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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眠一边扶着厉锦若一边往前快步走,含雪在一侧看到沈素眠眉宇间隐约的厉色有些心中纳罕。
姑娘的个性,自那次坠车后有了太多的改变,这种改变让含雪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而沈素眠,脑子里却是被前世的事情占得满满的。
前一世,她被南槐玉与梅清寒联手陷害,南槐玉是求而不得,梅清寒是妒火攻心,她上一世痴恋厉锦轩,为了他不顾名声不顾一切,结果,最后厉锦轩依然娶了他的未婚妻。
她无奈之下被人陷害,嫁给了四皇子成了侧妃。
没过几年,惠静郡主因两次小产伤了身子,结果,因不能生育而被夫君厌恶。
再后来,圣人病重,四皇子领旨进宫处理朝政,没多久即由圣人让位登基成了新帝,新帝初上位,第一件事,却是下旨让厉峻霆回京,另一边,太后下旨让景家把惠静郡主送入宫中,美其名曰不放心惠静郡主让她在宫中请御医调养身子,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住她来挟制厉竣霆,因为厉竣霜手掌重兵却未曾表示过支持哪位皇子。
而她那时,因被四皇子厌弃而被关入了冷宫无人问津,她唯一的女儿锦瑶病弱无人照料,是惠静郡主,对锦瑶多有照料,甚至在锦瑶被人推入荷花池时拼死相救。
这些都是后来含霜听了宫人们八卦后告诉她的,她那时虽然未曾见过惠静郡主,却对她感激不尽。
而这一世,她想报答厉锦若上一世救了锦瑶照顾锦瑶的恩情。
这一世,她定要想办法让厉锦若躲开悲剧的命运。
小巧的精舍,被小沙弥打扫得极干净,一进院落,就看到一片幽幽绿绿的竹林,随着风吹拂沙沙做响。
“这里的景色好漂亮。”
厉锦若难得活泼的说,沈素眠微微一笑,扶着厉锦若往精舍的正房小屋走去。
“先处理你的鞋,一会儿再看院落的景。”
厉锦若听了眼睛发亮,看着沈素眠露出几分真挚的笑容。
算起来,厉锦若与沈素眠同年,只比沈素眠大上半年。两人虽然同龄,可是厉锦若明显比沈素眠要天真几分,内向又怯懦的小姑娘。
想到对方才十四岁,居然就有人来算计着想要坏她名声,沈素眠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与当年的她的命运又何其相像!
“见过施主。”
小沙弥应该是去了后院挑水,提着一桶水的他刚转过正房就看到了这一行人,连忙行礼问好,沈素眠转头看了眼含雪,含雪快步上前。
“小师父有礼了,刚刚我来打过招呼的,我们歇上一会儿,很快就走,定不会误了小师父的事儿。”
“那就好,施主们随意,小僧去烧水了。”
那大概八、九岁的小沙弥点了点头,一脸正经的对着几人双手合什施了礼,这才又拎着木桶往精舍另一面的小厨房去了。
沈素眠看了半天,看那小沙弥表情正常,这小院子也并没有什么后门类的,这才安下心来舒了一口气。
“走吧,快进房里去。”
“你过来扶着你家姑娘。”沈素眠想了想停住了步伐,让柳叶过来扶着厉锦若,柳叶的脸色明显不太好,却不敢反驳沈素眠,上前扶着厉锦若与含雪走进了精舍。
只是,在扶着厉锦若之后,唇角露出的那一抹弧意,被沈素眠看个正着。
沈素眠看三人走进了正房,心头不知怎么,突然就狂跳起来,这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十分不安,四下看了看,她往小沙弥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烟雾升起,虽然没看到,不过小沙弥似乎正在认真的烧着水,沈素眠静静的看着那片烟雾,突然快步走过去。
进了小院,厨房的门半掩,她用力推开,果然,厨房里,装置着水的水壶正在炉火上烧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倒抽了一口气,沈素眠的心底,那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现在,带着厉锦若离开,是否还来得及?
虽然还远,但是沙沙的脚步声,似乎已经出现,沈素眠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四顾,在看到有一柄柴刀后舒了一口气。
拿起柴刀,她快步去了竹林,削削挖挖又修了修,弄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转身快步去把柴刀放到了精舍一边的隐秘角落收好。
感谢上辈子在冷宫的那段日子,让她学会了怎么用柴刀,只是,即使有了经验,她的掌心依然被粗糙的柴刀和竹枝扎出了几抹血痕。
“姑娘,你在那做什么?”含雪不放心沈素眠,直接走出来,沈素眠把手掌细长的竹枝收回袖中,这才转过头对着含雪笑。
“没什么,那个丫鬟还没把鞋取回来么?”
“没有,姑娘,要不要奴婢去看看?”含雪微蹩了眉头问。
“不用了。”
沈素眠脸色微有些难看的看着含雪,已经来不及了。
含雪看自家姑娘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一时惊住,而沈素眠直接拿出一枝被削得尖锐的竹枝塞到了含雪的手里。
“拿好了,我告诉你。”
一边和含雪往精舍里走,沈素眠一边在含雪耳边吩咐着,在含雪不断的点头中,主仆两人走了进去。
两人刚进去,坐在厅内的厉锦若对着沈素眠笑笑,正想说话却脸色突变。
沈素眠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只手推了含雪,自己也飞快的跑开,一只雪白的瓷瓶摔碎在了地上,柳叶脸色铁青双手还维持着双手下砸的姿势。
“柳叶你疯了!”厉锦若的声音尖锐,脸色像是见了鬼,而柳叶却像是没听到,目露凶光,直接往沈素眠身上扑去。
沈素眠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柳叶的推打,嘴里及时的喊了一声。
“含雪!”
含雪拿出尖锐的竹枝对着柳叶的后背扎下去,被沈素眠削的尖锐的竹枝不长,正是最顺手的角度,没用多少力气,柳叶已经尖喊一声扑倒在地,肩膀上血红一片,含雪用力的把竹枝□□,柳叶已经疼得脸色煞白的躺在地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
厉锦若的声音都在打颤,她自幼在府中,受尽长辈宠爱,即使大伯母与二伯母心中妒恨,却也是有个面儿情在,谁料今天丫鬟好似失心疯一般,突然就对萍水相逢之人痛下杀手,而另一方显然更凶残,居然还手持凶器!
看着脸色煞白生死不知的丫鬟躺趴在地上,厉锦若身体都了似要发抖了。
“别说话!”
听到似有脚步声自院门处传来,沈素眠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拉了厉锦若,一只手捂着她的嘴,拉着她往厅门后躲过,含雪知机的闪到了另一边的门后。
“怎么回事?”
一道冷静的男子声音响起来,伴着他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刚刚看到她们进了正厅。”
“厅门大开,你看看,哪里有人?咦?”
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处,又迈了进来,在厅门处柳叶晕倒的地方站定。
这精舍本是接待信客的地方,摆放的东西亦是简单。正对着门处有着师父讲经用的讲经台案,而两侧是信客听经所坐的椅子,侧面还有两个摆放瓶子的木架,此时,一个架子还摆着瓷瓶,另一个瓶子显然已经在地上了。
“她晕了!”
一个小厮的声音回答,而另一个冷静的声音却已经失去了冷静。
“败事有余!白长了个身板,连三个小丫头都治不住,你去后院看看,说不定躲到厨房去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远去,而厉锦若已经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人明明就是冲着她们三个人来的,而且看样子,柳叶应该是被对方收买的了,那么,这人是冲她来的?
想到这里厉锦若更是面色如土,太过害怕,她忍不住抖起来。
“谁?”
那人很是警觉,几乎立即就发现到了不对,沈素眠干脆松开了厉锦若,现在再躲已经没了意义,她抓紧了袖中的竹枝,拉着厉锦若往厅内快步跑过去,躲开了那人掀过门板抓来的手。
“原来,是两位姑娘。”
梅柏延挑着眉头,眼睛却在两人身上肆意打量,尤其在看到了厉锦若的鞋时,确定了对方的身分。
还好有这个,不然两个人一样的长相清丽漂亮,年龄相若,不太好分辨。
“公子,这精舍我们在,你是不是不太方便在此?”
沈素眠挺身挡在了厉锦若的身前,对方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让她无奈只能挺身而上,同时目不斜视的示意着含雪先不要出来。
梅柏延却只是笑了笑。
自家妹妹曾说了,这惠静郡主个性怯懦又好摆弄,倒不知另一个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就是那个让妹妹讨厌的沈家丫头?以清寒的性子,倒真会让他一石二鸟。
齐人之福,倒也无不可。
想到这里,梅柏延只是上前迈步,沈素眠护着厉锦若往后退,眼睛闪亮中闪着警惕。
“请问姑娘脚上鞋子是怎么了?有没有踩到什么受伤?还是让我看看吧!”
对对方无耻的问话,沈素眠眯了眯眼陡得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对于这种恶心的男子,恐怕给他会心一击才会让他得到教训。
想到对方是梅清寒的哥哥,她更是觉得恶心透了。
梅柏延没想到沈素眠居然停下,一时倒有些警惕,不过看对方并没有其他动作,立即抓紧机会欺身上前。
“怎么,姑娘终于不退了?”
嘴角带着调笑,梅柏延又欺近两步,几乎快要碰到沈素眠,却在对方漆黑带着几分讽刺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的后面,一道身影正对着他的后背闪过来。
梅柏延立即往旁边躲去,含雪手中的竹枝划过了梅柏延的衣服,布料划出一道口子,他却闪过了一劫。
“哟,这么迫不及待?”梅柏延的眼瞳黑成一片,眼底深处的深沉与阴霾让他的脸都有些扭曲。
含雪一击不中马上挡到了沈素眠的身前,谁料梅柏延动作极快的已经伸脚踢来,含雪与习过武的梅柏延战斗力哪有什么可比性,被对方一脚重重的踢到了小腹。
“啊!”含雪惨叫一声被踢飞到了一边。
“含雪!”沈素眠脸色变得惨白,她扑到了含雪身边,含雪的唇角吐出一口血,人却已经晕了。
“含雪!”沈素眠手都在发颤,她伸出手轻触含雪的鼻间,还好,对方有着微弱的呼吸,伸出手抓住含雪的手腕,含雪虽然受了内伤,还好,不是很重,只是人晕了。
“你放开我!!”
厉锦若的尖叫声惊醒了有些悔意的沈素眠,转过头时,梅柏延已经把厉锦若的手紧紧扣在了手中,眼中黑暗一片。
“我这人,就喜欢以牙还牙!”
沈素眠还不曾体会到对方的意思,厉锦若的衣服已经被对方一把撕裂。
“啊!”
厉锦若整个人都傻了,她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贵为郡主却活得单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脑袋已经彻底的木了,除了尖叫她甚至连用手护住自己都没想起来。
沈素眠深深的后悔自己不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梅柏延再怎么都是个成年的男子,她们几个是女子又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因漏算了这一层,难道,就要以厉锦若以一生为代价?
想到厉锦若上一辈子韶华先老,想到上一辈子的锦瑶,沈素眠咬了咬牙,突然自地上一跃而起,抓起另一架子上的瓶子,对着梅柏延抓着厉锦若的手丢了过去。
她赌得是梅柏延不敢伤了厉锦若。
果然,梅柏延脸色一变连忙推开厉锦若,身上只剩了一件月白肚兜的厉锦若被推到了一边,沈素眠连忙跑到了她身边,用身体挡住了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面若死灰尘的厉锦若。
花瓶摔在地上成了碎片,沈素眠一只手把袖中的竹枝拿出来,尖锐的一端指向了自己。
“梅柏延,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你逼死官女的罪名做实!”
梅柏延冷冷一笑,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眼睛里一片愤怒。他要做的事情马上就成了,又怎么会因区区一个沈家丫头的威胁而退后?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会有对自己下手的勇气。
尖锐的竹枝直接刺进了沈素眠的脖颈,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皮肤流了下来,因为那颜色太红艳,映得沈素眠的皮肤更加的白皙透明。
梅柏延的脚步不由得一停,迟疑不定的眼睛落在沈素眠不顾一切的脸上。
“出去!”
沈素眠咬着牙,手上的竹枝又用力刺入了半分,更多的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梅柏延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而沈素眠却昂起了头。
“大魏律,谋害人命者……”
清脆的声音一条条的背着大魏律,每一条都清楚分明,每念一条,都让梅柏延的脸色一变再变,而每背一条,沈素眠脖上的伤口都会划大一分,不只如此,沈素眠一边背一边往前走,逼得梅柏延忍不住往后退去。
连背了四条,在梅柏延被逼出厅外后,沈素眠伸手把厅手反手关上。
“还不拿东西把门挡住!”
沈素眠厉喝一声,已经只知道傻哭发抖的厉锦若这才抬头,发着颤看着沈素眠的脖子哭得更凶,却被沈素眠狠狠斥责几句,推了椅子去挡住门。
这当然不当什么事儿,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梅柏延太狠了,把厉锦若的夹袄、外衣、里衣全部撕得拼都拼不回去,沈素眠一咬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让厉锦若快些穿上。
厉锦若抖抖索索的穿衣服,沈素眠却乘着这时候拼死去挪桌案想要用桌案来拦门。
院门外,沙沙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沈素眠整个脸色都变了。
梅清寒的手段再简单粗暴不过,估计现在是要找了人过来捉人了,撞破了厉锦若衣裳不整,再把她哥哥在此的事儿一宣扬,上辈子就这样成了事儿。
这辈子绝对不能如她们的意!
沈素眠放下桌案转头拉了还在哭的厉锦若往案后推。
“快躲起来,不许哭,要是有人问你就说他撕的是我的衣服!”
“什、什么?”厉锦若哭得红肿的眼睛呆看着沈素眠根本反应不过来。
“照我说的做!”
门被一脚踢开,沈素眠第一时间转过身,用自己只穿着雪白里衣的身体努力的挡住还傻傻流泪的厉锦若。
狠厉的表情,发红的双眼,一身玄色的锦衣一如初见,身上笼着的五龙团纹大氅,一脸深沉的男子,在踏进被踢得碎成一块块的门时,步履轻慢。
沈素眠一脸呆滞的看着厉峻霆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整个身体僵硬无措。她想过很多。
进来的,也许就是被她一时逼退的梅柏延那个无耻之徒,也许,进来的是梅家为首厉家为辅的“捉奸党”。
只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是厉竣霆。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厉峻霆是在得知厉锦若出事后快马回京,短短七天却已经天翻地覆,女儿不肯让他伤害那个无耻之徒,厉峻霆挡不住厉锦若要嫁进梅家一怒之下血洗念恩寺。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厉峻霆!
成熟男子强烈的气息迎面而来,对方的眼眸,在看到了沈素眠脖子上血淋淋的伤口时更加幽深。步伐极大的他,三两步就走到了沈素眠的面前,低下头,他俯视着这个一脸坚决挡在女儿身前,只穿着雪白的里衣微发着颤的小姑娘。
沈家的小娘子吗?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