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昇龙传 !
羲和向来心重,暗道邪马国虽然势弱,毕竟与日向毗邻,况且邪马国人擅骑,又出产较平常马匹强出许多的追云驹,自己早有心要控制邪马,若与他好说结成同盟,不用撕破脸皮倒是好事儿。
如此一想,便自帐中站起,长臂一展拉过锦披系上,又从高架上取了马鞭,边向外走边嘱人备马。
暮月公子游雅也在即将入王城前,适时接到了赫连钰的邀函。与羲和一样,游雅一阵踌躇,细细掂量权衡,在文字上琢磨了一番,终是决定赴约。
游雅令兵将暂歇,自己则带了十多名侍卫,奔离王城不远的花海而去。
另一边,赫连钰已着人备好四匹最纯的追云驹,与术离在花海附近的空旷处静静相待。
无忧伏于一处,望着日头,心中暗想:眼见时辰将到,尚无半点音讯,怕这日向侯与游雅心思深沉,不好糊弄,不一定会赴约前来。
这边正自想着,那边远远地就有十来人驾马奔驰而来,那当头者着一身绛红的称身华锦,身材纤长、容貌秀美,满身的风流之气,正是暮月国的公子游雅。
不过一会儿,游雅率领护卫而至,赫连钰迎了上去,二人略作寒暄。
游雅忽见到古虞侯含笑静立,吃了一惊,状似随意地道:“古虞侯怎的在此?”
赫连钰赶紧接过:“原是我路经花海,忆起儿时趣事,欲找你们一聚。”
游雅左右扫视一番,眼眉斜挑道:“古虞侯如今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独来赴约,竟一名侍从也不带?”
术离刚想答话,一男子浑厚的声音在后响起:“我这妹婿素来文弱,作诗弄词没得话说,但论起武来,确然是花拳绣腿,固然比不得游雅公子了。”
随声音而至的,正是诸侯中最魁伟英武的日向侯羲和。日向侯出言解围,一则因自己知道古虞侯被掳为邪马侯所救之事,二则既为姻亲还是得在明面上帮衬一些。
游雅当然清楚这日向侯不过做做表面功夫,也不接话。
三人见面,略有些尴尬,赫连钰赶紧走至几人中间,笑言道:“好了,好了,又不是孩童了,难得再聚,何苦出言咄咄伤了和气。可都记不得多年前几人同在天晟城为质子时所结的情意了?”
术离负手在后,站姿挺拔,柔声说道:“怎会记不得?先帝时立下的规矩,诸侯若诞下男婴需得送至王城养护,说是为学规矩,实则便是为质。我们这些公子,自生下时便离父背母,在王城被困数年,至到先帝驾崩,方才被放了回去。现在想想,哥哥们不少在为质子时丢了性命,我们能活着回去实在不易。”
术离淡淡叹了口气,相顾几人,见他们脸上皆有了变化,又温言道:“幸得发现了这一好去处,又得了上丞大人的几分怜惜,我们几人才能得每月到此一聚,彼此嬉闹慰藉一番。”
术离的声音十分动听,娓娓道来说的皆是几人小时患难的事儿,便连日向侯这样冷硬的汉子都难免几分动容。
四人听得一阵静默,半晌后,赫连钰率先出口:“罢了罢了,如今我们几人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何苦又要为前事所忧。”说着,赫连钰使人牵来四匹追云驹,笑意盈盈地道:“今儿甚是难得,我们便如小时一般,在花海里驰骋比试,再大醉一场,必得尽兴如何?”
那日向侯倒也是豪气之人,他大步过去,随意选了一匹马儿,跃骑而上,勒住缰绳、两腿一夹,驭使马儿驰入花海。羲和在马背上朗笑道:“当哥哥的先行一步了,哈哈。”
游雅、连钰、术离相觑一眼,一时好胜心起,纷纷上马,朝着日向侯追去。
花海之中,四个名震天下各辖一方的男子,催动骏马奔驰,笑得酣畅淋漓,仿佛把成年后的压抑全都宣泄出来一般。
无忧被眼前的画面深深吸引,这四名男子,若论容貌气质皆都出色无比,却又各俱绝世风采。
那日向侯羲和沉稳持重,王者之气;古虞侯术离温文儒雅,无双之气;邪马侯赫连钰爽朗率直,洒脱之气;暮月公子游雅俊美绝伦,风流之气。
一场骑术的较量后,四名出色的男子离了马儿,躺在花海之中:“痛快,当真是好久不曾如此舒泰了。”
羲和叹道:“不得不服老啊,如今在骑术上可比不过有草原飞马之称的赫连钰了。”
赫连钰笑道:“大哥如此说,可是意指我胜之不武?”羲和开怀道:“哪里哪里。”
赫连钰翻身坐起以手为哨,不一会儿,就有卫者送了几大坛酒来。
赫连钰各拿一坛丢给他们,掀开坛盖道:“如今我们就再比一场如何?”
赫连钰豪饮一口,羲和接道:“就陪你们疯一场,不管明日后日赢的是谁,至少今儿你们还是我羲和的兄弟。”
术离浅浅勾唇,声如珠玉:“好,自古天下快意之事莫若与友一醉。今儿你我几人难得一聚,定当不醉不归。”
赫连钰与术离有意调动气氛,一个无意一个有心。四人就着酒坛子边喝边聊,很有些畅快之感。
不过一会儿,游雅脸上便浮了些淡淡的霞色,赫连钰一见,指着他打趣道:“哈哈,果然还是如女孩儿一般,这如花公子的雅号可真正没有白得?”
提起这茬事,三人大笑起来,游雅的脸更红了些。
无忧隐伏在一旁,看着游雅秀如女子的容貌,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公子如花还真称他。
术离喝了些酒,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他微带了些酒意,柔声道:“想起来,那时候日夜盼的便是十五日,每到十五,我们便能来这儿玩些小孩的游戏。”
赫连钰斜睨日向侯一眼:“那时候,羲和大哥长我们几岁,长得最高,块头又大,无论是赛马、打架还是偷酒喝,总是赢得最多。”
羲和大笑起来:“那是你们自不量力非要找我比试,输了还不服气,可怨不得我欺人。”
术离语调忽然带了些浅浅的伤感:“那时候赫连钰的姐姐赫连敏还在,她常常会偷着给我们送酒,凭我们胡闹。想起来,你我几次遇险,若不是她想方设法相保相救,我们恐难活命到今日。”
术离缅怀之言一出,赫连钰与羲和神色大变。赫连钰明朗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明显的痛楚。羲和则脸色阴沉,猛灌起酒来,即便过了多年,但每每想到、提及,他仍会心痛不已。
赫连敏,那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不仅给了他温暖使他活下去,更给了他一段年少轻狂的真挚情意。
那么善良纯净的女子,不过才大他两岁而已,却在先帝去世时以端妃之名殉了葬被活埋了。
羲和的眼中渐渐浮现了一抹阴戾之色,他双掌收紧,若有一日他能一统天下,必将天晟朝王族尽诛以慰敏儿的在天之灵。
四人情绪低沉,很快就醉做了一处,仰躺在地。朦胧中忽见得一群人涌了过来,无数把明晃晃的长剑指向了他们。
酒意顿时被惊走了一半,游雅冷哼一声:“想不到素日最率真的赫连钰,如今也能使出这样阴毒的手段。”
赫连钰剑眉紧蹙,心里疑惑更甚,他赶紧出声辩解:“不是我,除了你们对一个小小的邪马国来说能有何好处?”
羲和虎目半眯,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我信,不会是他。”
术离抚额叹道:“邀我们前来的正是赫连钰,若真出了事,他断难推脱。”
可是,若不是赫连钰又会是谁呢?四人互瞧一眼,各自猜疑了起来。不及理出端倪,众人就觉眼前一黑,所躺之处竟是早做好了陷阱,身下洞空,身子往下坠落,不受控制地掉进了黑寂之中。
天渐渐地暗沉下来,术离又独自躺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起身。
无忧已然现身静待,对着几人掉落处暗默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术离道:“你可会依先前所言,安然地放回他们?”
术离长出口气,凝看着无忧:“小妹安心,我虽精于算计,但绝不会以这样的手段来除他们。我与他们的胜负,终有一日会在青天白日下做个了断。”
术离即便如此说,但无忧却很难相信,她一脸狐疑,杏目直勾勾地瞪视着他。
术离俊雅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我的所行所为有背君子之道,也怨不得你难信我。但此次,我确不会将他们怎样,只是暂囚一段时日分别放出而已。”
无忧微垂了眼帘,轻声道:“好,我可以信你,但却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