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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欣看者离落跌跌撞撞扶着门口,越过门槛。只见她猛一抬头,倒好像是才注意到了花家俩兄弟的存在,她声色一紧,连忙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已经凌乱了的发丝。
花挺之反应依旧很快,就跟非条件反射一样,叫道:“三姨娘!”
接着,花顾之也跟着喊道:“三姨娘好!”此刻,离落已经完全恢复到平时的样子,笑道:“挺儿,顾儿,你们是来看你们落儿妹妹的吗?”
虽然这哥俩都为三姨娘刚刚的样子而感到纳闷,但毕竟年龄还小,也就没多的心思去深究,一起答道:“是啊!我们是来看落落妹妹的,有几天都没见到她,想看看她好点了没”
离落就想平时那样友善地笑着,可是话锋犀利:“那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落落会这样呢?”
哥俩茫然,花顾之心直口快地问:“什么这么样子?三姨娘,我不明白。”
离落眼神一利,望着顾之:“你们还要装吗?就因为你娘的提议,落落的进宫选妃资格已经被花蕊抢走了。难道你们会一点不知道?”
被姨娘这么一瞪,花顾之手足无措,委屈地有要哭鼻子了。只见花挺之冲上去护在弟弟面前,说:“三姨娘,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我们是有偷听到父亲与母亲谈论过这件事,但那时还没有下定论。而且我们也不能做什么补救,现在我们说的话有人会当回事吗?”
离落看着顾之可怜兮兮的样子,有见到挺之的兄弟情谊,不禁说起了那份刻薄,带着几分歉意说:“对不起了,挺之,顾之!姨娘不该嗔怪你们,的确不是你们的错。刚刚是姨娘不好,不该对你们发脾气。”
离落揉了揉太阳穴,坐到落落床边,说:“姨娘头很痛,想和落落说会话。”
花挺之听了,顺势道:“姨娘,那我和弟弟先行离开。”说完,还狠狠地拽了拽已经有点傻愣愣的弟弟,客套地说:“愿姨娘身体无恙,一切安好。”
待到花家两兄弟都离开了,离落又抱着落落开始哭泣。门外不远处,离花居的走廊上,被花挺之半拖半拽着走的花顾之傻傻地说了一句话“原理三姨娘也这么凶。”花挺之也不知道有没听见,只是抿着嘴,脸上带着一种不似九岁孩子该有的神情。
离花居,落落的房间,离落停止了哭泣,又开始陷入无尽的忧伤。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落落说话:“他骗了我!他不是真的爱我,他不是!”看着离落的样子,不知怎么了,苡欣觉得很是心痛,这一刻她的样子很像忧伤时的母亲,甚至比母亲更忧伤,至少母亲还是抱着希望的。从这一刻起,苡欣决定成为落落,自己的母亲为自己伤心已经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但是她不想再见到另一个母亲再度伤心。
于是,他轻轻地呼唤:“娘,你不要伤心。”
只见离落惊而喜地望向自己,眼泪又开始涌现:“落落,我的好落落,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这么些天,你第一次叫我!”
苡欣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它夺眶而出:“娘,我没有想起什么,只是很不想你难过!
抚着落落脸上的泪,离落笑得带雨梨花:“落落,我的好孩子!”
苡欣突然很想知道让离落伤心至此的愿意,应该不是因为落落的入宫资格被夺。她试探地问:“娘,他是谁,是谁在骗你?”
这时,离落的表情凝固了,只听她囔囔地道:“他是你的父亲,花言之。”
苡欣目不转睛,注视着离落。而离落的表情却好像是在讲述另一个与她毫无关系女子的故事。
她神色平静,细细述说着:“8年前,当我还在南愈,还在双己镇的乌衣巷。你也许不知道吧,乌衣巷是南愈最有名的寻花问柳之所,而你娘我是那里最有名的柳绿庄里的红牌姑娘。一次,你父亲南下南愈谈生意,那是我们第一次在柳绿庄相遇。从那时起,我便每每被你父亲点见。我很明白,自己只是一个红尘女子,虽是卖艺不卖身,但在旁人看来就是低人一等。”
她停了停,眼睛里也开始有了神采:“但你父亲对我说他爱我,还要娶我回家。他说他从不低看我,从来没有将我看轻。他说我比那些大家闺秀,比那些千金小姐更出污泥而不染。可这种话,我也听的多了,也并不是很相信。可是,后来我信了,他真的不惜倾尽家财来给我赎身,将我安排在一个小院里。他只在南愈呆了不到两个月就回去了,临走时,他说让我等他,半年后会来接我。我苦等着我的爱,整整九个月二十一天,从那年的五月一直到来年的二月,足足297天。当我伤心绝望的时候,他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让我再等等,他就快要说服母亲,得到她的同意了。就这样,我苦苦的等,苦苦的等。”
她的‘等’字拖得很长,像极了亢长的怨:“但,我没等到母亲接纳我,她就长逝例了。这样,我又在南愈独自等了一年,等你父亲的母丧期满。最后,他娶我过门,我成了花家的三姨太。”
她说到这,眼睛里开始滋生出幸福:“尽管我进门后,还是有人说我的闲话,但你父亲很宠我。我也开始很用心地对家里的每一个人好,希望他们来改变对我的看法。等到你的出世,你父亲甚至将这别院的名字改做‘离落居’。”
幸福过后,她的身体有了轻微的颤抖:“可是,也就是从那时起,我越来越没安全感。你出生的时候,那个老相士的话,给了我太大的惊喜和殊荣,让我觉得你父亲的爱一下子很不真实。但后来,你父亲对我,对你,是一天比一天好,我也旧年慢慢宽了心。”
她颤抖地越来越厉害了:“但现在,他居然同意了唐婉的建议,把你的选妃资格送给了花蕊,而且,而且”
她已经泣不成泣:“而且,还同意以后大部分时间会留在唐芯那里!他不爱我了!不,不是!是他骗了我!他一直都没爱过我,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苡欣心痛极了,这样一个女子,守住了那段遥遥无期的爱情,却迷失了现在的感情。难道我一直都猜对了?
从现在起,我和她一样都是可怜人了。想着,苡欣拍拉拍伏在床上的离落,说:“娘,你还有我,落落会一直陪着你的!”
离落听了,又紧紧地抱着苡欣说:“落落,以后就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了。”
苡欣听了,说:“恩,娘!来,我们一起睡,睡一张床哦。”
屋外,晚霞未尽。余光闪耀着半边天。屋内,一大一小母女俩。大的已经熟睡,手还环在小女孩的身上,小的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望着房梁,一副哀愁。她轻声嘀咕:“唉!手压得这么紧,我怎么脱身呢?”又听见‘咕咕咕’几声响,她又开始嘀咕:“好饿哦!”怎么都没人送饭呢?苡欣恨事纳闷,接着转而又变得郁闷,糟了,所有的丫头仆人好像都被那两兄弟遣走了的!那两个该死的小家伙。
苡心轻轻挪了挪身子,熟睡中的离落也随之动了动,翻了个身。说时迟那时快,苡欣立马起身下了床,准备去找点东西来吃。
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苡欣又后悔了,她还不认识路,但摸了摸正在‘咕咕’叫的肚子,不得不继续走。她边走边想,堂堂花家的二小姐,竟然沦落到如斯田地!