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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王府的马车自然是畅通无阻的便入了外宫大门,一直行到内宫的毓庆门前,方才停了下来。
采薇等秦斐先出了马车,才慢慢地从车中走了出来,正要踩着脚踏步下马车,忽然腰上一紧,已被一双大手紧搂着腰将她直接从车中给抱了下来。
她一个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惊呼声,却仍是引来数道目光一齐看向她这边。
而在这数道目光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如黑玉一般的眼眸。
是他!
可是那双曾经温柔地凝视过她的黑玉眸子并未在她身上多停留那么一瞬,立时便移开了目光,倒是他身旁一左一右的两道视线一直瞪视着自己。
秦斐终于放开了她的腰,却顺势将她的手紧扣在手中,拉着她朝门里走去,一面笑道:“真是好巧啊,三哥,你也来宫里面圣谢恩啊?”
秦旻轻咳了两声,点了点头,“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进去给太后请安吧!”
秦斐扫了一圈,问道:“怎么没见颖川太妃?”
“母亲她为了照顾我,连日来过于劳累,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今日来不了了。”
秦斐眉间跳了跳,一脸遗憾地道:“早知嫡母不来,我就该把我娘一起带来的。三哥三嫂请先进殿吧!”
因麟德帝此时正在上朝,他们自然是先到孙太后宫里给太后娘娘请安谢恩。
不想他们几人进去一瞧,只见孙太后旁边还坐着一个盛装丽人,和她极是亲近。
采薇虽不认得这女子,但见她遍身华服,头戴九尾凤冠,这可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戴的凤冠品级,但她的年岁又实在太过年轻,不像是张皇后的年纪,张皇后又常年在皇觉寺礼佛,已经有七、八年都没回过皇宫了。
采薇略一思忖,便知此女应是孙太后那些侄孙女中最有名的一个,也是这几年来在麟德帝的后宫中荣宠无限的皇贵妃娘娘——孙雪媚。
这位皇贵妃娘娘可称得上是麟德帝后宫中的一位传奇,坊间传闻麟德帝一向对孙家的女子并不如何喜爱,但却对这京城第一美人孙雪媚情有独钟。不但一进宫就将她封为四妃之首的贵妃,甚至还为了她特意创出个“皇贵妃”的名号出来,位同副后。若不是这位皇贵妃娘娘所生的七皇子是个傻子,只怕无论某些朝臣再怎么想保住张皇后的后位,都会无济于事。
看着孙太后座旁那一抹殊艳之色,采薇顿时明白了为何麟德帝会对这孙雪媚情有独钟,因为这实在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美人。美得恰如其名,既有如雪般清纯动人的美丽容颜,更有一种柔媚入骨的别样风情,将人一双眼睛牢牢地往她身上系定,再难移开眼去。
可是此时这大殿之上,除她多看了皇贵妃几眼外,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悄悄地往秦斐身上打量。采薇好奇之下,便也悄悄别过眼去,偷偷去看立在她身侧的秦斐。
秦斐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会突然又见到这个柔媚入骨的女子,心里正不痛快,见采薇居然也朝他看了过来,以为这件他昔年的荒唐事儿连她也知道了,心中顿时恼怒异常,手下一紧,但面儿上却是半点不显,仍是笑得春风满面。
采薇只觉手上一痛,被他捏得生疼,心知他这是生气了,急忙转过眼来,不敢再去看他的脸色。
“臣秦斐拜见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愿太后娘娘青春不老,皇贵妃娘娘丽颜永驻!”秦斐丢开采薇的手,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臣多谢太后娘娘赐婚之恩,愿娘娘仙福永享、平安喜乐!”
孙太后见他身边只跟了一个周采薇,便面有不悦道:“怎么,你只带了王妃一个进宫,翠翘的病还没好吗?你母亲上回进宫来说是她病得有些古怪,要请个御医给她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病,还是其中另有古怪?”
孙太后说着,还瞪了采薇一眼,似乎金翠翘的怪病是被她动了什么手脚害的一样。
“太后姨婆,我娘那天没跟您说翠翘表妹她得的是什么怪病吗?我怕说出来吓坏了您,连我都没想到,那天她亲手做了几个小菜说是要陪我喝酒,结果她几杯酒下肚,竟吐出两条红黑相间的蜈蚣来,还是活的,会动呢!”
“她原是想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被我拦下了,我怕她万一在姨婆这慈庆殿上也给吐出几条蜈蚣来,到处爬来爬去的,吓坏了太后姨婆可怎么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还用双手在那里比划着虫子蠕动时的样子,吓得孙太后赶紧别过脸去,喝斥道:“快别说了!可是这人怎么会好端端地吐,吐虫子呢?”
秦斐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太医,哪里知道。姨婆若是实在想见她的紧,我这就命人接她进宫就是了。到时候亲眼看着她吐出蜈蚣来,姨婆就相信我没说假话了。”
孙太后最讨厌他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赖样儿,不是虑到麟德帝一会儿便会过来,真是恨不能抄起桌上的茶盏砸到他脑袋上。
她不想再理这个讨厌的孙子,扭头问起秦旻来,“旻儿既然能进宫谢恩,想来这病总算养好了?”
秦旻神情淡然道:“回太后娘娘,臣的病,娘娘是知道的,便是扁鹊再世,华佗重生也是万难治好的,不过苟延残喘拖日子罢了。”
孙太后心中暗喜,面儿上却故意嗔怪道:“瞧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刚给你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王妃,正盼着你开枝散叶,好给皇室添些子嗣呢?怎么你自个儿倒先说起丧气话来了。”
她又看向崔琦君和曹雨莲道:“你们俩既身为王妃,虽说这头一件要紧的事儿就是为王爷诞下子嗣来,可也要顾着些旻儿的身子,万不可只为了早日求得子嗣,倒把王爷的身子给弄坏了。”
“还有,你们俩既一道嫁给了旻儿,共侍一夫,那就是姐妹了,崔氏,虽说你为正妃,雨莲比你略矮了一头,只是个次妃,但你可不许仗着正室的身份欺负于她。身为女子,最要不得的便是嫉妒之心,你们姐妹之间可要和和气气的,万不能闹出什么事儿来!”
那崔琦君听孙太后把她们俩都称做王妃,心中本就不满,那曹雨莲不过是个次妃罢了,孙太后故意把她和自己一道称为王妃,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不明白的人听了还以为颖川王一下子娶了两个正妃呢?
此时又见孙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教训自己,给她的侄孙女儿撑腰,更是憋屈得不行,她自小被父母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的养大,她父亲又是权倾朝野的左相,谁敢给她气受啊!便是先前她随母亲来给孙太后请安时,她也都是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如今自己做了颖川王妃,倒来这样踩自己的脸。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夫君,盼着秦旻能替她说一句话,即便他什么也不说,只要他能看自己一眼,用眼神安慰一下自己也好。
可是她满怀期盼地看过去,秦旻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仍是垂首看着地上的花砖,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她一眼。
崔琦君失望之下,心中更是委屈难当,那眼圈儿立马就红了起来,若不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掉泪太过难堪,只怕她早就哭出来了。
曹雨莲看着她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顿时得意起来,虽说她早了十天嫁进颖川王府,但自从崔琦君这个正妃进门之后,她是处处都被压制了一头,她的那些小手段在相府大小姐的手底下没一次讨得了好,过得憋屈极了,这时见有人给她撑腰,顿时想要趁此机会也说上两句踩一踩崔琦君,报报这一个月来结下的仇。
只可惜,等她终于想好要说句什么,殿外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圣上驾到!”
于是除了孙太后和孙皇贵妃,两位王妃和次妃都急忙退到一架屏风后给麟德帝行参拜大礼。
麟德帝先关心了几句秦旻的身子,再看向秦斐时,那脸就板起来了,“斐儿,朕知道你素日是胡闹惯了的,可你如今已是成了家的人了,也该收收你那野性子,安安生生的在王府里待着。居然在大婚第三天就又跑没了影儿,朕命人找了你二十多天,也没把你给寻回来,若不是朕给你的恩赏要你亲自来领旨谢恩,只怕你这会子还在外面胡游乱荡吧?”
秦斐在他叔叔面前立刻收敛起了先前应对孙太后的那副惫赖样儿,双手交握垂在身前,一副恭恭敬敬听长辈训话的模样。
“圣上叔叔,您别生气,侄儿知道叔叔给我大婚的苦心,我原是不想和勇弟他们去郊外打猎的,可是我若是不躲出去,我娘就要逼着我陪她去安远伯府讨要您侄媳的嫁妆。这不管那安远伯府贪没贪我媳妇的嫁妆,我身份再尊贵,到那府上也是人家的晚辈,总不好去和一众长辈们理论吧,免得又被人说我是仗势欺人。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也跟个妇道人家一样去上门找人家讨要嫁妆,那也太跌份儿了。所以侄儿只好出此下策,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麟德帝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跪下来接旨!”
秦斐唇角一翘,心知他又私自出京这件事儿就算揭过去了,赶紧跪下接旨谢恩拿地契,不过几句话就将麟德帝又哄得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皇贵妃见他们几个男人说得热闹,便起身盈盈笑道:“陛下,您同两位郡王殿下到是说得开怀,倒是可怜了我那几个侄媳妇儿,躲在屏风后头既无聊又气闷。不如妾带她们去御花园逛逛可好?想来临川王妃这还是头一次进宫,从没去御花园逛过呢!”
麟德帝点点头,吩咐道:“让奴婢们都好生侍候着,万不可怠慢了朕的这几位侄媳!”
孙雪媚领着她们三人走到慈庆殿的侧门,早有随侍的宫人将几位娘娘所穿的披风送了过来。甘橘展开手里的狐裘披风,正要给采薇披上,不妨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推到一边。
“御花园里只怕风有些大,王妃还是穿本王这件披风吧,它比你那件更保暖些,免得着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