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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一世的善缘要从救了个小丫鬟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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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前院突然传来了嘈杂之声,郑婉儿不悦的蹙了眉,果然眨眼间,花吟就风一般的到了她跟前。

    郑婉儿最是不喜花吟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凉凉的嗤了声,“你不是最讲究淑女仪态的么,这会儿我哥不在,你就原形毕露了?”

    花吟径自将拿在手里用帕子包着的物件塞到郑婉儿怀里,“东西还你,翠绿还我。”言毕直接跑到翠绿躺着的地方,将她给扶了起来。

    见到昔日的主子竟亲自扶自己起来,翠绿吓的不轻,嗫嚅着,“小,小姐。”而后头几乎埋到了胸口,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

    “喂,花满满,你搞什么鬼?”郑婉儿冲到俩人面前,不悦的拉了花吟一把。

    “翡翠镯子还你,人我带走。这几个月来你不是一直挖空心思想讨回你的镯子么?现在我成全你。”花吟没好气的说道。

    说来这个郑婉儿自小就喜欢和花吟作对,可是这头和她作对,回头又喜欢学她。例如花吟今儿个戴了套珍珠头面,她觉得好看,回头一定会让她娘也给她整一套。下回花吟要是跳了支舞,获得大伙的称赞了,转过身,她家噼里啪啦,一准她在家里学跳舞。

    “你说带走就带走!凭什么呀!现在我可是她的主子。”郑婉儿不依,她从来都是个别人越和她抢,她就越觉得那物件好的人。就如那翡翠镯子,是他舅做生意特意从外地给她捎来的,她嫌自己带翡翠不好看,可轮到花吟用丫鬟和她换了后,她越看花吟戴越觉得那镯子好看,回头恨的牙痒痒,成天想着怎么讨回那镯子。

    “就凭这镯子现在就在你手里了,”花吟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间根本是不用讲什么道理的,而且从小到大,虽然郑婉儿喜欢在花吟后面瞎吵吵,可也就花吟能收拾得住她。

    这一瞪,郑婉儿高涨的气焰马上湮灭了,嘴上仍旧不乐意道:“这丫头吃了我家好几个月的饭,你说换走就换走,那我多亏啊,你想换走也成,不过你上回戴的那对翡翠耳环得当做利息给我。”

    “行,回头你去我那拿。”

    花吟答应的爽快,郑婉儿又犹豫了。不过花吟也没继续和她废话,搀着一瘸一拐的翠绿走了。

    待俩人出了后院,郑婉儿的贴身大丫头说话了,“小姐,莫不是那个花满满真的撞邪啦?”以往颐指气使的主子居然搀扶小丫头,不是撞邪了那能怎么着?

    平日里郑婉儿恼花吟,背地里都叫丫鬟们称呼花家的小姐闺名,同仇敌忾。

    不过郑婉儿此时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上头,打之前花吟一出现,她就习惯性的上上下下研究花吟的服饰装扮。此时她动了动都快被金银玉饰压断的脖子,又扯了扯繁复的衣裳,疑惑的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我才回外姥家一个月,幺姑郡的穿衣风向就变了?秋菊,你说花满满那样好看吗?”

    “丑死了,跟个丫鬟似的,”秋菊附和道。其实凭良心说,花吟生的貌美,肤白晶莹,而且毕竟是八岁的孩子,此时不学着大人的打扮,反而生出一股纯真自然之美,就拿刚才说,她突然从墙头上出现,绿树掩映下就跟个小仙子似的。

    “是吗?”郑婉儿又不是没长眼睛,显然的不信,“不过这天气,看她穿成那样倒是很舒服的样子,嗯,嗯……”

    秋菊马上明白了小姐的想法,于是自动给自家小姐找台阶下,“是啊,这天的确是太热了,要不奴婢给你换个清凉点的打扮?”

    话说另一头,花吟刚将翠绿领回家就被花容氏和张嬷嬷看到了。

    “满满?”花容氏不解的喊住她,刚才隔壁大院翠绿的哭喊声她们隐约也听到了。可毕竟已经是人家的丫鬟了,人家主子训仆人天经地义。而且说句真心话,那个翠绿也真是脑子不好使,口拙木讷就算了,还笨手笨脚的,在花家那两年没少出错。

    花容氏不是不善,而是府里上下十几口都要吃饭过日子,家里可养不起闲人。况且这世道可怜人太多了,要她一个个去怜悯,她怎么怜悯的过来。

    “娘,我将翠绿换回来了,往后她还是我们府里的丫头。”花吟快速的说完,小心翼翼的搀着翠绿进了后院自己的屋子。

    花容氏和张嬷嬷看向俩人消失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张嬷嬷感慨了句,“都说大小姐被观音菩萨点化了,我看真是。”

    花容氏不知是喜是忧,当娘的总是比旁人要想的多,以前她觉得女儿心太狠了些,这样往后嫁了人,怕是夫妻不睦,婆媳不和。可这段日子以来,她又觉得女儿变化太大,又太善了。

    不是善不好,而是这世道人心险恶。就拿她自己说,她本是京城兴安侯府二房的竖女,虽然在府中身份低微,可她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生来就注定是侯府最美的女儿,又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这样的她,即使嫁的不如嫡姐,但也不会太差,可就怎么嫁了个戍边的门前总?

    还不是当年做闺女的时候,府中姐妹们嫉妒她的美貌,使了诡计害了她,让偶然经过的花大义不巧看了她的身子。

    原本永安侯府是要拿花大义兴师问罪的,可是她名节已毁,最后还是亲娘拼死求了侯府的老夫人,让她下嫁花大义。

    俩人成婚没多久,花大义便带着她来到了幺姑郡。虽然丈夫粗俗了点,但对她倒是打心眼里疼惜,即使同僚们都妻妾成群,他也决口不提纳妾的事。倒是她自己因着怀孕身子不方便,提过几次,都被丈夫给严词回绝了。

    有这样疼爱自己的丈夫,还有这么多可爱孝顺的儿女,她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只道是一切自有天注定,而侯府的那些明面上嫁的光鲜的姐妹们过的日子还不一定如自己呢。

    花容氏这么思来想去,反而将自己给绕进去,自相矛盾上了。

    也罢,也罢,这世上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儿女自有儿女福。

    **

    花吟将翠绿拉进屋子后,便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药膏,翠绿整个人愣愣的,缩着脑袋不吭声。

    “手给我。”花吟说。

    翠绿就老实的伸出手。

    花吟细细的给她抹上了药膏,嘴上叮嘱着,“这俩天你什么事都不要做,好好休息几天,等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跟在我身后,继续伺候我。”

    “是,小姐,”翠绿极小声的应了句,或许是受的苦难太多,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半点情绪反应都没有。

    花吟给她的手上了药膏后,看了眼她巴掌大的脸,心道这孩子也就比自己小半岁,可因为营养不良,骨瘦如柴,个头也只到自己眉间,一双眼睛茫然无神,一副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

    就这样的女孩,如果她今日不将她领回来,最多再过半年,便会像阿猫阿狗一般悄无声息的死掉。

    花吟想到这儿,又是一叹,探手摸到她脖颈的伤口,这伤口一直延伸到后背的衣服里。

    翠绿吓的不轻,猛的哆嗦了下。

    “你别怕,”花吟握住她的手,“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不懂事,可既然我将你换回来了,我就会好好待你,不会再欺负你,请你相信我。”花吟真挚的看着她,后者却仍旧是一脸的恐惧和茫然。

    花吟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轻声道:“你将衣服脱了。”

    闻言翠绿猛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因为恐惧而不断睁大,消瘦的脸庞,因为眼睛的外凸,而显得有些恐怖。

    “我只是想看看你后背的伤口,你不要怕。”花吟尽量放柔声音,轻声安抚着她。

    翠绿低了头,也不知是真的听懂了,还是认命般的脱了身上仅有的一件单薄衣裳。

    花吟料想到她后背上定然有多处伤口,可待那件单薄的脏衣裳脱下后,她还是情不自禁热了眼眶。

    见到小姐哭,翠绿有些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是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了,而后竟反应慢了半拍,猛的扑倒在地上磕头,念念有词,“都是翠绿的错,小姐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花吟再也忍不住,泪水连连,“对不起,翠绿,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发誓,从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似乎自从重生后,她就多了颗多愁善感的心,遥想上辈子,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铁石心肠!居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垂死挣扎,即使被那些人恶毒的诅咒甚至破口大骂,她还能淡定的狞笑。

    花吟抹了抹眼泪,细细的为翠绿上药,可当她转到翠绿的身后不由的愣住了。

    翠绿的后背有个奇怪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烙铁烙上去的。

    像是牲畜的形状,又是像牛又是像马。

    花吟脑子腾的金光一闪,她突然想起她在哪里见过了——耶律瑾!

    她做鬼的时候曾偷偷去过十八层地狱,那时牛头马面正不分昼夜的给耶律瑾施以酷刑,她曾远远的见过他后背上的那道印记。她本以为下了十八层地狱的鬼魂都会被打上那样的印记。

    因为受不了耶律瑾凄惨的痛呼,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没注意其他同样下了十八层地狱的鬼魂。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花吟随即想到另一层,旋即说道:“翠绿,你是金国人?”

    翠绿茫然的看着她,想来是对自己身世并不清楚。

    俩人正说着话,花三郎突然走了进来,花吟被吓了一跳,翠绿缩成一团,动也不动。花三郎只是稍微停顿了下,而后看也不看她们,径自走向花吟平时练字的书桌,抱了她桌上的宣纸,拿了就走。

    花吟无语,她这个弟弟自生下来就和旁人不一样,长大后,也没多少改变,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想接触都难。

    她上辈子也恨死了弟弟这种性子,旁人家的兄弟都是姊妹们的依仗,就她家的,虽然四个男丁,可没一个派的上用场,全都中看不中用。

    倒是后来三弟替她顶罪,被判了斩立决后,她终是落下了几滴感动的泪水,可那会儿她早就为了自身前程,和花家断绝了关系。

    三弟死后没多久,她便风光大嫁,以丞相义妹的身份,嫁入烈亲王府,成了晋安王的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