃过老太君的眼睛,她目光如炬,沉声道:“梅姐儿,你跟老祖宗说说,你落水的事情。”
钟氏刚走到门口,被这话惊得差点让门槛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