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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骆家道的老道对云羿并无印象,只知他是左慈的弟子,来到之后也只是骑乘灰鹤在半空中盘旋,并不急着冲云羿发难。
尘阳子二人和云羿可谓是老相识了,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尽管尘阳子城府再深,见得杀害尘云子等人的凶手就在眼前,也装不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来,眼神之中杀意迸发,毫不掩饰。
除了杀意,尘阳子二人脸上还有很重的疑色,他们都是太玄修为,自然可以看出云羿已经今非昔比,灵气修为已达太素,他们想不明白,云羿当年逃离丁甲派时只有太初修为,这才过去了短短三年,为何他的修为会突飞猛进到这个程度。
云羿见尘阳子二人阴着脸,率先开口说道:“两位真人,一别三年,别来无恙。”
“承蒙小道友挂念,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矮胖的尘风子冷哼着回应。
尘阳子不曾出声,他本就脸黑,此时阴着一张老脸,脸色更加难看。不过他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云羿身上,而是在云羿旁侧的鳖三身上。
沉吟良久,尘阳子和声向鳖三开口:“贫道丁甲派尘阳子,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老朽姓鳖,族中排行老三,真人叫我鳖三即可。”鳖三笑着说道。
尘阳子闻言微微点头,又道:“这云水清与我丁甲派有些恩怨,今日贫道便要与之了却,还请足下不要插手。”
“你们之间有何仇怨与我无关,”鳖三摇头道,“但老朽与云水清有些交情,你们要对他动武,老朽总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尘阳子闻言面色更阴,正要接口,身旁的尘风子抢过了话头,冷声道:“你这缩头鳖类,道爷今儿不是冲你来的,莫要不识好歹,你若真要多管闲事,莫怪道爷剖了你的内丹拿去炼药。”
鳖三闻言只是微笑,并不动怒,它是太玄高手,妖气收敛了不少,但瞒不过眼前这三个修为不比它低的老道。
“容贫道插一句话,”那骑乘灰鹤的白发老道一直不曾开口,此时却站了出来,看着云羿道,“我派缅匿术你是否习得?”
“不曾习得。”云羿摇头应答。
所谓缅匿术就是隐身法门,当年骆家道教主骆曜最擅长的正是此术,在三辅地区正是以传授一些粗浅的缅匿术来吸引教众,扩大教团势力。
“乌角子将缅匿术传给了何人?”那白发老道追问。
“不晓得。”云羿再次摇头。
“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且放在一边,你只要交出六甲神兵术的心法,贫道今日也不与你为难。”尘阳子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门法术虽然克制异类,但鳖三那副有恃无恐的态度令他多少有些忌惮,不敢冒险,只能暂且将尘云子、癸北子及迎风子三人的大仇先放下,退求其次,只希望云羿也能有所顾忌,交出六甲神兵术的心法。
“六甲神兵术的心法不在贫道身上,贫道也不会六甲神兵术,实在交不出来。”
“叫那姓萧的小子过来。”
“他已经去得远了,他也没有留定位符与贫道,贫道如何叫他来?”
“他去了何处?”尘阳子追问。
“不知道。”
“云水清,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句话却是又矬又胖的尘风子说的。
云羿挑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问了贫道这么多,贫道也有几个问题,要向二位真人请教。”
“你想问什么?”尘阳子问道。
云羿理清了思绪,道:“丁甲派与我玉宸派皆尊玉宸道君为祖师,说起来也是同出一源、同气连枝了,但当年贵派癸北子称贫道与震雷子为‘玉宸余孽’,听起来你我两家并无手足之亲,倒像是仇深似海的冤家,不知这是为何?”
“乌角子身为玉宸派掌教,或抢或盗,道门诸派典籍秘法皆遭他洗劫,我派六甲神兵术为他盗走,掌教尘同真人也遭他毒手,此人贵为一派嗣教宗匠,品行不端,人人得而诛之。”尘阳子冷哼道。
云羿闻言冷笑不已,他问的是玉宸派与丁甲派之间的恩恩怨怨,但尘阳子却扯到了左慈个人的品行身上,听着貌似有几分道理,实际上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将话往偏了带。
冷笑过后,云羿又道:“那好,贫道再问你,我玉宸派为何没落?”
“上梁不正下梁歪,乌角子不遵道门规矩,我行我素,全凭个人喜好行事,其门人弟子有样学样,有几个成器的?孟子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道人受命于天,代天行事,乌角子背天而行,惹得天怒人怨,天下同道群起而攻之,玉宸派衰败没落早成定局,此乃天意。”尘阳子说得慷慨激昂,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却也不过是些陈词滥调。
这番话落到云羿耳朵里就得去个皮了,尘阳子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他的这番话不排除有一定的真实成分在内,但大部分是假的。
之所以有此判断,是因为尘云子的意思是玉宸派的覆灭是因为左慈倒行逆施,但据左慈当年所说,玉宸派玄妙高深的法术早就失传,连他也不曾学到,由此可见,左慈做玉宸派掌教应该是临危受命,玉宸派的高深法术压根儿就没来得及传到他手里。
如此一来,玉宸派的覆灭跟左慈可能并无多大关联,要说倒行逆施,也应该是上一任掌教倒行逆施,但这个可能并不大,因为尘阳子说的话本身就不靠谱。
要说尘阳子的话完全不可信,那倒也未必,至少玉宸派曾受到过外敌侵袭,这点八成错不了,而且很可能是遭受到了许多个教派的攻击,要不然也不可能只剩下左慈一根独苗。
正思索间,北方天边出现一个黑色的小点,那小点儿逐渐飞近,云羿看得清楚,只见是一只黑鹰,鹰背上站着的正是昨夜逃走的唐周。
“这位真人,那缅匿术贫道的确不曾习得,至于家师传给了何人,贫道也是不知。”云羿扭头看向了灰鹤背上的白发老道。
那白发老道微微一笑,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云羿见状心底一凉,看来打听缅匿术的下落只是这白发老道的幌子,此人也是冲他来的,但他实在是想不通,此人为何也来凑这个热闹?
少顷之后,唐周驾鹰到来,居高临下,面露得意神色,道:“云水清,今天你插翅难逃。你的那只鹤儿哪里去了,怎么今儿个没骑它?”
“贫道以为你昨夜已经吓破了胆子,不敢再来,没想到你居然又请了帮手到来。怎么样,一夜之间奔走长安、上虞两地,累坏了吧?”云羿嘲讽了唐周两句,又冲尘阳子道,“真人,这唐周欺师灭祖,你也是道门宗匠,与此卑鄙宵小为伍,岂不损了丁甲派的清誉?真人何不替天行道,灭了这数典忘祖之徒?”
尘阳子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默片刻,突然叫声:“动手!”与尘风子同时跃下金雕,拔剑疾冲而来。
“真人小心,他那把剑端的锋利,能斩断我的黄巾力士的肢体!”唐周急忙提醒尘阳子二人。
见得二人来势汹汹,云羿拔剑迎上了尘阳子,两剑相接,尘阳子突然将剑锋一转,刺向云羿腋窝。云羿自忖蛛丝道袍坚韧,尘阳子所用长剑实在普通不过,也不加防备,挺剑取尘阳子咽喉。
尘阳子见状,猱身斜上,径从云羿腋下钻过,手腕顺势一转,长剑改斜刺为横拉,云羿先感到肋骨一凉,又感腋下一热,情知蛛丝道袍被划开,腋下已经负伤,心头一惊,慌忙向旁侧跳开。
时值此刻,云羿方才明白,尘阳子所使长剑看着普通,实则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正应了“大巧若拙”的道家本旨。
尘风子的目标也是云羿,不过他还没有扑到云羿身前就被鳖三挡下,只得与鳖三战在了一起。而在此时,那白发老道和唐周也纷纷落地,径直向云羿扑来。
眼见自己竟然被三个太玄高手包围,云羿心中叫苦不迭,忙将咥血剑横扫一圈,逼三人后撤,随即使个燕子抄水的身法,向那白发老道扑了去,咥血剑刷刷一抖,径自斩向那白发老道齐膝斩去。
那白发老道所使的是一柄拂尘,拂尘不甚坚韧,云羿本以为他会后退闪避,未曾想那白发老道的拂尘也不寻常,手腕顺势一搅,把个拂尘丝抖得眼花缭乱,一下就将咥血剑缠住,随即向后暴退。
云羿心里吃惊之余,脚步闪电急追而上,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卸掉了拂尘上的力道,剑尖上挑刺向对方心窝。
那白发老道也非泛泛之辈,眼见自己虽然打了云羿个措手不及,但见云羿顺势化被动为主动,暗自为云羿喝了声彩,抖手收回拂尘,旋身弯腰,让云羿这一剑刺了个空,紧接着一个挑肩撞上云羿胸膛。
云羿被顶退三尺,立足未稳,却又听得两侧长剑破风,心知是尘阳子与唐周趁机偷袭,急忙弯腰缩头,以后背撞上了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