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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采薇意想不到的是,孤鸿道长竟定要人请了她出来,到太夫人床着守着。说什么相生相克,定要她在这里守着诵读佛经,再加上他在一边施法,再给老太君服一粒仙丹,不出一日一夜,太夫人必然醒转云云。
采薇便依言读了一日一夜佛经,太夫人竟当真在第二日早上醒了过来,也不知那老道用了什么仙法,太夫人除了左边胳膊不能动之外,最可喜的是神智如常,只是仍有些虚弱。
除了大老爷夫妇,余人无一不是喜极而泣,他二人也只得面上装出欢天喜地的模样,实则在心里恨得不行。
太夫人用过了些粥水后,便跟孤鸿道长道谢。那道长笑道:“这回太夫人除了谢我,倒还要谢一个人才是。若不是亏了你这小孙女孝心实在太过虔诚,一连数月为太夫人抄经祷告,积下福泽,又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念诵经文,不然纵我与太夫人有些缘法,也是断救不回您老人家的。只是太夫人往后还需心再宽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老太太好了,他们自然也就都好了。“
太夫人谢过了这位老神仙,再看向采薇,见她一夜未曾合眼,满脸的疲色,却仍撑着不睡,在自己床前服侍。不由得心头一软,把她叫到身边,“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先前为着你命硬,才不得不让你搬了出去,倒让你受委屈了。”
孤鸿道长忽然插嘴道:“以后这位姑娘再不会冲克到老太太了,你们祖孙俩尽管好生亲近。”
采薇不由又惊又喜,还来不及开口,大太太已抢先道:“先前那位仙姑说了这人的命数都是先天注定了的,如何这说不冲克就不冲克了呢?万一要是再冲克到了太夫人可如何是好?”
孤鸿道长白了她一眼,“当年不是也有个仙姑说太夫人命中无子,后来还不是被贫道给改了命盘,一下子生了三位公子。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贫道又精修了这么些年,更何况这女娃儿又一心想要孝敬她外祖母,这命数自然就改了过来。”
因当年全亏了这位道长太夫人才能连生三子,故她对这位老神仙最是相信不过,又听说采薇为了她不眠不休的念了一日一夜的佛经,心下也着实有些感动,便许了她自此在自己身边服侍。
只是采薇想要再搬回这煦晖堂来,却也不能够。现今的西厢房住着四少爷赵宜铴,太夫人一来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子,因他长得和亡故的二儿子极像,把他留在身边多少也是个慰藉。二来她也怕若将宜铴搬到二房的院子里,被他亲娘胡姨娘一番挑唆,和他嫡母嫡兄生出罅隙来,又搅得家宅不宁。
于是采薇便仍在秋棠院住着,每日一早给太夫人请完安后,便留下来侍奉外祖母,直到陪着老太太用过晚饭才回去。这于采薇而言,已是喜之不胜,终于可以不用再背着个妨克亲人的名头不得亲近外祖母。
她跟孤鸿道长道谢时,那老道压低了声音小声跟她说了一句,“不过是受人所托。”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跟着就告辞而去。采薇便以为定是她二舅母帮她找到了这位道长。当晚便去找二太太,多谢舅母帮她找了这位道长来,将自己从困境中拉了一把。
哪知二太太却摇摇头,“若这孤鸿道长真是我找来的,我如何会不先跟你说一声,好让你少担几天的心?这事虽舅母命人去找了,可是这几个月下来是半点消息皆无,不想这位道长竟就自己跑了来!”
采薇心中也觉奇怪,想了一路,等回了秋棠院她的屋子,便向杜嬷嬷道:“难不成这位道长真是算出外祖母有难,这才及时赶来相救的吗?”
她问好一会儿,见杜嬷嬷只顾着在那里出神,并不回她,不由唤道:“嬷嬷!”
杜嬷嬷这才醒过神来,有些歉然道:“姑娘方才在跟我说什么?”待听采薇又说了一遍,犹豫片刻,还是将上回她去颖川府在门口遇到临川王的事说了。
采薇便笑道:“嬷嬷方才出神可是在想该不会是颖川王太妃替我们找到了孤鸿道长?”
“若真是太妃帮了咱们,我倒也不奇怪,我只是想不到临川王竟会真替我传了话过去。我原以为,只怕他多半就不会再去温泉别院探望他嫡母兄长的,更别提还能记得我这点小事了。是以,我回来也没跟姑娘讲这事,就是觉得多半是没什么指望的,不成想……”
“唉,这位小爷的心思可真是让人摸不着猜不透!难不成他这回竟真做了件好事不成?”
采薇想起几日前秦斐种种的恶言恶行,虽不喜他为人,却还是说道:“这可也说不准呢,爹爹曾经说过,再好的善人也会做错事,而再坏的恶人兴许也会有一善呢!何况这本是他答应了嬷嬷的,一言既出,自当言出必行,信守承诺才是。这几日,嬷嬷寻个日子再出府往颖川王府去一趟,若真是太妃帮了咱们,定要好生拜谢太妃才是,顺便嬷嬷也可问问到底是不是那临川王给她传的话儿!”
见杜嬷嬷答应了,采薇却又犯起愁来,不知该送什么东西给颖川王太妃略表一表心意。“这会子,我倒后悔当日没好好学女红了,便是想绣个精致好看些的针线都不能够。画画儿我也不会,可要送什么给太妃才好?”珠玉金珠一类的,太妃定然是不稀罕的,总要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才好。
杜嬷嬷笑道:“姑娘可别懊恼,太妃也是个不喜女红的,倒跟姑娘一样最喜看书。说起来太妃的身世倒是和姑娘有些像呢,一样是家中独女,都曾被父亲亲自教导过读书识字。我记得太妃当年极喜欢一本西秦时的传奇话本,叫《酉阳杂记》可惜这个话本极为冷僻,流传下来的本子极少,太妃的父亲藏书万卷,也只搜寻到这本书的上卷,却是找不到下卷,太妃时常深以为憾。”
采薇眼中一亮,忙道:“这书父亲有的,我曾读过,只是那书后来却不知被父亲收到了何处,并不在我手边。”
“这也无妨,姑娘一向记性甚好,过目不忘,何不将这下卷默写出来,送给太妃,也算全了她的心愿。”
“这——?”采薇面有难色,“我便再记性好,可也不能一字不差的全记下来,不过记得每个传奇故事的大概罢了。”
“这就够了,姑娘也不用一字不差的将它默写出来,只消依着所记梗概,但凡不记得的字句处何不就用自己的笔法重行记述润色,以姑娘的文笔,想来比起原作也差不了多少。”
采薇细想了想,也觉得这法子极是可行,便花了好几晚的功夫,将那《酉阳杂记》的下卷自己口述出来,请了杜嬷嬷执笔记录,重行写了出来,交给杜嬷嬷带去颖川王府。
也是杜嬷嬷侥幸,颖川王和太妃恰巧是在前一天刚刚从温泉别院回到王府的。杜嬷嬷一问之下,果然是颖川王命人去找了那孤鸿道长,颖川王还道:“想不到道长竟如此神速,我这里还不知已找到了他,他竟已然去到安远伯府了。”
只是颖川王会替她们找人却并不是因为临川王替杜嬷嬷传了那个口信。
“我和旻儿在温泉别院住了四个月,我那小儿子,竟从没去看过我和他哥哥一次。还是我派的人回府里时听门房上的人说你来过,且求了他件事,这才知道了,好在没有误了你们的事。”太妃淡淡道,对她小儿子这种种不孝不悌之举,她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杜嬷嬷回来一一对采薇说了,采薇本就对临川王无甚好感,待听了后,更是对他心生厌恶,觉得此人不但是纨绔无赖之流,更是个言而无信的毁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