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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轻容显然对宁远印象非常好,一路上都是对他的称赞和推崇。她之前曾受过宁远点拨,受益颇深,一直心存感念,因此提起宁远时,语气里满是惋惜。
“宁长老不仅是百年难出的奇才,心性更是温和宽容。我师父说,宁长老未成仙却有仙气,若非金丹毁损,将来定能窥得大道。他对人好,就算是灵兽灵草也都会尽心呵护。宁长老曾说,万物之灵,各有天道,无所谓贵贱。这句话我一直铭记至今。哎,只可惜天道无情,竟让这样一个好人遭遇大难。”
“我曾听说师父饲养过一只九级灵兽,小姐姐可曾见过?”在旁边听得默不作声的莫辰突然问。
韩轻容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宁长老宠他那只九级灵狐可是出了名的,人都舍不得吃的灵丹灵草,宁长老却不要钱一样喂给灵狐吃,灵狐嘴馋,宁长老甚至像凡人那般亲自学习做饭给灵狐吃,并且只给它吃,宠得简直要上天。灵狐从来都与宁长老形影不离,但这次宁长老回门,那只灵狐却不见了,宁长老从未向人提起,但也大致能猜测出,灵狐应是在他遇险时为了护主,陨落了。”
莫辰至此终于确定宁远便是凤翎兽当日所见的修士,能给自己妖兽化形护法的人修的确不多见。不过听韩轻容语气悲伤,莫辰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心道果然是小女儿家,喜欢幻想这些生死离别的把戏。那狐狸明明就是化形失败,还差点害死了自己的护法,简直废物到家,哪里是什么护主陨落?再者,什么只做饭给灵狐吃,明明昨天早上还给他做过呢。
也不知为什么,一提起宁远对那只灵狐的好,莫辰心里便有点酸酸的吃味,不禁想,幸好这狐狸崽子让化形天雷给劈死了,不然还得麻烦他自己下手。
他才不允许双修之人有除他以外的亲密伙伴呢,不管是人是兽。
说话间,韩轻容已经将莫辰带到望冰峰,不过这次却没有去宁远洞府所在的峰顶,而是在山腰处的主殿里。
望冰峰作为七座主峰之一,虽灵气条件排名末尾,好歹也是主峰,殿堂内布置并不简陋,甚至与宁远洞府相比,要舒适奢华得多。然而当莫辰走进望冰峰峰主卧房,看到宁远躺在峰主特地让出来的床榻上时,心中还是忍不住觉得膈应。起初他还不知为何,直至走到近前才明白过来。
气味,他讨厌宁远身上被别人的气味覆盖,几乎让他闻不到他了。
“师父。”莫辰眼睛水汪汪跪在宁远床榻边,伸手紧紧抓住他被角,将一个手足无措小徒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师父……”
屋子里很多人,有青鸾山掌门,除了白须老者和宁迁,还有四五位金丹长老。七八名金丹修士的神识威压聚集在一处,让室内诸位弟子噤若寒蝉,气氛十分肃穆。
众人望着莫辰跪在宁远身边的身影,神色各异,又缓缓将目光落到毫无知觉的宁远身上。
就算是不世出的天才又能如何?再大的神通,也终究不过如此。
掌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转头看向其他人,众位金丹长老在他目光扫过来时,纷纷避开,不与他视线相对,掌门心中冷哼一声,面色更加难看。再看向面现死气的宁远,不禁长叹一声。
这个恶人,总归是要他来做的。
“莫辰啊……”掌门刚想说话,结果那跪在床边的少年回望过来,他一对上那双漆黑清透的眼,又不禁心虚起来,只好咳嗽一声缓解尴尬,“哎,你师父他情况当真不好,可能,可能……没得救了。”
尽管掌门一直坚持要救治宁远,但争辩至今,终归是退让了。毕竟,门内为宁远做的已经很多了。可天意如此,本来已经救回来的人自己不争气,又能如何?总不能一直这样无底洞般以灵石灵药吊命吧。
“你也别太伤心,门内会给你安排其他金丹长老为师,定然不会荒废你的好资质。”一名金丹长老出言安慰道。
显然众人都不觉得一天的师徒能培养出什么深厚感情,见莫辰如此难过,只以为他是害怕自己孤苦无依。
莫辰沉默,片刻后才起身施一礼,正色道:“掌门,各位长老,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与师父缘分浅,却也不愿看他独自卧在病榻上没人理,弟子恳请掌门,让我将师父带回洞府好生照料,也许……也许会有转机。”
说到最后,莫辰垂下头,眼圈竟然红了。
几个金丹长老似是对莫辰的态度大感意外,不由面面相觑,不过也对这知恩图报的小辈多了几分欣赏。修仙之人冷漠绝情者居多,能这样厚道真性情的小孩已经不多见了,几人原本听说莫辰的好资质,就有意想收他为徒,如今再见他是如此品貌,自然更为满意,看向他的目光也慈善了许多。
反正以宁远长老现在的身体状况,至多也就是熬个半年光景,何苦不全了人情,对外也好听?想到此,几个金丹长老不禁又有些心疼起激发固本培元阵所用的灵石了,费了那么大力气,结果只是打了水漂,都怪掌门当时一意孤行,因此看向旁边掌门人的目光越发不满,嘴上却都是一副仁义道德,将莫辰狠狠夸奖了一番。
莫辰何尝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只在心中冷哼一声,见无人反对,便在几个炼气弟子的帮助下,将宁远抬回了望冰峰峰顶。宁远曾教过莫辰如何开启洞府外的法阵,他带着宁远一进入洞府,便立刻拿出阵盘,连发几道法诀,几乎将所有能开启的防护法阵全部开启,层层阵光将洞府从里到外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只飞虫都飞不进来。
离开人前,莫辰脸上的悲伤无助神色一扫而空,将宁远放在床上,面色阴沉地抓起他手腕查探,一看之下不禁惊怒!
宁远身上经脉尽断,丹田重伤穴窍破损,而原本应有的筑基后期修为,也干脆一点不剩。
到底是谁干的?!
一瞬间,莫辰眼中的黑色突然暗沉下来,几乎要将全部眼白吞没。接着那黑瞳里又渐渐蒙上一层白霜,似乎有冰晶凝结。心中一直刻意压制的源于妖族天性的残暴嗜血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然而很快,莫辰又将这股冲动强压下去,眼中渐渐恢复清明,再次看向宁远。
温柔的眉眼依然那样平和,似在沉睡,就像莫辰第一次从远处偷偷看到的那样。
莫辰咬了咬嘴唇,试着运起一点灵力向宁远体内试探,然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无论多少灵力注入,都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于无形,好像这副身体里再也无法吸收聚集起一丝一毫的灵气。
莫辰心灰意冷,正想抽回手,停住输送灵气,将体内鸳鸯枕祭出,看看能不能将宁远弄进枕中空间再想办法,然而让他惊恐的事却发生了!抓着宁远手腕的手竟然无法松开,体内的灵力流失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被人源源不断强行抽走一般!而宁远的身体也好像变成一个吞噬灵力的无底洞,永不停歇地汲取着,似是干枯许久的沙漠终逢甘霖,如饥似渴,直至要将莫辰抽到干净。
莫辰吓得眼睛瞪圆了,心里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他死命挣扎,想要从宁远身上脱开,可是越是想要运起灵力抵抗,灵力损耗得越快,他能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一点点回落,从炼气九层直降到炼气七层,炼气四层,炼气三层,二层,一层……
渐渐地,莫辰开始头昏眼花,只觉周身力气被抽得一丝不剩。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被吸成人干?
莫辰模模糊糊地想,真是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万万没想到,他用鸳鸯枕修炼千年,有朝一日居然真的死在自己的双修之人手中。
就在莫辰将要失去知觉时,他只感觉到自己与宁远相接触的手被狠狠一拉,一把将他整个人扯进怀中,翻身一滚,乾坤颠倒,什么东西重重压在身上,唇被覆住,而源源不绝的生气正从自己口中流散出去。唇齿的纠缠凶狠强势,像是源于本能对生的渴求,将莫辰唇瓣牢牢吸吮住,犹如吸血蝙蝠品尝到最鲜美的血浆。
莫辰被压在床上,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力气,下巴被迫抬起,无法抗拒地迎接着这样的“吻”,嘴唇偶尔被吸咬得疼了,忍不住皱眉。背脊贴着冰冷的玉床,骨头硌得生疼,身上压着的东西却滚烫如火。
该死!小崽子,你最好别让本尊再次醒过来,不然一定要你好看……
莫辰怨恨地这样想着,意识一点点陷入黑暗。
然而朦胧之间,莫辰却忽地惊醒,脑子里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破开混沌,意识渐渐恢复了些。
他竟觉得,这种经历似乎有些熟悉。这好像是……好像是……咦?这不是他鸳鸯枕双修功法中最后一层的双转轮回功吗?
双转轮回功。己身重创,以双修伴侣之修为相补,恢复元气,回天转命。
只是,这是要人修到了元婴期以后才能修炼的功法,这人又怎么会……
这样想着,莫辰就彻底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莫辰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揽着躺在床上。他出了一会儿神,脑中浑浑噩噩,直到意识到什么,急忙运起灵力查看自己修为情况,接着脸色黑如锅底,猛地翻身跳下床,站得离床远远的,警惕地盯着依然在床上熟睡的年轻男子。
这不是做梦。
莫辰眯着眼,神色不善地打量宁远,见他好像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莫辰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确信应该不会超过三天。昏迷前的情景他记忆犹新,看向宁远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防备,随时随地准备在对方有所行动时发出攻击。
然而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宁远动弹,于是狐疑地向床边小心翼翼靠近两步。约莫一个时辰后,又靠近些,再过一个时辰,他终于蹭到床边,视宁远如洪水猛兽。
可恶的东西,以他修为进补,倒是恢复得不错。
莫辰瞥了眼宁远逐渐红润的嘴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眯得更细,一下暴起跳到床上,骑在宁远身上,嘴巴一张,俯身一口咬向他的喉咙。
莫辰:“……”
他忘记了自己的妖身不在了,没有了犬牙,如何穿皮刺肉?如何索人性命?如何见血封喉?
莫辰郁闷地看着自己在宁远脖子上留下的那一个浅红的牙印,有些悻悻。正琢磨着,因是跨坐的姿势,膝盖抵在宁远腰上,似乎将他弄得痒了,只听一阵低低的笑声。
“阿辰,不要闹。”
接着莫辰又觉得天地一翻,自己被宁远从身上掀下去,宽大袍袖兜头罩下,将他裹了个严实,重新卷入怀中。
莫辰用力挣扎,好不容易将脑袋从宁远的袖子中挣出来,正准备狠狠瞪视过去,却没想到这人还是双眼紧闭,似乎并未醒来。
从灵压判断,宁远的修为又恢复到了筑基后期,但莫辰却高兴不起来,并非因他心疼九层炼气修为回落,而是因为他觉得宁远身上有他所不了解的秘密。为什么这人会知道他的双修功法?而且明明是筑基期的修为,却能将元婴修士也不一定能修炼精纯的双转轮回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简直匪夷所思。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对于脱离自己掌控的事物,莫辰可一向不怎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