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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日秦斐让张进忠下山除了打探消息,更重要的是命他去留下暗号,将秦斐之前布置好的几个暗卫招来。秦斐便在这几个暗卫的护送下一路经褒斜道入了蜀地,不一日行到了眉州。而早在这几前,他便打发张进忠到川西凤凰山去见他兄弟,顺便又派了他一桩活计,接过他弟弟张定忠正在忙活的事,换了张定忠到眉州来见秦斐。
“殿下,那张定忠已在凤凰山待了些时日,有了根基,为何反倒要换成他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哥哥去?”秦斐先前的贴身暗卫仇五办完了之前秦斐交待他的事也赶到了眉州。
恰好此时采薇捧了汤药进来,便笑道:“因为那张定忠到底年轻气盛,和各色人等打起交道来不如他哥哥为人稳重,更面面俱到一些,他那股子冲劲儿正适合送他到海上去扬帆远航,倒能闯出片天地来。倒是张进忠先前能带着一个村子里七八百号人跟他一跟逃荒,可见也是个有领袖之才的人,将原先张定忠的活交给他来做,只怕更能聚拢人心。殿下,我说的可对?”
秦斐一把将她拉到身畔,笑道:“知我者,我家娘子也。”
仇五一见他二人又要秀恩爱,极有眼色地连告退的话也不说一句,就赶紧退了出去,反正他就是说了那两人也是充耳不闻。
“又要喝药?”秦斐一脸嫌恶地看着采薇手上那碗黑乎乎的汤药。
采薇也是有些无奈,她这男人竟比女人还怕喝这些苦药汁子,这些天她为了哄他乖乖地把药喝下去,简直是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尽了,且还得每天换着新的花样儿来哄他。
她见秦斐又在这儿傲娇上了,便从袖中取出一枚梅花糖含在口中,笑眯眯地道:“你若是乖乖把这汤药喝了,我便亲……喂你糖吃,可好?”
秦斐立刻二话不说的端起药碗一气儿喝了个干净,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他娘子的香软樱唇给他投喂糖吃。
却见采薇拈起一枚梅花糖递到他唇边,“喏,我说话算话,既答应了要亲手喂你吃糖,就绝不假手他人。”
气得秦斐一把搂过她,压住她的双唇,先可劲儿吻了一气儿之后,才毫不客气地把她嘴里含着的那糖给抢到自己嘴里,还不忘调戏她一句,“还是你含过的这糖更香甜些。”
采薇虽被他调戏的多了,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推开他道:“你的伤刚好了七成,就又轻狂起来,还不快些躺好,好生养着。那高自成已经打到山西了,朝庭虽将前任兵部尚书孙将军从狱里放了出来,复让他任督师一职,可那高自成的人马又新收了几十万河南的饥民,如今已成气候,人多势众,孙督师虽是一代良将,却是仓促应战,若是再不能将他拦住,只怕朝庭便会调动驻扎在辽东的守军。”
“阿薇,这也我所担心的,说句实话,若是没有女真人在关外虎视眈眈,便是那高自成真打进了燕京城,坐上了龙椅,我也不怎么在乎。虽说我秦家坐了这近千年的龙椅,可当初这江山还不是从旁人手里夺来的,不管是姓秦姓高还是姓赵姓王姓周,不都是我华夏子孙吗?”
“可这大好河山若是落到异族人之手,本王绝不能忍。先前蒙兀族灭了南秦时,少帝和杨太后带着十余万人在岈山投海自尽,异族的铁蹄踏遍中原大地,大肆屠城,北方十分之八的汉人惨遭屠戮,又推行种种法令,想要打折了咱们华夏人的骨头,几使我华夏千年来的道统正朔毁于一旦,纵然洪武皇帝赶走了蒙兀人,重建了燕秦朝,可现今扶桑那边还动不动就说什么‘岈山之后无秦国’,不肯承认我燕秦的正朔。”
“我不怕高自成推翻我燕秦的天下,只怕关外的女真人会趁我国中内乱,借机举兵犯境,若是再被异族的铁蹄踏遍我中原大地,再将不愿为亡国奴的有骨气汉人大肆屠杀殆尽,那扶桑人只怕要在‘岈山之后无秦国’之后再加一句,‘秦亡之后无华夏’了。”
采薇见他动了真气,怕他情绪激动之下于伤势无益,忙劝道:“便是咱们再担心,也得等你身子彻底养好了,等我找出我父亲留下的《海上诸夷志》咱们才能动身。不管是防范女真人对付高自成还是安抚各地的流民,没有钱是万万不成的,可若想尽快的靠海运发财,就得有这下西洋的航海图。”
“父亲弥留之时曾说他将那些珍本书籍并他所写之书全收藏在家中的抱石斋里,并说明了是在天一小阁里,可是我找遍了抱石斋的里里外外,也没找到那处天一小阁。虽那书我曾看过,也还记得大半,可这失之毫厘便会差之千里,我——”
秦斐伸出一指按在她唇上,将她强拉到榻上,“看你这黑眼圈,可是昨夜又熬了一夜在想那天一小阁到底被岳父大人藏在了何处,横竖我这伤也没好,张定忠昨儿才到这宅子里,好歹先让他歇上几天再派他去泉州。咱们不着急,慢慢找,这有时候你越是急着找它,它就越不出来,你不找它的时候没准哪天它就自己冒出来了。”
采薇被他强拉到榻上,又被他在身子上这里按按,那里捏捏,一阵困意袭来,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秦斐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在她额上偷偷亲了好几下,仔细替她将被子盖好,他虽哄睡了采薇,自己却不打算歇午,闭着眼开始琢磨起如今国中的情势来。他得将可能出现的种种时局走向都思虑在内,再想出应对之法来,尤其是倘若女真人当真攻入了山海关,到时燕京王朝既有内乱又有外患,这样一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
他之前为免采薇过于焦心那天一小阁到底藏在何处,瞒了个消息不让她知道,朝庭虽还调派了河南和湖南的几路援军去援孙督师,可那几路援军有意拖延,以至孙督师仓促之下领着一支孤军同数倍于己的敌兵在太原对战,结果寡不敌众,战败身死。高自成的人马已经打到了保定府,离燕京城不过几百里了。
据说朝中文武已经慌成一团,一日之内发下五道勤王诏,崔相提议将京畿可用之兵全数集合起来先派往保定抗敌,无论如何总要守住京城。原本京中还有安成绪手底下二万人的黑衣卫,他们的军饷是从没拖欠过的,可谓是兵精粮足,然而无论群臣如何苦劝,麟德帝和孙太后就是不肯答应把这支精兵派出去,说是要靠他们守卫皇宫。
可其他那些兵士早已被拖欠了三四年的军饷,纷纷要朝庭先给他们把欠饷补上才肯出发。麟德帝让户部尚书拿钱出来,户部上书索性把所有的账簿都呈给麟德帝,然后脱下官帽请辞,说是自己无能,执掌户部三年,每年征收那许多赋税,竟仍填不满空虚的国库,如今库中可用之银只有百两,请麟德帝将他罢官下狱。
崔相便给麟德帝出了个主意,说是孙太后的私库颇丰,不如先请太后借些银子出来。麟德帝是知道他老娘爱财如命的性子的,犹犹豫豫地跟他老娘一说,哪知孙太后第二天带着一口银盆和麟德帝那唯一的一个傻儿子跑到大殿上,将盆往地上一扔,说道:“宫里头只有这些了,索性把我老婆子和小皇子卖了去筹集军饷好了。”
眼见这火都要烧到眉毛了,这位太后仍是这样一副铁公鸡守财奴的做派,众臣面面相觑之后还能说什么,无一不心灰意冷,横竖这是老秦家的天下,孙太后这秦家的媳妇都不急,他们急什么。
可更让他们心寒的是,孙太后舍不得把自己搜刮来的钱财拿出来做军饷,反倒让一众大臣们慷慨解囊,捐钱捐粮,好帮着朝庭度过这一道难关。
秦旻在信末还写道:“孙氏已有弃京城之心,征调所有大船搬其宫中之物拟沿运河以下金陵。”
秦斐看完他哥秦旻给他的这封密信时,简直恨不得胁生双翼,立时飞回燕京城去一剑劈死那老妖婆,都快兵临城下了,不想着犒劳将士守卫京城,倒先想着把她那些财宝运出城去,弃城而逃?有余钱把黑衣卫喂得饱饱的,却不舍得把将士们拖欠的军饷补上?这等蠢妇,上天简直就是派她来毁了他们大秦这千年江山的。
只是,就算他立时便能飞回燕京城内,若无足够的银钱,他也不能力挽狂澜。他虽有心把孙太后这些年攒的私房都夺过来,但有黑衣卫守着,也不是一时就能办到的事。
果然如那谚语所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世上某些时候,没了钱真是万事难行。
他正想的头痛,忽听采薇嚷嚷道:“我知道了,我找到了,我知道了……”
跟着就见她从床上坐起,大睁着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父亲所说的那天一小阁到底藏在何处了,原来这奥秘竟就藏在我周家的周氏家训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