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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芬吃完早饭,跟外婆打了个招呼,就去了矿山。通过小路爬上太阳岭半山腰时,正好遇见刘喜竹和彭于红下山来,两人有说有笑,看到吴芬撑着一把伞走过来,刘喜竹热情地打招呼,“哎呦,吴芬这是要去哪里,矿山上可不是你这个大学生来的地方。”
彭于红站在旁边,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可能是差学费吧。要我说啊,这没钱的人家就不要去折腾了,考上个不入流的大学,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说不定哪天还要跟那些挑池子的妇女来抢饭碗。”
刘喜竹没想到彭于红说话这么难听,心里有些鄙视,可面上却温和地说道:“是啊。吴芬,你家里这么穷,听说还欠了十万元的外债呢。我要是你啊,就不去读那个破大学了,跟我们家朱萍一样,去外地制衣厂做个剪线工,一个小时也能挣1.58元呢。”
吴芬没有说话,浅笑嫣然地盯着彭于红和刘喜竹,“哦,是么,那为何你还要朱萍去混个大专文凭?还有彭姨,你上个月还夸我报考华大好呢,说那是a省的一流大学,以后肯定好找工作。”
刘喜竹语塞,看到彭于红脸上乍青乍白,眼底尽是轻蔑,没想到彭于红目光这么短浅。可现在彭嘉嘉与杨茂有了正式的婚约,自己跟杨家也算是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了,要是不帮她的话也说不过去。
“你彭姨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跟我一样的心思么,都担心你家负担不起学费。其实华大也不错的,不过现在大学扩招,好大学也有差生,所以读多少书不重要,最重要的赚到大钱。”刘喜竹露出一口黑牙,上面还粘着肉星,脸上的肥肉颤抖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满嘴假话、掉进钱坑里的人。
彭于红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真丝上衣,下面是宽松的纯棉大码裤,脖子上戴着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阿姨对这些高校也不是很懂,可能有些话让你误会了,不过你是大学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吴芬望过去,只见彭姨此刻双眸灿然,满是雀斑的长脸抹了层厚厚的粉脂,那双松驰的眼睑下面是凸起的眼袋,周边有着淡淡的青晕。“我当然明白。不过彭姨以前是高中生,差一点就上了大学,这么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会说出一些带歧义的话呢。我想即使是表达上有些问题,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拿自己的前车之鉴来教育我这个后辈。”
刘喜竹这人一会儿精明,一会儿患糊涂。这不,又当起了墙头草,当作没听到两人语言上的交锋,忙在边上附和道:“是啊,吴芬说得一点都没错。彭姐,你现在是矿长太太,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是团长他娘了。有空的话,你也帮着我教育一下朱冬。”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今天彭于红颇有感触,刘喜竹跟刘喜珍虽然是两姐妹,可这性子却完全不同,前者是太没眼色,后者又太狡诈,都不怎么好相处。
想到这里,彭于红脸色显出几分羞恼,随即拉长了脸,深深地看了吴芬一眼,“你是上去太阳岭有事吧。阿姨家里来了客人,就不跟你唠嗑了。”
吴芬自是礼数周全地回敬道:“没关系,彭姨你贵人事多,我能理解。”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弯路口时,吴芬才继续往上爬,真没想到以前一脸慈祥、温柔可亲的彭姨也会在爸爸去世后瞬间变脸,这世上多的是趋炎附势的人,自己也不怪她。只是她凭什么断定自己以后就没有好的出路了,虽然重生回来并不是向他人证明什么,但是人争一口气,谁也不想被别人将尊严踩在脚底下。
到了山顶后,吴芬找到了明华叔,毕竟他是这里的负责人。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结果对方一听吴芬要过来干活,便把过磅记数这个轻松的活计从别人手上给抢了过来。
“叔,这样不太好吧。”吴芬愧疚不已,站在窝棚里能远远看到被自己抢了活计的工人满脸地不忿。
吴明华很会看眼色,知道吴芬的顾虑,随即走到外面跟那工人耳语了一番,又折了回来,“没事,他同意了。你明天过来上班吧,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每天20元钱。”
吴芬知道明华叔是将那个工人安抚好了,松了一口气,“好的,我需要带什么东西过来么?”
“这几个月天天气好,一般是六点钟开工,你要自己带午饭过来。”吴明华耐心地解释,脸上堆砌着笑容。
吴芬心里盘算了一下,不用下坑去挑池子,只动动笔头,晒晒日头,这差事还是比较轻松,便立即应了下来。
华夏国帝都城某殡仪馆。
莫辰旭今天穿着一袭黑色的华服,袖口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两条飞龙吐珠的图案,脸上清冷如初,只是眸光冷冽,站在殡仪馆内,旁边替孙丘陵化妆的女工忍不住手发颤,“限你十分钟之内化完妆。”话落,只是一瞥,对方却抖得如筛糠般。
“呃,旭,你把人家化妆师给吓着了。”段少天在旁边推着莫辰旭出了门,嘴上碎念道:“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们还是出去吧,煜阳和丘鹤去接莫老爷子了,我们还是去前厅吧。”
两个人从后台来到了前厅,看到外面霍家三代人都来了,莫辰旭当即垂下眼睑,流转于眸中的冷意更甚,旁边陪同的段少天和迎面走过来的秦惜都感觉到一股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骇。
“表哥,霍家来了不少人,都在外边等着。”秦惜觉得头皮发麻,他最怕这个表哥了,偏偏爸爸要他喊人过去。
“我就不过去了,等下外公化完妆就出来了。”莫辰旭冷冷地瞥过远处的那群人,眼底一片冰凉。
秦惜闻言,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只要将话带到就行了。
段少天见秦惜走远,桃花眼角闪过一丝凛冽,“旭,昨天他跟霍景文去了暗城。”
“哦,知道是为了什么去的么?”唇角勾起,莫辰旭开口问道,声音有些低沉。
“据我们的人回报,是委托暗城盗取t&l公司新产品的配方。”
“这恐怕是在放烟雾弹。霍景文是化工学的博士,他以前在t&l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又离了职,去d国混了几年,回来后就在帝都第一学府任硕士研究生导师。”莫辰旭不是很了解霍景文这个人,不过凭他敏锐的动察力,霍景文那张憨厚无害的面孔多半是张假面具而已。
“要不要查下他在t&l公司的资料?”段少天也觉得霍景文不简单,毕竟霍景超诡辩狡诈,他这个同胞兄弟不可能是只小白免。
莫辰旭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外公的死因,虽然大家都猜测跟霍家脱不了干系,可惜目前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还有那批军火的丢失有好几个版本的说法,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也需要时间来查证。
“这是怎么了,莫家大少郁郁寡欢的,真是难得啊。”一个欠扁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呀,他只是二娘生的,在家里又是最小的,大哥你干嘛要给他面子,明明你就是莫家大少嘛。”莫秋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嫌弃的神情,“还有,这是秦家死了人,干嘛要我过来,我可是今天有好几个重要的档期呢。”
莫秋宇脸色苍白,眼圈下面乌黑,明显是昨晚熬了夜,“我可没有他好命,一回国就被爷爷委以重任,独自掌管天辰集团。”随即又打了个哈欠,“最近我真是太辛苦了,为了a省那块地皮的事情,来回飞了好几趟,不像某人整天无所事事。”
莫辰旭不说话,周边温度骤然冷了下来,眼底有杀意闪过,漆黑的眸子只是一瞥,却让对面的莫秋霜缩了缩头。
莫秋霜心里惊悚弟弟那种目光,面上却嘟囔着:“怎么爷爷和奶奶还没过来,大哥,我们去看看吧。”
“嗯,我陪你去。”莫秋宇心思深沉,抬起酸涩的眼眸与莫辰旭对视,两人针锋相对,气场上齐鼓相当。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别得意得太早了。你最好把天辰集团的年效益翻五番,否则明年我就有本事让你乖乖地下台。”莫秋宇满脸阴邪,放出一句狠话来。
莫辰旭静默,眼眸里翻滚着层层杀气,随即恢复先前的平淡无波。
这时,孙丘陵的棺材也被殡仪馆的人给推了出来,厅里放起了哀乐,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身来,表情悲恸。
时至11点,外面响起钟声,整个礼厅的布置随着黑色幕帘的升起,逐渐呈现在大家面前。
只见正后方墙壁上悬挂较大的横幅,书写"孙丘陵同志追悼会",左右两侧垂直悬挂大幅的挽联,分别是“鞠躬尽瘁青山得幸埋忠骨”、“茹苦含辛碧水掩悲歌慈魂”。下方摆置着一张长桌,桌中间是逝者黑边镜框的遗像,遗体安放在长桌正前方,灵床四周用鲜花围起。
随后,在众人的端装肃目中,一个身姿矫健的老者身影从一侧登上司仪台,台下一片哗然。
众世家代表都没想到,消失了三十年的顾秋雨会出现在这里,纷纷凝神屏息。而站在礼厅后面的霍鸿峰只是犀利一瞥,满是沟壑的脸上瞬间布满了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