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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陆凌寒,回到羽烟宫。景含幽一进门就黑了一张脸。
“怎么了?”辰絮好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不许你去德昌宫。”景含幽从后面抱住辰絮的腰,一脸霸道地说。
“我几时要去德昌宫了?你竟然会在意陆凌寒的话?你没事吧?”辰絮转身,伸手摸了摸景含幽的额头,没发烧啊!
景含幽将头枕在她的肩头,“我怕失去你。”
辰絮没有说什么让她安心的话。“怕就有用吗?你应该有能力保护我的,何必害怕呢?”
景含幽不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有能力保护辰絮的,为什么要害怕呢?然而这种恐惧感时常出现,让她烦心不已。
两个人就这么搂搂抱抱也不是个事。这可是青天白日的,辰絮的脸皮还没那么厚。
“别孩子气了。我有一阵子没去倾香阁了,你放我去一趟可好?”辰絮涎着笑脸,一脸讨好。
景含幽愣是被她这表情逗乐了。“今天不许去,留下来陪我。明天再去。”
辰絮原本今天就不打算出门,听了立刻点头。
左右无事,书房里铺好了宣纸,两人各提一支毛笔站在桌案前,互相望了一眼,“写什么?”景含幽问。
“随便啊。”辰絮想了想,已经落笔。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写的是周邦彦《兰陵王》的上阕。
“京华倦客。”景含幽看了轻叹道。
辰絮写到这里也皱眉,她不是哀苦之人,否则面对国破家亡,满身骂名早就自尽了。她也不明白为何随手就写了这首词。
“这个不好,重来。”撕了纸,重新又写。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这是晏殊的《破阵子》。这首倒是欢快明丽,顿扫两人心中的阴霾。
“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景含幽指着这句道:“这句写得好。昨晚我们……”
“哎!”辰絮哪容她这般口无遮拦的,便是这书房里只她们两人也不行。
景含幽本就是故意逗她。“我说得是‘元是今朝斗草赢。’这句,让我想起在书院里和你斗草的日子。”
斗草是她们儿时常玩的一种游戏,因为野草随处可见,所以随时都能玩。很得女孩子们喜欢。
辰絮这时候也回忆起来,细细算来,自己在书院的日子里,似乎都有这个师妹出现其中。
“是命中注定的吗?”辰絮忽然问。
“什么?”这没头没尾的话,景含幽不解。
辰絮反应过来,自己脑中的问题,居然真的就问了出来。她想回避,景含幽哪里肯放过她。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我和你,是命中注定的吗?”辰絮不得不再问一遍,也许她心里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的。”景含幽没有迟疑。温热的唇不顾辰絮的躲避,霸道地吻上了辰絮的唇。“你我早就注定要在一起了,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分开,哪怕生死。”
辰絮将头倚在景含幽的肩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景含幽听了低头提笔就要写下来,被辰絮拦住了。“哎,在心里就好,不要写下来。”
“你也在害怕吗?”景含幽看出她的心事。
辰絮不答。然而自己的情绪终究被看穿了,她索性放下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
含幽,你不会懂,我走的是一条孤独艰险之路。若是没有你我这份情,我杀伐果断绝不犹豫。可是如今……世事难料,希望我宏愿得成之时,还能和你把酒言欢。
景含幽从背后抱住了她,“在想什么?”
“你把载福送走,皇后娘娘没说什么?”
“你怕母后再送人过来?”
辰絮摇头。“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你又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担心你当然是对的。就算多送几个人来又能如何?我担心的是你们的母女之情。”
景含幽这次真的意外了。照理说辰絮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能动手脚的地方并不多。那么挑拨景含幽和宫里各方的关系无疑是比较省力的一种方式。但是辰絮似乎并没有这种打算。
“她是你的母后。我就算不为她好也得为你好。”辰絮抬眸,眸黑如墨,万般情意都在其中。
“这么乖?”景含幽这会儿幸福满满。然而辰絮越是乖巧,她就越是不安。这个师姐可从来不是个小女人。
辰絮娇嗔,“你还是不相信我。也罢,我跟你要个人,你可愿意给我?”
“什么人?”景含幽来了兴致。
“德妃娘娘手下的一个宫女,叫琳琅的。”
景含幽皱眉,“德妃的宫女?你认得?”
“自然是认得的。天靖十六年,为贺历国皇帝寿辰,易国送宫女二十人进宫。”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说了,显然这个琳琅就是那时从易国来的。
如此坦然的点明了琳琅易国人的身份,她当真就这么有恃无恐吗?景含幽心里想着。
“怎么?你怕我和她有什么计划?”辰絮笑着,“老实说,就算我有什么计划,她一个宫女能帮我什么呢?”
景含幽真是受不了这种猜忌了,扳过她的身子问:“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计划?”
“你说呢?”辰絮没有回答。
“辰絮……”
“若我说没有,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吧。这段时间你能一直不问,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包容了。你不想包容我了吗?”这话问的,那秋水一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人,谁有勇气说出拒绝的话呢?
“你要我怎样都可以,但是我不能损害历国。”这是景含幽的底线。国家和个人,她受过飞叶津的教育,还是分得清的。
辰絮笑着举起右手,“我易迦辰絮以易迦皇族列祖列宗起誓,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动历国国土一分一毫,如有违背,让我天诛地灭,魂无所依。”
这样的毒誓,景含幽想想都觉得可怕,辰絮就这么简单地说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景含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似乎那样的毒誓随时会应验一样。
“含幽,我已经没有来时路。如果你再不信我,那我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心,真的好累。
“我信你。”景含幽这时才想起来,这个师姐,杀伐决断从不手软,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师父说过,能对自己硬起心肠的人,才是最无法战胜的人。
琳琅被调到了辰絮跟前。她是个很清秀的女子,年岁不大,十五六的样子。景含幽留心了一下,没有发觉她会武功,这才多少放点心。
“你仔细着这个琳琅,还是那个泠音也不能放松。”景含幽留了琳琅在寝殿里侍候辰絮,出来吩咐尘心道。
“是,奴婢明白。”尘心点头。
寝殿里,琳琅跪在辰絮面前,“奴婢琳琅参见颐敏公主。”
辰絮示意她起来。“颐敏公主已经是过去,如今身在异国,还是叫我郡主吧。”
“是,郡主。”琳琅起来站到一边。
“泠音是我十年前送进历国皇宫的,她的身份比你们都要隐秘,对于这皇宫也比你们熟悉,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辰絮对泠音道:“你有空教教她。琳琅是名门之女,自幼养在深闺。四年前,我选人的时候她自告奋勇前来历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到这里,她不见欣慰,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琳琅听了轻声道:“当初来历国的二十名姐妹,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九人。其中四人是粗使宫女,有两人跟着主子去了冷宫。除了奴婢,还有两人也隐藏下来,只是不敢有任何动作。”
“难为你们了。我听说两年前一人出事,就有七人被其株连丧命。照理说,我不该叫你过来,可是封国和历国的联姻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我需要更多的助力。”辰絮也是无奈。琳琅这一颗好不容易隐藏下来的棋子,算是彻底暴露了。可是她太需要人手了。
“能为郡主效命,无论生死,奴婢都是开心的。”琳琅一笑,带着少女特有的俏皮。
辰絮点点头。“你说有两人进了冷宫,她们的主子是谁?”
“秦修媛因为冲撞了皇后被打入冷宫。还有一个是张美人,听说是妄议储君。”琳琅口齿清楚地答了。
辰絮陷入沉思。泠音小心地问:“郡主您是打算……”
“当然是把死棋救活。”
诗岚苑。
“原本我还想着能不能来得及,今天总算得到消息了。”恩康公主一见景含幽来了,就摒退了其他人。“之前和云国人接触的是封国振威将军李潇。上次他是负责送亲的,太子妃一路的安全封国一方都是由他负责的。”
“李潇?”景含幽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为什么肯帮云国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想着,他一个将军,怕是不敢打辰絮的主意吧?”恩康公主看着沉思中的景含幽。她能帮忙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